第21章

顏林鶴一驚,下意識擡起頭看着她父親。

光太刺眼了,再加上她父親半眯着眼,喝的有些神志不清,實在沒辦法從中窺探出一二,顏林鶴細細觀察後,無奈只得放棄。

這問題倒不難回答。

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顏林鶴都敢确鑿道:“嗯,是朋友。”

顏林鶴補充道:“啊,還是同班同學、同桌。”

她父親對她一直都是放養式教育,也不知為何今天倒有閑情逸致來關心這麽多。

顏林鶴敲了敲飯菜:“吃吧。”

“你吃過了?”

這當然是廢話,顏林鶴帶的飯菜一看就是從店裏吃剩下打包回來的。

顏林鶴了然道:“和鳶、蘇鳶,就剛剛你看到的那個女生一起吃的。”

她父親哦了一聲,從沙發上起來。

顏林鶴身高只有162左右,而她父親則有180往上的身高,站起來時極有壓迫感。

顏林鶴內心莫名一心虛。

……她有什麽好心虛的,的确她和蘇鳶還沒确定關系,頂多就是,暗戀嘛。

互相暗戀的那種?

直到聽到她父親拉開椅子的聲音時,顏林鶴才赫然從沉思中驚醒。

她看了下門上的日歷,日歷還保持着她走時的模樣。

看來她父親忘了看上面的內容。

顏林鶴走到門前,從旁邊的櫃子上拿出一支筆,在日歷上畫了個圈,一邊寫一邊道:“明天我可能也不回來,你記得自己解決。”

順便将今天晚回家的字劃去,改成了晚上出去吃。

回過頭,剛準備回房,忽聽到她父親敲了兩下桌子,醉醺醺道:“坐下。”

顏林鶴鬧大一空,立刻想到她父親喝醉酒時六親不認的樣子,僵着身子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差點沒坐穩,摔了下來。

好在,她父親雖喝醉了,但也沒有喝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瞧到顏林鶴的動作,她父親本想伸出來的手又退縮回去:“去哪兒?蘇鳶家?”

顏林鶴點點頭。

她父親道:“你知道你那小同學的家世嗎?”

顏林鶴提起警惕。

她是知道一點關于她父親傳聞的。

以前是光憑一張臉,靠着女子上位的,實則胸中無墨,後來被人發現,一腳踢走了。

本打算換個領域,後來遇到了顏林鶴母親,暫且收了心。

然而并沒有好轉太久。

在她母親懷顏林鶴時,她父親再一次綁上了大款。

到現在,她父親雖不會再靠女人賺錢,但也不會自己動手賺錢,整天不是喝酒就是賭博,顏林鶴還要自己負責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

聽她父親這麽問,難不成是看上蘇鳶了?

顏林鶴道:“大概知道點。”

她父親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中,咽下後道:“我不是不支持你談戀愛,只是你還小,不要被別人花言巧語給拐騙走了,更何況憑你那朋友的家世,肯定不會同意和你交往的。”

她父親說的斬釘截鐵,倒讓顏林鶴心中一酸。

緊接着,她聽到她父親道:“不過玩玩嘛……也是可以的,趁着她還年輕,先弄點錢……”

不用她父親說完,顏林鶴就知道剩下的內容了。

火氣騰騰騰往上冒,顏林鶴打斷道:“蘇鳶不是這種人。”

這還是顏林鶴第一次如此直白又堅決地打斷他的話,讓他怔了下。

嗤笑一下,她父親反問道:“有錢人不都這樣嗎?”

顏林鶴還想說些什麽,看到他父親不以為然的模樣,心中怒火蹭蹭往上冒。

說不通。

根本說不通。

顏林鶴道:“您不認識蘇鳶,有什麽資格評判蘇鳶是什麽樣的人?”

蘇鳶和別的人都不同。

她就是顏林鶴心中獨一無二的那個太陽。

“不用認識。”她父親似是不能理解顏林鶴為何會如此生氣,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觀點:“有錢人都這樣。你生氣了,為什麽?”

稍作思考,就想明白了。

顏林鶴父親道:“你喜歡蘇鳶?哈,你喜歡女生?你是——”

他後面的話沒說出。

沉默的氣氛在二人周圍打轉,即使不用說出了,顏林鶴也知道她父親後面想說什麽。

說她是同性戀。

可說到底,同性戀又和異性戀有什麽不同呢?

顏林鶴父親繼續問道:“你們确定關系了?不對,你從小到大沒騙過人。”

就算真騙人了,初次騙人也不一點破綻都無。

所以顏林鶴先前說兩個人是朋友,沒有撒謊。

這就意味着,兩個人還沒有确定關系。

這可不好。

顏父是在富人圈裏混過的,對那些富人的花言巧語從來都抱嗤之以鼻的态度。

他雖然想讓顏林鶴從那蘇鳶手上撈點錢,卻不希望顏林鶴在這場愛情當中付了真心,吃了虧。

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緩解喝酒帶來的酸痛感。

暈乎乎的,頭重腳輕,被顏林鶴說的煩躁,他猛地将桌前的飯菜往前一推:“不行,我不準。”

他從座位上站起。

男子龐大的身軀遮住了顏林鶴,這讓顏林鶴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生氣。

他父親一旦喝醉了,就會控制不住的打人,打的不算特別狠,但也會讓人疼上三兩天。

可顏林鶴心裏憋着一股子氣呢。

憑什麽有人在不認識蘇鳶的情況下,就能叽叽歪歪,随便瞎說?

顏林鶴咬着嘴唇:“我說過了,蘇鳶不是這種人。”

然而顏父已喝的不省人事,哪兒還能聽得下去顏林鶴說什麽,只覺得腦袋裏要炸了。

他高大的身軀站在距離顏林鶴一米不到的地方。

曾經,顏林鶴也暢想過這會不會是她的避風港。

兩人僵持一會兒後,顏林鶴慢慢從座位上起來,重重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對你無話可說。”

剛要走,手臂被人牽住。

顏林鶴想要試圖甩掉這個拽着他不放的手,誰曾想對方的力氣大的不行,似乎是要将顏林鶴手臂硬生生掰斷。

心中一股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顏林鶴猛地擡頭,只見她父親雙眼通紅,正是喝醉酒的狀态。

過往曾經被打的記憶在顏林鶴腦海裏一幕一幕放着,還不等她父親做出下一個動作,顏林鶴下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好在她父親還不至于喝到這個地步。

她父親道:“你是我養大的,我不準你做,你就不能做。”

“除了生我——生我的也是我母親,你又有哪一次盡過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

從小學開始,顏林鶴就學會了獨自一人上下學,她從小成績就好,每次學校有什麽活動,她也會積極報名,争取拿到獎勵。

她有次在一個活動中拿到了全校第一名,學校發下了很多獎勵——雖然不值錢,但也是顏林鶴第一次收到那麽多的東西。

一到放學,她便立刻将這些東西捧在懷中,欣喜若狂地往家裏奔跑。

幼年的她又哪兒拿得下這麽多的東西呢。

跑到一半,她手裏的東西就開始往下掉。顏林鶴無奈,只得彎下腰去撿這些廉價的獎品。

一邊撿,一邊掉,一邊撿,一邊掉。

顏林鶴不覺得疲憊,反複重複着這些動作,她也不是沒想過要将這些東西放書包裏。

她想讓她父親第一眼就能看到這些獎品。

走到一半,她低下身撿掉落下的削筆刀時,忽然看到旁邊一起走的母子。

顏林鶴認得那個小男孩,是她同班同學。

那小男孩喪氣道:“這次活動參加的人好多啊,我連三等獎都沒拿到,就拿了個鼓勵獎。”

只要參加活動的,人手一個鼓勵獎,就是一只簽字筆,放到地上都不會被人撿的那種。

站在旁邊的母親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問道:“不錯了,好歹你敢鼓起勇氣去參加。”

說到這兒,小男孩自豪道:“那是,我同桌嫌丢臉,沒敢參加,最後還是我一個人去報名的,不過三等獎的那個鉛筆盒特別酷,上面還有機甲!”

她母親笑道:“為了獎勵你的勇敢,那媽媽給你買。”

小男孩一下蹦了起來,抱住身旁的母親:“Yes!媽媽你最好了!”

兩個人一邊笑着說話,一邊快速從顏林鶴身旁走開。

顏林鶴抿了抿唇,碰到削筆刀的手一停,心中莫名有一種委屈。

她才是拿了一等獎的那個。

也顧不住那麽多,顏林鶴将書包放下,一半獎品放到書包裏,另一半放到手中,加快回家的進程。

手裏抱着東西,顏林鶴在門口喊了一聲,沒人應答。顏林鶴只好從口袋裏摳出鑰匙,踮起腳尖剛要将鑰匙插/進鎖中。

門咔噠一下開了。

顏林鶴欣喜的表情還沒露出,便看到她父親不耐煩道:“沒帶鑰匙?”

顏林鶴頓了頓,道:“帶了。”

“帶了還敲門?”

顏林鶴:“我手裏拿着東西,不好開門。”

她父親看了一眼顏林鶴懷中的東西,揮了揮手,眉頭一皺:“這你随便扔哪兒不都可以,非要我來給你開門?”

顏林鶴:“……”

她父親又問道:“這東西哪兒來的啊?”

顏林鶴握着獎品的手一緊:“是,參加活動,學校發的獎品。”

“哦。”她父親讓了個道,給顏林鶴進來,一邊重新躺回沙發:“你要覺得帶不回來,你放學校不就得了,幹嘛還要帶回家。”

顏林鶴握緊了手,掙紮着從他父親的手掌中脫離,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你有本事、擔負起一個父親的責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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