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裏這麽想着，顏林鶴便也表現出一二。

手不自覺揪住蘇鳶的衣角。外面的管家沒聽到回答，還以為是喊得聲音不夠大，又加大音量喊道：“小姐，水果給你送來了。”

顏林鶴拉着蘇鳶的手頓住了。

蘇鳶輕輕笑了下，安撫似得拍着顏林鶴的手背，道：“我拿完水果就回來。放心，我知道你不怕我。”

顏林鶴這才微微松口氣，放開手。

管家送來的水果都已切好，用精致的小碟子裝起，因為蘇鳶喜糖的原因，除了水果，旁邊還有小碗裝了一盤沙拉醬。

以往管家知道蘇鳶的習慣，都是将沙拉醬和水果放一起的，這次考慮到還有個顏林鶴的原因，因此将兩樣東西分開裝。

顏林鶴只以為以前都這麽放的。

蘇鳶将水果放到課桌上，課桌很大，即使被蘇鳶堆滿了書，又放了三四個平板、一臺筆記本、一臺臺式機，還能再坐得下四五個人。

水果放到課桌正中間的位置，蘇鳶又将顏林鶴帶來的那些試卷放好，朝着顏林鶴笑道：“寫作業嗎？”

下個學期就是高三最緊張的時機，暑假作業自然也是多的飛起，每天恐怕要耗費一整天去寫，更別提顏林鶴還帶了那麽多試卷過來。

顏林鶴剛坐到蘇鳶對面的位置沒多久，耳邊就聽到蘇鳶頗為為難的嘆氣聲。

這一聲還好，沒安靜多久，又是一聲。

顏林鶴不免奇怪地擡頭看了眼蘇鳶。

蘇鳶先寫的是暑假作業，還是數學。

數學這玩意兒，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蘇鳶在這兒坐了半天，顏林鶴唰唰好幾道題都下去了，蘇鳶還卡在第一道題上。

顏林鶴和蘇鳶寫的進度不同，看了眼本子的顏色，了然了。

“唔。”蘇鳶的筆在手中飛快甩起，空中劃出殘影來，只是這筆一圈又一圈，紙上還是紋絲不動。

顏林鶴敲敲桌面，起身将旁邊放着的，她整理的試卷放到蘇鳶面前：“鳶鳶，你先寫這個。”

蘇鳶哦了一聲，接過來，多看了一眼，“咦，這不是暑假作業啊？”

“嗯，暑假作業先不着急。”語文外語這些科目還能靠死記硬背補補，數學不行，也是為難蘇鳶選了這一科了。顏林鶴道，“你先把我給你整理的寫完，再寫暑假作業。”

蘇鳶當然相信顏林鶴說的，只是有些遲疑：“會不會時間不夠啊？”

不用她翻，拿到手稍微估測一下這厚度，都知道沒有半天是做不完的。

更別說她數學的試卷還停留在……

第一題。

按照這速度下去，光一個數學卷，就能讓她做一天。

顏林鶴笑笑：“我有數。”

顏林鶴都這麽說了，蘇鳶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沒多問，迅速将兩個試卷掉了個位置。

比起暑假作業上面的題，顏林鶴挑的這些題就好做多了，即使有卡殼的地方，稍作思考，蘇鳶也能很快理順。

難度再高點的題目，被顏林鶴這麽一點，也立刻懂了。

兩人低頭奮筆疾書，蘇鳶寫的題一旦多了，就容易暴躁，所以小聲放了些輕音樂在耳邊。

好在顏林鶴也不覺得吵，甚至發現自己的寫題速度也快了起來。

寫完一張試卷，顏林鶴拿起旁邊的牙簽，準備去插水果。

她倒是很好奇，沾了沙拉醬的水果是什麽味道。

手上的牙簽還沒碰到水果，先和另外一邊的溫熱撞上了。

顏林鶴動作一頓，看題的速度也慢下來，手往旁邊挪了挪，結果又撞上了。

顏林鶴沒法，只得将手往左移，結果移至中途就又撞上了。

顏林鶴：？

她選擇不動。

而與她抵着的另一只手，也沒有動。

顏林鶴無奈擡起頭，想喊蘇鳶的名字，話未說出口，才發現對面的蘇鳶遲于她，一臉震驚地擡起頭，看了看兩人相抵着的手。

蘇鳶将手拿了回來：“你先？”

這倒把她弄得像客人一樣……

顏林鶴垂着眼，插了一塊蘋果，然而比她手更快的，是蘇鳶的牙簽。

蘋果被蘇鳶插走，蘇鳶自然而然地帶着笑容問道：“要沙拉醬嗎？唔，有點甜，我不知道顏顏你吃不出的來。”

顏林鶴小聲道了聲好。

蘇鳶給蘋果片裹了一層沙拉醬，将水果遞到顏林鶴嘴邊：“要嗎？”

顏林鶴看了看她，也看了看水果，張開口，慢條斯理地吃了進去。

水果咔嚓一聲，汁水溢滿整個口腔，帶着一股沙拉的清香味。

竟要比她吃過的糖還要甜。

說到糖，顏林鶴忽然想起來什麽，手放到口袋裏。

裏面放着的，正是她答應蘇鳶要送給她的糖果。

結果蘋果比糖還要甜。

似是看出顏林鶴的猶豫不決，蘇鳶奇怪地探出個腦袋：“顏顏，你在幹嘛呢？”

做賊心虛地顏林鶴手一抖，口袋裏灌裝的糖嘩啦一下落地。

顏林鶴的心跟着一抖。

聽到聲音的蘇鳶奇怪道：“什麽響聲？”

顏林鶴彎腰道：“我、我東西掉了。”

糖果罐一路滾到桌子下。

顏林鶴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在桌下到處摸。

這個動作，蘇鳶一下就懂了，快速道：“我幫你。”

她速度極快，也沒有大小姐的顧慮，手往桌子下一伸，熟門熟路地便摸到了掉在裏面的東西。

看起來沒少掉過。

蘇鳶道：“找到了，是……”

後面的話可疑地停了下來。

透明的罐子裏，被七彩的糖紙做了鋪墊，糖紙疊成千紙鶴的樣子，将瓶子塞滿了一半，剩下半罐放滿糖果。

是糖裏價格偏上的那種。

糖是她要的，但蘇鳶的目光卻完全不在糖上，而是在千紙鶴上，底部鋪滿了千紙鶴，糖罐的開口是木塞，木塞上被插了幾個洞，上面是用紅繩懸挂着的千紙鶴。

小小的糖罐裏，竟組成了一番景象。

晃動時，千紙鶴也跟着左右搖擺，上面的千紙鶴動，下面鋪着的千紙鶴也發生變動，想來應該都是連在一起的。

沒有鈴铛，蘇鳶卻從中聽到了夏日的風鈴聲。

一聲又一聲。

激地她心也一條一條。

蘇鳶有些難以置信地将糖罐放到桌上：“這是……”

她想問，這是不是送給她的。

但這糖罐過于精心，她反而怯弱不敢問了。

萬一不是送給她，只是帶過來一起分享的呢。

也或許，壓根就是送給別人的。

比如送給她家人，送給她哥哥。

蘇鳶也能懂這種，麻煩了別人所以想帶禮物來，但蘇鳶不是神，免不了也會覺得吃醋。

她想要這個糖罐。

蘇鳶呼了口氣，将糖罐放到桌子中央，道：“你的糖罐？”

她移開視線，防止再次看到，眼睛就黏上去。

蘇鳶什麽禮物沒收到過，偏偏就對着動心的很。

蘇鳶喜歡這些會閃閃發光的東西。

鈴铛是，蝴蝶結是，糖是。

顏林鶴也是。

只是顏林鶴和前面這些都不一樣。

如果是蘇鳶，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強拿回來，不留遺憾，但對顏林鶴，她不敢。

生怕傷了顏林鶴。

小倉鼠那麽小，又那麽脆弱。

連着顏林鶴帶來的糖，蘇鳶都不敢看。

看出蘇鳶的喜歡，顏林鶴将糖罐往蘇鳶面前推了推，露出淺淺的笑容：“是獎勵。”

“成績的獎勵嗎？”蘇鳶問道。

“嗯。”

“這裏面的千紙鶴？”

“是我疊的。”顏林鶴想了想，補充道，“傳聞一千只千紙鶴能實現一個願望。”

這裏面自然不可能裝得下一千只千紙鶴。

但一百個也有。

顏林鶴又從口袋裏掏出另外一個小盒子，她擡起糖罐，小盒子往下一放，竟能合攏。

原來是底下被顏林鶴稍微改編了下，放了個可以合住的地方。

“缺的九百只，在這個裏面。”顏林鶴說道，“雖然很想把一千只都放進去，但我試了下，實在塞不進去。”

顏林鶴羞澀地笑了笑。

蘇鳶學着顏林鶴的樣子，将下面的小盒子打開。

的确放滿了千紙鶴，也是用線系起來的。

應該是一根線一百個千紙鶴。

只是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是，這滿滿的千紙鶴下，還鋪了兩張糖紙。

玻璃糖紙都是洗過的，不粘人，還帶有一股糖果的清香味。

蘇鳶問道：“這是？疊千紙鶴用的？”

她腦袋轉的很快，看到還有些千紙鶴散落着，有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這是要我們一起疊嗎？”

顏林鶴點頭：“嗯，裏面一共九百九十八個，我想最後兩個，我們一起疊上。啊……不過聽起來好像幼稚？”

她先前想的很美妙，但到頭來還是想縮進殼裏：“要不還是我都疊完吧。”

蘇鳶攔住：“不行，我還不會疊呢，顏顏，教我好不好。”

蘇鳶說話速度極快，剛說完上一句，就接下一句：“從小到大還沒人教過我疊千紙鶴，顏顏，求求你了。”

顏林鶴哪兒可能會拒絕，笑着答應：“先這樣，再……”

千紙鶴不難疊，三下兩處便疊完了，顏林鶴将最後兩只千紙鶴挂起。

一千只千紙鶴就齊了。

顏林鶴笑道：“你有想許的願望嗎？”

“想……”蘇鳶想了想道。

顏林鶴伸出手攔在蘇鳶嘴邊：“噓，說出來就不靈了。”

感到對方唇上的溫度，顏林鶴臉又迅速發燙起來，收回手。

蘇鳶笑道：“想要……”不寫試卷。

開玩笑的，她想……

她能和顏顏在一起，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