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首映

綜藝節目的編排周期總是快,《六人行》尚未播出,單因為沈安塵、唐開的地位就令人矚目;到宣傳片出來,大家又看到了當紅的陸小曼周景曜,雖知名度不夠但足夠可愛的路小園以及大家千盼萬盼出來的美男子梁殊,竟又惹得網上一片熱議。微博上衆多評論,紛紛說我為六人流過血我為六人流過汗快點把正片放出來,而談到單人的梁殊的時候,面對動态的視頻,再沒幾人說他炒作偷拍還要P得那麽好喲一定連他媽都認不出他了。

六人行每周六晚上七點三十五播出,最好的時間,最好的收視平臺,由不得人們不關注。第一集剛播完網上就出現三對主流CP,梁殊路小園、唐開沈安塵、周景曜陸小曼,可愛呆萌的、成熟穩重的、甜蜜暖心的,簡直是各種需求都能滿足。預料之中又是預期之外,《六人行》火得簡直沒天理了。

這對于梁殊的影響,倒也不算很大。不過是出門的時候稍稍遮掩一下臉就好,更況他不大出門。

《六人行》錄了第三期,梁殊就要準備《西出陽關》的首映禮了。《西出陽關》正式宣傳跟《六人行》的播出大概同步,因此梁殊、沈安塵的聲勢一時竟是浩大非常,風頭無兩。

張正則那邊通知準備首映禮,梁殊才想起來要找些行頭,卓逸倒是給他省力了,不知什麽時候給他準備的一身Armani定制西服之類的各種撐得起場子的東西,叫他一個無車無房無錢的三無人員,竟生生裝扮成了一個豪門貴公子一般。

梁殊不愛大手大腳地花錢,看着身上這樣那樣的,就覺得錢疼得跟肉疼似的。卓逸還要換上一塊更貴的表,梁殊趕緊把手抽回來:“我就戴手上這塊。”

卓逸略略掃了一眼他手上的那塊表,向着梁殊低低笑:“好。”

晚上八點,在C城最大的電影院門口,圍着衆多的路人與記者,熱情的浪潮在夜色中湧動。

不過是一部電影首映,走紅毯也就這麽幾個主創,因此倒不大拘束。梁殊按照安排,踏上紅毯,走了幾步,那些照相機攝像機一應地被擺弄起來,閃光燈咔哧咔哧地照亮前面,叫人感覺,前程好似一片光明。梁殊恍惚間心裏有點空落落的孤獨,便想回頭,看看送他來的卓逸在哪裏。這麽有所期待地稍稍側身,以兩道目光希冀在喧嚷的人海中找尋他。耳邊是無休止的、不同人的呼喚,“梁殊!”“梁殊!”“梁殊!”層層疊疊的聲,密密麻麻的人,梁殊卻當真一眼望見了卓逸。

卓逸還沒離開,只稍稍站遠了些,也凝神望着他,在目光相接之時,溫柔微笑。

遠遠望着卓逸,心裏又暖又酸。

記起梵高的書信,一字一句。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能看到煙,但是總有一個人,總有那麽一個人能看到火,然後走過來陪我一起。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火,我快步走過去,生怕慢一點他就會被淹沒在歲月的塵埃裏,我帶着我的熱情、我的冷漠、我的狂躁、我的溫和,以及對愛情毫無理由的相信,走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結結巴巴的對他說,你叫什麽名字。從你叫什麽名字開始,後來有了一切。

梁殊想,原來真有煙火。

向卓逸輕輕招手,卓逸見了,忽的笑低了頭,馬上又複擡起頭來,同時,右手也擡了起來,上臂保持水平,手肘以下則保持垂直,向前九十度招搖。以這個古怪的姿勢,這樣來回地搖了好幾下,活脫脫的一只招財貓。

梁殊忍不住笑了起來。朝卓逸眨眨眼,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便又回身向前走了。比之剛才,步伐更為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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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映禮的環節也沒有弄得太複雜,都只是簡單的介紹角色、創作感受,張正則的态度剛剛好,沒有太過嚴肅,也沒有叫記者們太過放肆,因此梁殊他們幾個演員的壓力,多半倒給張正則擔了去。

站在臺子上,因舞臺上燈光打得亮,從上往下看都會有點恍然。梁殊中規中矩地回答了幾個問題,由着觀衆們歡叫他名字,便同張正則他們一道走了下來。

都安排好了位置,梁殊是坐在第三排挺靠邊的地方——本來張正則是給他安排得更好的位置,只是梁殊覺得恐怕招人口舌,便要了個不那麽打眼的地方。

坐到座位上,梁殊還低着頭在确認有沒有坐錯,眼前地上便出現了一雙男人的腳,伴随而至的是最是熟稔的聲音:“請問,可以邀請你一起看電影嗎?”

梁殊擡頭,向着眼前的男人狡黠地笑:“我有約了。”

男人坐了下來,靠近了他,手摸到了他的腿上,并漸漸往內側移動,同時在他耳邊道:“真的?”

梁殊立刻知覺,低頭認錯:“約了你。”

卓逸輕輕說:“真乖。”便撤回身來,坐正了,嘴角的弧度掩藏不住他調笑的意味,看向大屏幕,說:“我得好好看看PS男神的演技。”

梁殊本沒聽明白,想了想,才記起網上的人怎麽說他的,這會兒被卓逸一說,也就哼哼了一聲,表達了不滿,便也盯着屏幕。

水色江南和着悠然明媚菱歌由遠而近的顯現出來,纖細的柳枝上的水珠、銅門環上的鏽跡,帶着安寧的氣息。畫面轉換間,浩蕩高遠的長歌響徹高天,漫漫黃沙鋪天蓋地,大漠孤煙圓月凄涼,最終定格的,是一切風景消失散成風煙黃沙後聚攏而成的四個大字——“西出陽關”。

開國将領隐退後于江南建鑄劍山莊,頤養天年。直接隸屬于皇帝的武德司,越漸大權獨攬,終至皇權傾覆。衆皇親中,只昭言公主偷生得命,恰為鑄劍山莊弟子懷風救下。表明身份之後,得衆人一路護送往西域西夜國舊部,以求重振皇室聲威。

鑄劍山莊大弟子懷風與昭言逐漸生情,小師弟雲生卻發現了昭言的謊言。雲生不願師兄傷心,沒有告訴師兄,而是對昭言提出疑問,竟招致昭言的幾次三番誣陷,使衆人認為雲生被武德司收買。雲生最終心灰意冷,當真進入武德司,成為紅衣吏長,追殺昭言公主。

陽關以西,廣袤荒蕪繁華冷漠的西域就從眼前開始,但衆人的生死愛恨,卻已走到盡頭。

昭言公主終歸死在了懷風劍下。她想要掩藏的秘密,實在是個笑話——西夜國并無舊部,她沒有重頭再來的本錢。她想要的,不過是茍且偷安;她貪心的,不過是懷風掌心的溫暖。為了那個秘密。為了那點絕不可放手的溫暖,她做了那麽多事、殺了那麽些人,卻終究敵不過天意,只能放任一切如流沙飛逝。

“懷風,我愛你,原是比你愛我,深得多...”

未完的話,未盡的情,都被截然折斷。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不知誰是誰的故人。

殘陽、風沙、西行、無涯。最後的畫面消失,梁殊說不出緣由的,有些失落。不完美的結局,卻是每個人無法避免的歸宿。他看了看旁邊的卓逸,卓逸只是面色平靜地直視前方,像是在想着什麽。

你揮劍破雲

高歌吟詠

意氣風流

看盡這一生

滿樓紅袖

我擱劍聽雨

月光入喉

蓑衣箬笠

飲罷這半壇

江湖腐朽

別回首 那故人已辭去黃鶴樓 江水悠悠

別邂逅 那煙花早白了少年頭 風涼人瘦

你銀鞍照馬

飒沓星流

孤煙踏遍

記下這一世

燕然勒功

我封刀看海

黃沙下酒

大漠長愁

空得這半壇

醉生入夢

別回首 那故人已辭去陽關秋 滄海悠悠

別邂逅 那駝鈴早不唱少年游 霜冷人瘦

片尾曲飄渺而出,藏着久遠的時光中不可知的滄桑沉寂,仿佛在講述兩個人的得與失、愛與仇。

可是,實際上,你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你嗎?

梁殊聽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知覺,這竟是路小園的聲音——不同以往,有着不可言說的沉默,長久自矜的惆悵。似乎不是為了唱歌而做的情感上的改變,更像是因為可以唱歌,而得以表達他掩着的哀傷。

全場久久靜默無聲。到放映廳的燈光重新打開了,梁殊他們幾人又站到了舞臺上,才漸漸、漸漸的響起掌聲,并且如合流的溪水一般,最後成了熱烈翻湧的、不停歇的掌聲的海洋。

長久的掌聲終于停歇,張正則雙目微紅。主持人說,最後一個環節,請每位主創給觀衆們送一句話,讓他們有一個看《西出陽關》的理由。

張正則吸吸鼻子,聲音有點疲憊:“大家看看,消磨時間,有點收獲,都好。”說完,便擺擺手,示意讓別人說了。

接着的自然是沈安塵,他說:“這是張導的心血之作,江湖情仇,家國愛恨,都在其中。懷風也在《西出陽關》等你。”

到于佑琳時,她完全不似電影中的昭言高傲而機敏的神态,倒是笑得單純可愛:“兩大男神都在裏面,你們不想去舔屏嗎!你們不去舔我就一個人舔了!”說着,還吐了吐舌頭。

梁殊看到張正則依舊有些黯然的表情,不免也受了影響,開口道:“如果有一個人曾經對你說,‘你忘了我了’,希望你如今還有機會來帶他看《西出陽關》。”

幾人退場的時候,觀衆都站了起來,掌聲亦再度湧起。梁殊站在邊上,看到觀衆席裏卓逸同別人一樣鼓掌,卻站是獨一無二的身姿挺拔俊朗,那麽好看,就覺得心裏那點因電影而起的些許落寞,都變成了單單為卓逸的小小的貓撓似的驕傲。

回家的路上,梁殊已經有些倦怠,便想靠在卓逸身上眯眼。

抓着卓逸的胳膊,梁殊又笑了起來,想起他的招財貓。卓逸低頭看他,還用左手揉他頭,聲音低沉:“你演得真好。”

梁殊得意道:“那可不。”

卓逸樂了,故意道:“卻比不上沈安塵。”

“當然。”一樣的得意,眼睛還眨得認真。

也不待卓逸發問,梁殊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能仰起頭看卓逸:“我就服他。”

“為什麽?”卓逸回想着電影中那個一身落寞的男人,想起那人絕望、不甘,眼中仿佛能倒映整個世界的光彩。

“說不出來。”梁殊道,“他給人的感覺,可以有太過真實的悲傷,又可以有超脫的氣質,很矛盾。你看,演得又真實,又不真實...“梁殊嘆了口氣,“我形容的不對,但是就是這種感覺。”

卓逸道:“你倒了解他。”

梁殊覺出幾分吃味的意思,說:“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可憐他。”

卓逸摟緊了梁殊,說:“你的心思,總是千奇百怪。多少人羨慕他,你卻說他可憐。”

梁殊不說話,在卓逸懷裏很安穩。想到沈安塵那一枚

希望沈安塵也能夠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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