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是小年輕在打情罵俏
賀舒瑜被遲修遠領回了醫院,裹着外套,昂首挺胸,後者拎着她的包,跟班似的走在她身後。
偶爾路過的小護士見了兩人,要麽遺憾的別過頭,要麽對着他們抿嘴笑。
遲修遠知道她們誤會了,總覺得需要做點什麽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但這麽做又像欲蓋彌彰。
賀舒瑜顯然不在意別人的視線,餘光掃了一眼身後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遲修遠,微微勾了勾唇。
小朋友啊,一直都這樣。
心軟。
雪下得那麽大,他要是會讓她一個人離開,昨晚就不會送她去醫院還給她買粥了。
當然,忘在病房裏的包也很重要。
遲修遠哪知道自己又一腳踏進了賀舒瑜的陷阱裏。
他想到剛剛才和奶奶說了賀舒瑜不是自己女朋友的事,現在又領着她回病房,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奶奶解釋好。
不過兩人回來時,遲奶奶已經被安排去做各項術前檢查了,沈院長親自在跟。
張婷婷被大雪滞留在醫院,正和張叔一起等遲奶奶的檢查結果。
遲修遠立刻和他道了謝。
張叔是個好人,一直都對他很照顧,也可憐他從小就沒了父親。
張叔還沒見過賀舒瑜,見她跟在遲修遠身邊對着自己笑,略有詫異。
張婷婷此刻看到賀舒瑜,滿心都是激動,立刻給張叔介紹,“爸,這是遲修遠的女朋友,賀小姐。”
她殷勤的舉動令張叔側目,後者還注意到她更改了對遲修遠的稱呼。
賀舒瑜矜持道:“您好,我叫賀舒瑜,您叫我舒瑜就好。”
她沒有否認遲修遠女朋友的身份。
遲修遠已經不想解釋了。
正如賀舒瑜于剛才那句把他堵得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話,他又把她帶了回來,解釋的再多也沒意義,真正要劃清關系現在也來不及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日後,和賀舒瑜沒了交集,別人自然也會将她淡忘。
張叔只覺得賀舒瑜比電視裏的明星還漂亮,誇贊道:“修遠,你可真有福氣,能找到這麽好看的女朋友。”
賀舒瑜被誇得抿嘴直笑,還看了一眼遲修遠,看得後者頭皮發麻,一時間後悔把她帶回來。
賀舒瑜是誰,江城首富,走到大街上沒幾個人不認識她,一個電話能叫來各種大人物。
他真是被雪糊了腦子,竟然會覺得她會無處可去,總是對她心軟。
街邊的流浪貓又哪裏能和前呼後擁的賀總相比?
遲修遠怕她再說出驚世駭俗的話,拉着她要在走廊的椅子坐下。
賀舒瑜卻沒動,而是反過來拽着他的手腕道:“冷。”
雪裏走了一遭,還沒穿外套,她的指尖涼得厲害,觸碰到遲修遠的肌膚時,他不自覺縮了一下。
賀舒瑜也沒要抓他,他要縮就讓他縮回去,卻用視線在金屬椅子上逡巡了一圈。
意思很明顯,需要坐墊。
遲修遠認命的摘下圍巾鋪在椅子上,殊不知自己會錯了意。
賀總在心裏輕啧一聲,她本想趁機坐腿腿,可小朋友不給她機會。
送上門的便宜不占,獨此一家別無分號。這麽鐵的直男,指望他主動找女朋友是不可能了。
她拿起圍巾給遲修遠帶回去,在後者茫然的眼神中幹脆坐下。
張婷婷聽着兩人的對話,心裏酸溜溜的,但又知道自己在遲修遠那得不到這種待遇,如今不過是提早認清現實。
張叔也覺得小年輕在打情罵俏,見着女兒的模樣,悄悄在心裏嘆了口氣。
自家閨女自然哪哪都好,可在別人看來卻并非如此。
兩孩子一起長大都沒能擦出早戀的火花,遲家又出了那樣的變故,說實話,張叔不大同意張婷婷一頭腦熱。
遲家不僅欠了大筆的債務,僅是維持遲修遠母親的生命就要花費數不清的錢。
孩子是好孩子,卻不适合過日子。
幾人心思各異,遲修遠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薄得似乎只有一層布的光腿神器,拉着圍巾遲疑道:“你起來。”
剛剛賀舒瑜抓着他時,手指冰涼,現在又要坐在這麽冷的椅子上,很容易生病。
小朋友對光腿神器明顯沒有充分的認知,賀舒瑜樂見其成。
她靠在他耳邊,在他躲開之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怕我冷,讓我坐你腿上就好了。”
遲修遠:“……”
他是真的後悔把賀舒瑜重新帶回來了。
他不該低估賀總的厚臉皮,矜持優雅不過是騙人的面具。
偏偏她靠得近,若有若無的香氣混合着雪的冷,争先恐後鑽入他的鼻間。
遲修遠別開臉,不作聲。
冷就冷吧,冷死她最好,冷死了就不做作了。
小朋友沒有反應,賀舒瑜怎麽肯善罷甘休?
她借着兩人此刻靠得近,悄悄伸手靠近遲修遠的腰側,她的小動作不難被發現,後者立刻看過來。
賀舒瑜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心虛,反而對他笑了笑,趁機把冰冰涼涼的手伸進了他的羽絨服裏。
暖融融的布料貼着肌膚,冰冷的雙手得到溫暖。
賀舒瑜什麽也沒做,只是把手伸進遲修遠的羽絨服中取暖。
後者卻頭皮發麻,側目盯着她,還想把她的手抓出來。
賀舒瑜向來不達目的不罷休,她還沒有得逞,當然不可能被撤退。
在遲修遠把她的手拽出來前,她迅速用冰涼的指腹蹭在小朋友的毛衣上,還用力摁了摁。
被偷襲的遲修遠只覺得一股電流從被她觸碰的地方輕輕竄起,又朝某個地方急速彙聚而去。
他微微睜大了眼,不由分把賀舒瑜的手拽了出來,他甚至沒來得及警告她放肆的舉動,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吓了旁邊的張叔和張婷婷一跳。
他掩飾性的咳嗽一聲道:“我去趟衛生間。”
陰謀得逞的賀總頗有興致盯着小朋友落荒而逃的背影,手背托着下巴,笑了起來。
嘴上說着拒絕,身體倒蠻誠實的,她不過輕輕摸了一下,就有反應了?
好敏感……
賀舒瑜輕嘆一聲,又有些遺憾。
小朋友的腹肌硬-挺,平時怕是沒少運動,如果不隔着衣服摸手感一定更好,就是不知道有幾塊……
賀總想入非非,手機忽然傳來幾聲消息提示。
是駱知瑤,她左思右想賀舒瑜沒事不會放她鴿子,轉念間猜到是小帥哥那有了進展,心裏頓時跟住了只貓似地,抓上撓下想聽八卦。
【駱醫生:瑜瑜寶貝,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小帥哥出去浪了?進行到哪一步了?套套帶了沒?可要注意衛生……】
賀舒瑜看着她發過來的一大串消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駱知瑤當了醫生後,義正言辭表示人體就是一副骨架加一坨肉,有什麽不能看不能說的?
她大膽而露骨,賀舒瑜每次和她聊天都有些吃不消,骨子裏的矜持估計都是被她磨掉的。
【SY:已截圖,回頭發給駱寒洲,讓他看看他去國外這幾年乖巧的妹妹都變成什麽樣的老司機了】
【駱醫生:。】
【駱醫生:賀舒瑜你還是不是人?我好心好意關心你,你卻要賣我?】
【SY:下次記得說人話】
指望駱醫生說人話不如指望遲修遠今晚帶她回家。
駱知瑤呵呵了兩聲,發了一個八八六便麻溜的滾了。
遲修遠回來時見賀舒瑜對着手機笑。
他還有些尴尬,坐到了她的對面,并且全程低頭,似乎在遲奶奶做完檢查前不打算再和她有任何交流。
賀舒瑜收了手機頗有興致地盯了他看一會兒,确信他手機裏有個絕世大美女,以至于他怎麽都舍不得擡頭看自己。
縮頭烏龜又豈是他想當就能當的?
她點出和遲修遠的對話框,開始輸入。
【賀總:硬了?】
啪嗒!
遲修遠手裏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張叔和張婷婷同時看過去。
迎着兩人疑惑的神情,遲修遠拼命忍住耳根後燒起來的溫度,故作淡定把手機撿起來。
張叔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皺眉關心道:“修遠,是不是一路回來太累了?不然你和舒瑜先去休息一會兒,你奶奶這兒有我和婷婷,手術開始了我通知你。”
張婷婷跟着點頭。
遲修遠整個人都快熟了,又拼命忍着不敢讓人發現。
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倒是張叔,你們先回去吧,今天是除夕,一直待在醫院裏不好,嬸子在家裏也會擔心的,奶奶這裏有我就行了。”
有了其他話題來分散注意力,遲修遠耳根處熱度依舊,卻不像剛才那麽羞囧。
他根本不敢挪動視線,生怕一不小心對上了賀舒瑜的目光,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能夠感受到後者正饒有興致欣賞他的狼狽。
時間不知怎麽過去的,遲奶奶的檢查也結束了,情況很好,手術安排在下午三點半。
張叔和張婷婷也先回家了,等下午手術時再過來幫着一起守着。
能在年前完成手術自然好,遲修遠 松了口氣,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遲奶奶精力十足,見賀舒瑜又回來了,眉眼動了動,深覺之前是小年輕吵架,頓時瞪了一眼遲修遠。
她拉着賀舒瑜的手和她說得不亦樂乎,等聽見遲修遠肚子餓得直叫,才反應過來已經快一點了,直說醫院裏有護士幫忙,把倆人都趕去吃飯了。
遲修遠現在最怕和賀舒瑜單獨相處,因為後者總能在他毫無防備時說出讓他完全招架不住的話。
可賀舒瑜離開病房後,并沒有如他想象,把他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她偏頭詢問:“附近有餐館嗎?”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除夕這天,絕大多數商鋪都關門了,大街上又下了雪,看起來很蕭條。
遲修遠搖了搖頭道:“回家吃吧,奶奶都準備好了食材。”
今年不能好好過個年實在有些遺憾,但去年對他來說堪稱噩夢,如果一切都能留在過去,就讓現在成為他最後一次擔驚受怕。
賀舒瑜發覺他情緒不太高,索性問道:“那中午吃什麽?”
她遠遠解了車鎖,坐進駕駛座,要驅車去他家。
遲修遠很想問她什麽時候離開,但現在問這話無異于過河拆橋,更何況不久前是他把她攔在這兒的。
而且賀舒瑜為他忙前忙後,他若是連一頓飯都不招呼她吃,未免太不像話了。
他識趣的閉上嘴,又害怕她的不按常理出牌。
好在一路上賀總都很乖,問的都是些正常範圍內的問題,也在他的指導下,把車開進了佰縣邊緣地帶的舊小區。
街道很狹窄,周圍的房屋也都參差不齊,在雪的覆蓋下倒是看不出破敗,但依舊透露出些許寒酸,漂亮的賓利與這裏格格不入。
小區很少有轎車出入,賀舒瑜開着車來吸引了諸多目光,還有人從屋子裏往外探頭,想看一看是哪家哪戶來了大人物。
有識貨的人已經看出來賓利價值不菲,倒吸一口氣的同時,又急忙跟別人講。
遲修遠有些後悔讓賀舒瑜把車開進來。
從以前到現在,遲家發生的事不少,小區裏不少人背地裏議論他們,賀舒瑜的車及她的到來無疑會為某些人增添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習慣了那些目光,卻不想賀舒瑜成為別人揣測的對象。
賀舒瑜混到如今的地位,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何至于連些惡意的揣測都受不起?
察覺他的情緒,她挑了挑眉說道:“我在給你撐場子,你能不能開心點?”
能這麽理直氣壯說出撐場子三個字的也就只有她了。
遲修遠呼出一口氣道:“賀總,你是會離開的,而我要一直住在這兒。”
有些人,不僅背地裏說,還要在奶奶面前陰陽怪氣,遲修遠不想讓奶奶再經歷已經淡去了許久議論。
“你不會一直住在這。”賀舒瑜不知道他心裏裝着的事,但這并不妨礙她否定他的話。
後者擡起頭來,又聽她道:“這一片要拆遷了。”
遲修遠微微睜大了眼,他當然知道拆遷兩個字意味着什麽。
“你怎麽知道?”他急急反問道。
當初母親車禍,他和奶奶到處借錢,險些把唯一的容身之處賣掉。
幾經輾轉,房子保住了,也因此被人嘲笑有房舍不得賣,盯着別人口袋裏的錢。
“孫衛國為什麽要提到你家的房子?你以為他只是想要一點錢嗎?對他來說萬把塊算不了什麽,真正值錢的是這塊地。”
賀氏集團涉足房地産業,不少投資項目就在佰縣。
近年來佰縣發展十分迅速,機場和動車站建起來後,人流量會迅速拔高,而且這裏有不少旅游景點,要不了多久旅游業也能拉動起來。
這裏雖然位于佰縣的邊緣地區,附近卻有好幾個佰縣特色的文化景點。
賀舒瑜在不久前看過一個水上樂園的投資方案,沒記錯的話,規劃地點就在這附近。
遲修遠呼吸重了些,賀舒瑜能理解他的激動,笑了笑,打斷他的思緒道:“車直接停在門口可以嗎?”
遲修遠魂不守舍點了點頭,等把人領進屋了,才收回了些許心神,望向正饒有興致打量着被奶奶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小屋的賀舒瑜。
“謝謝。”遲修遠鄭重其事對着她鞠了一躬。
後者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麽得他感謝,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非要這麽生分?”
皮質的沙發充滿了歲月的痕跡,她自然地靠上去,還伸手按了按某處縫的很漂亮的破口。
生分二字并不适合用在兩人身上,畢竟他們未曾熟稔過,賀舒瑜也的确幫他太多。
“這麽高一個人,怎麽總喜歡彎腰?我要真在乎一句謝謝,要對我說謝謝的人可以繞地球一圈,不差你一個。”
話是這麽說,幫助別人的人未必需要那一聲謝謝,但接受別人幫助的人卻不可以不心存感激。
賀舒瑜創立的慈善基金會無數,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受過基金會的救助。
此外,賀氏集團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企業,在國際上也赫赫有名,這些年飛速發展,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不知養活了多少人,又拉動了多少經濟。
遲修遠抿着嘴,正想說話,賀舒瑜卻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靠近他。
還沉浸在感激中的他并未發現賀總過近的距離,直到兩人的鞋尖觸在了一塊兒,遲修遠才警惕起來。
太晚了。
算不上寬敞的小屋中,賀舒瑜的外套被她脫在沙發上,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得她膚白如雪。
她踩着馬丁靴踮起腳尖,面頰幾乎要和他貼到一塊兒。
這麽近的距離,遲修遠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能感受到她的皮膚有多麽好,也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冷香。
不久前被賀舒瑜一句話戲弄到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再一次感受當時的窘迫。
他正想後退,賀舒瑜卻又逼近了一步,聲音袅袅,帶着淺淺的誘惑。
“想謝我其實很簡單,讓我摸一摸你的腹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