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與小雲苗道別後，楚俞關掉智腦屏幕。
旁邊，已經等候多時的葛夢手持兩杯香槟靠近，将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邀請道：“喝一點。”
楚俞婉拒：“不了。”
葛夢順勢在她旁邊坐下：“喝一點晚上會睡得好一些。”
楚俞搖頭：“我沒有這個習慣。”
葛夢也不再勸說，自顧自喝了一口。
“皇宮的香槟真好，我去過很多地方，但從來沒有喝過這種味道的。”
楚俞道：“你如果喜歡，回去前找蕭芸拿幾瓶。”
“這倒不用。”葛夢抱着雙臂，“有些東西，如果不是在特定場合，和特定的人一起享用，就沒有那種風味了。”
聽到這話，楚俞不知想到什麽，唇角居然微微勾起一點弧度。
葛夢有些着迷：“帝君，你說身份地位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礙？”
這個話題有些突然，楚俞有些沒反應過來：“為什麽這麽說？”
葛夢笑了笑：“這大廳裏都是些出身名門貴族的公子小姐，我不管怎麽打扮，好像都與這裏格格不入，根本融不進這個圈子。”
楚俞安慰道：“你與他們不一樣，你可是民間雇傭軍最出色的成員之一，不用這樣妄自菲薄。”
“也是。”葛夢突然伸手。
她原本是想把手搭到楚俞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但楚俞不動聲色躲了一下，她的指尖只觸到冰冷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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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葛夢有些醉醺醺，倒也沒有在意這點小細節：“畢竟現在整個宴會上，能與您一起坐下來聊天的人，只有我不是嗎？”
她看着楚俞：“我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差。”
她的表情實在太過露骨，以至于楚俞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從來沒想過，葛夢對她居然存了這種心思。
不過楚俞自認這種事也不賴她——
畢竟她自己壓根沒接觸過情愛之事，最近好不容易有了個動心對象，在一起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
她暗暗在心裏苦笑一聲，回過神後離開座位，來到葛夢身旁。
“葛夢，你很好，你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差。
“但事實上，你也無需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做對比。”
葛夢微微瞪大眼睛：“啊？”
楚俞留下一句：“因為你臆想中的競争壓根是不存在的。”
葛夢臉上的迷惘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震驚：“什麽意思？
“這些宴會不就是為了您舉辦的嗎？”
楚俞嘆口氣：“我之後會讓母後取消掉所有宴會。”
葛夢愣神：“這……”
楚俞勾着唇角，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個聰明人，不要再把精力花費在沒必要的方向。
“香槟不錯，我稍後讓蕭芸送幾箱到你的公寓。”
說完，她邁開腳步，直接離開會場。
葛夢只能攥着拳頭目送她離開，在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中，盡力保持住最後的儀态。
——
關店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舒宴宴幫雲苗換好睡衣，小孩一沾到床立刻就睡了過去。
她心疼撫摸着女兒的臉蛋，心裏五味雜陳。
她發了一小會呆，轉身準備收拾一下也跟着睡覺時，智腦上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楚俞：睡了嗎？能不能到外面來一下？]
舒宴宴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愣愣回了一句。
[哪裏的外面？]
楚俞倚在車上笑了一聲。
[楚俞：當然是你家外面。]
舒宴宴終于回過神。
她關掉智腦，半信半疑走到窗外一看，果然看到家門口外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輛不屬于這個區域的懸浮車。
在這一刻，抛卻掉那些紛雜的煩惱，舒宴宴心中第一時間升起一股純粹的歡欣。
她回頭确認了一眼雲苗的狀态，腳步輕快走出卧室來到客廳。
一邊往身上披着外套，她一邊朝正在待機的肥啾啾囑咐：“灌灌，我出去一會兒，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雲苗。如果她醒了，給我發個消息。”
小肥啾眯着黃豆大的眼珠子：“宴宴，你，你是要出去跟人幽會嗎？”
舒宴宴腳步一頓。
她下意識想要否認小肥啾說的話，但她身體的反應遠快于她的意識。在她開口之前，她發現自己臉不受控制紅了起來。
“不，不能用‘幽會’這個詞吧。”舒宴宴揉揉鼻子，“就是，嗯……出去見個朋友。”
小肥啾抖抖翅膀，有些委屈地反問：“什麽朋友不能等到白天的時候再見面呀？”
舒宴宴有些局促。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自己有點像被抓包的學生。深夜的客廳中，小肥啾就像宿舍的管理阿姨，正虎視眈眈監視着她一舉一動。
如果表現稍有差池，明天她和她的心選對象就要出現在學校的大字報中，被打上“早戀處理”的字樣。
可，可分明她們這也不算早戀，她們連孩子都有了！
舒宴宴挺起小胸膛：“她都來了呀，我，我當然不能把她晾在外面。”
小肥啾垂下頭：“嗯吶，我知道了，你去吧。”
它早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事實上，對方會知道這裏的具體地址，還是它這個“小間諜”發過去的定位。
可這個競争對像實在不好惹，要不少說它現在也要跟着出去，跟對方來一場“正面對決。”
舒宴宴暗暗吐吐舌頭，飛快跑了出去。
來到外面的街道，她雙手撐着膝蓋，不住喘息起來。
要說有多累還真談不上，主要是剛才差點被“抓包”的驚險刺激還留在心頭，讓她有些回不過神。
但很快，耳邊的腳步聲轉移開她的注意力。
楚俞主動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的窘态發出善意笑聲：“怎麽了？後面有人在追你嗎？”
舒宴宴擡起頭，瞥見她唇邊笑意後，原本就滾燙的臉又紅了一分。
她垂首，掩飾性将頰邊碎發攏到耳後，一邊在內心祈求夜幕能将她的臉色藏匿，一邊小小聲應道：“沒，沒有呀。”
楚俞問：“那你怎麽跑得這麽急？”
她微微屈膝，目光從下往上去窺探對方的表情：“……該不會是急着出來見我吧？”
舒宴宴鼓起腮幫子，努力扳回局勢：“不，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
她深吸一口氣，勇敢看向楚俞：“有什麽事嗎？雲苗在家裏睡覺，我不能呆太久。”
楚俞笑了笑：“不會太久的。”
她帶着舒宴宴往車邊走：“我帶來了香槟，慶祝你第一天開業圓滿結束。”
舒宴宴微張着嘴：“啊？”
她無法理解楚俞的話。
倒不是說她突然失去理解能力，只是她無法将這件事和楚俞聯系到一起。
慶祝她順利開業這種事……
需要帝君半夜開着車來到她家門口為她舉杯嗎？
她兀自發呆的功夫，楚俞已經端着兩杯香槟來到她面前。
看着她出神的模樣，楚俞壞心眼将一個香槟直接貼到她臉頰上。
微涼的觸感讓舒宴宴回神，她向後躲了一下，随即捂着臉委屈看着楚俞。
“你，你做什麽啊？”
楚俞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被輕撓了一下。
她非常惡趣味地意識到，面對對方這種濕漉漉的目光，自己非但一點歉意都沒有，甚至想要更加惡劣一點。
想親手喂她喝香槟。
想使壞把香槟倒在她身上。
想看香槟沿着她脖頸細膩的肌膚蜿蜒流向胸脯。
想……
讓她更委屈一點，最好逼出眼淚，揪着她的衣領要她負責。
可惜現在還不到時候。
楚俞勾起嘴角，人模狗樣解釋道：“抱歉，看你在發呆，所以……”
“那你也不能這樣，很冰的。”舒宴宴的聲音越來越小。
看着對方的表情，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再糾纏下去，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接過楚俞手中的香槟。
“不過還是，謝，謝謝你過來給我慶祝。”
楚俞笑：“不客氣。
“畢竟老板娘也請我吃甜品了。”
舒宴宴看着水晶高腳杯中的液體，抿着唇喃喃道：“請你吃多少甜品，才能抵得上這麽一杯香槟啊？”
楚俞嘆口氣，半真半假問了一句：“你的關注點怎麽總在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她半歪着頭：“香槟不值什麽，你難道不覺得站在你面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嗎？”
舒宴宴把杯子擋在臉前，嘀咕道：“香槟我還能算一算價值，要是換成你……我還是躺平放棄吧。”
“躺平可以。”楚俞彎着眼睛。
她傾身靠近舒宴宴，聲音中含着蠱惑：“躺平就不用放棄了。”
舒宴宴瞪大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後撤兩步。
楚俞便知道自己是把人吓到了。
她伸手攬住舒宴宴後腰，把人扶穩之後，戀戀不舍抽回。
“先不說別的。”她舉起杯子，“祝宴宴開業順利。”
舒宴宴擡起手，讓兩個水晶杯在空中輕輕一碰：“開業順利。”
兩人各自抿了一口酒液。
舒宴宴不太會喝酒，品嘗的時候小心翼翼，動作不免有些緩慢。她放下杯子時，才發現楚俞早已經目不轉睛注視着她。
她連忙摸了一下嘴角，确認自己沒有失态後，詢問道：“怎，怎麽了？”
楚俞：“唔，沒什麽。”
她晃了晃水晶杯：“只是突然發現這香槟真的挺好喝的。”
舒宴宴有些不解：“啊？突然發現嗎？
“你以前……沒喝過？”
楚俞：“以前沒跟對的人一起喝過。”
不等舒宴宴反應，她再次舉起杯子：“第二口，嗯……祝小雲苗健康快樂。”
舒宴宴附和道：“雲苗健康快樂！”
楚俞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最後，祝宴宴能獲得美滿的姻緣。”
舒宴宴：“美滿的……唔，怎，怎麽突然拐到這裏來了。”
楚俞舉杯的手還停在半空：“嗯？這麽說有什麽不對嗎？”
舒宴宴吐吐舌頭：“我現在就想努力賺錢，好好照顧雲苗。姻緣這種事……”她抽了一下鼻子：“順其自然吧，不用特意祈禱。”
說着，她看向楚俞：“前面兩個祝福都給我了，這也不太公平。要不，要不這最後一個給你吧。”
“給我？”楚俞從善如流，“那宴宴想祝我什麽？”
舒宴宴試探性說道：“祝，祝帝君心想事成？”
楚俞搖搖頭：“這也太寬泛了。而且這種願望太不切實際，很難實現的。”
舒宴宴扁扁嘴：“那你想要什麽？”
楚俞把難題抛給她：“祝福這種事，還能讓被祝福的人自己來想嗎？”
“對哦……這樣就不靈了。”舒宴宴點點頭。
但實際上，她對于楚俞并不了解，除了“心想事成”、“天天開心”這類大衆得不得了的祝福語，她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什麽好詞。
突然，她的思緒飄到這幾天的新聞。
頓了頓，舒宴宴下定決心般舉起杯子：“那，那我就祝帝君能夠得償所願，早日找到合心意的皇後。”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偷偷從眼角餘光觀察着楚俞的反應。
楚俞明顯愣了一下，随即當真舉起杯子，和她輕輕一碰。
清脆的“叮當”聲響起，舒宴宴心頭湧上萬般滋味。她急急将杯沿抵在唇間，想也不想直接灌下。
“咳，咳咳！”酒液刺激着她的喉嚨，下一刻，舒宴宴俯身咳嗽起來。
楚俞連忙拉住她，輕拍着她的後背幫她舒緩：“怎麽喝得這麽急？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舒宴宴擺手：“沒，我沒事，咳咳，好，好了。”
可能是有了些許醉意，也可能是這番嗆咳影響，她的鼻頭泛起粉紅，即使在夜色掩映下也格外明顯：“只要帝君真的能找到合心意的皇後，我嗆這一下也值了！”
“你可真狡猾。”楚俞突然冒出一句評價。
舒宴宴瞪大眼睛：“為什麽這麽說？”
楚俞反問：“你許這個願望，跟我先前說的那個，不還是一樣的嗎？”
舒宴宴皺起眉頭：“哪裏一樣了？”
楚俞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到底還是不想太急，只伸手接過舒宴宴手中已經空了的杯子：“太晚了，今夜就到這裏吧。雲苗在家裏，你也該回去了。”
舒宴宴很乖巧：“嗯呢。”
楚俞：“對了，先前雲苗曾邀請過我去參加她學校舉辦的游園會……
“你把地址和時間發我，到時候我來接你們。”
舒宴宴有些不好意思：“啊……她還小不懂事，你這麽忙，有時間過去嗎？”
楚俞點頭：“這是我和她約定好的。”
舒宴宴這才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發給你。”
“嗯。”楚俞想摸摸她的頭發，卻因為兩手都端着杯子無法實行。她只能擡手，用手背輕輕蹭了一下舒宴宴的臉頰，“去吧，晚安。”
舒宴宴呆呆地揮手：“晚安。”
她轉身離開，在拐角處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楚俞仍站在原處，擡手朝她揮了揮。
舒宴宴便像受驚的小兔子，激靈一跳後飛速跑回家。
門一關上，她剛要松口氣，卻被客廳中幽幽的一雙眼睛又吓到。
小肥啾哀怨的聲音回蕩在屋內：“你回來了呀……”
“回來了。”舒宴宴努力維持着鎮定的表情，“我，我回卧室了，早，早點睡。”
小肥啾輕點一下頭：“早點睡。”
一直到看到雲苗熟睡的臉龐，舒宴宴才算恢複過來。她沒開燈，迳直走到窗邊，目送楚俞的車輛離開。
一低頭，她聞到身上淡淡的酒味，頭腦又有些暈暈乎乎。
“她說我狡猾，還說我許的願望和她先前說的那個一樣……”舒宴宴咬唇，片刻後猛地一甩頭：“不想了不想了！睡覺！”
她沖進浴室簡單洗漱一番，随後安靜躺到雲苗身邊。
喝了酒之後，睡眠果然更加香甜。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
夢中全是酒主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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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回來了。
罵輕一點球球了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