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池遂心冷眼瞧着這些伸過來的手,心情有幾分沉郁，這些東西，好似都是用來拖慢她前進的速度的,畢竟真實殺傷力實在不高,即便是一個普通人,只要鼓起勇氣蹲下走也是可以過去的。
拖延時間麽……那就加快速度。
金烏拖着長長的尾焰自甬道這頭橫穿過去,頃刻間便将那些幹屍一樣的手臂燃燒殆盡,連帶着驅散黑暗,将整個空間照亮。
池遂心快步向前，而這時，傀線已經找上了核心區中央的曾旭文，靜靜蟄伏。
曾旭文回眸轉身,表情平靜,嘴角勾着淺淡的笑意，一身黑色的神父袍,畫面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另外一邊,将近半個小時之後，周齊和将臣終于抵達了辦事處駐地附近。
周齊剛準備往裏走，便被将臣拽了一下，遂回眸，一臉疑惑，“怎麽了？”
“等一下，好像不太對勁。”将臣沉下眸子，表情格外嚴肅，“我察覺到了很重的血氣。”
周齊有點懵,“什麽意思？”
“這裏的味道和之前來時不太一樣，多了很多沾染了血氣的氣息。”将臣解釋道。
“沾染了血氣？”周齊仔細揣摩了一下這句話,還是沒懂。
将臣沉默了兩秒，決定放棄和他解釋，“總之先觀察一下情況。”
“哦……”周齊撓了撓頭，找了一個還算隐蔽的地方站定。
倒數，第四個小時，薔薇學會突入辦事處駐地內部，所有出入口均被關閉。然而，駐地內部卻空無一人，完全像是一幢空房子，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在遍尋無果之後，薔薇學會只能選擇分散開來搜查，畢竟辦事處是不可能不留任何人駐守的，這些人一定藏在這裏的某處。
“監測系統已打開，熱成像運作正常，處長，三點鐘方位出現目标。”
“收到。”連青瑜微微眯了眯眸子，迅速開始行動。
負責與另外兩個分身溝通的文職人員同樣在迅速報點，連青瑜眼下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拖延時間，并且盡可能地削弱薔薇學會的有生力量。
起初的暗殺進行得非常順利，但薔薇學會也不是傻子，很快便進行了反應，聚攏成三路趕往相應的地點。
有當前的情報保障，以及對環境的熟悉，連青瑜還算游刃有餘，但室內的限制畢竟有些大，對方人數又多，實力也不弱，她還是需要小心行事的。
在辦事處駐地外的周齊和将臣觀察了許久，也沒觀察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确定這裏不對勁？看着挺正常啊。”周齊望向街對面那棟樓的窗戶，話音剛落，就看見窗前一道人影閃過，玻璃上爆開了血花，血液沿着玻璃緩緩流下，劃出一道血痕。
将臣幽幽地看了周齊一眼。
“……”周齊默了默，怎會如此，他真不是烏鴉嘴體質，頓了一下，他又略微有些苦惱地開口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薔薇學會的人已經殺進去了，就我們兩個，進去不是送死嗎？”
将臣沒說話，緩緩閉上眸子，半晌，才睜開眼睛，道：“我們去教堂。”
“？為什麽？”周齊愣了一下。
将臣輕輕搖了搖頭，灰色的瞳孔裏一片冷然，“聽令就是。”
周齊狐疑地看了将臣一眼，也沒再問，算了，反正他是不會進裏面的，去教堂就去教堂，和大部隊會合總是沒錯的。
接下來，周齊拽着将臣打了一輛車，前往教堂。
西聖教堂此時大門緊閉，在滂沱的雨聲裏，沒有受到來往行人的任何關注。
周齊和将臣剛一靠近教堂大門，便聽到了什麽重物砸在門上的聲音，不由對視了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地将門推開。
“什麽人？”一聲冷喝乍響，伴随而來的冷氣讓周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周齊擡眸看過去，便見一個面容冷峻，身形挺拔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涼，眼角眉梢都覆上了一層薄霜。雖說這個狀态并不熟悉，人卻是周齊見過的。是當日守在薔薇學會處理碎屍小巷的那三位工作人員之一。
“是你。”那人面色緩和了不少。
周齊看了眼腳邊半死不活的神職人員裝束的人，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我們是來幫忙的。”
那人仔細端詳了周齊和将臣兩眼，而後點頭道：“如此，多謝二位。”
“那……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周齊接着問。
那人指了一指角落裏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一幹人，道：“那就麻煩兩位幫忙看管一下這些人吧，別讓他們逃跑。”
“好……好的……”周齊幹笑了兩聲，道。雖然似乎是被小看了，但是這份工作總要有人幹的，而且危險系數又小，其他人還可以仔細搜尋一下是否有漏網之魚，的确算得上是幫大忙了。
将臣對此也沒有什麽意見，反正他是依照主上的命令行事，沒必要多為辦事處出一份力，況且看起來他們處理得似乎游刃有餘。
這時，身處地下設施的池遂心已經距離曾旭文的位置一步之遙。
那裏似乎是祭祀的主要場地，有一方極大的祭臺，祭臺中央是一個半月十字的聖徽，周圍是一圈人類的大腦，大腦的再外圈是心髒，每一顆心髒上方都放着一朵黑紫色的薔薇。那些心髒仍然在跳動着，而薔薇花完全生長在心髒上，看上去竟像是互相依憑在生存一般。
而祭臺的上方，吊着一對由人的背部皮膚拼接而成的巨大翅膀，看起來竟莫名有種血腥而詭異的美感。
那對翅膀下面，曾旭文站在那裏，直直地看向正邁步走來的池遂心，眸底氤氲一片混沌的風暴，似乎是脫掉了溫文爾雅的僞裝，露出了原本猙獰恐怖的面目，看起來頗為駭人。
池遂心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下一秒，曾旭文放聲大笑，“有趣，有趣，那個人竟然還有孿生姐妹，多虧我主眷顧，讓你們兩個都落到了我的手裏。”
“就沒考慮過你殺掉的不是我嗎？”池遂心話語淡淡。
曾旭文冷笑了一聲，滿眼都是徹骨的邪惡，“不可能，她的每一塊身體我都了如指掌，臉也沒有問題，想騙我，還是省省吧。哦，你一定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吧？大卸八塊，死無全屍。儀式已經開始，你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還是盡快陪她去吧。”
池遂心不甚在意地掃了他一眼。
倒數，第三個小時。
辦事處駐地大樓的樓頂，一架直升飛機在雨中降落，從中走出一位身穿白色西裝的女子，一頭利落的短發，眉眼英氣，顧盼生輝。這位自然就是連青瑜找來的支援，簡成玉。
她擡手按了下戴着的耳麥，在雨中聲音聽着有幾分飄忽，“連小青，位置。”
“三樓。動靜不要搞太大。”連青瑜壓低聲音開口。
簡成玉微蹙起眉頭，而後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盡量。”連青瑜語調略顯無奈地接了一句。
簡成玉随口應了一聲，擡手打了一個響指，從頂樓縱身躍下，空中的雨滴很快彙聚成一條透明的蛇，托着她的身體往三樓而去。
那條蛇直接一頭撞碎了三樓的玻璃，帶着簡成玉沖了進去，她的周圍懸浮着不少肉眼極難分辨出的水滴，悄無聲息在整個三樓溢散開來。
“損壞公物怎麽算？”簡成玉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連青瑜默了默，“不用你賠，動靜小點兒。”
“好的。”
連青瑜還沒來得及關掉通訊，就聽到那邊傳來了叮呤咣啷的聲音，像是什麽重物相互碰撞之後發出的聲響。
那條透明的水蛇在肆虐完整個三樓之後，在簡成玉身周虛空繞了一圈，吐了吐蛇信。
“搞定了，我能走了嗎？”簡成玉随即開口。
連青瑜幽幽回道：“你想多了，那只是最薄弱的一層。”
另外一邊，曾旭文被一根傀線穿透手掌，跌坐在原地，明明傷勢并不算太重，卻突然開始猛烈地顫抖起來，緊接着開始不停地幹嘔，表情格外痛苦，簡直像是要将內髒都吐出來一樣。
池遂心皺眉看着他，眼底透出些許隐憂，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是她遺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沒錯，或許已經有一個大鬼與人間産生了聯系，進而施加影響，那麽，它的這些信徒，是不是也被影響過了呢？
池遂心思索之際，曾旭文已經蜷縮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詞，“身為我主的接引者，受神明眷顧，主不會抛棄我的。呃……”突然，曾旭文瞪大了眼睛，他的腹部此時破了一個大洞，一只如同幹屍一樣的手從他的腹部伸出，手上鮮血淋漓。
曾旭文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一眼，緊接着是無數只同樣的手，他們從內部将曾旭文整個撕裂，血肉內髒灑了一地，場面十分血腥。
曾旭文倒下的時候，那只多手的怪物終于從他的腹中鑽出，露出了全貌。那是一只幹癟瘦小的類人型怪物，它長着數不清的手，腦袋形同骷髅，此時尚且還在地上爬行，身上有一根形似臍帶的東西與曾旭文的屍體相連，一脫離曾旭文的屍體，便開始大聲啼哭，仿佛嬰兒一般，但格外尖利刺耳。
池遂心冷着臉，緊接着卻發現傀線被擋在了距離那個“新生兒”十公分的地方，像是有一個天然的保護罩。
啼哭聲越來越大，池遂心的臉也越來越黑，忍不住想到，這該不會是什麽“神子”之類的玩意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