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妯娌對罵

吳氏和方氏等人正在前面走着,杜朝南也在跟方滿子商量着事情。本來挺融洽的氣氛被何氏嗷嗷的大罵聲給破壞了。

何氏這次是被杜方寧的大逆不道給氣着了,再加上之前杜朝南的事和王氏的事情,她胸中正攢着一股無名怒火,方寧剛好自己撞了上來,她能饒了她才怪!

杜方寧見狀不妙,拔腿就溜,前面的一幹人也急忙回了頭,一臉驚詫的問道:“這又咋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杜方寧委屈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一向都這樣的。脾氣說來就來。”何氏喜怒無常,這一點大夥都明白。

“娘,你老別跟孩子一般見識……”方氏急忙溫聲勸慰。

何氏理都不理,張口就罵:“……你這個賤妮子,我今兒非打死你不可!”

吳氏和錢氏也上前拉扯勸說。何氏像一頭蠻牛似的用力掙脫三人的拉扯,健步如飛繼續向方寧追去。

杜方寧故意往人最多的地方跑。此時,正是秋收前短暫的清閑時候,太陽即将下山,晚飯時間還沒到,村中的男人們聚在一起用樹枝在地上畫了棋盤以石頭為子下棋為樂,婦人們一邊納鞋底一邊閑聊。一幫毛孩子在旁邊大呼小叫的玩耍,杜家一家人一出現便牢牢的吸引住了村民八卦的目光。

三奶奶王氏把魚送給方寧後并沒立即回家,正在跟衆婦人閑扯。這時,花大嬸子用胳膊肘捅捅三奶奶:“三嬸,你看,那後頭舉着掃帚跑得飛快的人不是我大嬸嗎?”王氏伸伸脖子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眉頭一皺,撇着嘴說道:“這人也真是的,方寧姥姥還在這兒呢,即便是孩子犯了錯,她也不能打啊,這不落了老方家的臉嗎?”

有人用鼻音哼道:“得了吧,聽說這對親家今兒大吵了一架,都撕破臉皮了。跟他們住得最近的劉嬸子說,三房做晚飯都不敢用竈房,就在院子裏搭了竈湊和做。”

“啧啧,若不是不知底的,鐵定以為杜老三不是親生的。”

……

衆人議論紛紛。旁邊又有人接道:“杜老三家的幾個女娃都挺乖巧,整日價膽戰心驚的,哪還敢犯錯。這一次,肯定是她奶奶雞蛋裏挑骨頭。”

“這還用說嗎?”

……

這時,杜方寧已經慌慌忙忙的朝人群裏跑來了。何氏兇神惡煞的在後頭緊追不舍,吳氏和方氏在後頭緊跟着何氏。寧靜的鄉村傍晚立即被這一幫人給攪合得沸騰起來了。

Advertisement

“三奶奶,花大嬸……”方寧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三奶奶一把扯過方寧,心疼地問道:“這到底是咋回事?你又招她生氣了?”

方寧垂下眼,連連搖頭,任她怎麽問,就是不說。

這時何氏已經氣喘籲籲的奔到了跟前,吳氏和方氏也緊跟着來了。

何氏手指着杜方寧聲嘶力竭的厲罵道:“你們都來瞧瞧,這個大逆不道的,她連我這個奶奶都敢罵。這就是孬秧結歪瓜……哎喲,朝南,你這個王八羔子,你這個不孝子,肯定是你指使孩子罵我,你不怕天打五雷轟……你們我不活了——”

杜朝南白着臉上前去扶何氏,何氏一個撲棱甩開了他,繼續大罵:“我不稀罕你扶,我死了好稱你的心。你去旁人家過吧,去當人家的上門女婿,反正你眼裏也沒我這個娘,你這個狠心的,人家吃肉我連湯都見不着……”

杜方寧逮着這個時機插話道:“奶,難道您忘了,那魚是我三奶奶給的,飯一做好我就娘就讓我給你端了冒尖的一碗,你說我故意寒碜你、氣你,還拿掃帚疙瘩追着我打,就算是你是我奶,你打我也得有個理由,我好生生的給你端飯咋就寒碜你氣你了?我實在想不明白……”

衆人雙眼亮晶晶的盯着這一家人看,他們已經通過部分信息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三奶奶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起因:肯定是因為何氏不滿他們一家跟杜朝南親近,覺着自己落了她的臉面。她是把心裏的邪火發到方寧身上了。三奶奶心中這麽想着,臉色越發不好看。三奶奶家境比較寬裕,對親戚鄰居大方,在鄉鄰中名聲不錯。再反觀何氏一直刻薄小氣,杜家的那些親戚來了也都愛往二房三房這邊湊。因為她們是妯娌,人們難免會拿她們做比較。每每聽到別人說王氏比自己好,何氏就氣個半死。此刻,兩人是宿敵相見,分外眼紅。

這時時候吳氏接話了,她先笑着跟幾個面熟的婦人打了個招呼,接着又輕描淡寫地說道:“都是些小事,因為分家的事,我跟親家争執了幾句,這原本不算什麽,我一轉身氣就消了。可是親家氣性大,一直生悶氣就抱怨了幾句……”衆人連忙假意勸解吳氏。

吳氏看了看衆人繼續說道:“也是我那外孫女不懂事,拎了魚回來,在院子裏叽叽喳喳的說她三奶奶好,也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後來咋動上手了。”

何氏白了一眼吳氏,惡狠狠地瞪着杜方寧,把她的一系列惡行惡狀全揭發了出來:“你們都來評評理,看看這個賤妮子做的事情……她先是拿斧頭劈門砍雞,又用身子撞我這把老骨頭,前兒個還瞪我,今兒個更可氣竟敢說是連狗都不如……哎喲,你們見過哪個當孫女的敢對奶奶這樣說話!這不是忤逆是什麽?你這個黑心爛肺的,我看誰将來敢娶你!”她這話一出,方氏氣得嘴唇簌簌發抖,這個時代,女孩家最看重的便是名聲,若是旁人知道連女孩的親奶奶都這麽說,外面指不定傳成什麽樣兒?她啞着嗓子反駁道:“娘,方寧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您也不能這麽說……”

“我咋不能說了?你們能做,我咋就不能說了。你們這一家爛了腸子的……”何氏的唾沫差點要噴到方氏臉上。

方寧吓得小臉煞白,靠着王氏吸着鼻子小聲辯解:“奶,您咋這麽說我?這些叔叔嬸嬸都是看着我長大的,你問問他們,我能說出這種話嗎?誰不知道我們一家有多孝順您和我爺。我連我二姥給的餃子都揣回來給您老吃……”

吳氏咬着牙剛要開口給女兒助陣。三奶奶已經冷着臉撥開人群走了出來。這時,喧鬧的人群突然靜寂下來。人們在默默的等着這兩個吵場宿敵的精彩對決。

王氏雙手撐着腰,中氣十足的開口了:“玲兒她娘(何氏),咱們即便是做老人的,也不能随口污蔑孩子。三侄兒一家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大家夥都有眼睛看着呢,不能你說啥就是啥?你那張嘴總得安個把門的吧我就不明白了,同是父母咋就差別那麽大!”

何氏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一口唾沫噴出去,指着王氏大聲回擊:“我教訓我兒子孫女,關你屁事,你管天管地管到我們大房來了,你蛤蟆帶籠頭,好大的臉皮……”

王氏不氣不急,嗤笑一聲道:“我說玲兒娘,你的臉皮咋也随着年紀長呢,年輕時不要臉,如今越發不要臉。你為啥打方寧,你心裏明白得很,你不就嗔着我給她一條魚嗎?你不就嗔着她說我的好話了嗎?我還沒見過你這麽不講理的人,自己一身臊臭,非得讓別人誇你香?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閉着眼睛說瞎話。你光挑別人的錯,咋就不想想自個兒的錯呢?你這人就是屁股上挂銅鏡,光照別人不照自己。”

王氏的話又毒又狠,宛如幾記悶錘敲打在何氏的心口,何氏跳腳大罵:“王小花,你這個挨千刀的老賤皮——”

王氏的嘴比何氏更快,“誰賤誰知道,怪不得婆婆說你是旱地的蔥,過道的風,蠍子尾巴,又毒又辣又刺人。你年輕時虐待婆婆,欺壓妯娌,如今連自個的親兒孫也不放過,你那心被狗吃了吧。你還有臉說我三侄兒不孝,你咋不想想你當年的做派,你就是惡人反說好人惡,屎殼郎反說知了髒了——”

“王小花,你滿嘴噴糞——”

“何文秀,你敢說那些事你當初沒做過?”

……

兩人越罵越起勁,吳氏和錢氏也顧不上回家了,連推帶拉的将兩人分開。何氏撲棱着甩開衆人,一路緊追着王氏繼續大罵。王氏也不甘示弱,回頭對罵。村裏的閑人也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頭看熱鬧。杜方寧看着這種場面,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該圖一時的痛快諷刺何氏了。其實,她是有心測試一下衆人的反應。她想想看看村民會不會相信何氏的話,她以後好根據衆人的反應行事,她既想快意恩仇,又要顧忌名聲。走自己的路讓狗去叫吧,這理在現代可以行得通,可是在古代卻不行。但她沒想到三奶奶還沒走……

不過,她轉念一想,何氏這口氣憋着,早晚得發出來,即便是今天不吵,過幾天也得鬧。

方氏和夏寧架着王氏慢慢往家走去,何氏仍然在後面緊追不舍。方寧走到最後,趕緊将院門關上。何氏和王氏在院子裏又對罵上了。

“你這個老不要臉的,分家時還在我家那口子面前裝模作樣?你也不啐口痰照照你那模樣,你年輕時候裝,他都沒看上,如今都成了老菜幫子,他能多瞧你一眼?……你為啥看我不順眼,不就恨我擋了你的姻緣嗎……”

“我呸,你這老賤皮,你當我不敢揭你的底,你當年不就仗着娘家有幾個臭錢才硬嫁進杜家嗎?不然就憑你那母狗眼、水桶腰、發面臉、鲶魚嘴,你能嫁出去才怪。”

“你以為自己長得多好,你外頭長着一張尖酸的棗核臉,內裏也像醋泡的棗核一樣又尖又酸又心硬……”

……

杜方寧躲在角落裏飛快的消化這些恩怨情仇,他們之間的糾葛已經明了:何氏當年看上了去何家村幫忙的三爺爺,後來不知怎麽的,三爺爺卻娶了嫁妝豐厚的三奶奶。而何氏也陰差陽錯的嫁了老杜頭。老杜頭的條件在三兄弟中最差,人又好吃懶做。何氏十分不滿,再一看三房一家和和美美,于是妒忌便像魔鬼一般如影随形。再加上王氏嘴頭利落,為人大方随和,不像何氏那麽小家子氣,進門後頗得公婆的歡心,她愈發的不平衡。她和王氏的梁子就此結下,一結就是幾十年。

“我開告訴你,王小花,你以後少摻和我家的事情……”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就聽見院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都給我住嘴!”是杜三爺得到信兒回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