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妥協

哪怕衣服熏了香,身上也佩了香囊,可還是掩蓋不住兩人身上那股子酒氣。香囊香味混上酒味,似乎更難聞了。

許玉謠幹脆放棄了那套熏過熏香衣服,又從衣櫃裏拿了兩套沒有熏過,跟謝白一人一套換上,又把香囊摘掉,帶着一身酒氣,出了門。

宮裏來人雖然等了很久,但一點不耐煩也沒有——他們早就習慣了。

只不過今天許玉謠帶着謝白出來時候,兩人身上那股酒氣,還是把來人給吓到了。

“殿下怎麽喝了這麽多酒?”來人看着兩人上了馬車,小聲問鈴铛。

鈴铛白了那人一眼:“不該問別多問。”

因着許玉謠關系,鈴铛年紀雖然不大,但在宮裏宮女太監中,威望還是極高。

那人只好垂下頭去,不再多嘴。畢竟他只是被陛下身邊最得力公公,層層分派下來,一個傳令小太監罷了。

馬車一路駛進了宮門,又換成轎辇進入後宮。

“不去書房?”看着前進方向,許玉謠随口一問。

走在前面小太監趕緊回:“回殿下,陛下說,讓您直接去皇後娘娘寝宮。”

難道不是謝白事?許玉謠有些意外。如果是謝白事話,應該是要去禦書房談吧?

思索間已經到了皇後寝宮門口,許玉謠被鈴铛扶着下了轎辇,等謝白一起下來,才一起進去。

走到門口,鈴铛就被侍衛給攔住了:“陛下只許殿下跟驸馬進去。”

鈴铛只好在門口留守。

看着侍衛不許鈴铛進,許玉謠又覺得,自己被叫來是因為謝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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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不用她猜來猜去,一進皇後宮裏,就看到皇帝、皇後以及太子,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裏。

看兩人進來,皇帝直接遣退了屋裏所有人,并叫人把門給關上。

“謠兒,你可知罪?”

“不知。”許玉謠理直氣壯。

皇帝沒忍住瞪圓了雙眼:“你!禮兒都跟我說了,你還嘴硬!”

“女兒本就無罪,談何知罪不知罪?”

謝白聽到許玉謠這番回答,在心裏替她捏了把汗。然而在這種事情處理上,許玉謠明顯比她更懂如何去做,所以謝白也只是站在她身邊,安靜地聽着。

皇帝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下朝之後,太子就找到了他,說有大事相商。

原本皇帝以為是哪裏動亂了,還準備反過來安慰太子,別多心,大啓國力強盛,有動亂平息就好。誰成想聽完太子話,皇帝險些給自己“亂”沒了。

——什麽叫“謠兒知道謝白是女人卻非要父皇你下旨給她倆賜婚”?

明明太子說都是大啓官話,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怎麽湊在一起之後,皇帝覺得自己仿佛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腦子呢?

在太子細細拆分解釋下,皇帝終于找回了自己腦子,然後,險些氣暈過去。

要不是太子一直掐着他人中,他一定暈過去了!

他千挑萬挑,給自己寶貝女兒挑驸馬,竟然是個女人?!

他寶貝女兒明明知道對方是女人,還非要他來賜婚!

這都是哪門子事啊!

聽完太子表述,皇帝冷靜下來之後,趕緊帶着太子來了皇後這裏,跟皇後“委婉”地講了這件事。皇後表現明顯比皇帝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聽完之後,皇後面無表情道:“豈有此理!”

要不是皇帝跟太子了解她,險些都要以為她壓根理不着了。然而皇後越是面無表情,越是代表她心裏生氣。

于是,皇帝趕緊派人把許玉謠跟謝白叫進了宮。

原本門開着,兩人進來,三人都還沒聞到什麽;如今關了門窗,兩人身上酒氣便漸漸散開來。

皇帝眉頭緊皺:“好大酒氣!你這麽遲才進宮,該不會是一直醉到現在?”

這麽一想,皇帝更生氣了!自家寶貝女兒什麽時候喝就喝成這樣過啊!肯定是謝白這臭小子……哦不對,這罪人害!

“我與謝白都是這世間一閑人,便是醉到現在又如何?”

“是她把你帶壞了是不是?”皇帝指着謝白,怒道。

許玉謠嘻嘻一笑:“父皇還不了解女兒嗎?謝白能帶壞我?還是我帶壞她?”

皇帝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被許玉謠牽着鼻子走了,竟然險些忘了今天重點是什麽:“謠兒,朕問你。你三哥說你明知謝白是女子,卻還要父皇給你們兩個賜婚,此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許玉謠道,“我又不傻,這種小伎倆怎麽可能騙我十六年?”

被騙十六年皇帝、皇後、太子:“……”

看他們不說話,許玉謠直接道:“今天女兒就把話放在這裏了,讓我跟謝白和離,不可能!讓謝白繼續女扮男裝,也不可能!要定罪清算,我勸父皇直接去找謝侯爺,當年如果不是他,謝白也不會莫名被卷進這場欺君之罪女扮男裝中來。當初信誓旦旦說兩情相悅要父皇賜婚,也是女兒一廂情願,與謝白無關……歸根結底,整件事裏,謝侯爺、謝夫人有罪,女兒有罪,唯獨謝白,不過是被忠孝裹挾可憐木偶罷了。”

聽許玉謠一口氣說了這麽一長串有理有據、井井有條,皇帝莫名有些欣慰,欣慰過後,又是不爽:憑什麽這臭小子……不是,這黃毛丫頭能讓我寶貝女兒做到這般地步!

這些話跟昨日太子聽過,意思差不多,然而今天話更簡潔也更清晰了。

許玉謠今天是徹底豁出去了,反正她就是認準謝白了,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別想把她們分開!

皇帝看自家寶貝女兒對一個女人鐵了心,險些氣昏過去:“謠兒!木偶沒有嘴巴,她也沒有嗎?”

“父皇覺得,鹦鹉會說話,所以就一定能說鹦鹉自己想說話嗎?”許玉謠反駁。

皇帝語塞。

謝白雖說不上是鹦鹉,但她處境确實比之只會學舌鹦鹉還不如。但正是因為知道謝白是被逼無奈,皇帝才更頭疼這件事。

他倒是可以叫人直接砍了謝白,即便當場砍了,也沒有文武大臣能說出個不對來。但,這樣做,無疑就是把自己寶貝女兒也一起遠遠推出去。

思來想去,皇帝狠了狠心,問:“之前你都能接受謝白女扮男裝,為何如今又不能接受了?”

許玉謠聽出了皇帝話外之意,是已經打算放謝白一馬了,于是道:“愛一個人,便是希望她能過得随心所欲。父皇母後不也是這麽對女兒嗎?”

是啊,要不是他們夫妻倆這麽嬌慣她,如今又怎麽會有這麽一出呢?

“難道父皇母後不希望女兒每天都過得随心所欲?不被這些俗事困擾嗎?”

三人又語塞。

許玉謠趁熱打鐵:“父皇母後當初急着給女兒招驸馬,不也是希望女兒後半輩子能過得舒心嗎?謝白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只要是她,女兒就舒心。難道在父皇、母後眼裏,謝白是男是女,比女兒能不能舒心還重要嗎?”

“當然是你舒心、開心最重要。”皇帝趕緊道。

皇後也表示:“謠兒,你知道,你是父皇母後老生子,也是父皇母後唯一女兒,父皇母後此生最大心願,就是能看着你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太子沒想到,二老這麽快就“叛變”了,只剩自己還苦苦堅守着。

“所以,父皇母後為何要拘泥于謝白性別問題呢?”

“這……”皇帝最後只能妥協道,“你要謝白穿女裝便穿吧,但若是有人提及,便說只是你們兩人一點癖好。除非哪天真瞞不住了,不然不能主動告訴別人,謝白事。”

雖然和自己預想不太一樣,但也算達到了預計底線,許玉謠自然見好就收:“還是父皇、母後最好了!不像三哥,嘴上說着希望謠兒快樂,卻在這件事上處處為難謠兒。謠兒再也不喜歡三哥了!”

“好好好,不喜歡了。”皇後趕緊招招手,把人叫到身邊,“瞧你身上這酒氣,快回去歇着吧。”

“那女兒跟謝白就先告辭了。”

謝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自稱比較好,索性也就一言不發,跟着許玉謠一起行了個禮之後,就走了。

等許玉謠跟謝白一走遠,皇後立刻道:“禮兒,你之前說那個辦什麽宴……回去就叫柔兒辦起來。”柔兒是太子妃閨名。

太子一頭霧水:“母後方才不是都成全謠兒她們兩個了嗎?”

“我跟你父皇要是不虛與委蛇,謠兒今天能善罷甘休嗎?你看她今日這般模樣,比之小時候要玩意兒得不到時還要固執!這也只是一時之計罷了。”皇後長長嘆了口氣道,“我跟你父皇千算萬算,卻沒成想,謠兒竟是找了一個女子做驸馬……真是作孽啊!還好有禮兒你在,早早想到了應對辦法,也總算可以撥亂反正了。”

聽完皇後話,太子又看看皇帝,皇帝也是一臉憂愁。

太子突然明白了:“感情這到了最後,還是我做這個壞人?父皇母後當真是心有靈犀,唯獨兒臣被蒙在鼓裏。”

“禮兒,我跟你母後老了,日後能陪着謠兒,還是你啊。”皇帝安慰道,“別看現在謠兒讨厭你,待你那個什麽宴成了,謠兒看上其他人家公子,知道跟女人在一起不是正道了,會感激你跟柔兒。”

“兒臣知道了。”太子深以為意。

在三人眼裏,許玉謠依舊是那個刁蠻任性、長不大小姑娘。所以,在他們眼裏,謝白只不過是因為“與衆不同”才叫許玉謠一時興起一個無關緊要存在。

待來日一個接一個英年才俊出現在許玉謠面前,他們堅信,許玉謠一定會被分走注意力,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謝白,屆時……

坐在轎辇上許玉謠打了個噴嚏。

謝白關心道:“可是昨夜喝酒時涼着了?”

許玉謠搖搖頭,揉了揉自己鼻尖:“不,大概是有人在背後說我。”這說小話人,定是逃不過謝侯爺、謝夫人這些人去,哦,或許還要加一個她那頑固不化壞蛋三哥!

人到中年,竟還沒有父皇母後這兩位老年人活得通透!真是太壞了!

“回去還是喝碗姜湯吧,”謝白自然是不信這種話,“雖說入了夏,可夜深風重,感了風寒就不好了。”

許玉謠好奇地問:“遇到那賊時,你那幾日,日日都會覺得不安,怎麽反而不信我這噴嚏,就是有人背後說小話呢?”

“臣……”

許玉謠眉毛一挑:“恩?昨夜酒還未喝夠嗎?”

想起昨晚“盛況”,謝白趕緊改口:“我那時不安都是來自于對于事情分析,也算有理有據,這說小話事,無憑無據,自然做不得真。”

“那可不一定呢。”許玉謠道,“三哥這麽小心眼,又自以為自己什麽都明白、別人什麽都不懂,是完全做得出背後跟父皇母後說我壞話這種事!算了,以後你躲着他點,虧我以前還覺得,你去他府上做個幕僚也不錯呢。”

對于太子,謝白卻覺得,其人心胸之深、謀略之遠,是懶得背後說人小話。

解決了許玉謠這邊,皇帝也沒忘記,在這場欺君之罪中,另外兩名罪魁禍首。

“來人,去長平侯府,傳謝震夫妻進宮。”

兩刻鐘後,謝震帶着謝夫人走進了禦書房。不必皇帝開口,兩人便齊齊跪下請了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26 21:31:53~2021-05-28 23:3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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