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惹火13
什麽叫她耍小性子?
周映棠簡直要被謝明準這話給氣笑了。
“映棠,你如果不想讓旁人看笑話,更不想讓周姨失望的話,”男人自動無視她越來越僵硬的臉色,自顧自往下說:“等你畢業了,就和經紀公司解約吧。”
“娛樂圈不适合你,更不适合謝家未來的女主人。”
說話的全程,謝明準清俊的眉眼都緊緊皺起。
似乎每一個字都在為她着想。
“她失不失望與我有什麽關系?”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不自覺拔高音調道:“還是說你覺得我太缺乏她的認可?”
四目相對。
那雙往日裏明媚生姿的美眸,此刻覆着的冷霧太顯而易見。
剎那讓謝明準到了嘴邊的話,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抱歉,”意識到自己情緒沒收住,暗暗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謝先生,我與你們謝家女主人的位子實在不相配,祝你早日覓得良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正常男人的自尊心都不允許再繼續糾纏下去。
但謝明準明顯不是正常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逐字逐句,發音清晰:“整個深城,能與周家相配的只有謝家。”
“映棠,難道你想讓長輩們出爾反爾嗎?”
“……”知道和謝明準說不通,強壓下心尖因周雅而生的顫動,冷冷勾唇說:“謝先生,大清早都亡了,早都不流行什麽父母之命了。”
頓了頓,她補充說:“何況我已經結婚了,請你自重。”
到底是誰給謝明準的底氣,讓他一直固執認為她很在乎那樁二十年前飯後閑談的娃娃親?
知道她和姜修言領了證,老頭子都打消逼婚的念頭了,怎麽謝明準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找上門說教?
“結婚?”謝明準愣了一下,拉住她臂彎的指尖松了松,但面色的不敢置信卻轉瞬即逝:“不管你和誰結的,離了吧。”
“謝家丢不起這個人,周家也是。”
“……”
周映棠是真服了他這神邏輯。
什麽叫做她和別人結婚就是給周家抹黑?那意思是只能和他謝明準領證才能光宗耀祖?
原本她還尋思一個沖動和姜修言去民政局是不是頭腦發熱,現在再看完全太有必要。
姜修言狗是狗了點,起碼不會像謝明準這麽自以為是。
懶得和他多做解釋,壓下眼底的嘲諷,她懶懶扯了扯唇角:“我很愛我老公,絕不會和他離婚的。”
“相信以謝先生的魅力,無論深城還是京都,一定有很多優秀的女生争做謝太太。”
見謝明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指尖入肉的刺感才讓她秉持着理智。
明顯沒什麽好說的,她後退一步颔首:“我老公在校門口接我了,失陪。”
說完,沒管他欲言又止的反應,戴上耳機和口罩轉身離去。
只是在前往十度會所的車內,整個人像是失了力氣般倚靠着座駕。
車子從老城區穿梭,街道旁是迅速後退的雜貨鋪和梧桐樹。
臨近春節,梧桐樹的樹梢挂滿了小巧玲珑的火紅裝飾品,隔着車窗遠遠望着十分喜慶。
但周映棠的心情卻輕松不起來。
謝明準的一番話就像一把生鏽的刀,在她心髒來回抽搐,淩遲着她的痛感。
慢慢阖上眼皮子,并沒在意屏幕亮起的手機。
記憶倒退回她在深城一中讀高二的那個十一假期。
那天下午回家,她照常想和母親分享月考拿了年級第一的喜悅,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沙發處。
而她的母親,纖細的雙腿正以一種極其親昵的姿勢,纏繞着男人的腰身。
見她忽然推門,唇角挂起的明媚笑意似有一瞬間的凝滞。
不過很快,她擡手撥了撥鬓邊有些淩亂的長發,若無其事松開男人。
“棠棠,這是你沈叔叔,”女人勾起殷紅的唇瓣,挽着男人的右臂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棠棠,這是你成阿姨,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猶記得臨近中考,同樣被她撞破的尴尬場景,紀行文也是攬着笑意嬌俏的女人和她這樣說道。
換了個場景,換了個時間,話的內容卻一模一樣。
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想,紀行文和周雅當年為什麽要結婚,又為什麽要生下來。
不止生下她,還自認是一對稱職又合格的父母,為她規劃好了人生。
就連結婚對象,也趁她還在襁褓就和謝家定了婚約,輕而易舉将她這個女兒交代了。
然後毫無心裏負擔去游戲人生。
紀行文先一步攀了高枝,周雅也不甘其後,勾了眼前這位京圈新貴沈家家主。
大抵有了父親的經驗,剛撞見的錯愕和難堪,很快就被順從取代。
越過母親的眼眸,她甕聲甕氣、甚至有些麻木喚道:“沈叔叔。”
男人含笑走近,似乎想要揉一揉她的發頂,不習慣被陌生人如此親昵對待的她剛想躲開,周雅的一個眼神過來。
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硬生生站在原地。
“棠棠乖,”對她機械般的乖順,男人滿意笑了笑,“有什麽需要的就和叔叔說,不要見外。”
她點了點頭,并沒有出聲。
簡單見過沈佑為,她就在母親的示意下回了房間。
扔掉書包,摸出耳機把聲音調到最大,想要遮住沙發恣意嬉鬧的聲音。
但是這聲音就跟無孔不入一樣,鉚足勁鑽進她的聽覺。
索性蒙住被子,忍了鼻尖的酸澀,摸出手機在Q.Q端尋找新交的對象。
在她一股腦發了十幾條文字消息過去,對方卻不知道什麽原因沒回複。
到底是十六歲的少女,就算表現的再獨立再堅強,也會有脆弱無助的時候。
她茫然的想,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抛棄她。
先是她的父親,再是她的母親,就連與她交往了半個月的男生也沒了音訊。
……
“姑娘,”一道渾厚的中年男音傳進耳畔,生生将她飄蕩的思緒拽回籠:“HU會所到了。”
張了張口,沉默了幾秒,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好,謝謝師傅。”
掃碼付過錢,将那些從角落浮現的經年記憶重新壓回角落。
收回放空的思緒,捋順被寒風吹亂的發絲。
出租車很快駛離,不經意擡眸,正對上對面大廈的巨幅電子屏。
現在正播放的是一款法國高奢香水廣告,代言人一身奶白露肩長裙,鏡頭每一幀的笑容都恰到好處。
仙氣飄飄,高不可攀。
正是兩年前靠一部選秀節目c位出道的當紅偶像紀閱澄。
也是《宮闕》女主李喻瑤的飾演者。
“嗡嗡嗡……”恰好,手機震動聲适時響起。
從那副電子屏移開目光,垂眸點開微信給許思霧回了消息。
沒再停留,踩着細跟進入會所,最終在二十六樓停下。
一出電梯門,璀璨的霓虹燈就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好在許思霧還算靠譜,收到她消息的第一時間暫停玩樂,早早在包廂外面等她。
“寶貝你終于來了,”女人穿着一襲修身款粉紫長裙,在她出現的瞬間粲然一笑:“等了三個月,可算把你給等到了。”
霧眉杏眼,昏暗的燈光打在眼妝部位,将右眼眼尾的那顆淚痣襯托得愈發妖豔。
妝容華麗卻不失清雅,一颦一笑皆是讓人移不開眼的靈氣。
能把媚骨和清雅兩種截然相反的色調完美融進骨子裏,內娛也就許思霧一人了。
親昵挽住她纖細的右臂,周映棠也笑:“還不是我們許大美人通告太多,我想見一面都得排隊等號。”
“害,”許思霧也不客氣,故作惆悵說:“都怪我太紅,想低調都低調不了。”
“……”
凡爾賽凡上瘾了是不是?
說笑間,兩人推門踏進包廂。見許思霧帶人回來,尚在拼酒的幾人都擡頭看去。
“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姐妹,”許思霧也沒拐彎抹角,直接揚聲介紹:“周映棠,和我一樣,是複大藝院在讀大四生。”
被幾雙探視的眸光打量着,周映棠也絲毫不顯怯場。
含笑和他們一一打過招呼,為表禮貌,率先将高腳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雖然與包廂裏的這些人并無交集,但有兩個人她略微留有印象。
一個是前不久剛火的《容淑傳》總導演,一個是HL時尚中華區執行副總。
很快意識到許思霧的用心,就像有一道陽光撥開雲層,剎那溫暖了來時如墜冰窖的心髒。
就算紀行文和周雅恨不得她從沒在這個世界出現過。
但,她所認識的這些閨蜜都不會不要她。
霧霧已經把人脈牽到她面前,具體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入圈三年,她不能再消沉下去。
想到這,那雙妩媚的狐貍眼眨了眨,接下正對面向她邀請的酒杯。
不知不覺逼近淩晨,一整瓶拉菲也入了喉。
到最後,只剩她、許思霧還有全程話最多的藍毛。
見她雙頰沾染的紅暈越來越明顯,藍毛禮貌問出聲:“周小姐,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
艱難撐着有些沉重的眼皮子,看向不知什麽時候喝得爛醉如泥的許思霧搖搖頭:“謝謝。”
“霧霧好像不行了,”艱難保持着暈乎乎的理智:“祁先生能幫我先把她送回許家嗎?”
剛才席間的閑談,她敏銳記住藍毛是祁羨白同父異母弟弟的身份。
祁家和許家交好,祁鈞又和許思霧熟絡,她現在自身難保,請祁鈞送許思霧回去她放心。
“沒問題。”祁鈞答應得很幹脆。
話落,他有些猶豫問:“那你……”
“……謝謝祁先生的關心,我室友會來接我的,”意有所指朝他晃了晃手機,言辭懇切說:“霧霧就拜托祁先生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本就第一次見面的祁鈞自然也不便多問。
“那周小姐自己當心,”二話不說避開醉鬼身體的敏感點,利索将她背在後背:“回見。”
很快,偌大的包廂內就剩她一人。
支撐着牆壁站起身,拿了包慢慢往包廂外走。
只是喝多了上頭,晃悠的視線讓她沒注意直愣愣撞上一堵肉牆。
“抱歉我——”她動了動唇角,卻在認清被撞之人是誰時,所有的歉意都僵在了喉嚨口。
除了辨認出他是沈知禮,那些一旦沾了空氣的記憶,即便她整晚都在用力去封存。
可打開了就是打開了,再也封存不住。
“誰他媽不長眼,看不見本公子——”對方習慣性暴躁,不耐煩先嚷出聲。只是看清她相貌的那一刻,所有的謾罵都停在了嘴邊。
作者有話要說:
棠寶身世有點點慘,不過她有我們姜總護着!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