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身體酸痛的厲害,腦子嗡嗡地響着那句話。昔日畫面飛速在腦海中閃過,帶着一些疑惑,些許希翼:“施逸?”

那人一字一句,篤定地回應:“宋心然,我是郭逸。”

宋心然傻了,他看着郭逸面色不大好地随手抓起一旁的衣服,起身離開。

再看自己渾身的斑駁點點,低聲喃道:輸了呢……

從他把施逸帶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無形中開啓了戰場,而他……輸的一敗塗地。

浴室水聲響起,說不清是什麽心情,他抽過一旁的紙巾,輕輕擦拭雙腿間的粘液。

艱難緩慢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他想着,總該說些什麽,該解釋些什麽,他們該談談。

可郭逸沒給他機會,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呆一般,從浴室出來,郭逸便直接離開了。

宋心然在卧室,聽到了那聲關門聲。

漸漸地,整個人被心口處巨大的失落感,逼得蜷起身子。也就一會,他便拿過一旁的拐杖,他要追上施逸!

剛到樓下,便看見施逸坐上計程車。

宋心然盡力的往前趕:“施逸!等等!施逸!”

下一秒,他狠狠地摔倒地上。

後知後覺中,劇烈的疼痛從被石膏緊裹的地方傳來。

他抹了把臉上的髒水,看了眼不減車速離去的計程車。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進了水,他只能朦朦胧胧看到車身上那紅色照明燈漸漸變小,最終離他而去。

他趴在地上,摸着腿狼狽地喘息。有些苦澀地自言自語道:“才剛剛換上的呢,施逸要罵我的……”

漸漸地,眼淚就忍不住的掉了下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因為那個人是郭逸,他的施逸,離開他了……再也不會回來。

不然,怎麽會這般決絕,郭逸眼底的厭惡,他一清二楚,還怎麽會不明白。

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他渾身都髒兮兮的,抱着腿一點點爬到飛到一邊的拐杖。

剛打算站起身子,撕裂的疼痛就重受傷的膝蓋傳來,更本無法站立。

他為了追施逸,連手機都沒帶,就跑了出來,更別提叫人幫忙了。

宋心然苦澀地笑了笑,還真是倒黴透頂啊。

方和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把剛洗好的碗給摔了。

他和宋心然是上下屬,亦是相交多年的朋友。

但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宋心然也不會找他。

他趕到醫院,宋心然剛從急診室出來,整個人都疼的脫了形。一張臉煞白煞白的,憔悴不已。

方和沒有問他為什麽,只是冷着張臉出去尋醫生。得到剛好的腿再一次斷掉的消息,這次還加上了肌腱撕裂。

他有些緊張的問:“會有什麽後遺症麽?”

“影響肯定是會有的,但是只要積極複健,日後生活不會有太大問題。”

總的來說,就是宋心然的腿因為二次損傷,傷的比上一次還要重,很大幾率不能恢複如常。

方和臉頓時就黑了,他強忍怒氣,謝過醫生後,他拿繳費單去繳費。

随後回到病房,看着閉眼輸液的宋心然,卻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宋心然微微睜開眼睛,他看着方和,忽然笑了:“輸液之後,一點都不疼了,真好。”

于文是半夜被敲門聲弄醒的,此時他早已經搬回兩人居住的地方。

他剛一打開門,門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讓他震驚地不能自己。

是郭逸,他立在外面,面色極差。看到于文後他勉強地笑了笑:“我回來了,幫我付一下車費,現在有點累,明天再和你解釋清楚。”

說着便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于文在原地打轉,失蹤複返的人讓他驚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太多的疑惑。

一時間手忙腳亂,快速地去給郭逸付了車費,他跑到郭逸的房門前,猶猶豫豫地想要敲門。

忽然郭逸打開房門,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他。

“宋心然受傷了,你去看看他。”

“哦……嗯?”

沒能表現疑惑,郭逸便把門關上了。

于文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郭逸如今的狀态看起來很不好,他雖然擔心,但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在某種程度上,郭逸從來不願與他分擔煩心事,可以說的上是不依賴的。

是朋友,只是朋友,從不越線。

病房中、

究竟是哪裏不疼,宋心然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整個人空蕩蕩的。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他把自己再次受傷的消息只告訴了方和一人。

因為害怕他母親知道,他因為一個男人弄成這樣,實在過于難看,更何況還有可能落下殘疾。

結果第二天,于文便來看他了。臉上帶着明顯地歡愉。宋心然咬了咬唇,心裏苦澀。

果不其然,于文剛一坐下,就對他說:“郭逸回來了!”

接下來,便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版本。

郭逸說自己遇上泥石流,被沖到一個漁村,撞到腦袋失憶,在那個漁村生活了一段時間,才找回了記憶。

宋心然面色沉寂地聽着,心裏翻天覆地,為什麽要說謊。

因為郭逸覺得他這樣的行為實在卑鄙麽,真是貼心,還替他擔憂他在于文心中的形象。

可是把他們倆個這段回憶最大程度的抹去,才是插在他心口血淋淋的刃。

聽到最後,宋心然幾乎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笑容。

他只能垂眸道:“恭喜了,終于等到他。”

于文忽然住嘴了,他看着仿佛一夜未見就好像瘦了一圈的宋心然,立刻感覺到自己的不妥。

明明他知道宋心然喜歡他,可在人家被病痛折磨的時候,卻一個勁在在別人面前高興,實在沒眼力見。

于文很尴尬,他猶豫半天,幹巴巴地問候了幾句宋心然的身體狀況。

宋心然也就不鹹不淡地應着他。

忽然于文想起了什麽,他看着宋心然,有些探究道:“心然你和郭逸有見過麽?”

宋心然愣住了:“為什麽這麽說?”

“昨晚他和我說,你受傷了,讓我來看你。所以我以為……”

話音未落,宋心然就打斷了他:“沒有,我們沒有見過。”

于文半信半疑,看着宋心然臉色好像更差了,他有些無從所措。

總感覺他和宋心然之間的關系,好像有些微妙,不複以前的舒适自在。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寂。好半天,宋心然才對他笑了笑:“我覺得我腿好像又疼了,可以幫我叫叫護士麽?”

“哦哦好。”

待門一關上,宋心然輕輕的吐出一口郁氣。他摸了摸心口處,仿若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誰說般:“施逸,我疼。”

一個星期後,宋心然出院。只是這次連拐杖也用不了幾下了,只得輪椅。

現在他只要稍稍用些勁,那裏都疼的厲害。雖然方和對他的傷沒透露過什麽,但他知道要比上次嚴重許多,畢竟傷上加傷。

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只要陳允不看出來,本家那邊不知道,一切到好說。

他心寬地想,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終究自己做的孽,如今床上了,人沒了。好歹他是個男的,也不存在失身這一說法。

郭逸在和他做那檔子事時,才恢複記憶。

剛一清醒,發現自己那活兒插在自己一直不大喜歡的人的身體裏,該是有多惡心。

宋心然自嘲,但是郭逸貼心地掩蓋了他所做的事情,他該感謝麽。

方和在身後推着他,在他腿上覆蓋一層厚厚的毯子。現在受傷了,更該防寒。

方和擔心他風濕,宋心然笑道:“我就是大雨天受的傷,泡在水裏都兩個小時了,現在再防也沒用,倒不如別蓋了,像個老頭子似的。”

話音剛落,倒像有些抱怨的意味,宋心然讪讪然地閉了嘴。

他心想他畢竟是矯情的,雖然想的再多是自己活該,但終究對郭逸心狠離去記了幾分。

只可惜那人不再願意理他了。

想想就內傷,宋心然覺得自己太閑了,在醫院靜下來就想東想西的,這樣不好。

他出院就直接去了公司,電子輪椅也耍的夠順溜。進進退退的,除了如廁不夠方便外,其他都還好。

公務堆積如山,等處理完已經日落西山。

他沒什麽胃口,卻忽然想去一個地方。

那時候郭逸還是施逸,那天晚上在客廳,他拿着文件細看,處理事務,施逸拿着平板躺在沙發上,腦袋枕着他的腿漫無目的地耍微博。

那時相處不到兩個月,可宋心然已然習慣了施逸突如其來的自覺,也就任由這人在他腿上撒野。忽然施逸看到了些什麽,頗有些驚喜的讓宋心然看。

平板越過文件壓在他的眼前,那是個很有氛圍的咖啡廳,與衆不同的是擺了許多畫架。

宋心然看了一眼,将手擡了擡,把文件覆蓋在平板上繼續看,淡淡道:“怎麽,想去?”

施逸點頭。

“我忙。”

“你可以帶公事去處理啊。”

“身為我的助理,你是不是該自覺點想些正事。”

“我想好了,你處理公事,我畫你,不是正事?”

“哦,還想畫個表情包?”

“都過去多久了,還記得。”

“不好意思,才過去了二十五天。”宋心然看了看表:“現在是二十六天了”

“……”

施逸沉寂一會,忽然道:“好吧好吧,到時候一定給你畫好看的。”

後來确實有了很多好看的,滿滿地挂在樹上。

宋心然取了其中一幅較小的,挂在了車上當裝飾品。

方和自覺地擔負了他生活助理的職責,開車送他上下班。

他拿出平板,憑着之前的記憶找出了那家咖啡廳的地址。

當時他忙,但心裏把這件事記住了。但也只是淡淡地放在心上,并沒有确切的實行的欲望。

總想着說日後會有時間的。

只是沒想到還沒抽出空去,那個口口聲聲說要畫他的人也不在他身邊了。

突如其來的濃烈欲望,他不管方和讓他早些回去休息的勸導,他想去那個咖啡廳坐坐。

即便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已經不會是施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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