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寧宮中很快熱鬧起來了。
原因無他,寧妍找明雀教她練了兩天拳法,又自個兒在屋裏做了些瑜伽,不多時便感覺索然無味。
她其實有輕微拖延症。
規劃能力雖然一直在線,可是執行能力方面并不是太強。一個劇本,往往要磨上很長時間才能寫出一個大綱來。随後又要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去寫正文。
問題就在于并不是寧妍寫不出來,而是她是個做事容易三分鐘熱度的人。
剛開始可能熱血沸騰,工作時間稍微一長,精神上就懈怠了。接下來就步入一個死循環階段,給自己喝碗雞湯又會好上一段時間,振奮的日子一旦過去,又會變得消極怠工。
平心而論,寧妍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不是個好編劇。
這些年的名聲全靠新奇出衆的腦洞打響。
寧妍甩甩頭,那都是過去了。現在的她不是編劇寧妍,而是大寧國的大公主殿下,也是長寧宮舞蹈隊新晉的舞蹈教練!
長寧宮的庭院裏依舊有錦衣衛帶刀把守,但是這并不妨礙寧妍執行自己的計劃——打造一支宮廷新興舞蹈隊!
“都給我堅持住了!誰要是敢偷懶,我就給他一鞭子!”
寧妍手上搖着昨晚連夜從庫房裏搜出來的長鞭,也不知道是原身什麽時候得到的,積滿了不少灰塵。
所幸精心擦拭過後,品相依舊上佳。
全然是意外驚喜。
庭院裏的石板地面上鋪滿了附屬國上貢來的羊毛地毯,長寧宮凡是相貌清秀、五官端正的人都在地上趴着了。
寧妍覺着手癢,又将手裏的長鞭淩空抖了一下,鞭子發出“噼啪”一聲響。寧妍覺得這聲音十分帶感,要是再給她一匹馬,她往秦淮河畔一跑,指不定也成了江湖人口中的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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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趴不下去也沒關系,慢慢練習,只要堅持住,總有一天會趴下去的!”
盧硝眼神微動,看着滿院子奴才跟青蛙似的匍匐在地上,尤其是公公們鐵青着臉,不得不遵從這位小姑奶奶的命令。
略一猶疑,這等情況,要不要向督主彙報呢?
寧妍見時辰差不多了,又見地上衆人各個臉色發白,心也有點發虛,擔心鬧大了不好收場,于是讓一旁沒有入選的“歪瓜裂棗”上去扶人。
寧妍見好些個皮相不錯的太監都苦着一張臉,誇張一點的兩條腿都收不回來了,全靠旁人一個攙扶一只胳膊,将人騰空架了起來,兩只腳尖才虛虛落了地。
院子裏一時之間,都是“哎喲哎喲”和“疼死我了”的哀嚎聲。
寧妍黑了臉,她好不容易找着一個天大的”正事“來幹,怎麽手底下的人這麽不給力,淨拖她後腿?
這實在不利于宮廷舞蹈隊的進一步發展。
寧妍決定做一下宮人們的思想動員。
長鞭在空中連揮三下,噼裏啪啦的聲音頓時吓得叽叽喳喳的宮人們閉了嘴。
盧硝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替長寧宮的宮人捏了一把冷汗。真怕這小祖宗手上的鞭子不長眼睛,随随便便就甩到哪個奴才臉上去了。
雖說在這後宮裏,奴才不甚值錢,可若是真傷了臉皮,主子又會嫌棄丢人,往後再想在深宮裏過活就難了。
“大家都給本公主站直了,不許彎着腿!”
衆宮人齊齊一抖,哆嗦着腿努力站直。
寧妍環視了一圈,見沒有人再屈着腿,滿意地收回鞭子,開始了自己的洗腦工作。
“本宮發現入夏以來,長寧宮裏變得死氣沉沉,大家幹什麽都提不起勁來。雖然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可是一味屈服在炎炎的烈日之下,只會讓我們過得越來越頹靡!”
寧妍覺得自己的發言铿锵有力,聲音也連帶着愈發響亮起來:“我們應當振奮起來!同這炎熱的鬼天氣作鬥争!長寧宮的美女帥哥絕不輕易服輸,你們都是最棒的!”
少女清亮的嗓音在長寧宮上空回蕩,末了一句話,寧妍為了增加氣勢,還握緊了右拳在耳畔的位置晃了晃。
寧妍說完才發覺自己用上了現代語言,暗道自己不該如此莽撞,下回得提前寫個演講稿才行。一次應當沒什麽關系,次數多了怕是會露出馬腳來。
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寧妍給自己打了劑定心針,再去看看舞蹈隊員們的表情。只見院子裏的公公宮女們都一臉茫然的表情,眼神困惑,有的還帶上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寧妍頓覺挫敗。
仿佛蓄滿了力量的弓送出去的箭卻射了個空。
不氣不氣。寧妍拍拍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不必和這群愚蠢的人類一般見識。
她還就真不信了,她一個擅長用語言文字蠱惑人心的老油條,會治不了一群只會遵循教條主義的刻板古人?
寧妍決定不再多說廢話,行動上見真章。
“今天是第一天練習,大家可能會覺得胯部有撕裂般的痛感,不必驚慌,這都是正常現象,大家跟着我、跟着本宮做一套舒緩運動就行了。”
寧妍在“大家”這種現代化口語,和“本宮”這種古代化用語之間,轉換得頗為艱難。
而宮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不知道寧妍在說什麽,雲裏霧裏的表情。寧妍都快要放棄治療了,正欲認命地開口解釋,左側頭頂卻有人先她一步開口了。
“公主的意思是,讓你們跟着她一起做。公主做什麽,你們學着做便是。”
站在一棵高高的桂花樹上的盧硝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在樹上看了半天,隐約明白這祖宗是想拉開宮人們下肢的經脈。
這就跟他們習武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又聽公主說得什麽“舞蹈隊”,莫不是要将這一院子奴才都訓成舞姬?
盧硝越想越狐疑,又瞧見大公主對奴才們訓了一大通話,怕他們懵懵懂懂受到責罰。
憐憫之心讓他在樹上徹底待不住了,于是展開雙臂保持身子平衡,黑色的高幫輕靴在樹枝上一蹬,借着這股力從樹上一躍而下。
寧妍見自家院子裏的樹上藏了個人,也沒表現得多詫異。只是心裏再次将杜公公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得多變态,才能想出這麽個偷窺的法子來?
寧妍忽然覺得這長寧宮哪兒哪兒都不安全了。
悲催啊。
宮人們得了錦衣衛頭領的提點,紛紛“清醒”過來,眼神也不似先前那般迷蒙。
寧妍淺淺吸了口氣:“大家跟我一起做。”
雙手扶到腰間,寧妍提腿教了個活動髋關節的動作。
“剛開始可能還會有點兒疼,多堅持一會子就不會了。”
寧妍放下腰間的手,見衆人又回到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模式。
“為何不學?”
這下大家的表情變得更加奇怪了,寧妍不解地去看明雀。
“發生何事了?”
明雀臉上寫滿了糾結,一會兒又演變成了難以啓齒的表情,寧妍越看越覺得奇怪,再三追問之下,明雀終于把背後的原因說了出來。
只是聲音小如蚊蠅:“公主剛剛做的動作……奴婢們……多有不便……”
哪裏不便了?
寧妍看看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裙子,又看看宮人們同樣遮得嚴嚴實實的長外衣,有些不明白他們到底為何不願學。
“為何?”
寧妍将自己的想法問了出來。
明雀這回緊緊閉上了自己的嘴,任憑寧妍怎麽盯着她,都不肯再開口解釋一句。
“公主——”
盧硝對寧妍抱了抱拳:“依屬下之見,明雀姑娘他們,恐怕是覺得宮女和公公站在一處,做出此等動作,到底不太雅觀。不如公主暫且收回成命,讓他們晚間歇下了,再在自己屋裏練一練?”
寧妍不悅地瞪了這偷窺者一眼:“本宮偏不答應!”
盧硝受了這狠狠一噎,不敢再多說,抱了繡春刀默默站遠了些,唯恐再招了大公主的眼。
“本宮乃堂堂的公主殿下,為何我能做,你們這些奴才卻做不得了?”
寧妍強壓着怒氣道。
愚昧!腐朽!
宮人們一見她發怒了,紛紛跪下來求饒。又因為先前趴青蛙的緣故,腿上的力氣還沒有全然恢複過來,兩條腿彎曲到一半,膝蓋便直直地磕到地上。
“公主息怒!”
“撲通撲通——”地倒了一大片。
寧妍的心跟着“撲通撲通——”
“行了行了!”
大公主不耐煩地揮了揮鞭子,長鞭在地上甩得噼啪響。
宮人們再次噤聲。
見沒人再寧妍又換了副口氣,悠悠道:“既然你們不願學這個,也成,咱們換個玩兒法。“
寧妍偏頭看了看退到遠處的盧硝,握着長鞭的手臂直直指向他。
“那我們便來玩跳山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