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買了新衣服, 自然是立刻便要換上的。寧妍高高興興地低頭左看右看, 怎麽看都覺得很滿意這身衣服。
忽地想起電視劇中那些富家公子哥兒的标配,頓時興致勃勃地問成衣店的老板娘:“老板娘, 你這兒可有扇子,本公子今日出門時着急忙慌,扇子都落下了。”
老板娘得了一大錠銀子, 正眉開眼笑,聞此言忙不疊地點頭:“有有有, 別的配飾也有, 小公子可要妾身一道取來看看?”
寧妍搖頭:“不必了, 別的配飾家中都有,本公子今日只缺一把稱手的扇子。”
“哎!妾身這就去取。”老板娘隐約瞧見她眉宇之間的不耐,唯恐啰嗦下去會惹了貴人不喜,連忙轉身去內室取了一個漆盒子出來。
她打開盒子,雙手取出一柄折扇朝兩邊打開:“小公子請看——”
寧妍粗略瞟了一眼, 見扇面畫着一副簪花仕女圖, 淡淡道:“行了, 就這個吧。”
這老板娘熱情得過了頭, 她已經産生了些許不喜,因此對她眼下這等獻寶似的舉動也不大看得過眼。生意買賣,服務态度講究一個适量的度,既不可高傲,也不能谄媚,無論哪種都不讨人喜歡。
何況她還急着去逛街, 哪有這麽多閑工夫聽這老板娘啰嗦。
幸好那老板娘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當即不敢再故作姿态,規規矩矩地應聲,随後将扇子放回盒中。
“不必放進去,給我拿着。”寧妍擋住她欲掩上盒蓋的手,将折扇拿出。
“是,是。”
寧妍給杜公公遞了個眼神,付錢。
出了店門,接下來便是寧妍期待已久的“皇都一日游”。
杜錦中找了個借口欲将明雀打發走:“你們公子衣裳也換好了,暫時用不着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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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雀看了看東瞧瞧西看看的公主殿下,寸步不讓:“公子需要奴婢。”
杜錦中面色一沉:“你最好記得自己的身份!”
恰巧寧妍回身過來尋他們:“你們在說什麽?什麽身份?”
杜錦中怪笑一聲:“沒什麽旁的事,我不過是叫明雀姑娘去尋王安罷了,稍後我帶着小公子定要去皇都各處熱鬧的地方瞧瞧,恐無瑕分神照看明雀姑娘。”
寧妍正想說不用你照看,人家自己會武功,思緒又一轉,明雀雖然有武藝傍身,但同她一樣一直在宮裏待着,也沒見過宮外的“世面”,萬一擠到人多處,杜公公肯定會礙于身份先看顧着自己,要是真把明雀弄丢了……她一個人連宮都回不了。
寧妍滿心糾結,可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打發明雀去杜公公的“窩點”宅着,也太過分了。
杜錦中漫不經心道:“明雀姑娘尋到我的手下王安後,可讓他帶着你在附近走一走,瞧一瞧。”
寧妍眼前一亮,對呀,他們分成兩組,自由行動就行了呗!
“明雀,你以為如何?”她興沖沖地看着明雀,“到時候你也不用照顧本宮、公子,想吃東西還是買東西——”說到這兒,寧妍突然卡殼,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我沒有錢……”好失落,她本來還想做一個大氣的上司,誰知道一文錢都掏不出來。
不過——
她雖然沒有,可杜公公有啊。寧妍做賊心虛地将主意打到了杜錦中的身上,小眼神瞟啊瞟,腦子裏飛速組織語言,該如何開口借錢呢?
杜公公再一次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老狐貍都是成了精的,單單她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猜出了寧妍的心思。
“小公子不必憂心,王安那小子身上帶了錢袋子。”
寧妍這才放心地對明雀一笑:“你若想買什麽吃的用的,只管問王安公公要便是,回頭本公子再補給他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明雀也不是那不知情趣的榆木腦袋,當下規規矩矩地福身一拜:“那奴婢先去尋王安公公了。”
“去吧去吧。”寧妍連連點頭。
“還請——”明雀也卡了一下稱呼,咬了咬唇,似為難道,“還請大公子照顧好我家小公子。”
寧妍幹咳了一聲:“本公子又不是三歲小兒,自然會照顧好自己,你只管放心去吧。”
走就走,平白無故提什麽讓杜公公照顧她,還将他們并稱為“大小公子”,感覺又怪異又尴尬。寧妍不着痕跡地摸了兩邊的胳膊一把,将那起了雞皮疙瘩似的惡寒感壓下去。
明雀這下便真正告退了。
寧妍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刷——”地一下将手中的折扇展開。故作一番風流姿态扇了扇,斜眼看向一旁的杜錦中,見他回了眼神過來,正想再“風流倜傥”地收攏折扇。
卻聽得杜公公道:“我記得小公子在讀史書時頗喜歡看些閑雜書,今日難得出來,我帶小公子去看折子戲。”
寧妍一聽,哪還顧得上裝叉,當即手忙腳亂地合攏扇子,口中急道:“那我們快去吧!”
杜公公偏生在此時作妖:“不急,此時梨園怕也沒有到上好戲的時辰,我先帶殿、帶小公子去吃些民間小吃罷?”
不容拒絕的口吻說着疑問句,這是何等讓人憋屈的事情。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寧妍腦中閃過這八個大字:“……好吧,橫豎本公子對這兒也不熟,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反正吃的她也愛,先後順序就随便好了。
……
皇都不愧為皇都,即便不是夜市時間,白日裏街道上也是一派繁榮的景象,吃喝玩樂着實不愁沒有好去處。
想到夜市,寧妍又起了小心思,一邊左顧右盼、目不暇接地看着道路兩旁的商鋪或小攤,一邊對杜錦中道:“杜公公,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啊?能不能晚上再回去?本宮聽說皇都城的夜景才是一絕,要不我們就多玩一會兒,逛逛夜市再回去?”
半晌卻沒聽見回答,寧妍扭頭一看,人不見了。再回頭一看,原來是沒跟上來。
她又退回去,走到杜錦中站着的小攤旁,撿起一只花色亮眼的荷包道:“怎麽不走了?你要買荷包嗎?”
依舊不聞杜公公的聲音,她這才發覺不對勁,将視線從新鮮的小玩意兒上移開,仰頭看了看他。
臉是日常板着的,看不出來什麽,不過眼神似乎……異常陰郁?
又生氣了?
寧妍立刻回想自己剛才又說錯了什麽,惹到了這位冷面神。
這一想她也不自在了。杜公公?
她怎麽又把這個稱呼挂上嘴邊了?完了完了,就算人真是個公公,也不代表喜歡被人時常捅刀子。
怪只怪她不該一門心思全放在四處張望的街景上去了,這才會“腦有所思,口有所言”。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不是被人知道你在背後說他壞話,而是當着他的面說他的壞話還不自知。
寧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杜公公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今日他願意帶她出來“放放風”,還掏錢給她買衣服,稍後還得請她吃東西、看戲、游玩,人家這事做得已經足夠厚道了。
寧妍不敢再直視杜錦中的臉,垂下眸子,膽戰心驚地蹂躏着手裏的荷包,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哼哧道:“對不起。”
但願杜公公、啊呸,杜錦中不要記她的仇,她以後再也不叫他杜公公了。
心裏也不想這個稱呼了。
“公子說的什麽,我的耳朵不是很靈便,聽得不大清楚。”杜錦中冷笑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寧妍聽着那類似于嘲笑的話語,臉上驀然發熱,滾燙至極,尴尬與難堪同時湧上心頭,登時也不管什麽面子不面子了,一不做二不休,帶着三分羞惱提高了嗓門道:“本公子說對不起!這回你總聽見了吧?”
耳邊響起一道和氣的笑聲:“小姑娘同你家兄長的感情真好,你兄長必是逗着你玩的,可不要真生氣了。”
寧妍扭頭,賣荷包的胖大娘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寧妍驚奇:“您如何知道我是……”小姑娘的?火眼金睛呀。
那大娘神态慈祥,眉目柔和:“姑娘你雖在面上撲了極厚的粉,不顯本來面目,可脖頸處的皮膚卻光滑細膩,猶似剛剝出來的雞蛋白,老婆子不會看走眼的!”
寧妍囧,原來是因為杜錦中給她化妝沒化到位,只塗臉不塗脖子,他骨子裏定是個直男無疑了。
經過荷包大娘這麽一打岔,寧妍的羞惱倒是消散了不少,偷偷擡眸飛瞟一眼杜錦中,見他下颌處的線條也不似先前那般緊繃,心知這關算是勉強過了。
只盼自己餘下的時間不要再出什麽問題,不然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謹記謹記,說話先過腦子。身為堂堂的公主殿下,決不能做一個沒有腦子的女人!
杜錦中,是boss!是金大腿!是大粗腿!要抱緊!
“那個……哥哥,你別生氣了……”寧妍強忍着羞恥,叫出“哥哥”兩個字,為啥成衣店的老板娘和這大娘都将杜錦中認成她哥?害得她要舍下一張老臉讨好杜公公!
啊呸!杜錦中杜錦中杜錦中!
寧妍又默念了三遍他的名字,習慣是養成的,意外情況下,順口說出他大名都比叫他公公好。
杜錦中卻好似不願買寧妍的帳,一聲不吭,既沒說不生氣了,也沒說還在生氣,寧妍抓耳撓腮,忽地看見眼前的荷包。
“不如我給你買個荷包吧!”
她記得杜公公幾次抱着她的時候,身上都散發着一股栀子花的香味,想必身上是慣常帶着裝了香料的荷包。若單單只是用香料熏衣,香氣會輕淺些,不會那麽濃郁。
念及此,寧妍膽子大了點,底氣足了點,本想故技重施拽他衣袖學小女孩撒撒嬌,又擔心杜錦中心裏還有火氣,大庭廣衆之下會直接給她甩臉色,一時又猶疑不決了。
“哦?”沒想到杜錦中竟然接她話了,只是這接的話似乎不太中聽,“你有銀錢嗎?”
寧妍:“……”怒!摔!有錢了不起啊?本宮難道看起來像是缺錢花的人嗎?本宮只是沒帶錢出來!
她再度鬧了個大紅臉,面上被白色粉末蓋着不明顯,耳尖卻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一時被堵了個啞口無言,僵在攤子旁也說出不話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荷包大娘先看不過眼了,忍不住插嘴道:“這位公子,既然你妹妹誠心向你道歉,你就看在她年紀尚小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吧。”
又對寧妍道:“小姑娘,你看看我這攤子上你可有入得眼去的荷包?若是有,便選一個中意的,大娘不收你的銀錢,你把這荷包送給你兄長,自家兄妹,他不會真生你氣的。”
寧妍能感到自己的臉快燒出火來了,聲音也變了調:“謝謝大娘。”說完才發現自己的嗓音都是抖着的,鼻子忽然一酸,差點從眼眶裏滾出淚來,自己上輩子就沒碰過這麽倒黴難堪的事。
杜公公,你妹的,你不是人!
寧妍在心裏問候了一把杜錦中及他不知是否存在的妹妹,頓時感覺好受多了,眼淚也硬是給它逼了回去。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來日奉還!
寧妍木着小臉,在大娘關切的眼神下挑選着攤上的荷包,本來還想給你選個不張揚的、低調的、看起來奢華的顏色,現在,呵呵!
您就等着用上大姑娘的顏色吧!
“大娘,我選好了。”掌心一攤,豔麗且略帶俗氣的桃紅色荷包靜靜地躺在手上。
荷包大娘驚異道:“這——”
寧妍趕緊打斷她的話,堅定道:“我哥哥喜歡這顏色。”
那大娘面上閃過猶豫之色,最後仍舊在寧妍堅持的目光下将那荷包用了個素淨的錦囊裝起來。
“姑娘,給。”
“謝謝大娘。”寧妍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轉身離開攤子。
杜錦中一言不發,随之跟上。
寧妍刻意放緩了腳步,等他走到和自己并肩的位置,将手往旁邊一遞:“送你了!”
本以為杜錦中不會搭理她,哪知對方伸出兩指将荷包從她手上夾走,又塞進胸前的衣襟裏,兩個動作行雲流水,好像做過很多遍一樣。
寧妍驚訝不已,路邊小攤上的東西她也就是圖個新鮮,質量肯定不能跟有鋪面的店比,杜錦中在後宮一手遮天,金銀財寶鐵定不缺,可寧妍如今随手塞給他一個“地攤貨”,他竟一點嫌棄也沒有就收下了?
先前她在攤子上明顯撒氣的舉動,也沒有遭到他的阻攔,這是為什麽?寧妍又想不明白了。
“怎麽?”
杜錦中問道,語氣平靜,仿佛先前生氣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是不氣了,寧妍心裏的氣可還沒全消,說話也硬邦邦的,帶着點挑釁的意味:“沒什麽,我還以為杜大人會寧願把荷包扔掉,也不願意原諒我。”
方才靈光一閃,這才有了寧妍口中的“杜大人”這個稱呼。杜督主大人,杜督主大人,可不就是杜大人麽?寧妍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杜錦中忽地停下腳步,低頭沖她一笑,既不是陰恻恻的恐怖之笑,也不是陰陽怪氣的古怪之笑,是寧妍幾乎沒見過的笑容。
春風撲面,陽光和煦。
寧妍幾乎看呆了,杜錦中正常起來露出的這個笑,着實亮眼。毫不誇張地說,縱使眼下她随意對路邊某一個陌生人講,杜錦中是某某大家大戶的貴公子,想必也不會有人懷疑。
長得好,果然是加分利器。
寧妍忽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生氣了。
“這個?我不過是怕拒絕了小公子這番美意,您會不顧形象在大街上哭出來,這消息若是傳回……家去,可不太好聽啊。”
一句話又将寧妍的神智拉了回來,她拉起嘴角回給杜錦中一個假笑。
“呵!”
暗暗唾棄自己,她真傻,真的。魔鬼就是魔鬼,長得好看也不可能變成什麽心地善良的神仙。
什麽芝蘭玉樹、大家子弟,全是不存在的。
杜公公就是一個鐵打的魔鬼。
……
寧妍茫然地跟着杜錦中往前走,路旁不時傳來各種小吃的香味。
不行不行,她的肚子咕咕叫了。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吃東西?”寧妍蹙眉,看着身旁不遠處一鍋茶葉蛋垂涎欲滴。
因着她語氣的不耐,想到确實過了不少時間,他估摸着小姑娘大抵是體力不支,受累了,便也沒再逗她:“自然是饕餮樓。”
寧妍愁眉苦臉:“還要走多遠啊?”
雖然為搭配男裝,她穿了高幫輕靴,而不是軟底的繡花鞋,但是寧妍自從穿進書裏,便一直養尊處優,沒走過什麽遠路,這會兒時間就已經折磨得她腳底板痛了。
也不知有沒有磨出水泡。
一雙秀氣的細眉蹙得愈發緊。
她不怕流血,但是她怕痛呀!
杜錦中眼鋒一掃四周,饕餮樓尚在兩條街之外,這附近又沒有什麽好酒樓。路邊倒是有不少食攤,可這些地方的東西難吃不說,也不怎麽幹淨,如何能如得了她金尊玉貴的口?
可這嬌嬌兒明顯吃不得苦,走路都犯懶,看這模樣怕是走不得那麽遠的路了。若是去喚一擡軟轎過來,王安和明雀兩個又沒有跟着,他萬萬不能離了她身邊走遠。
思緒翻轉,一貫運籌帷幄的督主大人竟也難得犯了難,跟着寧妍一道眉頭緊皺。
寧妍見杜錦中沒說話,猜測他應該是在凝神思考解決辦法。可她又渴又餓又累,這一路上雖然遇見過不少賣吃食的小攤與店鋪,寧妍卻顧忌着先前兩人鬧的別扭,不願主動開口問他要錢買。
于是硬扛着忍到現在,可眼下她真的忍不住了。
餓到心慌。
餓到窒息。
寧妍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那個,杜大人,要不然咱們就在這兒随便吃點什麽吧?這再耽擱下去,萬一誤了梨園看戲的時辰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杜錦中見她被這烈日曬得額角冒汗,臉上的粉都被沖刷出些許印記來,眼角瞥見旁的姑娘都有丫鬟撐着紙傘遮陽,不由生出二分悔意。
明雀那個丫頭,若是先前留了下來,此刻還是有一分用處的。
眸色沉沉,此事是他失策。
“二位公子,這天氣炎熱,不如進小店喝一碗涼茶歇歇腳吧?”緣來茶樓門口的小二早就看見這兩位穿着不凡的貴人了,見那小公子似是力竭,蹲在原地,這才鬥膽上前攬客。
杜錦中倏然回頭,寒冽的目光如冰箭一般直射那小二,後者吓了一跳:“客、客官……”說話都結巴了。
“好呀好呀!”
寧妍激動得不行,這小二真是一場及時雨,拯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杜錦中偏首看向那茶樓招牌,視線又落入大門內,在人來人往的堂中掃視一番,斬釘截鐵道:“不可。”
“為什麽?”寧妍忍着怒氣道,有錢是大爺。
杜錦中道:“人多眼雜,塵土飛揚。”
寧妍幾乎要被他氣樂了,這人毛病可真不少,人家開茶樓的,當然是客人越多越好。至于塵土飛揚一說,在有氣無力的寧妍看來,完全就是杜公公的無稽之談。
挑三揀四還不肯承認,簡直無理取鬧。
寧妍正想說他們可以坐雅間,杜錦中已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事,冷臉看向店小二:“替我去尋一擡軟轎,告訴轎夫我們要去饕餮樓,餘下的都是你的。”
寧妍摸了摸饑腸辘辘的肚子,已經懶得腹诽什麽了。橫豎自己的意見也沒人聽,握有財富的人才有真正的話語權。這白花花的銀子随随便便就砸出去使喚人跑腿,想來他是真不缺銀錢使。
寧妍磨了磨後槽牙,待會兒去了那什麽勞什子饕餮樓,不吃他個血本無歸,她就跟杜錦中姓!
那茶樓的店小二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見了錢連自家的生意都不顧了,扔下一句:“您稍等,小的馬上就回來!”便捉急忙慌地替杜錦中去跑腿。
且果真如他所言,“馬上”就叫回來一擡軟轎。
“為何只有一擡?”寧妍不解,難不成讓她一個人坐轎子?
杜錦中見了倒沒說什麽,他本意也是如此,差人将嬌生慣養的小人兒擡過去便可,自己随轎步行。
“小公子,請吧。”因寧妍做了男裝打扮,他不好上前攙扶,便揚臂做了手勢請寧妍上轎子。
寧妍卻滿心想着自己之前要将他吃窮的打算,兩相對比之下,臉上不由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自己真是太市儈太小人了。
上輩子帶來的精明算計,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跳梁小醜。
冷血無情的東廠督主哪裏明白女兒家的心思,見她立在原處不動,只當她不願去遠處用飯,才當着旁人的面又同他置氣,面色稍冷,遂拿了寧妍自己口裏的話去堵她。
卻說寧妍見兩名轎夫都在一旁看着,當下也不好意思再矯情,只得順着杜錦中的催促進了軟轎。
轎夫腳力不錯,兩條街的距離坐在轎子上并不顯遠。
寧妍只覺才過了短短一盞茶的工夫,轎子便停了。
“二位公子,饕餮樓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