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鬼市客·二

“死人了, 死人了……”

“快走快走!”

“衙門來人了!”

驚慌的嘈雜人聲取代了原先熱鬧喜氣的氣氛,死人的陰影瞬時将人群籠罩,在衙役到來的那一刻更是達到了巅峰。

交疊的天色逐漸渲染上慘白, 高懸的月亮被黑色的雲層遮掩, 風雲間遺留下的月輝灑落刺目的鮮紅中, 顯得格外壓抑詭秘。

化作妖異的少女驚恐的跌坐在地,她身上濺滿了血色的液體,順着姣好的面容緩緩落下。

方才還以嬌美妙曼之姿款步而來的新娘屍呈眼前,尚且溫熱的血液從斷口中緩緩流出,将船板暈染成不詳的色彩。

那血液蜿蜒, 從花船上婉轉流下。

“嘩啦——”兵甲碰撞聲撥開人群,以不可抵禦的氣勢沖到了花船附近。

衙役手拿刀劍, 面容兇惡。

他們幾近粗暴的将離屍體最近的人抓住, 摻起渾身顫抖的少女, 帶走無辜牽連的百姓。

顧祈霖離花船最近, 在下面目睹了一切, 那人頭咕咚從面前滾落被海水吞沒,就連那蜿蜒而下的液體都盡收眼中。

還未來得及離開, 衙役提着刀滿臉兇狠, 猶如潮水般湧來。

見她衣着奇怪不似常人,又離得這般接近,偏又不言不語,被衙役拿着刀看管起來。

顧祈霖下意識的掙了一下,被衙役呵斥一聲,那刀鋒幾乎要觸及眼前。

她不由眉眼低垂, 語氣冷硬:“我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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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頭頭瞥她一眼, 頭疼的将目光放在着急離開的人群中。

這命案發生的突然, 臨近的人群在意識到有人死了之後瘋狂往外逃避,後邊的人發覺不對也跟着往後作鳥獸散。

先前往前擠的有多瘋狂,而今為了跑出去就有多激烈。

衙役的出現根本不能抑制,反而令人群跟打了雞血一般瘋狂的往外跑。

而這洶湧離去的人群之中,唯有一位身着道袍頭戴帷帽的郎君最為特別。

寧懷赟咬着牙逆着人群往上走,一邊走一邊大聲呼喚:“顧姑娘!顧姑娘!”

人群離去的急切,幾乎是橫沖直撞人擠人的狀态,寧懷赟被洶湧的人群撞了好幾下,身後背着的木箱都被撞歪了幾分,頭上的帷帽更是險些被人擠掉。

然寧懷赟不管不顧,他只往前扒拉開人群往上走,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打轉,試圖尋找熟悉的身影,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喚着顧祈霖的名字。

他被擠的渾身狼狽,正焦急着,斜裏突然伸出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轉頭時拉住他的手臂直往外擠。

寧懷赟被拉扯的一個踉跄,險些被那人身後的大棺材給嗑到了頭,還來不及反抗,就被身後的人群擠着往外走。

那人拉着他,帶着他混雜在人群中,在一個巷口擠出人群左拐右拐,出了巷子來到了一家大酒樓前。

那酒樓牌匾下系着紅繩,掌櫃正倚着櫃臺大聲與客人争吵着什麽。

寧懷赟只瞥了一眼,就被那人拉進了後院進了間無窗的廂房。

拉他進來的男人脫下頭上灰蒙蒙的帷帽,露出臉是個三四十歲蓄着胡須的中年人,恨鐵不成鋼的拿指點了點他。

這中年人身着灰色的道袍,衣角磨損破舊,腰間系着銅鈴,又背着一副棺材,顯然也是位趕屍人。

見寧懷赟轉身要走,似要回去,忙拉着他:“你這後生,發生命案你不走,還想跑回去,不怕被牽連進去?”

寧懷赟幾番被勸阻實在心急,他甩了甩手急聲道:“顧、師妹,我師妹還沒找到!”

“我師妹還在那裏!”

趕屍人拉着他,也急道:“說不準早就離開了,那裏現在可去不得,等天亮了你再去找也不遲。可別人沒找到,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話音未落,只見那帷帽下一雙黑眸冷冽深邃,好似含着冰霜,顯露出格外不同的淩厲陰霾,瞬時就熄了聲響。

寧懷赟自知這個趕屍人說的有理,但依顧祈霖那性子保不齊還待在原地,他不由後悔至極,早知便不該圖這個熱鬧,早早的找地方歇息,也好過現在這樣。

眼見這人逐漸安靜下來,不再如焦急的猛獸執着往外走,趕屍人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好聲好氣的同他說。

“你也別急,先好好休息休息,連雲港每位趕屍人進出都有記錄,不至于找不着人。實在不行,等夜黑鬼市有個叫百曉生的書生支攤,他知這城中諸事,保不齊知道你師妹的去向。”

“說來後生你師從何人?都是趕屍匠,我姓李,你叫我李師叔就成。等天亮了,師叔啊再和你一起找人。”

李師叔絮絮叨叨的囑咐着,他拍了拍棺材,喘了口氣,“師叔我來連雲港送屍的,後生你們是來幹嘛的?”

一貫多言的寧懷赟卻不理會他,只坐在門前,從微敞的門縫裏窺得一線天光。

李師叔絮絮叨叨說了那麽多,反而沒聽到他搭一句,自讨沒趣的搖搖頭,窩進床鋪裏歇息去了。

正打盹呢突然聽見一聲響動,他急急忙忙睜開眼,只見大門敞開,那年輕的後生只餘下一道背影,與清白的天色。

那天蒙蒙亮,好歹是天亮了。

這麽急着要走,李師叔搖搖頭,只覺得這後生實在心急,說不準那姑娘早就離開找地方歇息去了,保不齊待會還要垂頭喪氣的回來。

卻說顧祈霖被壓進了衙門,與那些裝扮成妖異的姑娘們關在一處。

姑娘們哭哭啼啼,身上沾了血的鲛人少女更是難過得眼淚直掉,把面上精致的妝容蹭的到處都是。

衙役不耐煩的瞧了瞧牢門,大喊:“安靜安靜!”

“一個一個審,都別哭,再哭讓你們嘗嘗爺爺的鞭子!”

衙役惡聲惡氣的吼了幾聲,粗暴的将犯人一個又一個提出。

沾染血色的刑具在空蕩的石牆上懸挂,整整齊齊的挂滿牆面,沖天的血氣刺激着姑娘們的情緒,壓抑的哭泣越發增多。

她們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抽着氣緩解情緒。

唯有顧祈霖默默坐在角落,她垂眸思索今日所見,那人頭從花船上滾下,又是紅蓋頭裹着,她看不明确,又覺着衙役到來的太快,好似有人算準了這一場事故一般。

她心想着,又牽扯進奇怪的事了。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我昨天晚上夢見我一更新,收藏全掉沒了,寶貝們都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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