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要不要多喜歡我一點
宋徕早飯吃得遲，中午吃飯的時候本來沒打算吃多少，可架不住張哥張嫂熱情好客，再加上張嫂廚藝甚好，宋徕吃得都有些積食。
張安安下午正好要去鎮上的補習班上課，宋徕便央着方衍帶自己一塊兒去，也順道逛逛。
張安安倒是高興了，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機靈得很，有這樣兩大帥哥護送，她覺得倍兒有面，不等問過父母便拽着宋徕往外走。
方衍拿上車鑰匙出來就瞧見宋徕被張安安拉走了，他擔心張安安磕碰到宋徕的傷，同張哥張嫂說了一聲便趕緊追上去，從張安安手裏将宋徕搶了過來。
“你小宋哥腿上還有傷，不能走這麽快。”
方衍說着便低頭去看宋徕的膝蓋，見傷口沒裂開這才稍微舒展了眉頭。
張安安瞧着他那副寶貝的模樣便忍不住咂舌，“不是吧，這也叫傷啊？我天天破皮也沒矯情啊。”
宋徕被張安安說得臉一紅，仰頭瞪了眼方衍。
方衍不以為然，牽着宋徕走得很慢，“是我矯情，你別說你小宋哥哥，他臉皮薄。”
宋徕的臉更紅了，暗暗掐了一把方衍，誰料方衍竟“哎呦”了一聲，朝張安安擠眉弄眼，“看吧，你小宋哥哥不僅臉皮薄還是個好氣包。”
張安安被逗得仰頭大笑，方衍也笑得開懷，就宋徕一人紅着臉哭笑不得。
張家離小鎮并不太遠，方衍開着張哥那輛二手小貨車二十分鐘就到了補習班。
一路上張安安一張嘴就沒停過，把補習班裏的大小事說了個遍，方衍偶爾回她兩句和她一起打趣，宋徕則很少說話，大多是看向窗外的風景。
宋徕到這裏的時候是晚上，之後就一直待在張家沒出門，要不是方衍找了過來，宋徕估計自己應該會一直待到葉遠泓把事情都處理完。
坐在車裏聽着張安安稚嫩的聲音還有方衍偶爾的輕笑，感受着窗外略過的微涼的風，看着重巒疊嶂般的山丘與大片大片的農田，宋徕的心盡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如果可以，宋徕甚至寧願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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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安的補習班就在小鎮入口處，這個點正是孩子們上課的時候，方衍将車停在門口後張安安高高興興地從車上跳了下去，方衍也給她面子，跟着下去送她。
宋徕瞧着張安安那小公主一樣的滿臉驕傲便有些想笑，也拉開車門走了下去，靜靜地靠在車邊看他們。
小鎮雖然算是個旅游景點，但算不得多麽熱門，平時來的游客也多是年長的一輩，年輕人雖然有，但像宋徕和方衍這樣好看的年輕人還是少見，這會兒一下見到倆，來往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張安安享受着衆人的注視，很快就被一群孩子圍了起來，一個個叽叽喳喳地問她那兩個大哥哥是誰。
張安安也不理他們，倒是轉頭沖方衍和宋徕揮手，“小路哥哥，你們去玩吧！兩個小時以後來接我就可以了！”
方衍笑着看她，輕輕點頭，“好好上課。”
等張安安被簇擁着進了補習班，方衍才走到宋徕身邊，“怎麽樣，我是不是很給你面子。”
宋徕一怔，仰頭看他，“怎麽說？”
方衍一手撐在車門上，一手插在褲兜裏，模樣俊朗而又潇灑，像個意氣風發不知疲倦地追求戀人的富家子弟。
“你很喜歡安安，所以我也會很喜歡她。”
“看在我這兩天這麽聽話的份上，你要不要也多喜歡我一點？”
宋徕被他調笑般的話逗笑，雖然不知其中幾分真假，但宋徕心情很好。
宋徕笑着看他，抿唇輕輕颔首，“看你表現。”
宋徕說完便推開方衍上了車，方衍還愣在原地沒回過神來。
直到空氣裏屬于宋徕的味道慢慢淡去，方衍才搖了搖頭笑了出來。
方衍上午的時候就被張安安領着在鎮上轉了一圈，還被張安安叮囑一定要帶着宋徕去玩，于是這會兒正好帶着宋徕在鎮上繞一圈。
小鎮的路不算寬，小貨車在這樣的小鎮上實在有些礙事，宋徕擔心磕碰到行人，便讓方衍把車停在了補習班附近，自己則和方衍一道沿着來路往回溜達，權當消食。
或許是因為傍山又多樹，小鎮的氣溫要比外頭低一些，又适逢初秋，雖然午後的空氣還帶着些夏末的餘溫，但偶爾一陣林間風傳來，便還是有些許涼意。
正是午後忙碌的點，不算寬敞的水泥路上來來往往着行人，宋徕和方衍并肩走在路旁，雖然沒有牽手，但看着宋徕惬意安詳的臉，方衍竟覺得自己頭一次離他這樣近。
“你是怎麽想起來到這裏的？”方衍看向一旁的宋徕，輕輕問道。
宋徕側頭看了看他，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早就想來看看了，只是一直沒什麽空，這次時機合适，就來了。”
方衍對他的話始終存疑，卻沒有多問。
“安安也是你資助的孩子嗎？”
方衍的話讓宋徕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
“你調查過我？”
話剛說出口宋徕便有些後悔，他“噗嗤”笑了一聲，“我忘了你有那本傳聞中的書。”
“書裏也寫了這些嗎？”
方衍搖頭，“沒有。
是我查的。”
宋徕有些好奇，“按理說我做的應該滴水不漏，你怎麽查得到？”
方衍一邊往前走一邊回他，雲淡風輕。
“這幾年你做的确實滴水不漏，不過我是在出國三年後就查到的。”
“那時候你雖然不再接管公關部，秘密森林的慈善方面你也不再過問，康樂園又被政府合并，看樣子你好像已經和資助的事情脫了關系，但要是想仔細查也不是什麽難事。”
宋徕加快步伐跟上方衍，與他并肩而行，歪着腦袋問他，“你都查到了什麽？”
方衍故作深思妝，揚了揚眉，“很多。
比如你用葉遠泓的名義贊助了很多福利院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剛上高中的，除此之外又贊助了一個幫助找尋被拐兒童的基金會。
大概兩年之後你又從之前一批孩子中選擇了十來個人資助他們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現在這些人應該都在秘密森林裏。”
從前那些宋徕自以為瞞天過海的事被方衍全部扒了出來，宋徕覺得有些好笑，“你怎麽會去查這些？宋家都沒人細查。”
方衍聳肩，搖頭，“我也不知道。”
說着，他的聲音漸漸沉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那時候無法靠近你，就總想多了解你一點。”
“又或許我是想證明，我和那些孩子都不一樣。”
方衍的嗓音透着些許黯啞，看向前方的雙眼灰暗無神，宋徕的心霎時間便像是被剝離掉了堅硬的铠甲般柔軟下來。
“路衍。”
宋徕停下腳步，叫了他一聲。
方衍轉過頭來看他，眼中已經帶着笑意。
“怎麽。”
宋徕抿了抿唇，搖頭。
他上前一步，輕輕牽住方衍的手。
感受到手掌傳來的屬于宋徕的溫度，方衍整個人僵在原地，詫異地看着他。
來往的行人偶有留意到這對牽手的俊男，探尋的目光卻全都被宋徕擋在身外。
他仰頭迎上方衍的目光，毫無怯意。
“不可以嗎？”宋徕微微歪着頭問。
方衍的臉一點一點紅了起來，他緊緊攥着宋徕的手，傻傻點頭。
“可以。”
“非常可以。”
兩人就這麽牽着手往前走，方衍帶着宋徕往人少的岔路去，那裏是張安安上午告訴他的秘密基地。
小鎮因為保有一些旅游資源而沒有被工業過度開發，所以很多地方尚有鄉村情趣，張安安的秘密基地就是山後的一片占地不算太大的森林。
這片森林以往還有人去，所以林間小路都被踏平了，但近些年除了些孩童，很少有人過去，原本的小路便長了草，方衍不放心宋徕的膝蓋，硬是要背着他才肯繼續走。
宋徕拗不過他，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又很是受用，幹脆順着他的意思，趴在他的背上。
這是宋徕頭一回被人背着走，這麽近的距離讓宋徕可以更加清楚地感知到方衍寬厚的脊背是怎樣有力，又是怎樣讓人安心。
森林不遠，可方衍卻走得很慢。
他享受這種鄉野間與宋徕在一起的日子，也總想趁着宋徕心情不錯的時候離他更近一點。
“你還沒有告訴我安安是不是你資助的孩子。”
方衍一邊走一邊問他。
宋徕整個人趴在方衍的背上，格外放松地嘟囔了兩聲，“不是。”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宋徕想了想，也沒瞞着方衍。
“張哥張嫂是我剛資助基金會不久後遇到的一對夫妻。
那天本來是葉遠泓去基金會談事情，但是葉遠泓臨時有事，我正好閑着就去了一趟，在基金會門口就遇到了張哥張嫂，那時候他們的女兒已經被拐賣一年多了，後面我陸陸續續查了一點他們的事，才知道張哥本來經營一家小公司，因為女兒被拐，他們傾盡財力物力去找孩子，前前後後跑了大半個中國也沒找到，那天在基金會遇見，正是因為基金會有人發現了和安安很像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安安嗎？”方衍問道。
宋徕搖了搖頭，“不是。
所以張哥張嫂後來又繼續找安安了。”
“也就是三年前，海城的警方抓獲了一個人販子，前前後後經過很久才扯出一系列拐賣事件來，我讓葉遠泓在裏面幫襯了一把，幫着基金會找到了三四個孩子，其中一個就是安安。”
“也不知道張哥張嫂從哪裏打聽到我的，可能是我還不夠隐蔽，他們帶着孩子在基金會等了三天要見我，我就讓葉遠泓去了一趟，後來也算是認識了，葉遠泓和他們一直保持着聯系。
這回也是事出突然，又想不到什麽別的安靜的地方，葉遠泓就聯系了張哥張嫂。”
聽着宋徕自自己肩頭傳來的低語，方衍的心中驚起層層波瀾。
哪怕宋徕言辭之間盡是雲淡風輕，可方衍卻好像能透過他的一言一語感知到那個事事小心，又善意不減的宋徕，還有那品嘗人間苦楚的張家人。
方衍覺得煩悶難安，他停下腳步，将宋徕放了下來，又在宋徕還沒回過神時将他一把抱住。
好像是心疼，也好像是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