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0喜歡你(1)

第20章chapter20喜歡你(1)

卡文想等下午放學廣播站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借用設備。

誰知李睿一播完音沒急着走,留下來要跟他一起商量校慶廣播劇和知名校友采訪事宜。

清大附中算是百年老校,知名校友還活在世的有上千人。但是,因為廣播劇和采訪的時長有限,校領導只讓從中選出八個人來邀請。

原本選人的事該站長擔着,可畢同學遠在京城參加音樂班培訓,不在學校,這項重任只能落在李睿一這個副站長肩上。而她仗着跟卡文是同位之便,又拉他一起。

兩個人在辦公室裏翻着足足有半人高的檔案袋,企圖從附中浩瀚如海的百年校史裏找出8顆注定在校慶晚會上大放異彩的明珠。

“不知道會是誰那麽幸運呢?”李睿一笑,“同位你仔細看着點兒照片,一定要找長得帥的。”

卡文抽出一張黑白照,“你看這個,夠不夠帥?”

“哇,附中吳彥祖!”李睿一捧臉花癡狀,盯緊看清年齡,嘴巴一嘟,“不行不行,三九年生人,他都六十八歲的老爺爺啦!”

“照你說,都還找年輕的嗎?”卡文笑着搖頭,還是在工作記錄表上寫下了附中吳彥祖的名字,梅成就,說,“我看了資料,他是咱學校唯一一個也是全華夏第一個得諾貝爾獎的,又是中央候補委員,請他來挺合适的,德高望重。”

“好吧好吧。”李睿一癟嘴,“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也不能全請這種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吧,我覺得——”

她捧起從95年至今的那本校史,“我覺得老學究們就交給你吧,我得給自己找幾個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來。”

卡文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由姑娘去了,而且他覺得一個人成就的高低跟年齡沒有必然聯系,青年一代裏未必就沒有出類拔萃的。

最終,他們用了兩個半小時大致拟定了50個人的候選名單,其中包括卡文選出的三十歲以上“年長組”35人,和李睿一選出的三十歲以下“年下組”15人。

“看看我選的,全是帥哥美女。”李睿一抖着手裏的一沓照片,啧啧道:“真是的,顏值和智商一樣高,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可怎麽活啊啊啊!”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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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對。”李睿一做了個拒絕的手勢,“不是‘我們’,是‘我’。同位你長這麽帥成績又好,以後肯定也是‘年下組’的一員!我可怎麽辦啊啊啊!”

“噓——”卡文示意她淡定點,“你顏值也不低啊,要不怎麽能是校花,又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呢?”

“誰?”李睿一一愣,偏頭盯他,“我把誰迷得神魂颠倒,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就……”就王盼啊,他是為了你才跟我打架呢。不過,見李睿一驚詫又八卦的眼神,似乎真不知道王盼暗戀她的事兒。

卡文一頓,把話又咽了回去,只沖門邊揚揚下巴,“哎,你看那是不是你男朋友?”

他雖然一向跟王盼玩不來,但還沒嘴碎到要拿別人藏心底的小秘密到處抖落的程度。

“嗯?”李睿一回頭,眼睛一亮,“李川,你怎麽過來啦?”

“天黑了,我怕你一個人走夜路害怕。”穿灰色運動裝的男生說,“工作還沒做完嗎,你什麽時候走?”

“啊呀,我忘了時間。”李睿一看了眼表,把照片往卡文手裏一塞,抓起書包就跑,“同位,你收拾一下也趕快回家吧,剩下的以後再弄!”

“嗯,你先走吧,我鎖門。”卡文說,看着兩人挽着胳膊消失在門口。

據李睿一說,李川是隔壁美術班的。以前都只看他的背影,今天是卡文第一次見到他的正臉——

他前額的頭發有點兒長,遮去了大半的眉眼,顯得人很沒精神,僅露出的下半張臉也平平無奇,清瘦的仿佛風一吹就倒,個頭兒甚至比李睿一還要矮一兩個公分。

憑心而論,單從氣質和長相來說,卡文真心覺得李川連王盼的一半都比不過。或許,姑娘看重的不是外貌,而是性格和人品吧。

想起王盼嚣張的性格和大嗓門,卡文笑了笑,要讓他跟李川這樣柔柔的說話,好像是挺困難的。

晚上八點半,整個學生活動中心大樓陷入漆黑,只有廣播站這間小屋還亮着燈。

沒時間看李睿一給的照片,卡文趕忙打開電腦登陸yy賬號。

如果他看一眼,哪怕只一眼,就能看到被李睿一排在“年下組”首位的那張照片上,少年顏巍小小的青澀臉龐透着冷峻,跟現在的溫潤南轅北轍,故意做出副“生人勿近”的防備模樣,讓人覺得好笑又心疼。

卡文先進了“後花園”,裏面一群人在聊天,見他上線就開始一個勁兒“琛琛”“琛寶兒”“小文文”的勾搭。卡文招架不住,吓得趕緊退出來,進了叫“無限消亡正宮”的對戲頻道。

【不剩焦羞】還沒來,“正宮”裏只有幾個小配角在捋劇情:

【麻辣警花】你跟葉琛什麽關系?

【葉琛舍友·吳白】你們不都知道嘛。要是不清楚我們的關系,你們讓我來做什麽筆錄?

【麻辣警花】問你什麽就答什麽。你跟葉琛什麽關系?

卡文:“…………”

眼下是葉琛的親朋好友挨個兒被叫到警察局問話,沒他什麽戲份,算了,還是等【不剩焦羞】來了再說吧。

卡文又默默退出了“正宮”,等看到《無限消亡》劇組QQ群裏的消息,才知道原來【不剩焦羞】這會兒還沒下班。

【路人甲】哈哈哈羞大你到底是幹什麽工作的,怎麽還“晝夜不分”?

【死者1張海洋】原諒我太污,“晝夜不分”的工作我只能想到一種

【外宣·四度】別亂說,羞大有次好像說過“在上課”,他應該還是學生吧,估計現在正補作業呢哈哈

學生?【不剩焦羞】的聲音聽起來的确很年輕,但卡文覺得,“聲音”這個判據本身很有欺騙性,不但不能用來分辨一個人的年齡,甚至都不能用來分辨是不是那個人。

變聲器先摁下不提,單說他,天賦加上兩年的播音基礎,只要用技巧控制發聲,不僅年齡不是問題,就連性別都能一秒切換。

別看【不剩焦羞】聽着只二十幾歲,沒準兒對面坐的是個摳腳大叔呢。

“吭!”卡文被自己的“惡意”揣測逗笑,發現之後又秒擺出副嚴肅臉,開始對着劇本捋臺詞。

等捋完一遍,【不剩焦羞】剛好上線,卡文忙重新進了“正宮”。

看到兩個男豬腳來了,原先在對戲的小配角們紛紛退讓,只站在旁邊觀摩,不時在“後花園”吆喝幾聲:“快來看羞大和小文文神仙打架啦!沈徽和葉琛第一次牽手成功!”

卡文:“???”牽手成功???

【不剩焦羞】的聲調有幾分愉悅,問:“小孩兒,準備好了沒?”

卡文收斂心神,一秒入戲:“好了沈老師,咱們開始吧。”

今天要試的這段戲節選自兩人在審訊室裏第二次見面時的場景——第一次見面是在罪案現場——因為沈徽在龍城大學做過講座,所以葉琛剛開始一直稱他為“沈老師”,直到後來才改口叫的“徽哥”。

在見到沈徽之前,葉琛已經被五六波警察連翻審訊過了,他一次次被迫回憶案發現場血腥可怖的一幕,此時腦中正一片混亂,頭痛欲裂,因此,一見沈徽進來,立馬就來了抵觸情緒。

卡文低吼:“究竟要讓我重複多少遍,人不是我殺的!”

他有意壓着嗓子,聲音聽起來有點兒沙啞,将葉琛被多次審訊後的疲憊、憤懑完全表現了出來,尾音的一絲輕顫又顯出內心的無助。雖未見其人,但僅聽其聲就能想象出審訊室裏那個像受傷小獸般的蒼白少年。

衆人驚愕,太像了,這個【上下文】簡直就是葉琛本人,甚至比書裏描述的還要鮮活真實!

沈·【不剩焦羞】徽笑了笑,平靜的語氣與葉·卡文·琛的焦灼形成鮮明的對比,“別怕,我沒說人是你殺的,我來,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葉琛帶上一絲狐疑,充滿戒備,“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問的問題剛剛已經有至少六個人問過了,反正你們只選擇看見自己願意看見的,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我的辯解根本沒用,你們只是在變着法兒逼我認罪。”

“你真這樣想?”沈徽仿佛跟他玩起了貓捉耗子的游戲,淡淡地說,“如果我說,我相信你呢?”

“……”葉琛以為沈徽欲擒故縱在套他的話,于是選擇了沉默。

雖然是沉默,但卡文沒放過絲毫細節,他警惕地聳起肩膀,刻意放緩呼吸,甚至還往後挪了挪椅子,将葉琛忐忑不安又充滿懷疑的內心戲完美演出。

直到沈徽問:“如果我相信你,作為回報,你願意相信我嗎?把你知道的、壓抑的、恐懼的,統統都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把你壓抑的、恐懼的,統統都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我來幫你。

“……”卡文突然失語,他怔怔地,以為自己真的變成了葉琛。他也像葉琛一樣有不能說的秘密,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不剩焦羞】溫柔的嗓音像清涼的泉水澆灌着他幹涸焦灼的內心。然而,故事中的葉琛至少還有沈徽将其救贖,而現實中的自己卻什麽都沒有。

“信不信你都不重要。”卡文閉上眼睛輕輕搖頭,幾乎把嘴唇咬出血來,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一定會後悔這麽說,我,我髒得很,我不配。”他擡手遮住眼睛,“我不配……”

卡文悲傷的情緒太過飽滿,【不剩焦羞】一下沒接住,沉默了,“正宮”裏瞬間陷入寂靜。

空了幾秒,有人聽到似乎是【上下文】壓抑的嗚咽聲,回過神來。

【麻辣警花】說:“如果我沒記錯,這句好像不是劇本裏的臺詞吧?”

身為主角的【不剩焦羞】和【上下文】兩個都沒說話。

【葉琛媽媽】不确定地說:“可能是我家琛寶兒自己即興改的吧。”

【編劇·五服】說:“我覺得這句改的比原作還好,無論是臺詞還是情緒都更飽滿更有感染力。”

【策劃·一維】笑:“小文文情緒也太到位了吧,說到最後都哽咽了,果然是我簽約的,神仙配音!”

“小孩兒,你沒事吧?”【不剩焦羞】溫聲問,語氣難掩擔憂。

大家都以為他還在戲裏,是以沈徽的身份關心葉琛,立馬露出姨母笑,“沈老師趕緊哄人啊,你家小琛琛哭了。”

【葉琛媽媽】笑:“我家琛寶兒連哭都這麽我見猶憐,要不是看過原着,知道咱這不是耽美,我真想磕這對兒CP!”

【死者1張海洋】說:“不是耽美也不妨礙你磕CP啊。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聽出小文文的聲音有做小弱受的潛質?”

“!”卡文腦袋裏“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僵了,只剩下“小受”兩個字在耳朵邊徘徊。耽美是什麽他不知道,但攻受之分他再清楚不過,不就是同性戀嗎?

聽卡文久不出聲,【不剩焦羞】急了,給他發QQ:“小孩兒???”

卡文沒心思回他,只看了一眼就退了QQ,慌裏慌張地說:“抱歉,我有點事兒先下了,幹音我會盡快錄好給一維的。”

言外之意,以後就不進“正宮”對戲了,說完就下了線。

【編劇·五服】:“張海洋你把文文吓跑了,說別人是‘小受’這種玩笑不是亂開的,有人不在意,但有人會很反感。”

【死者1張海洋】很委屈:“我也沒說他就是受啊,我只是說他給葉琛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他本人的聲音挺陽光正直的。”

【葉琛媽媽】:“你還是閉嘴吧張海洋!咦?羞大呢,羞大怎麽也下線了?”

卡文心慌意亂,幾乎是逃出了廣播站。他沒想到就連配個音都能被人聽出自己像個受。

秦川,就是他以前學校隔壁班男神,把他摁操場上告白的那個,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同性相吸’你信不信?我看得出來你是gay,我也是,我們在一起吧。”

一個人的性向真的能通過語言、舉止、外貌這些,被人一眼看穿嗎?如果能,他該怎麽辦?他是不是已經被顏巍看穿了,被李睿一看穿了,被最讨厭他的王盼看穿了?他們肯定都覺得他很惡心,只是嘴上沒直接說而已。

公交車廂搖搖晃晃,卡文站在靠門的位置,看着玻璃上映出少年精致而蒼白臉龐,如此陌生,這人是他嗎?

擡手想要觸碰,胃裏突然一陣翻江倒海。

惡心,重生後本以為能重新開始,但每次冷靜下來獨處時,他沒有一刻不深深的厭惡自己。前世遭到的所有謾罵早在他心底深深烙印,仿佛他活着,就是惡心。

“孩子你沒事吧,是不是暈車?”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拉了拉他的小臂,和藹的說,“來,坐奶奶這兒吧。”

“不用了奶奶,我這一站下車。”卡文說,嘴裏是滿滿的苦澀,不經意擡眼,遠遠看到公交站牌前等待的人,一下愣住。

路燈将顏巍的影子在地上拖成長長的一道,深秋,他裹着薄風衣,頭發被風吹得微有些亂。看到車進站,他往這邊走了幾步,車門剛打開沒等卡文下車,就捉住了他的手,微微握緊,“手這麽涼?”

卡文失神,任由對方就這麽半拉半抱地把他接下車。

随之肩頭一重,是顏巍脫下自己的風衣将他整個人都嚴實裹了起來,立起的領子貼着臉頰,還帶着對方暖暖的體溫。他怔怔地看着顏巍做這些,直到對方牽起他的手要往家走。

“顏巍!”卡文甩開手,在顏巍錯愕的目光中,像雛鳥入林般飛撲在了他的胸膛。

顏巍懵住,仿佛受寵若驚,胳膊在空中架了半天才輕輕将他摟住,溫聲安慰說:“乖,沒事,都有我呢。”

卡文恍惚了一下,他覺得顏巍似乎什麽都知道,但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要不,他為什麽什麽都不問呢?

可他早已無暇細想這些,這一刻,他只期望有人能借他肩膀依靠,讓他得以喘息,哪怕只是短暫的一小會兒。

回家的時候,兩個人都恢複如常了,卡文問:“中午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為什麽在重縣?”

顏巍說:“臨時接了個案子,重縣二中有個高三女生失蹤了半個月,今天屍體剛被人發現。”

“那,案子進展還順利嗎?”

“幾個藏屍地點都不是第一現場,給畫像帶來不小的困難,我只能盡力吧。”顏巍說:“現在基本能确定的是,兇手是學校裏的人,年齡二十歲左右,是一時受到刺激,沖動之下第一次作案。不過,如果不盡快抓到他的話,他很快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啊?那得趕緊抓人啊。”卡文震驚,一頓,“不對,什麽叫‘幾個藏屍地點’?不是只死了一個人嗎?”

“殺人後分屍。”顏巍說:“兇手應該有特殊收集癖,屍體的陰|部被割,現在還沒找到。”

卡文感到一陣惡寒冷,搜集女生的……好變态啊。

“只有等警方确定了第一現場,我才能做進一步畫像。”顏巍解釋。

說話間到了樓上,卡文聽着家裏好像有聲音,歪頭奇怪地看了眼顏巍,“師伯,咱家是不是進賊了。”

“……想什麽呢。”顏巍笑着拍了下他的小腦瓜,按門鈴,“我們回來了,快開門。”

誰在家裏?卡文疑惑,轉頭見向東流站在門後。

她戴着花圍裙,端着盤菜,火焰般的長發用紅色發帶在腦後随意綁成低馬尾,像下落凡間的七仙女正為心愛的人洗手作羹湯,又像童話裏善解人意的田螺姑娘。

“小朋友這麽晚回來?快進屋吃飯。”向東流熱情地招呼。

卡文揮去心裏之前的想法,不,她不是七仙女也不是田螺姑娘,她分明就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

“師伯。”卡文喊住顏巍,歪頭一笑,問:“向姐姐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咱家?”

“好好跟人解釋吧,說說這麽晚了叫我來做什麽。”向東流瞥了顏巍一眼,抿着嘴笑,屁股一扭,轉身端着盤子上了桌。

顏老師拽着生悶氣的小孩兒去洗手,在洗手間伴着嘩嘩的水聲說:“我不是以為自己今晚回不來,想你一個人在家不放心,就讓東流過來照顧照顧你嘛?”

“哦。”卡文打着肥皂搓手,裝作不在意地說,“我這麽大人了還用照顧,再說,向姐姐來了晚上誰哪兒,睡你房間還是沙發?”

“當然是睡……”顏巍張張嘴,這時“滋溜兒”一聲,他垂眼盯着卡文腳邊,笑:“小孩兒,你肥皂掉了。”

“…………”卡文賭氣沒理他,沖幹淨泡面拿毛巾擦手。

顏巍彎腰把肥皂撿起來,傾身朝他靠近,幾乎貼着他的臉輕輕嘆了口氣,“小孩兒你亂想什麽呢,她自己有家,當然得回自己家睡,我只是讓她過來陪你吃個飯。”

卡文往後退,直到腰緊挨着洗手臺沒處躲,臉都被顏巍說話時呼出的熱氣給噴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你要是晚上真、真不回來,讓向姐姐睡你房間我也不會說什麽的,反正跟我都、都沒關系。”

“哦。”顏巍學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中卻盛着笑。

“解釋清楚了沒?解釋清楚了都趕緊給我過來吃飯!”向東流在外面喊,卡文趁機推了顏巍一把,紅着臉跑了出去。

向東流看顏巍,“明天周末,有計劃嗎?”

“沒,什麽計劃?”顏巍問,往卡文碗裏夾菜。

“小朋友高三學習那麽緊,好容易有個周末,你沒想要帶人出去放松放松。”向東流不滿地說,也往卡文碗裏夾菜,“小朋友還是太瘦,正長個兒呢得多吃點,長得白白胖胖的捏起來才舒服。”

“夠了夠吃了,謝謝姐姐。”卡文被她的熱情吓得,趕忙把自己的小碗端到手裏。

顏巍瞥了向東流一眼,“小孩兒晚上吃得少,不用給他太多。”一頓,把碗湊到卡文碗邊,“不吃的都給我,還有那片肥肉,要是膩着了更容易睡不着。”

“嗯。”卡文咬着下唇,認真把自己吃不下的飯菜都撥到了顏巍碗裏。

向東流捂眼,“天哪,顏巍你這樣秀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虧我還打算明天組織一次野餐,帶小朋友去放松呢!”

“好,時間地點你定吧。”顏巍往嘴裏扒着卡文的剩飯,一句話就把重任甩給了向東流,“小孩兒,你想吃什麽零食都告訴你姐,讓她給你去買。”

“我就不去了吧。”卡文垂着眼,強顏歡笑:“你們倆去野餐,我瞎湊什麽熱鬧。”

“是我沒說清楚。”向東流說:“不是我倆野餐,是我們倆帶你去野餐。本來就是給你放松壓力的,你不去怎麽能行?”

“…………”對方堅持,卡文不好再說什麽,心裏卻想,自己跟去算什麽呀,倆大人帶一小孩兒,是不是還得整一套親子裝換上?

吃過飯,向東流在廚房洗盤子,卡文過去幫忙。

“不用不用,你找你師伯玩去吧。”向東流說,幹活的動作十分麻利。

卡文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手裏的盤子,動作急得跟搶也差不多,臉上挂着甜甜的笑,“不行,哪有讓客人洗盤子做家務的。”

“……”向東流一愣,盯了他兩秒,“噗嗤”一笑。

卡文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時不時的想怼向東流一下,這會兒被她瞧得心虛,撇開臉,說:“他,他是我師伯,我算是家裏的半個主人,我……反正,反正……”

反正,就是比你跟他親!

“小朋友。”向東流手撐着竈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有喜歡的人,有女朋友嗎?”

“啪!”

卡文手一滑,盤子砸在地上頃刻間摔個粉碎,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離。

“什麽東西摔了?”

顏巍聽到動靜從書房跑出來,見卡文正蹲在地上撿碎片,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難過得肩膀都不住顫抖。

向東流意識到自己好像問了不該問的,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看到顏巍跟看到救星一樣,拼命努嘴使眼色。

顏巍瞪了她一眼,蹲下身輕聲說:“小孩兒別撿了,等下拿掃把掃掃就行,當心紮手。”

說着就想去捉小孩兒的手阻止,誰知對方指尖一顫,飛快地抽開了,倉惶起身,“我累了,師伯晚安。”

“你剛跟他說了什麽?”顏巍推了推眼鏡,薄薄的鏡片在頭頂的吊燈下泛着冷白的光。

向東流也很無辜,“沒說什麽啊,就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誰知道他……”

窗臺上,卡文抖了抖指間的煙灰,些微失神。

向東流為什麽會突然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如果連向東流都能看出來,顏巍肯定也……跟一個同性戀做室友,他究竟是怎麽裝作若無其事的?

“小孩兒,我可以進來嗎?”顏巍敲他的門,剛剛聽到,向東流似乎已經離開。

卡文忙掐滅了煙頭,聲線被煙熏得微微沙啞,“不可以。”

“還郁悶呢?”顏巍笑,倒是沒再跟以前一樣闖進來,只貼着門說,“不就是還沒有女朋友嘛,小孩兒模樣長得又不差,以後會有的,只不過咱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好好學習考大學,暫時顧不上而已。”

不是不是不是!顏巍根本什麽都不懂!

他不喜歡女生,也永遠不會為了隐藏性向而去禍害好好的女孩子,他注定一生都只能孤獨的一個人。沒人能理解,他壓抑的、恐懼的,永遠不會有人來幫他。

卡文閉着眼,絕望地在心裏大喊,可話到嘴邊,也只是悶悶地一聲,“別說了師伯,就讓我安安靜靜當個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吧。”

顏巍:“…………”

野餐的地點選在沙灘公園。

說是“沙灘”,其實就是挖了個大點兒的人工湖,湖轉圈兒鋪上幾層沙子,常有家長閑着沒事,帶着自家三歲小孩兒來挖沙子玩。

向東流負責采購食品,顏巍跟卡文負責“人到就行”,飲料薯片,瓜子啤酒,還有熟食,找塊大桌布往地上一鋪,搞得有模有樣。

向東流塞給顏巍一罐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罐,問卡文要什麽,卡文挑了挑,選了罐無糖可樂。

“小朋友,你想好要考哪所大學了嗎?”向東流問,掃掃顏巍。顏巍只笑,看樣子也不知道。

卡文看着不遠處幾個堆沙子的小孩兒,說:“還沒想過,填志願還早。”

“沒心儀的學校?”向東流一聽,忙瘋狂暗示,“清大是國內排名最高的學府,除非你想出國留學,要不去清大最好,正好顏巍在那裏教書,你們幹什麽不都方便嘛。”

“我們幹什麽?”卡文沒聽明白。

顏巍在旁邊輕咳了聲,提醒向東流,越說越過分了啊。

“我記着……你們學校秋季運動會,是在這學期還是下學期來着?”顏巍問。

卡文無語:“秋季運動會,怎麽可能在下學期?”

向東流笑:“緊張了,你師伯聽說你要選學校,緊張了哈哈哈。”

顏巍拿腳蹬她,死不承認:“滾蛋,我有什麽好緊張的,還不是最近忙的團團轉,忘了季節。”

卡文毫不懷疑,吐槽說:“連季節都能忘,師伯你怎麽不忘了自己是誰。”

顏巍笑笑不說話。

向東流癟嘴,“你忙,你能有人小朋友忙?高三跟煉獄一樣,任誰都得扒一層皮。你也沒我忙,忙着催稿忙着談合約忙着控評,還得負責給你洗衣做飯兼顧你的終身大事!”

顏巍示意她打住,笑:“既然你這麽忙,今天給你放假,你時間自由。”

“真的?”向東流直起身,這時接了個電話,“嗯?嗯嗯嗯!好的!今天?好吧。”

不到十秒結束通話,她苦哈哈地看着二人,眨巴着眼說:“時間是不可能自由的,又來了一大單,我先撤。”

“啊?”卡文惋惜地說,“東西你都還沒怎麽吃呢?”

向東流拎着包從花桌布上爬起來,笑,“下次吧下次吧,你們好好玩。”

顏巍一下就識破了她的“奸計”,皮笑肉不笑,“慢走,不送。”

“向姐姐人真好,活潑熱情,工作能力強還是個賢內助。”卡文自言自語般說,不知道是想說給顏巍聽,還是單純地想說服自己。

他從來不是擅妒的人,更何況還是跟個女人争風吃醋,偏偏承認向東流的好對他來說就是很難。實話說,他非但不讨厭向東流,反而很喜歡有她做姐姐。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讨厭自己,覺得自己很髒很惡心。

“小孩兒,你快滿十八了吧?”

“還有兩個月。”卡文說,不明白顏巍為什麽這樣問。

“差兩個月沒事。”顏巍丢給他一罐啤酒,“要不要陪我喝點兒?”

卡文看看那罐啤酒,又放了回去,“還是算了吧,我媽媽說,喝這個影響學習。”

“行。”顏巍笑,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不酗酒,不抽煙,是個乖小孩兒,記住啊,以後就算滿了十八歲,煙、酒這類的東西,能少碰還是要少碰。”

“嗯。”卡文垂頭,聽到顏巍那句“不喝酒不抽煙”,立馬一陣心虛。

他是怕自己喝醉了酒後吐真言才不喝的,以前可沒少酗酒。至于煙,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抽,就在顏巍的眼皮子底下,只是沒被發現而已。

看到啤酒罐旁邊還有幾罐其它的飲料,畫着蘋果蜜桃什麽的,就拿起一罐,“要不我拿這個陪你喝吧。”

“這什麽?”顏巍瞥了一眼。

卡文看了眼罐身,“果味飲料,看着好像還挺好喝的。”說着打開嘗了一口,“有點酸,你要不要嘗一口?”

“你喝吧。”顏巍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寵溺,“小孩兒果然還小,只有小孩子才愛喝這種碳酸飲料。”

“略略略。”卡文沖他吐舌頭。

顏巍手一抖,像發現了新大陸,“跟誰學的?”

“我同位,可有趣一個姑娘。”

顏巍的嘴角迅速扯平,抿成了條直線,望着湖心的游船,淡淡地說:“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你同位的事兒?”

卡文笑:“因為我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啊,沒事兒提別人幹什麽,我從來不在背後議論人的。”

一整句,顏老師只注意到“別人”兩個字,立馬又開心了,正經地點點頭,“我也不喜歡背後議論別人,非君子所為。”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卡文說秋季運動會在十一月中旬,也就是下下個周。顏巍問他有沒有報什麽項目,到時如果有時間的話,說不定能去給他加油。卡文說,運動會那天廣播站的人都有任務,應該沒時間參加比賽,顏巍還覺得惋惜。

秋風微涼,太陽一點點西移,差不多到了該回家的時間。

顏巍收拾好空了的瓶瓶罐罐和食品袋,丢進岸邊的垃圾桶,回來喊卡文一起走時,竟發現小孩兒垂着頭,搖搖晃晃地,站都站不穩。

“你怎麽了?”顏巍忙把搖搖欲墜的小孩攙住。

卡文臉紅撲撲的,握拳敲了敲腦袋,搖着頭說:“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頭突然有點兒暈。”

顏巍湊近一聞,小孩兒紅潤的嘴唇上飄着淡淡的酒味兒,甜甜的,有水果的清香。

忙掏出罐卡文喝剩的飲料,一看,只見靠近罐底兒的地方印着四個比螞蟻還袖珍的小字,調制果酒——

盡管酒精含量不到1%,但酒還是酒啊。

“沒事兒買什麽果酒。”顏巍嘟囔,一手拎着東西,一手架着軟成棉花糖的小孩兒,溫聲問:“怎麽樣,還能走嗎?”

“嗯……能。”卡文迷迷糊糊的,堅強地點了點頭,實際上他整個人早就面條一樣無力地挂到了顏老師身上。

于是,顏老師扶着他往停車的地方走。

剛走了沒幾步,卡文扒住顏巍的領子往下扯,嘀咕:“顏巍,你、你快幫我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一直在硌、硌我腳啊?”

“……是我的腳。”顏巍冷靜地說,“小孩兒,想不到你喝醉了好路不走,非要往人腳上踩,可怕,真可怕。”

“胡說,我才不可怕!我可愛!”卡文不高興了,捏着顏巍的臉,故作兇狠地威脅,“顏巍,你快說,我可不可愛,可不可愛?”

“是挺可愛的。”旁邊一個環衛工大媽捂着嘴偷笑。

顏巍一瞥,“阿姨你過來,這些東西送給你吧。”

卡文見顏巍不看自己了,直扳他的臉,嚷着:“顏巍,你看我呀怎麽不看我呀,你是不是也讨厭我,覺得我惡心?”

環衛大媽喜滋滋把一兜食品和花桌布接了,小聲問:“你弟弟喝醉啦?”

“嗯。”顏巍敷衍地應了聲,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孩兒,揉揉他的頭發,“好了好了,你不讨厭你可愛,乖,有話咱回家再說。”

說着扒開卡文的手,抄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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