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過境遷
☆、時過境遷
寒蟬前日在家裏把細軟收拾好,也不打算帶任何下人婢女,不過想一個人去赴這本未應任何人請求的約定。符雅弘未曾托付她,步茗于自己也無什麽恩情,算來也是情敵,但是她就是想要送步茗去。總有一些東西在了結之前你無法解釋清楚,只有等它走遠才可明白。
一路上也有江一鷺照顧,不打緊。生意的事爹爹自會打理,無岚也會幫這點。說來這麽多年了,寒蟬沒有離開家幾次。抛開到周邊幾處市鎮進貨不說,真正離開揚州去逍遙峰那麽遠的地方的還真是頭一遭。杜慶元向來寵溺女兒,就這麽一個女兒,能幫補家事已是不易,抛頭露面也背負很大壓力,更加不忍她離家出外、路途辛苦的去跑生意。出門之前,父母叮咛囑咐不少,一邊說着種種要小心之處,一邊說着家中事全不必憂慮,安心上路,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放心吧,爹,娘,此去是無家自己的秘密隊伍送着去,天底下并沒有敢惹他們的人。”說是這麽說着,等到了無府看見了陣仗,寒蟬方覺詫異:舉目望去,沒幾個人。江一鷺和一個男子閑聊着,步茗正從無岚手裏接過藥丸,無霁檢查馬車是否安全,不消數,一眼望去此行同去的,不過三個人?
“這?”“哦,寒蟬你來了。這位是齊北兄,霧影門老人了。這次就由他護送我們過去。”江一鷺暖暖的笑着,看來剛才和齊北聊得甚是開心,寒蟬心下閃念,難不成得知了什麽無痕的消息。“哦,小女子杜寒蟬。見過齊大哥。”男子略一點頭,便轉過身去和無霁查看最後的行李。“吶,小師叔,東西就是這些了,看樣子,過年的時候我和無霁就去不了了,爹我不知道,你問他。賀禮就交給你帶過去。”江一鷺點着頭,和無岚最後對賬。寒蟬扶額,敢情這兩架馬車,後面那堆不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無家送給雲游的新年賀禮啊。所以這次根本就不是專門送步茗去,而是順路送去?
我是有正事啊不是走镖的啊,你這也不是走镖的架勢啊。
“無岚。。。”寒蟬趁江一鷺上去不知道和步茗說什麽的空檔把無岚拉過來,“怎麽不見有什麽人護着去?”無岚有些愣的看着寒蟬,“還要什麽人?一路上過去都是白天行路晚上留宿霧影門的客棧,都是官道。最多到了逍遙峰腳下是密道,自會有人把守。那些人見了小師叔都跟見了神一樣,難道還怕進不去?寒蟬你在怕什麽?三個武林高手陪着你去,有誰敢動你們?”
寒蟬沒回答,點點頭也就罷了。不知道為什麽,反正自從在符家見識過那般可怕的殺戮之後,跟着步茗這個瘟神一起出去她就有不祥預感,好像步茗随時會被仇家追殺一樣。“你是怕我被人追殺吧?”步茗探出個腦袋來,幽幽的說,“。。。也不,”“你放心吧。自打我被你們救了,那群人被無岚吓跑之後,江湖上關于我的消息估計絕跡了,連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算被人發現,看見江一鷺和霧影門的标志,誰幹造次。寒蟬姑娘,”
步茗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寒蟬,寒蟬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戰,“你若是這麽忌憚我,當初又何必救我。”
“我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是夜,因走得略快,準時落腳在霧影門的一家客棧。寒蟬梳洗完畢,正躺在床上準備和衣而睡。忽然聽着幽幽簫聲,自然是江一鷺又在房頂上呆着。寒蟬起身,推開窗子,便看見江一鷺坐在房頂上。步茗,江一鷺和寒蟬三人住在二樓,乃是一個“凹”字結構。寒蟬所在正是中間,此時正好看見江一鷺坐在左前方的房頂上。月牙高挂,皎潔光芒下,江一鷺的一襲青衣也被照的柔和發白,甚是好看。
簫聲并不悲怆,只有淡淡相思。本是同路人,寒蟬很能體會曲中那份思念。思念空無一物的某個遠方,思念已經不在那裏的某個人,思念一個轉身就幻化雲煙的一段故事。
她知道江一鷺想的是無痕,自己心裏空撈撈的,似乎能想起符雅弘那種妖孽傾國的臉,而那張臉也顯得虛無。風一吹,有些涼,眼前似有若無的符雅弘的影子也散了,寒蟬裹緊了衣服,江一鷺一曲終了,握着長嘯望着月亮。
“寒蟬,晚上涼,你回去睡吧,我不吹了,一個人待會便好。”寒蟬擡頭,對上的是江一鷺在月亮下顯得分外柔和的面容和如月亮一般微涼而柔和的笑容,“不要緊,我也睡不着,聽你的簫聲,倒也風雅。”“風雅歸風雅,你生病了我可擔待不起。”
寒蟬苦笑,“我要是病了倒還好了,正好去逍遙峰讓你師傅治治。”江一鷺大笑,笑得很開心,卻結束的很快。寒蟬明白,心裏始終有傷心事的人,才會有這種一瞬間很開心卻又在一個轉念間回到自己的哀愁。快樂太快,哀愁卻長的像人生。
“一鷺。”“嗯?”“你後悔嗎?”江一鷺轉過身來看着寒蟬,沒什麽表情,眼神顯得深邃。“你呢?符大小姐就這麽走了,你卻選擇送步茗去治傷。你說是救自己,救的又是什麽呢?”足尖一點,江一鷺就輕輕跳到寒蟬窗前的回廊上,靠着扶手與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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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自己。。。就好像不這麽做,我覺得對不起自己。也許在世人看來,我等皆是忤逆的,違背倫常的;抑或是癫狂的,奇怪的。但是這就是我必須做的事情,我不曾傷害任何人,我除了自己的心之外也無可違背,所以我遵循她。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我做完這件事,就算徹底告別和符雅弘的故事。”
江一鷺笑着聽完寒蟬的一番肺腑之言,“嗯。明白了。”“你呢?你還沒說,你後悔嗎?”
江一鷺看着寒蟬清澈眸子裏投射出來的眼神,各自經歷過一段故事,似乎一下子就能互相理解,從最深最深的靈魂所在互相理解:我們做着似乎無人可以理解的事情,全世界大概都會覺得我們是愚蠢的不值得去傳頌的,但是我們就是要這麽做。
“後悔嘛。。。沒有。那種不是後悔,我是追求自己一生無悔的人。她要走,我和她鬧又有什麽用。我不忍她難受,更不想自己難過。本來就是有傷害的事,好聚好散算了。和她。。。就好像做了一場好夢吧,只是沒到天亮,就醒了過來。看着茫茫黑夜,破曉還沒到了,但是必須啓程了。”
“往後呢?你打算怎麽辦?”寒蟬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一嘴問了出來,其實自己對于自己的以後也不知道怎麽打算。“往後?考慮什麽往後,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算一步。”江一鷺站直了身體說道,“寒蟬,我從來不想太遠。與其想的那麽遙遠,人算不如天算,不如過好眼下吧。”
眼下?寒蟬在心裏默念,嗯,眼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