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是春末夏初,橫濱的海風帶着還未完全褪去的寒涼,吹在人身上——
“阿嚏!”
太宰治縮着打了個噴嚏。
賠完錢的川上柚轉過臉來,眼中明明白白寫着“活該”,又對漁民們說道:“請問,附近哪裏有鐘點房嗎?笨蛋姐夫需要洗個澡。”
太宰治:第二次了,“笨蛋姐夫”這個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柚君。
川上柚:互相傷害而已。
前往鐘點房的路上,氣氛有些詭異。
毛利蘭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那個,我是毛利蘭、這是鈴木園子、這是柯南,我和園子是川上在東京的同學,柯南是寄住在我家的小孩,請問,您怎麽稱呼呢?”
“我的名字是太宰,”沙色風衣的青年露出柔和的神色,緩聲道,“太宰治。”
面對初識的女性,太宰治自然而然地撿起了他的紳士風度,即使渾身濕透也不能掩飾的魅力,一瞬間從那雙含笑的鳶色眸子裏透出,在讓鈴木園子雙目放光的同時,也讓僞小學生柯南提高了警惕。
行動力超強·柯南故作天真地大聲道:“太宰哥哥為什麽要自殺呢?”
太宰治笑得陽光:“其實我的座右銘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哦!”
柯南:“诶?”
太宰治耐心地解釋:“就是那個啦,愛好,是愛好哦柯南小弟弟~”
柯南:“……”
這個詭異的愛好多少讓鈴木園子的帥哥濾鏡薄了點,不可置信地喃喃:“怎麽會有這種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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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柚:有的。在橫濱的裏世界,這種愛好也不能算特別奇葩,仔細想想,畫風和這個城市還蠻搭的。
毛利蘭摸了摸懵逼的柯南,認真道:“太宰先生,也許作為初次見面的人來說,我的問題十分失禮,但……為什麽要把自殺當做愛好呢?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值得停駐的美好事物啊。”
清澈的水藍色雙眸,凝視着鳶色的眸子。
那是——
純潔而善良,真誠而溫柔,平凡而純粹的,少女的關心。
想起中原中也說過的“為那家夥流淚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川上柚不由得瞪了太宰治一眼。
下意識轉臉避開小蘭雙眼·太宰治恰好被瞪個正着,微微一愣後,太宰治歡快地朝川上柚眨了眨眼。
川上柚:不祥的預感。
就見太宰治憂郁地嘆了口氣:“抱歉,我開玩笑的。”沙色風衣的青年雙手插在口袋,遙望海天相接之處,側臉的線條柔和又哀傷,“我只是實在接受不了,富江小姐要和我分手的事情。”
小蘭&園子&柯南:“………………”
被朋友們集體行注目禮·川上柚:艹。(一種植物)
在?為什麽換劇本?
秒速入戲·川上柚挂上為難的神色:“其實,姐姐都跟我說了。”
“雖然姐夫你游手好閑、沒有工作、要靠姐姐養,又總愛對着其他女人放電,但你也不是第一天這樣了,姐姐早就習慣了的。”川上柚深深嘆了口氣,在朋友們轉向太宰治的、由同情變為譴責的目光裏,說出了終結語,“可你生病了還不願去看醫生,她實在忍受不了。”
話音未落,川上柚的視線看向太宰治的下三路,神情複雜而糾結,充滿了對同為男性的某人的某項功能的惋惜和憐憫。
小蘭&園子&柯南:“………………”
原來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難怪富江小姐要分手了,雖然太宰先生的确很可憐沒有錯,可這種原因……呃。
三雙眼睛裏,是如出一轍的惋惜和憐憫。
小蘭和園子畢竟是女生,不好發表意見,柯南說出了她們的心聲:“太宰哥哥,還是去看看吧,醫生肯定會有辦法的!”他打氣道,“不要放棄啊,太宰哥哥你連死都不怕,怎麽還怕去看醫生呢!”
柯南真的信了嗎?
并沒有。
川上是個什麽性格,柯南比小蘭園子了解,但太宰治他又不認識,也沒多少好感,既然川上想玩,配合就是了。
太宰治:“……”太宰治嘴角抽了抽,“不,其實我……”
川上柚低着頭,似乎在為揭開他人的隐私而忏悔,實際正在努力管理表情,半晌,川上柚擡起頭,動作自然地抹去眼角的濕潤:“我明白的,太宰君,我也相信這只是一個誤會。”
小蘭&園子:“…………”
你稱呼都變了啊川上!
柯南斜眼看:切,不玩了嗎。
同樣收到停戰信號·太宰治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這件事當然可以掰回來,但那就意味着要在兩位女高中生面前說起更多不該說的成人話題,還是算了。
漁民們推薦的鐘點房到了。
這是個靠近海濱的兩層小樓,一層是西餐館,二層是旅館,旅館沒有住滿的時候也可以作為鐘點房使用,有些旅客會來這裏短暫地休息一段時間,像川上柚這種付錢只為了讓某人洗個澡的相當罕見。
太宰治的腳步一到這裏就停住,像是被蛛網黏住的飛蟲般無法移動。
天光明媚,他卻仿佛陷入了無法逃離的暗影。
“是這裏啊。”鳶色眸子的青年喃喃着什麽,低低的聲音融化在風裏,無人能夠聽清,“改成旅館了嗎,孩子們的房間……”
有什麽特殊嗎,這個地方?
送走善解人意、主動提出要幫太宰治買換洗衣服的小蘭及随同的園子柯南,川上柚慢悠悠走到太宰治身邊,見這麽近的距離對方也沒有反應,便沒有出聲打擾,擡頭觀察起這規模不大的小樓來。
牆壁地板和桌椅都上了年齡,廚具和放廚具的架子是新的,櫃臺有一條深而窄的痕跡,似乎是利刃留下的。結合太宰治前港黑幹部的身份來看,能和黑手黨的生活挂鈎的、櫃臺的痕跡、讓老板換掉廚具和架子的理由……
川上柚的視線轉向小樓側前方的地面。
仔細看便可發現奇怪的凹陷,雖然被填平,但顏色和土質仍有細微的差別,野草的高低和長勢也無聲地訴說着過往。
是血吧。
這裏發生過某種暴力,有人受傷甚至死亡,倒在了櫃臺裏,血染在了廚具和架子上,所以老板用新的替換了它們。流血的或許就是前一任老板?這種規模的小樓,似乎沒有另雇員工的必要。
太宰治又在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以致于受到影響?這和他的叛逃……
不,等等。
川上柚清空思緒。
這些明明和他沒有關系。
像中也君一樣活得簡簡單單不好嗎。
“柚君?”太宰治戳了戳身邊走神的少年,“怎麽在發呆?”
川上柚:“……”川上柚一言難盡地盯着率先發呆的某人,試圖用譴責的表情讓他感到羞愧。
太宰治仿佛沒有接收到信號,無辜回視。
“走吧,去洗澡。”多說無益。
“小蘭小姐他們呢?”
“在你發呆的時候,去幫你買換洗衣服了。”
“哇~真是體貼!”
“是啊。”川上柚不加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想給我和‘姐夫’留出私下交流的時間。”川上柚懶得看太宰治那浮誇的表情,領着人上樓打開鐘點房的門,邊往裏走邊道,“對了,你的繃帶要換嗎?”
“要~”
“為什麽不用防水的?”
“防水的透氣性不好。”
“……行吧。”川上柚腦補了一下夏天捂出一身痱子的太宰治,心平氣和地調好浴室裏的水溫,又把旅館提供的毛巾肥皂浴衣等取出放好,“小蘭他們沒這麽快回來,你洗完了可以先換浴衣,不介意的話直接光着鑽到被子裏去也可以,我不會看的。”
太宰治面色詭異。
川上柚皺眉:“說了不會看。”
“不是這個原因。”太宰治很有求知欲地問,“柚君帶過孩子嗎?”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浴室準确齊全的現狀,誠懇地說,“這些我自己也會。”
哦。
川上柚動作一頓,冷漠地把淋浴用拖鞋丢在他面前,走開了。
太宰治平靜地換完拖鞋,平靜地關上浴室門,平靜地脫下半幹的風衣……“噗。”到底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