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晨光微熹。

川上柚拉開窗簾，讓天光灑滿室內，第N次開始思考：是什麽，讓他春假每天都要早起？

如果還在東京米花町，他應該開開心心睡到中午12點才爬起來下樓吃飯才對啊。要是當初拒絕了森先生，除了斷掉工資好像也沒什麽後遺症……吧？不，還是不要把森先生的心胸想得太寬廣。

畢竟是昨晚分開後不久就發來“西裝養護須知”的人。

川上柚打開衣櫃，視線落在森先生給的黑西裝外套上。

從幹洗店拿回來的。

顏色黑漆漆的衣服常常給人一種看起來差不多的感受，但其實這件由港黑首領親手送出的外套，毫無疑問屬于奢侈品行列，布料版型和裁剪都很不錯，和港黑武鬥派人手一套的那種可謂天差地別。

為了保養，這種西裝外套幹洗的頻率很低，即使天天穿也不至于一個星期便要幹洗。

森鷗外由此出現了誤判似乎也很正常。

但川上柚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鑒于中原中也披外套的樣子很帥，完全碾壓港黑随處可見的黑西裝守衛，作為一個心理正常的16歲男生，川上柚自然是有樣學樣……然後外套從肩膀上滑落N次，掉在地上搞髒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中也君大概是用重力固定的外套吧。

後來知道對方有“重力使”之稱的川上柚面無表情地想。

快到訓練時間，川上柚洗漱完畢，先給毛利蘭打了個電話，确認他們平安上了新幹線，又查看了外套內部雙肩處固定用的別針式鈎子——讓幹洗店（港黑名下）幫忙弄的，這才開始換衣服戴假發。

今天的訓練，除體術外，還有槍械。

中原中也：“以前用過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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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柚：“用過。”

中原中也挑眉：“又是在意大利？”

川上柚：“嗯。”

中原中也随口感嘆：“意大利對小孩也這麽危險啊……”

川上柚微笑。

不，完全是因為白蘭太會搞事了，尤其是剛得到平行世界記憶倒灌的白蘭。

槍械訓練和體術訓練的場地不一樣，人員也不一樣——和體術訓練場只有他們兩人不同，槍械訓練場有黑西裝跟着，負責拿槍、遞子彈等打下手的工作，川上柚瞄了一眼，認出為首的黑西裝正是昨晚送夜宵的那個。

晚班和白班連着？

中也君的下屬也有和他一樣的勞模屬性嗎。

呯。

中原中也随手一槍，正中靶心，将槍抛回黑西裝手裏：“你來試試。”

川上柚：“嗯。”

好久沒摸槍了。但好在這種已然成為身體反射的技能，不會輕易随着時間流逝被遺忘——‘少女’挽了個槍花，白皙修長的手指與漆黑冰冷的兇器共舞，子彈上膛拉開保險一氣呵成，接着是幹脆利落的一槍。

脫靶。

中原中也正想說什麽，卻聽槍聲連連響起，川上柚端槍不斷射擊，八環、六環、九環……

“只有一個十環。”川上柚嘆口氣，“退步了。”

中原中也：“能穩定在八九環就可以了，以你的能力，用到槍的時候應該不多。——一般都是部下用槍。”

川上柚點點頭。

槍械訓練和武器知識培訓是同時進行的，中原中也給他拿了份圖文并茂的資料，并在訓練中講解那些被用到的武器，語聲沉靜，娓娓道來的樣子很有老師的模樣。

應該都是自學的吧。

川上柚覺得，中原中也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說起來，港黑有團建活動嗎，比如一起K歌什麽的？

呃。

突然想起新一那個五音不全的家夥，川上柚打了個寒顫。不可能的，中也君應該不至于那樣……吧。

東京米花町。

介于吵鬧着要回來的理由是阿笠博士出品的新游戲，柯南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收拾了一下就直奔阿笠博士家，熟門熟路地脫了鞋子來到客廳，對基本不存在發際線的某科學家打招呼：“阿笠博士！”

“哦，新一啊！”剛剛藏起肉脯·阿笠博士笑着打招呼，“這次這麽快就回來……怎麽不在橫濱多玩兩天？還有，川上的工作怎麽樣？”

這就說到柯南的癢處了：“博士你知道嗎，川上那家夥不知走了什麽運，居然能和亂步先生共事！”

“江戶川亂步先生？”

“除了那位亂步先生還有誰？！我這次見到了亂步先生真人，還拿到了他的簽名！博士，亂步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我來的路上看了一下橫濱的新聞，那個亂步先生破的案子實在是太精彩了！我從頭跟你說啊……”

以下省略1000字案件解說和2000字吹亂步內容。

阿笠博士倒了杯水給說得口幹舌燥的柯南，樂呵呵道：“所以你趕緊回來，是因為亂步先生一眼看穿了你的身份？”

柯南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不甘不願地用了川上的話：“不，因為我們是‘愚蠢的凡人’，和亂步先生的觀察推理能力根本不在一個層面。再待下去亂步先生會說出更多他以為不是秘密的秘密吧。”

亂步先生眼中的世界，和常人是不一樣的。

那大概就是天才的世界。

“不過我提前回來的原因不是這個……博士，灰原呢？”

柯南在地下室找到了灰原哀。

茶色頭發的小女孩坐在電腦前，專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普達拉新款包包介紹，一副可以欣賞到地老天荒的架勢，直到柯南的聲音響起：“灰原，你知道太宰治嗎？”

灰原哀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着柯南，頗為詫異的樣子：“你遇到太宰治了？”在柯南點頭後，灰原哀更詫異，“江戶川，你去買六合彩吧，遇到太宰治還能完整地回來，彩票一定會中的。”

“太宰治那麽可怕？”柯南不太相信。

“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也是公認最可怕的幹部，太宰治。”灰原哀認真道，“魔鬼般的敏銳和殘忍讓他在裏世界有着赫赫聲名，黑衣組織曾經試過向橫濱伸手，當時碰上的就是太宰治……”

“結果？”

“我只知道，那一次至少損失了兩個代號成員，組織做出了再也不插手橫濱的決定。”

柯南：“……”那個跳海自殺挂壞了漁網、着涼一直打噴嚏、自稱是因為分手所以痛不欲生的繃帶怪人？同名同姓？

灰原翻了個好看的白眼：“你那是什麽表情，太蠢了。”

柯南仍在糾結同名同姓的可能性，聞言道：“你知道太宰治長什麽樣子嗎？”

灰原的聲音危險地降低：“我是科研人員，科研人員，懂嗎？”這種情報她根本接觸不到好嗎。

港黑的幹部……等等！

有靈光一閃而過，柯南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果斷撥打了川上柚的電話。

手機裏傳來少年清朗而略帶調侃的聲音：“怎麽，剛到家就想我了？”

“川上，你先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等那邊回複“好了”，柯南才沉凝道，“川上，1月底，我們在波洛咖啡廳的時候，你說要去上班的地方，是港口黑手黨吧。”

——“總覺得他不會讓我讀大學，不，說不定高中都不會讓我讀下去。”

——“本來資助的條件就是去公司上班，公司裏大家的學歷都不高，還有根本沒上過學的，我覺得我最多能讀完高中，資助人先生不會讓我再去讀大學的吧，占用工作的時間。”

這樣的描述，根本不可能是武裝偵探社！

還有那位據說年近40的資助人先生，他在川上身邊根本沒在見過符合這個條件的人。

“新一，退步了啊。”仿佛沒有受到柯南接近質問的聲音影響，川上柚語聲帶笑，“我以為你昨天就能反應過來的。”少年的聲音變得輕快，“沒關系的，反正我現在是在武裝偵探社。”

“到底怎麽回事？”柯南狠狠皺眉。

接下來是感人肺腑的故事時間。

失憶美少女·川上富江，為了找回記憶，在日本各地行走，四年前乘坐走私船來到橫濱，船剛停在港口就被港黑的槍林彈雨所包圍——這艘船上，走私了港黑不允許的貨物。

富江好運地活了下來，并因其美貌被帶回港黑。

依照當時的情況，富江很有可能被當做貨品或者遭遇更沒有尊嚴的情況，但在富江展示了與其美貌相趁的能力後，港黑的先代首領做出決定，将她吸納入港黑。

在港黑，富江升職加薪，還收獲了感情深厚的男朋友——太宰治。

太宰治很關心女友，想要幫其找回記憶，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川上柚的蹤跡，在假裝網友試探得知川上柚也處于失憶狀态（但記得有個姐姐）後，放棄了安排姐弟相見，轉而默默挪用公款資助小舅子，還自稱是個将近40歲的中年男人，順帶一提，這中年男人的原型是港黑的現任首領。

生活本會這樣平穩下去，但因為各種原因，太宰治叛逃了。

幹部叛逃這樣的大事，自然是把港黑各部門炸得人仰馬翻，紛紛開始自查，給川上柚發工資的木馬軟件，就這樣暴露。

當時在波洛咖啡廳，川上柚接到的是港黑現任首領的電話，形勢比人強，他當時本來也打算收拾收拾滾去港黑上班的，但正牌資助人·太宰治聯系了他，給了他另一個選擇：武裝偵探社。

川上柚慨嘆：“怎麽樣，是不是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

柯南嘴角抽搐，艱難吐字：“感人在哪裏啊……”

川上柚沉吟：“Emmmm，‘我偷公司的錢養你’？換成‘我偷boss的卡養你’好像更順口？”

柯南尴尬癌都要犯了。

一旁安靜聽着的灰原哀已經伏在椅子上，抱着肚子辛苦憋笑，半晌才直起身來，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柯南深覺小夥伴給他丢人了，簡直要惱羞成怒：“你這家夥，編故事好歹也認真一點啊！”

“我很認真啊。”川上柚反駁，“就是藝術加工的成分可能稍微多了點。”

你管這叫稍微？柯南覺得不能給某人太多自由發揮的空間：“所以你姐姐要和太宰分手，是因為他叛逃了？”

川上柚：“Bingo.”

柯南追問：“你在咖啡廳說那些話，是想給我留線索？”

川上柚承認：“有點這個意思，如果我到港黑以後不幸失去人身自由或者幹脆挂了，你聯系不上我的時候，想起這些應該不會那麽沖動，能撐到我的遺書發到你郵箱。”

柯南：“……遺書？”

川上柚：“嗯。”

“總有一天我會被你氣死。”這種安排好一切孤獨赴死的情節是哪個古早舞臺劇裏抄下來的啊？柯南正要指責，忽然想起自己瞞着小蘭調查黑衣組織的行為和川上的操作簡直異曲同工，暗自內傷道，“算了，你沒事就好。”

川上柚：“嗯。”

柯南深吸口氣：“武裝偵探社可以和港口黑手黨抗衡？”否則難以解釋武裝偵探社為什麽會收留川上。

川上柚：“某種意義上是。”在柯南詢問前，川上柚補充，“商業機密，不能說。”

“行。”柯南按住額頭的青筋：“說實話，除了所謂的‘商業機密’，你還有什麽瞞着我的？”

川上柚：“太多了，都不知道從哪裏講起。”

“……”

柯南：好吧。至少這句肯定是實話。

這場通話最終結束于川上柚的“如果小蘭他們也反應過來了，你記得幫我混過去”，柯南挂了電話，感覺很受傷。明明他打電話過去是興師問罪的，應該占着絕對的上風才對，為什麽說着說着，變成川上的共犯了呢？

簡直有毒。

“噗。”灰原哀終于笑出了聲。

港黑大樓。

挂了電話·川上柚看了眼時間，嘆口氣，慢騰騰挪向食堂。

柯南這個時間卡得可以，他喜歡吃的東西大概賣完了好幾樣，都沒有吃飯的動力了。

如果現在點外賣的話……

“怎麽這麽久？”一進食堂，中原中也就迎了上來，将他帶到占好的座位，“幫你點了單，應該都是你愛吃的。”一起吃飯那麽多次，中原中也大概知道川上柚的口味，比如特別愛吃甜的水果。

川上柚：“……”

中原中也：“？”

川上柚：“中也君，你真是個好人。”讓他在港黑體會到了在學校吃飯的待遇。

“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嗎？”中原中也不以為意，“快吃吧，湯要涼了。”中原中也坐在川上柚對面，很快解決了自己的午餐，“我先走了，記得2點來我辦公室。”

川上柚：“嗯。”

下午的安排是實戰演練。

所謂實戰演練，并不是讓川上柚單獨出任務，而是讓他跟着實戰人員做輔助，感受一下港黑的任務氛圍。簡單來說，就是打醬油，适應一下港黑任務時的畫風，以免以後真的執行任務的時候産生生理性不适或者見敵人可憐/年幼就發了不該發的慈悲心之類的。

鑒于川上柚是個幽靈準幹部，沒有自己部下提供保護的那種，中原中也思來想去，挑選了一位實力強勁、單獨一人便足以保護川上柚、且近期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出任務、絕對可以讓川上柚的精神得到充分鍛煉的武鬥派來帶他。

中原中也科普道：“芥川是太宰撿來的學生，之前是太宰的直屬部下——幹部可以指定一人做直屬部下，現在太宰叛逃，他的地位比較尴尬。”中原中也有些無奈，“芥川對太宰非常執着，已經連續幾個月瘋狂做任務了，經常搞出比較大的動靜，說要讓太宰看見……”

川上柚：“明白了，太宰先生是芥川君的執念。”

中原中也：“所以你千萬不要提太宰，會刺激他的。”

川上柚點頭。

……可惜行不通。

芥川龍之介：“……”為什麽再一次見到目标，是在幹部中原中也大人的辦公室裏？！！

川上柚：“……”原來就是你啊，病弱童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