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二比一。

這一晚的“戰鬥”,以太宰治的成功告終。

其實川上柚有認真思考過,如果中原中也跟着學貓叫他應該幫誰,但中也君哪怕是5年前也拉不下臉皮,又不好在房間裏搞出大動靜,最終只能憋屈地睡下,還特地側着身體,給另兩人一個橘色的後腦勺。

所以他是虛拟了一個甜蜜的煩惱嗎。

川上柚盯着那個橘色的腦袋,無意識地發了會呆,就見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把中原中也的被褥邊緣卷了卷,努力地把他們倆的被褥側邊拉長,想要占更寬的地方。

“……”

趁中也君側着睡占地少你就這樣欺負他嗎。

即使小中也背對着他們,也不可能發現不了這種動靜啊。

牧羊犬可是很警惕的。

糟糕。

他為什麽也開始喊牧羊犬了?

川上柚陷入沉思。

“太!宰!你又在搞什麽!”

“哇中也欺負人!川上快保護我!”

“有本事不要躲在別人後面!”

“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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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因為這個稱呼太貼切了吧,守護着小羊羔們的狗狗什麽的……

川上柚思索着攔住中原中也,思索着把太宰治按進被子裏,思索着對兩個小少年道:“別吵了,睡覺吧。”

太宰治乖乖道:“好~”

尾音拖長,又甜又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聽話的幼兒園小朋友。

中原中也更憋屈了:“明明是他……!”

“嗯,他挑起來的,他故意惹你,他沒事找事,他就是個麻煩精。”川上柚嘆了口氣,用息事寧人的态度道,“不要搭理他就好,你越是炸毛他越是開心,這次就看在他比你小兩個月的份上原諒他吧。”

中原中也:“……什麽炸毛。”

——這個詞是用來形容他的嗎?!

啊,說漏嘴了。

金色的眸子眨了眨,穿着他睡衣的少年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不滿般,單純地解釋着:“就是身上毛比較多的動物,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毛炸起來的情況啊,比如貓或者狗什麽的,記得鳥也會,還有……”

似乎人也有?

只不過炸了也看不出來。

“我不是問這個。”中原中也感到一陣熟悉的無力,他無視了在川上柚身後锲而不舍地朝自己做鬼臉的某個繃帶小鬼,轉而問道,“你知道我的生日?”

“中也是4月29,太宰是6月19。”

前者是原世界港黑的熱情同事說的,後者是小太宰自己說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視線對上,兩人都“切”了一聲,嫌棄地別過臉。

“那你呢?”

橘發的小少年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過生日?”

“還早着呢……”

“川上的生日在冬天哦,12月20。”太宰治搶答,并用一種“我和川上關系比較好”的表情驕傲地看着中原中也。

“好的。我記住了。”

中原中也無視太宰治,認真地對川上柚說。

川上柚看着那雙清澈的湛藍色眸子,毫不懷疑中原中也到時會給他驚喜的可能性,只是……根本到不了那個時候啊,小只的中也君。

“嗯。”

互道晚安,這個貓飛狗跳的夜晚,總算安靜下來。

翌日。

和被拘束在“羊”的地盤裏的可憐牧羊犬·中原中也打了個招呼,太宰治滿意地就着對方炸毛帶來的好心情,踏上了打零工的道路。

鑒于新人川上需要通過三重考驗,前後腳加入的新人太宰自然也不能例外,于是太宰治跟随川上柚,也算順理成章。

盡管很多人都對此有不同意見。

畢竟出去打工的人數是固定的,太宰占了位置,就有人占不到。

短短兩天,“跟着川上打工”便成了小羊們默認的福利之一,除了白濑等幾人堅決不願意加入外,其他人都特別想去。不僅僅是零食和花和紀念品,川上給他們展示的,是一個更加精彩的世界。

水彩畫、八音盒、圖書館……

在川上的帶領下,一切都是那麽新奇而有趣。

而這些東西,其實原本就在他們身邊,只不過,無人曾去探究。

是觀念的問題。

不僅僅是小羊們的觀念,也是這個社會大多數人的。

如果不是自己這一身鎮得住場子,有的時候,事情會曲折困難地多。

白袍的少年斂眸,長長的睫毛下,金眸流動着碎光,唇角挂着的溫柔禮貌的微笑,慢慢擴大了弧度。

“是港口黑手黨!”

“快跑啊!”

“省吾,快走!他們要殺紅頭發的少年!”

……

老首領的暴走——令橫濱一帶陷入長期的暴虐與恐怖之中的“血之暴政”,是這個城市記憶猶新的慘劇。

其中滿盈的罪惡只是稍稍描述,便令人毛骨悚然。比如說……

某一日,街上的紅發少年全部被殺了。

只因一個紅發少年在老首領的車上畫了開玩笑的塗鴉。

這便是那一天了。

在12歲的川上柚聽到的情報裏,這件事發生在前一年的4月中旬,席卷了從港黑總部大樓到橫濱娛樂街的範圍,以黑蜥蜴出動的速度,這個範圍內的紅發少年全都沒有逃過,而在範圍外的……

還是有逃脫的可能性的。

小羊們驚慌逃竄。

周圍傳來了刺耳的鳴笛聲。

數輛屬于黑手黨的車輛停下,從內走出數十位荷槍實彈的黑西裝,面容冰冷而不近人情。

遵從首領命令的武裝部隊不會放過想要阻撓之人——不僅紅發少年,老首領的态度一如既往:違逆者全部處死。提出異議者全部處死。不乖乖去死的,全部處死。

呯。

柚杏開了槍。

小羊們有自己的武器,但并非人人都有,也不是武器在手,就可以用得好的。

而這種時候開槍,除了吸引港黑的注意力外,基本沒有別的作用。

“走!”

省吾已經逃出了港黑的視線,川上拉着柚杏,驚險地避過幾發子彈,朝某個拐角跑去,太宰正在那裏朝他們招手。

随着人流一通亂跑,柚杏看着身邊的同伴,一個腼腆的女孩,呆呆道:“川上呢?”

她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分散的了。

女孩搖搖頭,眼眶紅通通的。

柚杏臉色陡然蒼白:“川上他……”

女孩小小聲抽泣着道:“我沒看到。”

柚杏:“……”

沒看到而已哭什麽啊!吓死她了!

粉發的女孩紮起頭發,發出了主心骨的聲音:“我們先到旁邊找找,不管找沒找到,一會先回基地。”

現在,是黃昏。

夕陽晚照,海灣之上的落日如安靜燃燒的火炬,将蔚藍的海水染作橘紅,粼粼波光随風微動,是瑰麗到讓人屏息的景象。

白袍的少年牽着棕褐色頭發的小少年,來到了海邊的一座小樓前。

“自由軒”洋食館。

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嗎?

太宰治看着店外的招牌,好奇地想着。

在和小羊們失散後,川上柚沒有帶着他回到基地,而是說難得有自由時間,要帶他去一個地方。

但這就只是普通的西餐館啊。

小樓有兩層,裝潢十分平常,櫃臺後的店主是個年近五十的大叔,頭圓肚子圓,系着黃色圍裙,發量稀疏到令人唏噓,笑呵呵的樣子讓人聯想到寺廟裏的彌勒佛。多看了幾眼細節,太宰治推測出出這家西餐館很可能是黑手黨名下的,但仍解不開謎題。

“別想了。”川上柚揉了揉小少年看起來很柔軟的深棕色頭發,發現實際也很柔軟,又多揉了兩下,“這家店現在沒什麽特殊的。”

太宰治仰起小臉:“是以後的事情嗎?”

“是吧。”

白袍的少年聲音通透,令人想起搖動玻璃杯時,內裏的冰與玻璃碰撞的聲響,“我和長大的你第二次見面時來過的鐘點房,就是這個。當時你露出了……”寂寞?懷念?少年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接上,“非常悵惘的表情,像是被存在于這裏的某件往事捕捉,不得掙脫。”

“那應該是你難以逃離的遺憾,甚至導致你人生巨大轉變的契機。”

川上柚給小太宰講過的、和18歲太宰的相遇裏,沒有加入港黑這一段,但無可否認的是,這段經歷是組成18歲太宰的重要部分。

當然,這些和現年13歲的小太宰還沒有關系。

明年14歲的太宰是否會按照原世界的軌跡跟着森先生進入港黑也是未知數。

但川上柚覺得,關于這件事,還是提前講一下吧。

都怪小太宰太可愛了。

怎麽忍心讓他未來那麽傷心。

早知道會在平行世界待這麽久,遇到這些人這些事,當時自己就應該積極一點找尋事件全貌的,現在也只能給提示了。

金眸的少年詳細地敘述道:“當時我觀察到,店門不遠處有爆炸的痕跡,面積大概一輛車那麽大,店裏一層換了新的廚具和架子,櫃臺上有一道似乎是利刃留下的痕跡。另外,老板也不是現在這一個。”

太宰治注視着川上柚。

來自海平線的風揚起少年的長袍,側邊金色的紋路在夕陽下閃着細碎的光,即将隐去的日之華給少年古典而精致的眉目染上層淡淡的暈,讓他看上去像是從古老的畫卷中走下的、指引迷途之人的神聖。

“啊。我記住了。”

莫名的心悸之中,太宰治試圖勾起無往而不利的甜美笑容,卻失敗了,一個問題自嘴邊流瀉,“你是要回去的吧?川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幼宰一直知道這點。

但沒問。

表面和你好,但其實沒放在心裏,好感度可能也就20吧,意思意思給點。

現在有點認真了,但又很清醒,知道柚醬大概率要回自己的世界,也就是說,留不下來,得到了也很短暫,會失去。

“我并不覺得悲傷,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太宰臉上隐去了表情這樣說道,“不管安吾是不是特務科的人,只要是認為不想失去的東西就一定會失去。所以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感覺了。擁有去追求的價值的東西無論是什麽,在得到的瞬間就注定要失去。值得延長這沉悶的生命去拼命追尋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小說卷2《太宰治與黑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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