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雲遮蔽明月。
川上柚索性開了燈。
連中也都來了，沒什麽好掩飾的了。
察覺到自己的心态變化，川上柚微微一頓，試探着道：“中也？”
仍在糾結的中原中也：“怎麽？”
“沒什麽。”川上柚笑了笑，“只是發現現在更習慣直接喊你的名字。”
中原中也有點不自在：“……随你。”
有些事情，适合一氣呵成。
比如說，先把人打了，打完又想起對方還騙了自己女裝的事情，再去打就很奇怪了。
“中也要回去過生日嗎？之前應該是在和部下一起喝酒吧。”
“不用。”
“那我有件事拜托中也。”金眸的少年微笑道，“和我講講吧，這些天發生了什麽？”
鑒于主卧已經一片狼藉，他們挪到了對面的次卧。
川上柚聽到了大體和他的推斷差不多的事情發展：班主任打了森先生的電話，中也收到命令來找人，找到偵探社頭上，又演變成委托偵探社……聽到委托費的時候，川上柚眼角微微一跳。
森先生肯定要從他身上壓榨回來的。
不過，想到這個委托屬于亂步，其中有很大部分會變成亂步的零食基金，又覺得可以接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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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他這個月的工資還會照發嗎？
在橘發幹部的陳述裏，偵探社只給了兩個消息：耐心等待，川上會回來。以及後續的，會在半個月左右回來。
中原中也對這點頗為疑惑：“時間怎麽估算出來的？”
川上柚解釋：“那位送我十年火箭彈的朋友，有一些獨特的研究可以在這上面起作用。”
他想起檢查暗格的時候發現的情況——黏土材料和工具被放在了原本放密碼信的地方。
有點同情。
中也當時肯定是被亂步先生騙了，不過，沒想到亂步先生會這麽做……這就是貓咪的小小任性吧。川上地支着下巴想着，在中原中也不解詢問“偵探社為什麽能找到你那個朋友”時，把自己的推測和他說了一遍。
“……”橘發幹部似乎有點生氣，“那個地方本來放的是聯絡方式？”
“嗯。”
川上柚轉移話題，“黏土小人的半成品，應該在你那裏吧。”他笑着道，“明天把剩下那一半給你。”
今天看起來也是沒有空閑了。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等到聽完港黑此時的情況，川上柚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中也是怎樣知道另一個世界的記憶的？……還有，這份記憶的起點和終點。”
前者和他想的差不多，是在他回來的瞬間，兩個時空交錯時莫名得到，而後者——
川上柚沉吟：“從看見我開始，到今晚為止嗎。”
中原中也的思路是這樣的：“偵探社那邊知道你的異能了？”他的重力倒是無所謂，屬于公開的秘密。
“亂步先生肯定推測出來了，但應該只知道是操控他人的能力，具體生效條件之類還是未知的。”根據那一億日元的蛛絲馬跡，精神操控系肯定已經被确定了。但川上柚的重點不在這裏。
“中也，你聯系紅葉大姐的時候，她是怎麽說的？”
“？”
不太理解問這個做什麽，中原中也抱着疑惑把前面那通電話說了說。
“大概了解了。”川上柚若有所思，“紅葉大姐聽起來沒有在平行世界的記憶，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确的，或許只有和我當面接觸過的人才能得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記憶……”所以森先生和紅葉大姐都不在此列。
倒是和他見過面的廣津先生可能接收到記憶。
但，于事無補。
森先生總會知道的。
作為主管情報的幹部，紅葉大姐職責所在，得到自己回來的消息肯定會上報，森先生一聽來龍去脈，很容易就會産生“中也是怎麽知道川上回來了的”這樣的疑問……紅葉大姐想必也有這個疑問。
而中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對他們撒謊。
川上柚深深嘆了口氣。
在劫難逃。
又要被穿小鞋了。
中原中也想到了什麽：“‘羊’的成員得到了也無所謂。”
川上柚一怔。
這是他首次聽中原中也主動提到“羊”，不由問：“柚杏他們怎麽樣了？”
“大概是死了吧。”
中原中也湛藍色的眸子平靜無波，仿佛某種情感被抽離，“那時候他們決定加入GSS，在太宰帶隊的黑手黨剿滅GSS時，我保護了他們最後一次，就沒有再見過他們了。”
GSS，以前和港黑敵對的組織嗎。
保護最後一次，那之後就加入了港黑吧。
劃清界限。
川上柚想起了17歲亂步先生所作出的推斷。
受到背叛，依然保護了小羊們嗎。
只不過，失去了王的“羊”會舉步維艱，沒有受過教育也沒有一技之長的小羊們很難找到出路，若是投身于他們最為熟悉的黑幫，也只能從底層人員做起，而底層……在港黑，這種人什麽都做，包括火并時沖在最前方。
川上柚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很少見到中也這個樣子。
多數時候，港黑的重力使都是明亮而純粹的，恣意張揚的模樣仿佛世界格外簡單，所有攔阻都會被碾碎，正因如此，當他表露出細膩的情感時，才會格外動人。
川上柚靜默地欣賞了會兒，故意嘆了口氣：“說起太宰……他也得到了記憶呢。”
現在大概笑瘋了。
中原中也瞬間爆炸，臉因為羞恥和憤怒漲得通紅：“太宰——！別讓我找到你——！”
某清吧。
正在和小姐姐搭讪的太宰治，突然神色一頓，而後，無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在流淌着輕音樂的安靜酒吧，笑得太大聲未免不合時宜，太宰治超級辛苦才忍住，還是會偶爾洩露出一兩聲怪聲，他整個腰都彎折下去，在對面小姐姐擔憂不解的眼神中，沒骨頭似的滑下椅子，掉到桌子下面去了。
“！”
小姐姐連忙托着裙擺蹲下，“太宰先生？”
沙色風衣的青年蜷縮成一團，似乎哪裏在疼，身體不停顫抖着，在小姐姐的急聲追問中，他擺了擺手，艱難地說：“我沒事……抱歉，我該走了……”
“你是不舒服嗎？”
太宰治點頭。
清吧後門通往僻靜的小巷，常常會有幾只野貓徘徊，這一晚，貓咪們被突如其來的笑聲驚住，紛紛跑開。
半晌，太宰治從小巷裏走出。
他看起來已經恢複了情緒，從容和懶散又将他變作溫和而神秘的模樣，暗沉的鳶色眸子在橘色的路燈照耀下，仿佛也盛進了暖光。
真是幸運啊，那一個“太宰”。
太宰治幽然想着，将中原中也打來的電話挂了，順便把對方發來的、肯定是罵人的郵件直接删了。
武裝偵探社宿舍樓。
社員們聚集在亂步的房間，交流着這段突然出現在腦海裏的記憶，不乏新奇。
亂步心情不錯。
大家都來找亂步大人→亂步大人是偵探社的支柱→離開亂步大人大家果然不行！
事實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與謝野感嘆：“真沒想到那個重力使有一天會變成同事，這樣想想，如果有中也君在，之前很多委托就不用完成地那麽辛苦了。”聯想到半個多月前那個找上門的港黑幹部，與謝野突兀地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國木田贊同：“中也君很勤奮。”他特別需要這種類型的同僚。可惜這個世界不可能了。
亂步撇撇嘴：“帽子君就是太笨了。”他明明說得那麽清楚，竟然還能上太宰那家夥的當！
“噗。”*2
提起這個，與謝野和國木田都忍不住想笑，那聲“おとうさん”雖然很輕，但室內那麽安靜，他們多少也聽到了，也不知道平行世界接下來會如何發展……那個太宰一定會被揍吧，一定會吧。
與謝野：“太宰在這個世界是……？
她在這個世界并沒有聽過太宰治的名字。
但她知道太宰相當聰明，平行世界17歲的亂步先生視其為玩伴。
——盡管雙方都不承認。
這樣的人活着的話不太可能籍籍無名，難道……？
與謝野看向亂步。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也看向亂步。
“什麽啊，那家夥說不定根本不會加入平行世界的偵探社呢。”為什麽要當半個同伴來看啊，比起太宰，帽子君要好一百倍。亂步不滿地鼓了鼓腮幫子，在同僚們求知的目光下道，“港黑的幹部太宰，去年叛逃了。”
？？？
沒想到會炸出這麽勁爆的消息·與謝野&國木田：“…………”
“比起這個，還不如為川上擔心一下。”亂步開了一個棒棒糖，“如果港黑的首領知道川上在平行時空做了什麽……”
與謝野&國木田：“…………”
對哦。
雖然是平行世界發生的事情，但這種挖牆腳還可能不止挖了一個的行為真要追究的話……川上該不會被——鑒于黑手黨的組織性質，兩人腦海中不由得冒出許多要被禁的畫面。
收到偵探社衆人的關心的川上柚非常感動。
甚至有一秒産生了叛逃的沖動。
從冷酷無情的電腦精的部下，變成溫暖有貓大家庭中的一員，它不香嗎？
算了。
想想而已。
中原中也告辭後，川上柚看了眼主卧的情況，準備有空再叫人來修，他收拾了一下次卧，把沾血的衣服和紙巾都燒掉，洗澡上床。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鑒于自己似乎是讓中也生日不快樂的罪魁禍首之一，感覺當面說有點心虛，川上柚把黏土做完，等到臨近零點，才給中原中也發了個祝福生日的郵件，閉眼睡覺。
希望明天慢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