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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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舞滑雪小鎮整體風格借鑒了法國霞慕尼滑雪村,體現在咖啡和米白相互交融的主題色,聯排別墅風格的公寓,滑進滑出的配套通道,一應俱全的雪具中心以及霞慕尼都沒有的星巴克。
歐洲現在正是旺季,國內緯度線低雪化得快,俨然已是淡季了,雪質無法談論好壞,造雪機能夠開一回就謝天謝地了。可這并不影響滑雪愛好者揪住雪季的尾巴解饞,小鎮依舊游人如織。
落幕不久的自由式滑雪雪上技巧世界杯的領獎臺還沒來得及拆,在小鎮中心十分突兀,贊助商的橫幅被風吃掉了一半,舞臺旁邊有一個更小樂器的舞臺,放送定時定點的音樂表演。
韓炜到達的時候天色墨黑,纜車已經關閉,小鎮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遠遠看去像銀河帶落在鎮上空。
這是他第一次來太舞。
崇禮滑雪場以萬龍、南山更為知名,太舞算是後起之秀,但沖勁力不猛的主要原因還是在于雪道和雪質。
長白山和阿勒泰硬件基礎設施是最差的,卻還是能吸引成倍的雪友不辭辛苦奔赴,無非就是因為雪好,好到可以忽略其他的客觀因素。
畢竟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後天人工改造是無法輕易競争抗衡的。就好比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花了再大價錢整容,自然美永遠比人工美勝一籌,但再美也需要維護,不能仗着天生麗質就過度消耗。和天生底弱但後天認真運營的雪場相比,北疆滑雪勝地如今就有些掉以輕心。
太舞小鎮在雪資源上算下乘,但從設備和功能設施上不難看出是花了大價錢投入的。
韓炜在酒店前臺check in完,就去了雪具中心。為了不讓唐一曲發現,他這次選擇租賃全套裝備。
租好雪具,買好通票後,韓炜順道去星巴克買咖啡。
甫一看見星巴克的招牌,韓炜就立馬躲了起來——唐一曲和肖巧巧正推門進店。
不得不感慨,這時機簡直了!
好像老天爺特地挑準了似的,為了讓自己好好擦亮眼睛,看清唐一曲本質。
韓炜沒有跟蹤的經驗,唐一曲大概也沒有“出軌”的經驗,絲毫不避諱和“小三”肖巧巧在公共場合相處,轉念一想,應該是未曾料到自己會跟來,才能如此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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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往以前的唐一曲身上靠,更能解釋得通了——典型渣男。
雖然他韓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在這段感情裏,他是确确實實托付了真心,只能接受一對一狀态。
他毫不懷疑唐一曲愛他,但他懷疑這份愛可以同時分給許多人。
唐一曲上下嘴唇一碰,立誓哄人開心的套路,難道以前看少了?那些女孩不都是他的“前輩”嗎?
韓炜想去信任他,可這一連串的證據甩在臉上,是沒法再淡定地自欺欺人下去了。
唐一曲和肖巧巧出店,打包了不少咖啡,韓炜不由得疑惑,兩個人喝這麽多?晚上不準備睡覺了?不睡覺的話……
他晃了晃腦袋,止住天馬行空的聯想。邁開腳步,保持一定距離,跟上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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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了一輛往半山腰開的接駁車,最後在阿爾卑斯小屋下車。
阿爾卑斯小屋是純木屋獨棟,只有一層。一般得提前預約才能入住,赤手可熱。因為住在這裏,不僅可以享受滑進滑出的福利,還能随時飽覽雪色風光,屋內配有壁爐、廚房、雪具存放櫃等等,堪稱面面俱到。
住在這裏能夠更加完美地感受到滑雪之外的樂趣。
韓炜冷眼看着兩人進屋,缈缈白煙從壁爐煙囪裏飄了出來。
他站在不遠處,盯着木屋越看越痛苦,好似唐一曲在狠狠扇他巴掌。
不僅扇了巴掌,還把尖針直往他心房戳,戳出個大窟窿,滾燙的血從窟窿眼兒裏争先恐後地溢出,染紅了眼前的白雪。
他看着這間木屋,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兩人第一次去霞慕尼。
他們住在山上,白天滑雪,餓了就親自下廚,渴了就在冰天雪地裏對酒當歌。把水果蔬菜凍在屋檐下,剝一瓣帶着冰碴兒的橘子塞進嘴裏,和酸甜味兒的冰棍沒區別。
在星星鋪滿屋頂的夜晚,兩人圍着壁爐取火看書看電影,分享一塊溫暖的毛毯。
那時,他們都才二十出頭,有着透亮的眼神和飛揚的臉龐,敢嘗試最高難度的動作,保持着強烈的好奇心,互相欣賞認可,相處愈發融洽,種下情動的種子。
他們的愛應該從那時起就落地生根了,可卻花了許多年讓愛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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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炜離開時,腳邊落了不少煙頭,微弱的火星掉在雪地,随着“滋”地一聲就熄滅了。
煙灰畫出絕望的心情,雪上灰旁是一串朝下山方向的腳印,一步拖着一步,決絕而落寞。
上山只花了半個小時,下山不知道花了多久——他是用腳走回去的。
當韓炜回到酒店,脫鞋時才發現自己腳趾頭都凍得蜷縮在一塊,又紅又痛。
放了一缸熱水,把自己整個人浸入其中。滾燙的水淹過他的胸,淹過他的脖子,淹過他的鼻腔,直到他的頭頂都沒入水中。
皮膚灼熱,呼吸停滞,微小的水泡“咕嚕咕嚕”浮出水面,他把自己縮成一團,沉入缸底。
失去五感、黑暗無聲的兩分鐘竟然是那麽漫長。
漫長到他還有時間想起唐一曲的臉。
窒息的感覺并不好受。
韓炜扶住浴缸邊緣猛地起身,臉色绛紫,眼眶澀紅,咳個不停,隔了好一會兒,才真正緩過氣。
他怏怏退出浴缸,囫囵沖洗了一下,就把自己丢在床鋪裏。
房間暖氣開得很足。
韓炜身子疲憊不堪,眼皮漸漸沉重,然後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待他醒來時,頓覺饑腸辘辘,便下床去mini bar裏翻了袋薯片和塊巧克力,還開了瓶紅酒。
就着電視上播放的綜藝節目,零食盡數入腹,酒也被喝了三分之二,這些都是快樂多巴胺的催化劑。
可他依舊難過得想哭。
韓炜拿起手機,把唐一曲的微信頭像點開,然後還原,又點開再還原……他不知自己重複了多少次,只是憑着本能而已。
他突然想起唐一曲入住的酒店房間號。
就像是黑夜裏劃過的一道火光,韓炜仿佛抓到了一絲希望。
他騰地從床上躍起,披上外套,直奔唐一曲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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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炜沒帶手機,不知道現在确切時間,估摸着應該是淩晨兩點了。
他站在走廊上反複确認了房間號,手幾次落在門鈴上又縮了回來。他害怕去面對自己不敢想的結果
——如果唐一曲沒回來呢?留在木屋過夜了呢?
——如果在房間裏的不止唐一曲一個人呢?
就在他反複糾結之時,“啪嗒”一聲,唐一曲的房門朝外打開了條細縫,裏面傳出了交談聲。
韓炜一驚,條件反射地轉身就跑,躲到了走廊拐角處,努力把自己埋在陰影裏。
房內的光線淌到門外,在走廊地面形成一道狹長的影子。不一會兒,影子散開,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肖巧巧背着雙肩包站在走廊上同唐一曲笑着道別,唐一曲在門內,被完全遮擋住了,只能聽見他在囑咐“注意安全,到了告訴我一聲”雲雲。
韓炜倏地血液冰涼,心如刀割。
他看着肖巧巧遠去的背影,眼底滴出了血,不知是酒精後勁上來了,還是憤怒支配了理智,他不管不顧地沖到了唐一曲房門口,瘋狂拍打起了門。
重重的拍打聲在空蕩蕩的走廊回旋,無處安放的情緒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被彈回來。
“又忘了什麽嗎?”唐一曲隔着門問,“來了來了……別敲了祖宗……”
唐一曲的口氣聽起來很親昵,帶着些許無奈。
韓炜臉色陰翳,看着房門一點點打開,像一個慢鏡頭,每打開大一點,他的心就往下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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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卑斯木屋的供水出了問題,肖巧巧堅持要洗澡。唐一曲沒轍,只能讓她來自己房間。
這次來太舞,他實在沒料到肖巧巧會跟來。本來以為就是簡單陪巧創工坊的董事會高層度個假,熟悉熟悉以後的boss,增進感情。
肖主席臨時有事,就讓肖巧巧代為出席,畢竟她也是股東之一,雖然股份不值一提,但代表她爸爸還是綽綽有餘的。
boss們都住半山腰,他是臨時加的,就住的山下酒店。
幾天前,他已同肖巧巧說得很明白,自己心有所屬,婉拒了女孩的戀慕之情。
肖巧巧當場沒接受,過了半分鐘後不知怎麽想通了,當街追上他問那做個朋友總行吧?
雖然心知肚明,肖主席有意無意制造各種機會,想把女兒扯給他,但他也有底氣拒絕。
畢竟他的工作能力才是最大價值,巧創工坊的投資管理戰略部亟需像他這樣的人才。
和乘龍快婿相比,更加迫切的利益需求,會放在最優先。
這次來太舞,肖巧巧大概還沒死心,他也沒法當着其他人拂女孩面子,盡可能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冷靜地提醒她對不起我有愛人了。奈何肖巧巧戰鬥力十足,他只能硬着頭皮接招,在維持表面紳士的基礎上,把女孩一點點淡定地擋回去。
肖巧巧來他房間,借口磨蹭了許久,最終還是被他無情地掃地出門,即使淩晨了又怎樣?他唐一曲現在可是一心一意只會對一人,其他人就算你是天仙,那我也不care!
剛把肖大佛送走沒幾分鐘,房門又像催命似地被捶得啪啪作響。
難道這丫頭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唐一曲眉毛擰成一條,按耐住即将暴走的情緒,嘴上裝作關心地問,心裏已經罵聲一片。
他按了按額角,從拍門聲可以判斷出,如果不放人進來,這個夜晚就別想清靜了。
唐一曲抻了抻衣角,走向了門。
他一點點将門拉開,瞪圓了眼睛,借着走廊昏黃的光線看清了門外的人
——韓炜滿臉戾氣,眼睛紅得像頭要吃人的野獸,在半暗不明中散發出危險的氣味。
就在唐一曲呆楞的瞬間,韓炜拿手擋住門,迅雷不及掩耳地蹿進來,反腳把門踢上,并落了鎖。
唐一曲只感覺腰一沉,嘴巴被人捂住,連拖帶拽地被韓炜拉到了床邊。
韓炜陰沉着臉,進去廁所,拿了幾條毛巾出來。唐一曲還在巨大的震驚中,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下颚就被韓炜捏開了,口中迅速被塞了一條小毛巾。
唐一曲反應過來,發出唔咽不滿,韓炜冷笑着俯視他說:“別怕,你乖點,我不會弄痛你的。”
韓炜從行李箱中抽出兩條領帶,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自嘲道:“沒想到吧……幫你收拾的領帶,到頭來還有這個用處……”
說完,就熟稔地捆縛住唐一曲的雙手。接着,又朝下捆起了雙腳……
唐一曲瞪圓雙眼,頭皮發麻,看着他一點點完成捆綁。
他一頭霧水,不明白韓炜為何會突然出現,也更不明白為何會生如此大的氣,更讓他不寒而栗地是,韓炜的觸碰讓他不由自主地害怕。
他在這一瞬間想起了視頻中的那個韓炜。
暴戾,兇狠,情色,混亂,肮髒卻迷人。
他的身體在顫抖,可他的心卻背叛了身體,他咽了咽喉嚨,心底升騰起一股焦灼的渴望,有一團火直蹿到緊繃的下腹部,點燃了他的欲望。
韓炜薅住他的頭發,貼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誘騙道:“唐寶,乖一點,跪下來,讓我疼你。”
唐一曲一驚,嘴中發出嗚嗚聲,似乎在抗議。
韓炜不緊不慢地笑了笑,“怎麽了,還害羞了,相信我,你只要體會過一次,以後都草不了女人了……只能靠男人的這裏。”
韓炜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自己逐漸膨脹的部位,笑得輕佻傲慢,眼底卻流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痛苦。
唐一曲盯着他,嘴角流出了涎水,眼角洇出了濕熱,半截身子都開始發軟,然後順從地跪了下去。
“真乖真乖。”
韓炜獎勵似地摸了摸他的頭頂。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願意當我的狗是嗎?”
韓炜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眼底閃着冷酷的光,如同在深夜狩獵的野豹,發現了獵物,恨不得立刻拆骨入腹,吞肉啖血。
唐一曲閉了閉眼睛,又緩慢睜開,被男人的泠冽氣勢支配,他乖覺地點了點頭。
“忠狗只有一個主人。”韓炜啞聲說。
唐一曲發出了嗚嗚聲,不安分地掙紮了起來。
“你想說話?”韓炜挑眉邪笑,“可狗狗只能汪汪叫,不能說話的……”
唐一曲呆滞了兩秒,低眉順眼地重新跪好。
韓炜向後退了幾步,命令道:“過來,爬過來。”
唐一曲如同着了魔怔,膝蓋自己動了起來。他以扭曲僵硬的姿勢,緩緩跪爬向韓炜。
他的雙手和雙腳被緊緊束住,已經呈現半麻無知覺狀态,捆綁的地方血液流通不暢,過不了多久必定會泛出烏紫色。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那種盛大的強烈氣息,帶着不容置疑地威懾力,将他牢牢捕獲,內心雖然在抵抗,心理雖然感到羞恥,可本能心悅誠服地敗在欲念腳下。
他爬到韓炜面前,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褲腿,然後帶着癡迷、崇拜的眼神仰頭看向愛人。
韓炜颔首,垂下深邃的眼睫,嘴角弧度微妙的上翹,飽滿的菱唇徐徐張開:
“我愛你,唐一曲。原諒我。”
他像一尊俊美的神衹,在夜晚發出迷惑誘人的低喃。
唐一曲看着他,口幹舌燥,心動不已。
我這是變态了吧。唐一曲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但管它呢,變态就變态吧,反正我只要他,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