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1)
以為自己會睡不着,結果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陷入了黑暗,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遺忘了一樣,她下意識的緊緊抱住裴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睡的香。
裴朗看着胸前埋着的頭顱,心裏被慢慢的幸福感充實着,缺漏的那一塊也慢慢愈合,他睜着眼睛看着她,怎麽樣也看不夠,深怕在一個不注意,她又從自己的懷抱裏溜走,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守在她的床前,直到她平安蘇醒,心裏的重擔才落下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發出均勻規律的呼吸聲。
何唯去公司遞交了辭職信,還是遇到了季落落,他愧疚的看着面前那個假裝堅強的小女孩,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兩人隔着一條馬路對視着,他揮了揮手,準備離開,就看到那個傻女孩不顧一切的沖過來,如果不是這條街此刻人煙稀少,他真害怕會發生什麽。
季落落直直的沖向他,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貝殼般的牙齒緊緊咬着下嘴唇,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蹦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要辭職?為什麽要躲着我?為什麽連招呼都不打一下?這麽多的為什麽都擠在她的喉嚨口,她不知道該問什麽。
何唯幽幽嘆了口氣,把她拉着自己的雙手輕輕掰開:“季落落,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有答案的,也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季落落的眼淚一顆顆滾落,深吸了口氣,笑着說道:“可我就想求個結果,這麽不明不白對我來說是種煎熬。”
那笑中帶淚的倔強模樣莫名就擊中了他的心髒,他的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柔軟了幾分:“你還小,連大學都沒畢業,未來還有無限可能,而我的所有可能全部都孤注一擲在一個人身上了。”
“是你的姐姐于優嗎?”季落落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可你們不是姐弟嗎?”
何唯沉默了一會兒,原來他的情感已經這麽明顯了,只有他自己還以為隐藏的很好,他直直的看着季落落的眼睛,墨色的眸子裏寫滿了堅定:“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在我心裏,她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季落落顫抖着雙唇,往後慢慢的退着:“你個大混蛋,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只拿你當弟弟。”
何唯露出一個凄涼的笑容:“那又怎麽樣,我就是愛她,只想守在她身邊,親眼看到她幸福。”
季落落揚起手重重在他臉上落下一巴掌:“何唯,你是傻瓜。”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響亮,兩個人都愣住了,季落落以為還以為他會躲開,所以這一巴掌便用了全力。
而何唯本可以躲開,卻硬生生挨了一巴掌。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好受點。
季落落後悔又心疼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跑開,身影消失在遠處。
何唯伸出手,摸了摸那火辣辣的臉頰,小姑娘下手還真重,真疼,他走到不遠處的商店裏買了幾瓶冰水出來,消除紅腫,等會兒還要去醫院,不能太明顯。
這幾天于優昏迷,都是裴朗衣不解帶的寸步不離照顧着,旁人想插手,都無從下手,就連于優的母親何雨珊也沒撈着機會,聽醫生的意思,于優今天一定會醒來的,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VIP病房的樓道裏安靜的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何唯的腳步也不自覺放輕,慢慢往于優的病房走去,路過一面鏡子時,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了眼側臉,還好,紅腫已經消退了,如果不是仔細看不會發現,他對着鏡子整理了下衣服,竟然開始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病房的門虛掩着,何唯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推門進去,就透過門縫看到裏面的兩人交頸而卧,于優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和平靜,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撕心裂肺的疼痛通過血液流向全身,那樣的笑臉是他這輩子都求之不得的,雖然心裏已經有所準備,但親眼所見,比那種想象的痛上千倍、萬倍,他一刻鐘都不願在停留,轉過身踉跄着腳步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躺在病床上的裴朗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眸清明,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于優,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在于優的彎起的嘴角上悄悄印下一個吻,輕手輕腳的帶上門離開,朝着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姑姑小心翼翼帶着點讨好的語氣在那邊響起:“小朗,最近怎麽樣?”
裴朗頓了一下,走到一旁的安全通道去開始回話:“挺好的。”
“恩,那就好,有時間過來看看我們吧,你姑父都唠叨了好幾次了。”裴芯韻的語氣難掩酸澀。
“好,我會帶于優一起去,到時候還請姑姑……”裴朗的話沒有說完,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芯韻的笑容僵在了嘴邊,沉默了會兒道:“好。”不再說什麽,就挂斷了電話。
裴朗握着手機,聽着電話裏嘟嘟的忙音,無奈的摸了摸下巴,還以為姑姑已經想通了,看來還有思想工作得做了。
樓道裏傳來于安一家的聲音,他站了會兒,就直接從安全通道往樓上走去,一是上去抽個煙放松下,二讓他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
頂樓的風很大,呼嘯着穿過耳邊,他手裏的煙還未熄滅,就看到何唯站在幾米遠的地方對他虎視眈眈,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到何唯揮着拳頭撲了過來,他反應迅速的閃開,何唯撲了個空,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第二拳又接踵而至,他退後了一大步,把手裏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的踩滅,眉毛微挑,眼睛裏泛着光,對于何唯這種一上來連招呼都不打就開始動手的原因,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他活動了下手腳,摸了下嘴角:“再讓你最後一拳。”他的話很誠懇,沒有半分驕傲和瞧不起的意思,卻激的何唯眼睛都紅了,二話不說,又是一拳。
這一拳狠狠擊中他的胸膛,強大的沖力使得裴朗往後退了一步,又很快定住身形,何唯楞了一下,不解問道:“你為什麽不躲?”
130醒來
裴朗面沉如水,這些指責何嘗不是他心裏的愧疚,他捏緊了拳頭,眼裏全是愧疚和自責,因為疼痛讓嗓音變得沙啞:“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将來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于優的。”此刻,說些什麽原因和理由都有點晚,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将來精心呵護她,把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全部都提前擋在外面。
何唯猛地轉過身來,又是一拳撲了過來,大吼道:“裴朗,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反正你們已經分手了。”
裴朗淡淡笑了一下,這一次不再忍讓,捏着拳頭狠狠揍過去:“那就放馬過來吧。”
兩個大男人很快就厮打在一起,起初還是有來有往的拳腳相向,幾分鐘過後,就開始扭打在一起,臉上還挂着優雅和從容。
不知名的飛鳥擦着陽臺撲楞着翅膀飛過,兩個大男人衣衫淩亂的背靠在陽臺上,閉目養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何唯拿出手機看了眼,這下好了,右臉的巴掌印終于看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眉毛和嘴角的青紫,他看了一陣,開始哈哈大笑,心裏的沉重和疼痛都消失殆盡。
裴朗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牽動了嘴角的傷痕,痛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何唯笑夠了,轉過臉來看着同樣傷痕累累的臉:“等着接招吧。”
裴朗依舊笑着:“拭目以待。”他坐在原地,看着何唯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樓梯口,還是忍不住說道:“如果你輸了,不會又要和我打架吧。”該去好好練練防身術了。
正在下樓梯的何唯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栽下樓梯,揮了揮手:“還沒開始,話不要說得太滿。”
裴朗搖搖頭笑了笑,看來于優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真是不打算放棄啊。
于優的病房裏,何雨珊和于安安靜的坐在一旁,等着她的蘇醒,于博書接了個電話,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就幹脆去外面等着了。
睡夢中的于優眉頭緊蹙着,似乎發生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放在兩側的手無意識抓着什麽,何雨珊看不下去,坐到她的病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把她推醒。
“優優,快醒來。”
此刻的于優正陷在地震發生那一瞬間,地動山搖,天旋地轉,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她,溫柔的叫着她的名字,把她推醒,她慢慢睜開眼,看清楚眼前的何雨珊,愧疚和害怕的感覺噴湧而出,飽含着情緒叫出了媽。
何雨珊的眼淚瞬間滂沱而下,雖然她已經主動叫過好幾次的媽了,但每次聽到,都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她激動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頻頻的點着頭,兩只手緊緊的抓着她的手,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乖優優,你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于優含着淚一直點頭。
這兩個人一個大病初愈,一個還在病中,于安不願讓他們流眼淚影響情緒,讓他們兩人聊了會兒,就扶着何雨珊出去找父親了,安心把母親交給父親後,她推門進去,還是看到了于優眼裏猝不及防的失望,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明白父親為什麽對姐姐就這麽冷漠,但此刻也不是提這個掃興話題的時候 。
“姐,你可算是醒了,都快吓死我們了。”于安拍着胸脯誇張說道,驅散了一室悲傷的氣氛。
于優被她逗笑了,指了指她的額頭:“沒個正型,我這不是好着呢嘛。”
“姐,以後一定要待在我們身邊,如果你真出什麽事,媽肯定會受不了的。”于安看着她,鄭重說道:“我也是。”
于優點點頭:“放心吧,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預料,我以後會小心的。”
得到了肯定答複的于安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裏,開始跟姐姐八卦起救援過程中的事情,說起來心酸又甜蜜,當她聽到裴朗去搬石頭,連受傷了也不管不顧……
一顆心緊緊的縮成一團,如果說之前她對裴朗的愛還有懷疑和猶豫,那麽在她聽說了這麽多的事情後,這些小心思都蕩然無存,她實在無法想象他那麽高貴優雅的一個人竟然會不顧形象的用手去挖土,她是知道他有潔癖的,連一點點髒都受不了的人,怎麽能忍受呢?她越聽下去,越覺得和自己平常認知裏的裴朗判若兩人。
于安說道最後,還總結陳詞般的概括道:“哎,都說愛情會使人瘋狂,原來像裴朗那樣高冷的人也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于優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裏酸澀難忍。
于安知道她累了,扶着她躺好休息,給她蓋好被子,在原地站了會兒道:“姐,媽媽有些話當着你的面說不出口,但她讓我轉告你,她愛你。”說完,不等于優反應,她又繼續道:“姐,我也愛你。”
門被輕輕的關上,那些別扭的、自私的小情緒在他們的我愛你中消失殆盡,原來她苦苦尋找的親情一直都在她身邊,是她盲了眼遮了心才會看不見,傷了親人,也傷了自己,她慢慢的背過身去,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怎麽也落不下來,一顆心像是在溫暖的泉水裏,被泡的又溫又軟。
夜幕悄悄來臨,這一覺于優睡得很舒服,沒有噩夢,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醒來,病房外的房間開着一盞壁燈,橘黃的光芒驅散了室內的黑暗,何唯的身影從光源處走來,眉眼溫柔:“優優,你這一覺睡得可真久。”何唯并不知道她中間曾經醒過兩次,還以為這是她第一次醒來。
于優笑了笑,安靜的看着他把身後的床升高,想起來什麽似的問道:“你們看到蘇尋了嗎?”她之所謂問何唯,是有一次他們偶然見過。
何唯給她倒了一碗湯遞給她:“你剛醒,吃些流質的食物易消化。”
于優接過湯,還是直直的看着他,固執的想問結果。
“蘇尋也受了點傷,你是腿傷,他是手傷。”何唯故作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如果讓于優知道蘇尋的右手算是徹底廢了,一輩子都無法在拿相機,還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呢。
慶幸于優只是腿骨折,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所以她還以為蘇尋和她一樣,并未放在心上,端起湯一口氣喝了下去感慨道:“還是你熬的湯好喝,再來一點。”
橘黃的燈光讓于優的線條變得柔和,臉上寫滿了心滿意足,晚風帶着微涼吹起窗簾的一角,何唯的眼神變得迷離,心髒越跳越快,竟鬼使神差的握住了于優遞碗過來的手,微涼滑膩的觸感像觸電似的蔓延至全身,他連忙收回手,掩飾的轉過身去又倒了一碗湯。
而捧着碗咕嚕咕嚕喝湯的于優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正常,只一心品嘗着湯,一碗湯見底,她把碗放下,正準備那紙擦嘴,何唯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紙巾溫柔的替她擦着嘴角。
于優笑了起來:“何唯,你幹嘛?我是腿受傷,又不是手受傷。”說完,就掙開了何唯的手,接過紙擦幹淨了嘴,她擡起頭,卻看到何唯用受傷的眼神看着她,她忍不住惡寒,這是什麽爛想法。
“何唯,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于優甩開了腦袋裏的雜念。
“優優,今晚我在這裏陪着你,好不好。”他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嘴角帶着笑容,說出的話卻有一絲祈求意味,看到于優楞了一下,連忙補充道:“我就在外面陪着你,有什麽事情你就叫我。”
他的眼睛裏閃着光,包含着許多複雜難言的情緒,于優想要拒絕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但隐隐又覺得今晚的何唯有什麽不一樣,僵持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正是顧墨的母親,于優下意識的抖了下身子,還好何唯反應快,立刻站了起來,将病床上的于優擋了個嚴實。
131你只是不夠愛我
“她還好,不嚴重。只要休息下就可以了。”
“哦。”于優點了點頭,松了口氣。
沉默的尴尬氣氛在空氣中靜悄悄的蔓延着,裴朗搓了把臉,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優優,這件事情不怪你,你不要有負擔。”
于優依舊低着頭,看不清什麽反應。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顧墨雖然醒了,但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舅媽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才會跑到你這裏來鬧,是我考慮不周,現在我們收拾下東西就轉院吧。”
“不要。”于優擡起頭來看着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潮濕:“為什麽我要走,我又沒有犯錯。”
裴朗正欲解釋,害怕李雅眉再次找過來,你會受傷。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到于優扭過頭去,硬生生的甩了一句:“裴朗,我們以後不要再見吧。”
那一瞬間,裴朗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腦袋裏一片空白,只聽見他說的不要再見幾個字在腦海裏砸出巨大的回響,他竭力讓讓自己放輕松。
“為什麽不見?”風不知把哪一個樓層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送了過來,刺激的人眼鼻發酸。
于優沉默了一會兒,放在被子底下的手輕輕撫摸着痛腳,她擡起頭和居高臨下的裴朗直直對視着:“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就算沒有楊佳欣,我們遲早也會走到這一步。在你心裏,我永遠排在你的親人後面,顧墨出車禍的原因明明是他酒駕,為什麽要把這愧疚和負擔強行加在我們的戀情上面。你的姑姑、舅媽都把我看做一個禍水,好像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她說到這裏,情緒有些激動,大喘氣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所以,裴朗,我被擋在你的心門外原因是因為你的家人從一開始就拒絕我,而你只是不夠愛我。”她的語氣裏透着無盡的凄涼和悲哀,兩人走到現在,也只是因為她用盡全力去愛的這個男人不夠愛她。就讓那些負擔和愧疚都見鬼去吧。
裴朗睜大了眼睛,心裏五味雜陳,最後也只剩下凄涼和悲哀,他呵呵冷笑了一下,眼眸裏的光像是被人按下了開光,一瞬間全熄滅;“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我不夠愛你?”他用的是反問句而不是疑問句,鐵一樣的大手緊緊鉗住于優的肩膀,低下頭來與她面對着面,眼眶裏布滿了紅血絲:“我恨不能把心掏出來放到你手上,你還要我怎樣?他們是我的親人,是我在最孤獨絕望的時候給予我溫暖的人,為什麽你就不能為了我,委曲求全一下。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他說道最後,神情近乎瘋狂,于優也有些被吓住了,愣愣的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害怕盛怒之下,他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裴朗猛地甩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陌生而心寒,轉過身去猛地把小幾上擺放的東西一把掃落,東西掉落在地上,四處滾落,發出叮鈴哐當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于優吓得哆嗦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他,大眼睛裏寫滿了擔憂和害怕。他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複又睜開的眼睛裏沒有了惱怒:“于優,我不會放手的,既然事情因我們而起,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誰也別想逃脫。”說完,他傾身上前,擡起于優的下巴,對着她蒼白的唇狠狠吻下去,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了懲罰的意味,吻得急切狂猛,牙齒和牙齒相撞,于優不停地掙紮着,卻被他的大手握住兩只手反剪到身後,她咬緊牙關,狠狠的瞪着他,就是不松口。
裴朗顯然有些急切,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使力,迫使她微微張嘴,他的舌頭帶着席卷一切的狂風暴雨之勢闖了進去,在她的嘴裏攪出滔天巨浪,于優被吻得全身無力,身體開始發軟,無意識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模糊的眼睛在對上他清明的眼神時,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不假思索的重重咬了下裴朗的下嘴唇,血腥味兒在兩人的嘴裏蔓延,兩個人圓睜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對方,像是兩軍交戰的将領,寸土必争,絲毫不相讓。血腥味越來越重,裴朗的舌頭漸漸有些麻木,一改剛才急切的攻勢,變得溫柔,直到于優受不了的推開他,這個争鋒相對持續了五分鐘的吻終于結束了。
于優氣喘籲籲的看着他,眼睛裏流轉着光芒。
裴朗擦掉了嘴角的血水,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于優,你要是敢消失,我就會讓整個于氏集團做代價。我有本事讓于氏集團在危機中挺過來,就有本事讓它連渣都沒有。”這一夜,于優再沒有睡着,掙紮中扯痛了傷口,攪得她夜不能眠,那個人離開前的話在腦海裏不斷回想着,她現在才反應過來,抓住了重點,他說他愛她,恨不能把心掏出來,她又何嘗不是?
隔着一扇門的裴朗在安靜的走廊裏坐了一夜,他害怕于優又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逃離,所以固執的守在這裏,兩條長腿随意的伸展着,他摸着下嘴唇已經結痂的傷口,眼神變得柔和,只要想到她現在在自己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那些日子的惶恐和不安就奇跡般的消失了,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似乎只有于優在身邊,心裏才會有充實感。他仰頭靠着牆壁,閉上眼想睡會兒,可是他太累了,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不一會兒功夫,就在這安靜的樓道裏睡着了。
于優醒得早,拄着拐杖想去外面呼吸下早晨的新鮮空氣,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她更加留戀這個世界的美好。
她剛拉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對面長椅上閉眼沉睡的裴朗,英俊的臉隐在從窗戶外射進來的光線中,漸漸模糊成一團,她愣愣的看了會兒,心疼不舍的情緒紛至沓來,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緩緩流下,她輕輕的關上門,回到病床上繼續躺着。
一道牆、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不知道裴朗做了什麽,直到于優出院,李雅眉再也沒來找過麻煩,她提着的一顆心才放下來,裴朗每天都來病房,來了之後一言不發的坐上一會兒就離開,眼底的烏黑就從沒消散過,于優每次都假裝這個人不存在,還是各幹各的,只是那灼熱的視線如針芒刺,更何況這個人氣場本就十分強大,讓她總是有那麽幾分不自在。
時間長了,兩人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奇特的相處方式。
這段時間,于優間或接到過幾條奇怪的短信,號碼都是來自同一個,表達的意思也大同小異,求救。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并沒有放在心上,次數多了,她曾經回撥過電話,無人接聽,遂沒有放在心上。
132周依影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等于優能自由活動的時候,秋天已經悄悄來臨了,出院那天,于博書第一次出現,站在人群後面,眼神閃躲,欲言又止,于優已經對這個父親徹底死心,但看到他的出現,心中還是不免起了微瀾,房子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且不說何雨珊不放心,據說裴朗現在依舊住在那裏,無奈之下,她只得回家。
一年之內,第二次回來,站在門口,心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是經歷了那麽大的一場災難,後面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她變得透徹、平和,不再那麽刨根問底。也就是在這一天,她知道了蘇尋的事情,還是難免有些唏噓。
蘇尋比她早一點救出來,但傷的比她重,他的手腕被滾落下來的大石頭砸傷,以後怕是無法再端相機了,于是孤注一擲去找了他的青梅竹馬。
Leo說道這裏,忍不住嘆息了聲,誰都認為會是個花好月圓的團圓結局,誰料,結局竟是兩人一起從樓下掉落,一死一重傷,當時,這條新聞不僅霸占了新聞版塊的頭條,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娛樂圈的頭條,因為蘇尋的青梅竹馬就是最近如日中天的影後周依影。
她依舊記的那個星空燦爛的夜晚,已經閉上眼睛的蘇尋忽然轉過臉來對着她說了句:“于優,如果以後我不在了,請你幫我用我的眼睛去看看她。”那時候,于優睡得有些迷糊,嗯了一聲,現在想起來,真是一語成戳,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定論,那時候的她,怎麽就沒有發現那個外表冷漠對周圍事情漫不經心的蘇尋其實有着一顆柔軟而又多愁善感的心。他的眼睛,就是他的相機和鏡頭。
Leo把相機和鏡頭遞了過來,于優接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前似乎還能看到蘇尋端着相機一臉專注的神情,才短短幾月過去,竟然已恍如隔世。
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料下一秒發生的事情。
幾天之後,當于優出現在周依影的病房外,看着躺在病床上和照片裏光鮮亮麗的人判若兩人,照顧她的是她的母親,面色憔悴滄桑,鬓角都是白發,說不出的辛酸。
“你是小影的朋友嗎?”周媽媽看人的目光有些畏縮,對視的時間久了就不自覺轉移視線。
于優嗯了一聲,視線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她怎麽樣了?”
周媽媽忍不住低下頭抹了把眼淚:“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了,但全身大部分器官都……”她說到這裏,壓抑的悲痛噴湧而出。
好一會兒,周媽媽才收拾好情緒,抹掉眼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這段時間,除了經紀人和那些不懷好意的記者,也就你一個人是真心來看望的。”
聽的人心酸,說的人更心酸,想當時候周依影正當紅的時候,身邊圍繞着各種各樣的人,好不熱鬧,如今重傷躺在這裏,卻無人問津,甚至連探望的人都少之又少。
于優站了起來,繞着周依影的病床走了一圈,精致蒼白的臉上帶着氧氣罩,一點生氣也沒有。
“阿姨,她,她醒過沒?”
周媽媽點了點頭:“醒過一次。”
于優很想問蘇尋的事情,可是躺在這裏的人已經是這樣了,再去計較那些又有什麽意義呢。臨走前,周媽媽拉着她的手,問她下次什麽時間再過來。這個房間太安靜了,靜的她有些害怕,親人、朋友都随着小影的墜落一起消失,唯有眼前這個女孩看得出來是真心的。
于優心裏五味雜陳,還是說了個時間。她心情沉重的走出醫院,黃葉落了一地,踩在上面吱呀作響,驅走了她心裏的煩躁,正低着頭往前邁着步子,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幾米遠的地方,何唯穿着一件深色的針織衫,裏面穿着淺色的襯衣,安靜的靠在車前,看到她的眼神望過來,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
風輕輕穿過,帶起地下的黃葉往前慢慢走去,就像一條無形中一直在延伸的紅毯,剛好從于優的距離到何唯的距離。
“你怎麽來了?這個點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我剛好從這裏經過,看到你就停車了。低着頭想些什麽呢?”何唯拉開車門,體貼的伸出手擋住她的頭頂。
“沒什麽。”于優笑了一下,眼裏明顯有着化不開的心事。
何唯看了一眼,轉過頭去專心開車:“晚上一起吃飯吧。”這幾天于優住在家裏,去看她不是那麽方便,剛才遠遠的看到她的背影走進醫院,就一直在這裏守株待兔,還好終于等到了。
裝修雅致的中餐廳內,充滿了濃濃的複古氣息,空氣中飄着不知名的香味,芬芳馥郁,卻不讓人覺得膩味。
兩人剛坐下來,就看到坐在幾米遠的裴朗,視線相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于優竟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憤怒,她連忙轉移視線。這才看清,裴朗對面坐着的女孩,雖然背對着,一頭微卷的頭發随意的披在身後,剪裁适宜的高定把她的身姿襯的玲珑有致,一看背影就是一個大美女,她的心莫名的開始泛酸,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看了一眼裴朗,轉過頭去,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而何唯是背對着于優的,一開始還沒發現,只是看到于優臉上不自在的情緒時,就發現了是誰,也不得不感慨,桐市說大不小的地方,怎麽偏偏每次都能碰見。就算他們的緣分是注定的,那也比不上他和于優從小就陰差陽錯交叉在一起的命運。只是,等會專門準備的表白還要不要繼續,他無意識的揉搓着自己的大拇指,開始有些擔心。
侍者開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端上桌,全是于優愛吃的,桌上點着幾根蠟燭,在昏黃的燭光下,對面的人輪廓也有些模糊。
于優也确實餓了,認真的吃着菜,用力的咀嚼着,偶爾視線飄向裴朗那邊,咬的更加用力,好像那個菜就是裴朗似的,所以,當何唯開始說話時,于優還以為就是閑聊,托着腮認真的看着她。
133讓我來照顧你
“優優,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何唯屏息凝視,心髒快的像是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
于優啞然失笑,擦了下嘴角:“你不是一直都在照顧我嗎?”
侍者上前來忽然打斷了他們的話:“先生,小姐,恭喜你們成為我們餐廳第9999對情侶,祝你們的愛情長長久久,這是本餐廳送給你們的禮物。”
于優還沒反應過來,悠揚的小提琴音樂在空中緩緩流淌着,一個侍者推着一個大蛋糕走過來,上面的圖案寫的正是天長地久,何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玫瑰花,眉眼含笑的遞過來。
全場的焦點在這一刻似乎都聚集在她身上,尤其是那個人灼熱的視線,于優慌亂接過,想快點結束這似曾相識的場景。上一次的那個生日,他也是這樣精心準備的。
“剛才你怎麽不說?”于優拿着那花就像拿着燙手山芋一樣,連忙把花放到一旁,看着桌上的美味食物也失去了食欲。
“說什麽?”何唯的嘴角上挑着,心情很好的樣子:“說我們不是情侶嗎?沒必要,更何況這是人家精心為顧客準備的驚喜。”
“好吧。”于優被駁的啞口無言,不遠處裴朗的視線比剛才看過來時又冷了幾分,那直直的目光讓她多了幾分心虛,不對,心虛什麽,我就是和弟弟來吃個飯,而他還有美女相伴,想到這裏,她覺得她才應該生氣,擡起頭毫不相讓的看過去,不能在氣勢上輸了頭。
“優優。”何唯叫了聲她的名字,強行換回她的注意力,心裏已經有了預感,卻還是想要放手一搏,給于優夾菜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吃菜吧。”
于優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卻遲遲沒有動手。
“我說的照顧不是你以為的照顧。”何唯忽然開口:“于優,我們在一起吧。”
低着頭想着心事的于優一聽到這句話,就像一道驚雷在晴朗的天空中忽然炸開,她心驚肉跳的擡起頭看着對面的男孩,手裏的筷子再也拿不住,掉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于優,我是認真的,讓我來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何唯傾身向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眼裏寫滿了真誠和堅定。
“你別逗我了,今天不是愚人節。”于優尴尬的笑了一下,視線飄忽不定。
何唯的大手猛地伸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于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們并不是親姐弟,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于優被他掌心灼熱的溫度燙的跳起來,帶動椅子在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她長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何唯,你先冷靜一下,今天的話我就當沒有聽到。”說完,抄起大衣和包就往外沖去。
何唯連忙掏出錢放在桌上,跟着沖了出去。
這一番動靜都落在不遠處的裴朗眼裏,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擦了下嘴角禮貌說道:“蘭小姐,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我們下次什麽時候見面?”女孩迫不急切的問道。
“合作的時候。”不帶情緒的說辭粉碎了女孩心裏最後的希望,她不放棄的還要掙紮着,就看到那個挺直的背影已經走遠了。
“于優,等等我,我送你回去。”何唯追了過來,攔在他的面前,擋住了她的步伐。
“我自己可以回去。”于優固執的繞過他,走到路邊去打車。
那迫切想要離開的樣子讓何唯的心往下沉了幾分,他放慢腳步,走到她的身旁,從她手裏拿過大衣給她披上:“天冷了,別感冒。”
于優抗拒的抖了下身體,卻拗不過何唯的堅持,披上了大衣,這個點正是高峰期,于優眼睜睜看着一輛輛出租車從面前開過,卻沒有一輛停下。
何唯站在一旁,臉色比這漆黑的夜色還要黑,眼睛裏都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當一輛出租車再次絕塵而去的時候,他一把拉住于優的肩膀,以體能上的絕對優勢把于優拉到了自己的車前。
“何唯,你放手。”于優使勁的扭動着,想要從他的的懷裏掙脫:“二春,放手,我真生氣了啊。”
握住她肩膀的手僵硬了一下,慢慢松開,于優立刻抓緊機會,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一個安全距離。
路燈的光柔和的灑在兩人身上,何唯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于優,聽我把話說完。”
于優擡起頭直直的看着他,截斷了他要說的話:“何唯,我們當姐弟不好嗎?這樣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一起走過,這些年不也很好嗎?你為什麽要讓這樣純碎的親情變質?”
一個接一個的反問句像是壓在何唯肩上的重擔,壓得他連頭也擡不起來:“都很好,可是我不想要這樣的關系,每天早上醒來,我多希望睜開眼就能看到你的臉,卻一次次失望,每個深夜只能看着你的照片訴說心事,明明你就在我身邊,卻永遠隔着一層無法跨越的鴻溝。”他說道這裏,直直的看着于優的臉,眼神中飽含淚水和深情:“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渴望你,我想和你像情侶一樣,牽手、親吻、逛街,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