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7)
……”裴芯韻幽幽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的父母阻止我們在一起,沒想到若幹年後的現在,我竟然長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她的目光變得幽深,看着旁邊的丈夫,好像穿越重重時光,看到了當時年少愛的癡纏的他們:“算了,都随他們去吧,只要裴朗幸福,什麽都可以。”
一只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進去吧,外面冷。”
對于裴氏集團來說,年底宴會是一大盛事,與往常一樣,公司上下內部已經默默下了賭局,全市公認的鑽石王老五裴總裁一定還是特立獨行的一個人參加,只有葉凡默默的在另一方壓下了全部的身價,明年能不能娶得美人歸,全在這次賭局上了,希望裴總裁不要讓人失望才好啊。
所以,當宴會一開始,一身西裝革履的裴朗攜着一身紫色晚禮服的于優出場的時候,驚呆了衆人,明亮的燈光下,一向高冷淡漠的裴總裁看向身旁明豔動人的她時,漆黑如墨的眼眸裏都是溫柔和寵溺,全場單身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原來裴總裁不是不會暖別人,只是暖的只有那個她而已。
今晚的于優美的不可方物,從一開始出現就吸引了全場大多數男士的目光,裴朗占有欲強烈的一把挽住于優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語道:“優,真美,好想回家去。”話裏露骨的情意還是讓已經有過好多次親密行為的于優忍不住紅了臉,她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伸出兩指在他腰側輕輕擰了一下:“叫你亂說話。”
159年會上的求婚
裴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反而一副享受的表情,這一下,裴氏集團的老員工全部都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原來他們的老大是會笑的,後面才反應過來,以為穩賺的賭局徹底輸了,心裏已經鬼哭狼嚎,面上還得裝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只有葉凡一個人笑的合不攏嘴,看着每一個離他遠遠的人都像是一堆發着光的人民幣。
至此,桐市最有名的單身王老五終于名花有主了,而這個主卻是令人大跌眼鏡的于家大小姐,最近才崛起的于氏姐妹花之一,衆人還來不及哀嘆,就到了萬衆矚目的抽獎環節,今年裴氏集團擴充版圖,風生水起,所以最後抽獎環節的獎品是以比往年豐富很多,一等獎直接一百萬,這不吝是巨大的誘惑。
以往的這個環節抽獎都是裴朗來的,作為公司最高領導人,一來可以和底下員工拉近距離,二來也能增加自己的威信。
全場的燈光關閉,裴朗必須得上臺去了,兩只交握的手在黑暗中寫出了纏綿的手勢,主持人不得不在臺上拖延時間。
“掌聲不夠熱烈,再來一次,讓我們熱烈歡迎裴總裁。”主持人緊張的摸了一把額頭,暗道流程上不是這麽說的呀,怎麽還不上來。
“乖,我去去就來。”裴朗輕輕的捏了下她的手心,俯下身子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情到濃時,言語已不能表明內心最真摯的情感,只有牽手、親吻、擁抱,才能感受到對方最熱忱的溫度。
黑暗中,于優的眼睛亮的好像漫天銀河的星星都落進去,她緩緩松開手,目送着那個黑影走向臺上。
一束追光燈打在了裴朗身上,清冷的光線像是在他身上覆蓋了一層銀白色的光,勾勒出帥氣英俊的線條,他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開始發表講話,從他站到臺上的那一刻,那從內而外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讓全場都安靜下來,坐在角落裏的于優看着他,眼神裏寫滿了驕傲和溫柔。她的眼前不禁浮現出十年前他站在臺上代表畢業生給新生送忠告的時候,陽光燦爛,他穿一襲白色襯衣站在臺上,竟比太陽還刺目幾分,那時候,她怎麽也無法想到,她需要高高仰視的那個少年竟然可以成為她轉身就能擁抱的避風港,撥開時光的面紗,少年的臉和眼前的臉慢慢重合,好像從未遠離,好像一直都在。
時光對他甚是厚愛,當初的少年褪去了青澀的氣質,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英俊的男人,在他身上沉澱出堅毅、沉穩的氣質,她是何其幸運,能夠在茫茫人海與他重逢,相知、相愛,攜手走過風風雨雨。全世界慢慢遠離,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個他,剩下的人和聲音都成了遙不可及的背景板,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層霧。
“謝謝大家一年來為公司的辛苦付出和汗水,讓我們攜手并肩,在新的一年裏創造出更多的奇跡。”裴朗的話依舊言簡意赅,卻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感激和為未來的期盼,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他深吸了一口氣,幽深的眸子緩緩掃過全場,冥冥之中,好像有心電感應似的,他和于優的視線對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心裏蔓延開來,他的眼神越發柔和,緊抿的唇線勾出一個弧度:“在抽獎之前,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像家人一樣的你們一起見證。”
全場一下子沸騰了,從清冷的裴總裁嘴裏聽到像家人一樣的稱呼,也真的是活久見了,那些百萬大獎都變得不值一提,大家紛紛站起來,開始振臂歡呼。
裴朗微微壓了下手,全場又安靜下來,大家屏息凝視的看着臺上的人,慶幸自己成為了這件盛事的見證人。
他不自然的蜷起手指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緊張,一顆心七上八下,聲音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請大家先給我兩分鐘。”
高清電子屏一下子亮了起來,在衆人的歡呼中,一張張側影或是背面照伴随着輕音樂自動播放着。
于優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深怕下一秒就會尖叫出聲,前傾的身子微微顫抖着,清澈的雙眼裏全是驚喜,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滾動着,倔強的不肯掉下來,那些照片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拍的,有些是在工作的時候,有些是在走路的時候,有些是在道別的時候,對于她這樣一個專業的攝影師來說,毫無水平,卻比世界上最厲害的大家拍出來的還要令人感動。她心中的情緒翻滾着,咆哮着,想要找一個宣洩的出口。
電子屏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一行:“于優,嫁給我!”
全場再次響起熱烈的歡呼,已經有多愁善感的女生開始忍不住抹淚,和同伴小聲議論着:“誰說裴總裁高冷啊,明明貼心又溫暖,簡直是情人的完美典範。”
“夢中情人還差不多。”旁邊的姑娘酸溜溜的潑着冷水:“于氏公司的大小姐也很厲害啊……”
他們的小聲讨論淹沒在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中,裴朗從黑暗裏走來,全場的焦點再一次集中在他身上,他聽到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握着話筒的手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放在左邊口袋裏的小盒子此刻被賦予了重大的使命。
“謝謝大家給我的時間。”裴朗摸了下下巴,這是他緊張時候的下意識動作,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了,聲音低沉性感:“于優,我不會說好聽的情話,也不會做體貼的舉動,但是我會用一顆真心為你擋住這輩子的風雨,你願意嫁給我嗎?”
是他的風格,就連求婚都說不出多動聽的話,卻是于優最想聽的話,這場求婚,是她始料未及的,就像平地裏響起的驚雷,炸的她的節奏全亂了,淚肆無忌憚的流下來,劃過臉頰,滴落在指縫裏。
又有幾束柔和的追光燈亮起,于優在淚眼朦胧中看到了她的母親和妹妹,還有他的姑姑和姑父,瞬間便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這麽高調的求婚一直就不是他的風格,如今不僅在公開場合這樣,還這麽高調示愛,更是請來了雙方的家人,共同見證這場求婚,此刻的于優已經激動地無法思考,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怎麽也關不住。
160我願意
長身玉立的身影停在了于優的面前,單膝跪地,一手拿着蒲公英,另一只手拿着鑽戒,別具匠心、質地純淨的大鑽戒在燈光下泛着銀白的光。
于優緩緩放下手,激動的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點了點頭,然後又覺得好像不夠慎重,雙手在嘴邊圈出一個喇叭形狀,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我願意。”擲地有聲的三個大字回蕩在安靜的大禮堂裏,更像是一種決心和承諾。
此生,與你不離不棄,攜手到白首。
裴朗臉上的笑意再也遮蓋不住,他顫抖的執起于優的手,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着,拿起鑽戒小心仔細的帶在她的無名指上。傳說,這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從此,你的眼裏、心裏都是我。
他站起身來,溫柔的捧起她的臉,從眼眶一路向下,印上一個個溫柔的吻,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蒲公英的種子盛着小小的降落傘飛舞在大堂內,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媽,這是好事,你不要哭了。”一旁的于安緊緊扶着自己的母親,低聲安慰道。
“好,好。”何雨珊忍住了眼淚,還是覺得鼻尖泛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于優得到幸福,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心裏總算是一件大事放下了,看來,老天終究待她不薄。
這場求婚在很久以後還被桐市傳為美談,誰也沒能想到,清冷的裴氏集團掌門人也會做出這麽感性的事情,一時之間,人們對于優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也慢慢深扒她不為人知的過去。在國外,打工養活自己的同時,所有科目都拿了優秀,就連回國以後的攝影,也拿到了國際性的大獎,漸漸地更多人看到了她身上的閃光點,輿論開始轉變方向,不再是灰姑娘的幸運,而變成了門當戶對的佳話。
“姐,你們的訂婚典禮打算什麽時候舉行啊?”于安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纖細的手,羨慕的盯着那顆大鑽戒感慨道:“這個牌子的戒指購買時必須實名制,一生只能買一次,姐夫對你真是用心。”
于優被她的那句姐夫稱呼逗笑了,收回守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別羨慕我,季然現在都快成二十四孝男友了,你調教有方啊。”
“亂說。”于安難得的紅了臉,正準備反駁幾句,看到何雨珊從樓上走下,連忙走過去撒嬌告狀道:“媽,姐欺負我。”
何雨珊笑着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那邊,于優也不甘示弱的走過來挽起她的胳膊:“媽,是妹妹惡人先告狀。”
何雨珊笑彎了眼,幸福在眼角的皺紋細細流淌着,這樣樂此不疲的幼稚游戲,卻是獨屬于他們母女三人的暗號,似乎這樣,就能把那些本該承歡膝下的年少時光扭轉回來。
梅花的沁人心脾的幽香還在空氣中緩緩流淌着,眨眼就迎來了新年,每年的大年三十,裴朗照例要去姑姑家過的,考慮到兩人已經訂了婚,而且也只差一個形式上的婚禮,在征得姑姑的同意之後,這場年夜飯移步到了于優家一起吃。
喧鬧的鞭炮聲從大年三十早上斷斷續續響到了晚上,何雨珊和裴芯韻越聊越嗨,竟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晚輩們就悲劇都被趕到了廚房去,就連裴朗的姑父也沒能幸免。
喧鬧的鞭炮聲從大年三十早上斷斷續續響到了晚上,何雨珊和裴芯韻越聊越嗨,竟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晚輩們就悲劇都被趕到了廚房去,就連裴朗的姑父也沒能幸免。
熱鬧的人氣驅散了這一室繁華的安靜,姐妹倆和張嫂一起在廚房裏忙活着,三個大男人去了樓上的書房準備拼殺幾盤。
這間書房是于博書常用的,因為他的離開,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姑父和季然不知道其中的原有,但裴朗卻是再明白不過,踏進書房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不由的變得沉重。心不在焉的下了幾盤之後,就被姑父趕走了,留下季然和他對陣。
裴朗低頭無奈的笑了笑,慢慢踱着步子開始審視着這間書房,中規中矩的設計,與一般書房無二,兩面牆壁都擺放着靠牆的大書櫃,裏面放滿了書,各種類型的都有,可以看出于博書涉獵頗廣,他實在無法想象那麽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派出去尋找的人去了一批又一批,一點音訊也沒有,看來他早已經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滑過排列整齊的書脊,信步走出了書房。
于博書的書房本來在樓梯間的另一頭,不需要經過于優的房間,但這天情緒被挑起的裴朗竟然走到了于優的房間門口,門虛掩着,能清楚看到背對着他的身影,他楞了一下,他們來書房前,于優明明還在廚房的,他輕輕敲了下門,并沒有回應,大手推開門,往裏走去,于優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的看着什麽,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的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悲喜。
忽然,一只溫熱的大手搭在于優的肩膀上,她回過神來,轉過頭對上溫柔的視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另一只手覆在大手的手背上。
“看什麽呢?這麽認真。”裴朗笑着回答,在她身旁坐下,視線飄過電腦屏幕,看到幾個大字于優、爆料,不需要仔細看下去,就已經能猜到內容了。
他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伸出大手擋在屏幕面前:“大過年的看這些幹什麽?”本來溫柔的眼神中不自覺就帶了戾氣和兇狠。
于優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把他擋住的那只大手交握在掌間,聲音溫柔軟糯:“你別生氣,我就是好奇。”
她和于安在廚房幫忙閑聊的時候,忽然就提到了那個莫名的電話,她便起了好奇心,在網上輸入了關鍵詞,很快就跳出了這種黑料帖,上次看了一些就被裴朗關掉了,這次又繼續看了起來,怎麽說都是關于自己的事情。
于優一目十行的飛快掃過去,她開始還有些生氣,看到後面,更多的是可笑,她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種活在別人目光中的小女孩了,生活是自己的,只要自己無愧于心,那些潑在身上的髒水早晚有一天會在時間的見證下,洗滌幹淨一切。
161媳婦兒
正在于優看得入神的時候,身旁的這個男人就走進來,本來帶着笑的臉在看到這些內容的時候一下子就變了色,她明白,他擔心這些莫須有的黑料會傷害到她,心裏瞬間變得暖洋洋的,有溫暖又感動,有這麽一個男人為你着想,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幫你掃清一切障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她的目光溫柔的一寸寸描繪着面前男人的英俊線條,滿是無言的溫柔和缱绻。
“好奇什麽?”裴朗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另一只手霸道的合上了筆記本,眉毛微微上挑:“怎麽,有多餘的精力了,看來我不必再忍了啊。”
于優白皙的臉瞬間就變紅了,比院子裏迎風招展的紅梅花還要豔麗上幾分,看得裴朗心神蕩漾,往前湊了幾分,在她耳蝸處輕輕舔了一下,語氣說不出的低沉暗啞,帶着獨有的性感:“媳婦兒,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考慮到她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情,體諒她的辛苦和勞累。
本就臉紅的于優在他的低語誘惑和動作下渾身上下紅的像煮透的蝦子一樣,這個人自從求婚成功以後,只要不當着長輩的面都這樣稱呼她,直到現在,她還沒有适應這個轉變,她擡起眼嬌嗔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落荒而逃:“我……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隐忍的辛苦的男人大手一伸,準備逃跑的于優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溫熱的唇裹挾着狂風暴雨之勢兜頭而來,這一次,于優不再閃躲,伸出雙手環在他的脖子上,也開始熱情回應,學着他的樣子開始吸、纏……
要知道雖然他們已經發生過很多次親密的關系,但像這樣一上來于優就主動的情況,這還是第一次,裴朗被她生澀熱情的反應激的紅了眼,搭在腰上的大手不知道什麽時候伸進了衣服裏,在她的身上掀起了另一波熱潮,房間內溫度陡然上升,他們的眼中只能看到彼此……
忽然,樓下傳來一聲呼喚,讓裴朗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回了神,他拉開了一絲距離,看着眼神迷離、臉頰酡紅的樣子,恨不能把她揉進身體裏,連忙伸手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靠在她的肩頭上不住的喘着氣,慢慢平複內心滔天的欲望。
清新的空氣鑽入肺部,讓兩人慢慢回了神,此刻的于優身體軟的像一團泥,在裴朗的幫助下,才勉強站起身來,任由這個男人幫她整理好衣服,目送着她慢慢下了樓,短短的一段距離,她臉頰上的溫度不降反升,她自己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剛才他們好險,等會兒就要吃團圓飯了,任他們胡鬧下去,等會還怎麽面對衆人,她僥幸的吐了一口氣,鑽進了一樓的衛生間,把涼水撲到臉上,用來降溫,她看着鏡子裏眉目含羞的自己,與一年前判若兩人,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幸運,此生,能遇到這麽一個男人。
她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恰好碰到裴朗從樓上走下來,兩人目光相對,後者眼裏的寵溺濃的化也化不開,于優好不容易降下來的熱度又猛地竄了上來,她快速鑽進廚房,與走出來的何雨珊差點撞個滿懷,看着自己一向沉穩冷靜的大女兒這幅樣子,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身上,她欣慰的笑了笑。
一桌團圓飯菜很快上了桌,大家按照輩分入了座,裴朗左手邊坐着姑父,右手邊是于優。這頓年夜飯,吃的其樂融融。
“姑姑,姑父,伯母,吃菜。”裴朗禮貌的用公筷給三位長輩夾菜,但是他大多數選的都是于優做的,只為了提高在姑姑心目中于優的形象,雖然她已經從心裏接受了于優,但心裏還是有一些不滿意。
“這道清蒸鳜魚真不錯。”裴芯韻點了點頭,由衷的誇贊道:“小朗,你多吃點,優優的這道菜越做越好吃了。”
“你喜歡就好。這是我們家優優最拿手的菜,那時候,她為了學好這道菜,可沒少在廚房裏折騰。”何雨珊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接上了這句話,無形中不僅誇了自己的女兒,也點出了于優為裴朗的付出。
“是嗎?現在女孩子能靜下心學做菜的真是太少了。”裴芯韻看向于優的視線變得更加慈祥:“我要好好嘗嘗……”
這樣邊說邊聊,一頓飯吃完,已經十一點了,距離跨年還有一個小時,按照于家每年以往的習俗,是必須要守夜的,裴芯韻夫婦倆因為身體原因,就先走了,何雨珊也不願摻和年輕人的熱鬧,自己到樓上看春晚去了。
只留下四個年輕人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在這個時候,裴朗非常想霸氣一回,把于優扛回房間,考慮到不是自己的地盤,遂打消了這個念頭,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心疼的情緒在內心深處慢慢蔓延着,他摸摸于優的頭;“去睡吧,快到點了,我再叫醒你,也一樣算守歲了。”
于優強打起精神,伸了個懶腰搖頭拒絕了:“沒關系,一年就這麽一次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對視的眼神中滿是缱绻柔情。
不遠處坐着的季然和于安低着頭小聲商量着什麽,只見季然使勁的搖着頭,最後卻還是拗不過于安,拍着大腿站起來輕聲道:“走吧。”于安一邊拉着他的手高興的往外走去,一邊大聲喊着:“姐,姐夫一起來吧。”
蕭條的庭院草坪內,已經擺放好很多的煙花,裴朗和于優攜手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季然已經點燃了最近的一排,色彩絢麗的煙花沖上天,徐徐綻放開,映亮了這一片黑暗的天空,在絢爛光線中,于安捂着耳朵笑的像個孩童,季然回過頭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在滿天煙花的掩映下,那是他一生見過最美的風景,他眼裏流轉着萬般柔情。他快步走過去,迫不及待的把于安摟在懷裏,這一幕落在剛出來的于優眼裏,她仰起頭欣慰的和裴朗對視了眼,看到自己的妹妹終于掙脫家庭道德的枷鎖,獲得幸福。
162命運的玩笑
煙花很快歸于平靜,于安跨步走過去,點燃幾個煙花棒,分發給所有的人,噼裏啪啦的煙火猛烈的燃燒着,發出炫目的光芒,好像這一年的疲倦、辛勞和汗水都在這幾只煙花棒裏燃燒殆盡,留下對來年的期盼和希望。
煙火燦爛,映亮了每一張明媚的笑臉,于優在漫天的煙花中笑着踮起腳環住裴朗的脖子低語道:“朗,我愛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明亮的光芒,帶着我一起穿越黑暗和艱難的歲月,終于能抵達幸福的彼岸。
“優優,我也愛你。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裴朗低下頭,與她四目相對,膠着的視線裏藏着萬千柔情。
命運總算是厚愛我們,經歷了那麽多的誤會和磨難,還好有你一直守護在身旁。
當最後幾個巨大的煙花發出巨大的聲響升上了天空時,裴朗從于優的身後緊緊擁住她,兩人一起仰起頭看着煙火絢爛,城南的大鐘穿過喧嚣和繁華,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着,還沒來得及許下新年第一個願望,就聽到季然焦急的喊聲:“安安。”
這一夜,他們以為已經徹底消失的坎坷和苦難拐了個彎又找了回來,除夕夜的醫院安靜的有些滲人,季然焦急的在急救室外來回踱着步子,于優緊張的十指交叉,一雙大眼睛緊緊盯着大門,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驚得她整個人差點跳起來,還是一旁的裴朗一把按住她,拿過手機做了個噓的動作,走到一旁接了電話。
“阿姨打來的,問我們在哪裏?”裴朗把電話遞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想要給她力量。
“恩,好。”于優心不在焉的問道;“怎麽還不出來?”
裴朗看了眼時間,距離于安暈過去已經一個小時了,醫院的值班醫生正在裏面搶救,門口蹲着的季然和前一秒意氣奮發的那個人判若兩人,現在的他猶如喪家之犬,雙手不停的撓着頭,嘴裏喃喃自語說着什麽。
紅燈熄滅,于優立刻站起來,臉上還一直蒙着。
“病人腦袋裏的血塊不斷擴大,壓迫了神經。”醫生摘下口罩,語氣裏都是遺憾:“病人最近是否有頭暈眼花的情況?”
季然艱難的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喉嚨,一個字卻說不出來。
在醫生的提醒下,于優的腦海裏也想起了偶爾的于安不對勁,連忙說道:“大概一年前,她從樓梯上摔下去過,當時檢查沒有什麽問題呀?”
“恩,這樣就對上了。”醫生推了推眼鏡:“病人已經醒了,你們先去看看吧,手術方案等确定了,在通知你們家屬。”他說的平靜,但緊皺的眉頭和緩慢的語速還是洩露出這場手術的難度。
季然踉跄退了幾步,靠在牆壁上,英俊的臉上布滿了扭曲的痛苦,他轉過身去,無力的捶打了一拳牆壁,瞬間就血肉模糊,但肉體上的疼痛絲毫不能減少精神上的痛苦,他依靠着牆壁,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量,頹然的坐倒在地。
于優在聽到醫生說手術兩個字時,腦袋就轟的一聲炸開了,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個好不容易找到迷宮出口的人,在走出來以後,卻又走進了一個更大的迷宮,她看着旁邊的裴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裏來回念叨着:“手術,手術。”
雖然說她已經見過各種場合,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卻還是被這樣的突發狀況吓得呆住了,所謂關心則亂,此刻她的一顆心全部都系在躺在裏面的人身上,她還記得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她聽到季然的喊聲,在刺鼻的火藥味裏,隔着觸手可摸的距離,卻還是眼睜睜看着她倒下,她的嘴角還挂着笑容,仿佛和周圍的一切形成了一層天然的屏障,她在裏面,他們在外面。
“都是我,都是我。”季然雙手蓋住臉,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落在掌心裏,燙的他心口微熱。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真希望能替于安躺在裏面,不論是什麽樣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
“好了,季然,你趕緊進去照顧于安吧。”
三個人裏面只有裴朗冷靜理智,他思索了會兒,不能再讓這兩個人在這裏愧疚自責了,剛才于家的電話已經瞞過去了,但這麽大的事情,于母遲早會知道,也不知道那身體還能不能承受的了,而懷裏的小女人,現在也是一臉自責,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上天還要給這個風雨飄搖的于家多少考驗才算罷手。
回程的路上,于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有很多的情緒叫嚣着要發洩出來,卻沒有任何的途徑。她不是聖母,不想把這個壞結果發生的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去想,如果她能在第一次發現于安的反常,勸她及時去醫院複查,就不會演變成現在的結果,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
溫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拽回了她的假設,她轉過頭去,與裴朗的目光對上:“不要擔心,只是一個手術而已,相信于安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于優心亂如麻的點點頭,慌亂的心開始漸漸平靜下來,她相信,只要是裴朗說的,就一定都是真的,他都說安安不會有事,那就一定能挺過去,只是,現在她住院到手術這段時間,要怎麽瞞過母親才是當務之急,她的身體現在看上去像一段枯朽的樹木,從外表看上去還是很好,但如果在發生任何一點意外,她就會以摧古拉朽之勢迅速覆滅,這個女人,一生坎坷,末了好不容易熬到晚年,卻還要承受一個又一個的打擊。
她還沒想好理由,車子就已經開到了別墅門口,昏黃的燈光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等不及車停穩,就打開車門迅速的跑過去,一把抱住她責怪道:“不在醫院好好待着,跑回來幹嘛?”
163你能不能原諒他?
“姐,我不想新年第一天在那裏待着。”于安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緊張的看着她。
“行。”她略微思索了會兒,開出了自己的條件:“但你要每天按時去醫院檢查,必須得有人作陪。”
“好。我保證。”于安并攏三指,做了個調皮的手勢,就被于優一把拉下來,看到她的臉色難看了幾分,連忙道:“姐,我知道了,真的不是什麽大事,你看我現在不活蹦亂跳的站在你面前嗎?”
“你放心吧,我們回家是征得了醫生的同意的。”季然也趕緊張嘴幫忙:“這麽冷的天,你們姐妹趕緊回去吧,別讓伯母在家裏等得着急。”
至此,她無話可說,她眯起眼看了眼季然,欲言又止。
于安的其他症狀在等待手術方案的這段時間慢慢顯現出來,比如視物模糊、走路失衡,而經過會診後的結果,比他們想象還要糟糕,淤積的血塊慢慢擴散、增大,即使通過手術也未必能全部取出來,而且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那就意味着,搞不好于安随時都有在手術臺上醒不過來的可能性。
于優把最壞的結果和可能性全部都壓在心裏,在命運面前,每個人都無能為力,本應該是過年的歡樂氣氛,卻因為這件事情籠罩着淡淡的哀愁,還不能讓母親知道。
“優優,別想了。”裴朗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勸慰道,此刻他們再去姑姑家拜年的路上。
“恩。”于優擡起頭,對上他溫柔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出神。
“你要振作起來,這樣才可以影響于安讓她去積極面對這件事情。”
“好。”此刻的她,無暇顧及別的事情,只期盼着手術能夠順利進行。
在于安再一次暈倒的時候,這件事情終于還是瞞不住了,何雨珊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在最開始的嚎哭和震驚下,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和鼓勵于安,經歷那麽多事情的她,已經學會在命運的饋贈前,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态。
于優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松下來,也解決了這種煎熬的狀态,手術的時間定在了正月初八那天。
手術前一天,冷清許久的醫院又開始喧鬧起來,這裏是送走舊生命的終點,也是迎接新生命的起點。就像畫了一個圈,最後終于完美重合。
這天,于優照例去醫院看望于安,剛踏出電梯,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病房外徘徊着,她還來不及去确認,就和他倉皇打了個照片,白發叢生蒼老了許多的于博書拔腿就跑,任她追在後面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
不論怎樣,他畢竟是父親,雖然于安不說,她也能夠感覺到于安很想在手術前見一見他,但他又是怎樣得到消息的呢?兩人見面了嗎?她懷着很多的疑惑走回了病房,于安睜開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疑惑問道:“姐,剛才外面發生了什麽,這麽吵?”
“沒事,有人丢了錢包。”于優連忙找了個理由,看來兩人沒見這面,她說不清心裏是遺憾還是慶幸,一方面希望能滿足于安那小小的願望,另一方面,又害怕兩人見面。
于安乖巧的接過粥,安靜的喝完,忽然出聲打破了這沉寂:“姐,如果手術結果不好的話……”
“不許胡說。”于優急忙打斷了她的話:“沒有這種可能性。”後半句話她說的又急又重,不知道是為了增強于安的信心還是自己的。
“姐。”于安一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清澈透明,明明藏着許多的心事,卻又無處可尋:“我是說如果,好好照顧媽媽。”
“你的那一份得由你自己來。”于優立刻說道:“別想着偷懶。”話音未落,她就轉過臉去,害怕失控的情緒影響了面部的表情,讓躺在病床的于安心有負擔。
“好,好。”
對話再一次陷入了死寂,明明有很多的話想說,到了關鍵時刻,每一句話都承載着千金的重量,無法輕易說出口。
“姐。”于安再一次主動開口,緊張的觀察着她的表情,說出了深埋心底已久的話:“你能不能原諒他?”
這個他,不用說明,姐妹倆卻心照不宣。于優沉默的看着她,這個要求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她的喉嚨艱澀,面對至親之人的請求,她想拒絕,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醫生推門進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照例問了下她這些天的身體狀況,以便明天的手術能有更完整的準備。而這簡單的對話落在于優的耳朵裏,就像無形中有人拿着鞭子在鞭笞她,這是她手術前的唯一請求,怎麽就不能答應呢?
“好,只要你能安全回來,我就答應你。”于優艱難的開口道,對于博書的恨意終究還是抵不過親情,過去的事情總要了結,她困在原地固步自封,總不能讓周圍所有愛她的人都一樣。
于安高興的抱着她,在她肩膀上來回蹭了幾下:“姐,謝謝你。”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謝謝你終于能原諒,謝謝你回到這個家,謝謝你在危機時候,義無反顧的撐起這個家。
陰霾了好幾日的天空終于露出了笑臉,于優仰起頭看了眼裂縫中透出來的那幾絲金光,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原來原諒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情,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她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來,對着醫院大樓前的紅色十字架做了個禱告的手勢,心裏默默祈禱:不管是哪路神仙,請你保佑病房裏那個善良懂事的女孩平安度過此生,我将不勝感激。
手術的前一夜,考慮到于安的心境,便特意和醫生請了假,把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