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修) 他想幹什麽

看着溫缇的眼睛,蘇讓張了張嘴要說話,喜娘又上來請他。一群人又簇擁着蘇讓出了門,吆喝着要敬酒吃酒什麽的,屋子裏漸漸安靜了下來。

朝露送上來一杯清茶,溫缇喝完後,醉意散了不少。

想起剛才自己主動去替蘇讓出頭,她懊悔得簡直想撞牆,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嗎?以後見路口就跑,現在多此一舉幹什麽?尤其還拍了拍蘇讓的手,這不會讓他誤會吧,以為自己在別有用心地勾引他,這不是給死亡倒計時裝了加速器嗎?

以後要謹言慎行,謹言慎行,溫缇幾乎想把這四個字刻在腦門上。

但一想到起蘇讓在燭光下脆弱無助的表情,溫缇猶豫了,她反問自己,以後見他受委屈,自己真的能視而不見嗎?

唉,溫缇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希望書裏這個世界公平一點,好心不會有惡報吧。

現在一清靜下來,疲憊從裏到外彌漫到全身。溫缇擡眼一看,朝露和晚霞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靠在牆邊,都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顯然是又累又困到了極點。

這場大婚在城外園子裏舉行,為不耽誤吉時,原主和陪嫁的人估計淩晨就起來忙碌了,算算時間,熬了幾乎十五六個小時,誰能不累呢?哪怕穿過來的溫缇,短短幾個小時裏情緒經歷了幾次大起大落,都快虛脫了。

她也沒叫醒朝露和晚霞,幹脆自己摘了鳳冠,換下大紅喜服,身子一歪,靠在床上睡過去了。

睡得正香時,忽然間天搖地動,一下子驚醒了溫缇。

她緩緩恢複意識,才發現是有人在推自己。她揉着眼睛,定睛一看,面前一張清瘦的臉龐,不是別人正是蘇讓。他也脫下喜服,換了一身月白常服,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氣。

溫缇吓了一大跳,趕緊一個翻身從床上蹦了下來,她壓低聲音。對着蘇讓柔柔地行了個禮:“王,王爺。”

同時眼神掃了屋子裏一圈,她發現朝露和晚霞影子都不見一個,不知道是碰上蘇讓都躲出去了,還是被蘇讓轟出去了。

蘇讓盯着垂眉低眼的她,沉吟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個字:“你……”

溫缇強壓下倦意,打起精神笑着說:“王爺有何吩咐?”

蘇讓向前邁了一步,整個人站到了溫缇跟前。他雖然清瘦,但肩膀寬身量高,溫缇整個人瞬間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Advertisement

他想幹什麽?

這個反派不會是想假戲真做,要把這夫妻關系坐實了吧?溫缇一下子慌了神,心髒抑制不住地砰砰砰跳個不停。

蘇讓的神情在昏暗的燭光下有些看不分明。

“你……”他頓了一頓,“為什麽躺在床上?”

嗯?這話什麽意思?是嫌棄我一個身份低微的丫鬟占了主子的床?溫缇心裏一個激靈,糟了,他不會又誤會我想勾引人吧?

她一邊支支吾吾地解釋:“奴婢,奴婢……”一邊挪着小步子向外蹭,想逃開蘇讓身影的籠罩。

眼看要躲開他了,蘇讓一把抓住溫缇,問她:“你想幹什麽?”

溫缇裝傻充愣地看向他,故意擺出睡迷糊的樣子,心裏猶如萬馬奔騰:我想幹什麽!?我想跑路。

蘇讓看着迷迷瞪瞪的溫缇有點出神。這女人初見時眼珠滴溜溜的轉,像只狡黠多疑的狐貍,卻故意收了爪牙假裝羞怯無害,本來想看看她能裝到幾時,誰知道喝交杯酒時,有人戳着自己痛處來嘲諷,她立刻柔中帶刺張嘴怼回去了。

此刻眼前的她,半攏着頭發,有點睡眼惺忪,有點狼狽慌亂,不知道為什麽叫他看得挪不開眼。

也許是婚禮酒宴上的各種明褒暗貶虛情假意,他實在看夠了,眼前人的一言一行,反倒能瞧出來那麽一點真情實意。

蘇讓緊緊握着溫缇的手臂,她溫熱的體溫從他的掌心一點點蔓延開來,傳遞到四肢百骸,驅走了雨後夜晚的寒涼。

忽然他閃身後退一步,聲音沙啞地命令:“下去。”

溫缇有點懵,愣了一下,随即兔子一樣幾步蹿了出去。

蘇讓背對着她,摸了摸臉,他想,現在自己臉發燙,身子發熱,一定是因為剛才被硬灌了幾杯酒,對,都是酒的錯!

快走到門口時,溫缇停住腳步,回頭望了一眼。蘇讓倒頭躺在床上,抖開龍鳳被鑽了進去,像是要睡覺的樣子。

估計這人是喝糊塗了,她慶幸地想,眼下的情形他不計較就好,自己趕緊開溜才是。

一打開門,涼風嗖嗖地迎面撲來,凍得她連打幾個哆嗦。向外一望,廊下院子裏空空蕩蕩,也完全看不見朝露和晚霞的影子。想起晚霞提過下人衣服送去了西廂房,她打算摸過去找人。

門外夜色濃重,因為陰天,天上月亮星星都沒露面,更顯得四處黑漆漆的,只有廊下三四盞燈籠随風搖來蕩去。

溫缇剛邁過門檻,一陣冷風襲來,噗一聲吹滅了兩盞燈籠。同時外頭不知什麽鳥桀桀地叫了起來,吓得她汗毛倒豎,立刻收回了步子。

關門退進屋子裏,溫缇才發覺,自己已經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床上龍鳳被裏鼓起的一團,她有點生氣,怎麽她穿個書就碰上了這麽個古怪的反派,城裏好好的王府不住,非要住到荒郊野外,外面鬼氣森森的,這讓看過不少鬼片的她可怎麽出門?

屋子裏一片寂靜,只有蘇讓平穩緩慢的呼吸聲。溫缇越想越生氣,自己進退兩難,他睡得倒是很香。

擡眼看見牆邊的貴妃榻,她也不猶豫了,幾步走過去,徑直躺了上去。她不管了,今天自己累到了極點,天大的事,等睡一覺再說。

一片黑暗中,床上的蘇讓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入眠的意思,他大睜着雙眼,盯着頭頂的帷帳。聽着溫缇先開門又關門的動靜,感覺到她看向床上的目光,他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她騰騰幾步沖到貴妃榻邊,窸窸窣窣躺了上去,随後不再有聲響傳過來,屋子裏再次歸于寂靜。

蘇讓忽然想和她說兩句話,什麽都好,只要不把他一個人丢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他剛張開嘴,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劇烈的咳嗽猛地從胸口沖了出來,他努力平息下來,安靜了片刻,又是一陣咳嗽。

溫缇其實早睡過去了,半睡半醒間聽見動靜,職業病發作,開始咕咕哝哝地念叨:“怎麽咳成這樣?是濕寒體質吧,肯定受涼了……”

咳嗽聲慢慢停了,迷迷糊糊的溫缇嘟囔着,覺得寒氣一陣一陣吹過來。她打了個冷顫,咬緊牙關左摸摸右摸摸,被子褥子一件也沒摸到。渾身發冷的她沒有辦法,只能抱緊自己團成一團,側卧着又睡着了。

蘇讓捂住嘴巴,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很大。今天他幾次咳嗽,母後看了一眼卻不言語,其他人好像得了示下一樣,也都跟着視而不見,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第一個出言關懷的。

過了一會兒,貴妃榻上沒了動靜。蘇讓扭頭看過去,只看見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影子。

溫缇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發白了,外面鳥叫聲叽叽喳喳,很是熱鬧。溫缇翻了個身,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被子?!她猛地睜開眼睛,明明昨晚榻上沒有被子啊。

誰給自己蓋上的?

她扭頭去看床上的蘇讓,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是他嗎?這個古怪多疑的反派會這麽好心給自己蓋被子?溫缇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是朝露晚霞?如果她們兩個起來了,怎麽不喊自己呢?溫缇還是覺得說不通。

一邊想一邊下了床,她正要去梳洗,一眼就看見了衣架上金雲霞鳳紋的大衫。

朝露昨晚準備出來時交代過了,說這是王妃明天拜見皇上皇後該穿的日常禮服。按理說,婚後第一天,新媳婦應該去堂前拜見公婆,皇家更不會破了這個規矩吧。

難道戲還得接着演,自己又要冒充自己了?溫缇無奈地笑了:自己穿書,穿出個什麽狗血大戲啊。

摸了摸大衫上的金絲鳳紋,溫缇決定還是識趣地先換上,免得被人來催。

換上裙子,大衫剛穿了一條袖子,門砰一聲響,有人走了進來。

溫缇吓了一跳,趕緊遮住身子。擡頭一看,進來的是蘇讓,帶着一身寒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被盯得臉刷的紅了,立刻背過身子,手忙腳亂地穿上另一只袖子,還沒來得及系上,蘇讓開口說話了。

“你在找死嗎?”

溫缇系衣服的手一僵,心說,我犯了什麽大忌?

蘇讓淡淡的聲音又響起來:“你假扮王妃,如果去見了父皇母後,就是板上釘釘的欺君之罪了。”

欺君之罪!

溫缇轉過身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蘇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