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又見修羅場

修羅場, 又見修羅場。

溫缇第一反應是想甩鍋:“呃,呃,這包子不是我要送的。”

“哦, 不是?”蘇讓和韓宴之異口同聲地反問了一句。

溫缇心裏默念,對不起, 是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然而她慫了, 她在認真估量,要真這麽說了, 眼前的兩個人是不是要對她來一場男子雙打。

她趕緊改口解釋:“這幾個包子放了兩天了,再不吃肯定要壞掉, 正巧碰上韓公子路過, 我才……”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蘇讓的臉色, 蘇讓的臉色越來越黑,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韓宴之這時伸手把包子拿了過去,笑得意味深長:“既然是快壞掉的包子, 在下就笑納了, 多謝姑娘一番心意。”說完袖子一甩, 扭頭走了。

溫缇眼睛瞄着蘇讓, 柔聲懇求道:“王爺, 你聽我說。”

“好, 你說, 我聽你說。”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壓抑情緒。

溫缇咽了一口口水,開始繼續解釋:“京城人人都知道,衛國公和夫人愛子如命,韓公子跟我們走這一程恒州,若是折騰垮了身體, 我們回去該如何向國公府交代?”

蘇讓身體抖了一下。

溫缇硬着頭皮扯理由:“衛國公德高望重,在京城世家中最有聲望,王爺若想在朝廷中立穩根基,實在不該開罪他。”

說着說着,溫缇就說出了心裏話:“再說,韓公子神機妙算絕頂聰明,我們好生待他,将來王爺說不定哪天用得上韓公子了。”

蘇讓抖得更厲害了:“你,硬要帶他上路,是因為這個?”

溫缇拼命點頭:天哪,只有受了刺激,你的戀愛腦才會清醒麽?

“你,”蘇讓盯着她,幾步走到了她面前,“是在為我打算……”話沒說完,他身子一動,整個人撲向溫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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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缇吓了一跳,完全沒來得及躲開,被蘇讓抱了個結結實實。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趕緊四處瞧瞧,發現沒人看見才稍稍安心。

她推了推蘇讓,貓兒一樣小聲說:“現在光天化日的,你想幹什麽?”

蘇讓的腦袋靠在她肩頭,任她連推了幾下,也絲毫沒有動靜。

溫缇本來害羞得不敢看他,這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又推了推蘇讓,蘇讓毫無反應。

她趕緊擡頭去瞧蘇讓的神情,發現他眼睛緊閉,額頭滾燙,顯然是生病了。

“來人哪!來人哪!”溫缇徹底慌神了。

喊來了大總管和一衆下人,把蘇讓擡回附近借住的農家,溫缇張羅着找藥找水,大總管則馬不停蹄地出門去請大夫。

有朝露她們幾個幫着,溫缇硬撬開蘇讓的牙關,給他灌了一碗藥。寸步不離地守在蘇讓床邊,見人始終昏迷不醒,溫缇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正在床前團團轉時,就聽蘇讓模模糊糊吐出幾個字。

溫缇趕緊坐到他跟前,支着耳朵仔細聽,過了一會兒,蘇讓又咕咕哝哝說了幾句話。

這次溫缇終于聽清了,蘇讓在反反複複念叨:“你是為我好,你是真的為我好,我不好,沖你生氣。”

溫缇忍了半天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了,她的心意蘇讓終于明白了,他病得糊塗成這個樣子,心裏只惦記他胡亂發錯的脾氣。原來他不但明白了,還深深地記在了心裏。

坐在他身邊抹了一會兒淚,溫缇見蘇讓還是渾身滾燙,出了一身的汗,就想着拿塊帕子替他擦擦汗,沒想到人剛一起身,蘇讓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我不好,我改,”蘇讓又念叨起來,“我求你,你別走,你別走。”最後兩句話裏滿是卑微的乞求,聽着無比凄慘。

溫缇哪裏受得住他這樣哀求,立刻反手握住蘇讓的手,又坐回了他的床前。此時她也顧不上多想,喊了晚霞拿過來帕子,一只手握着蘇讓,單用另一只手給他擦汗。

蘇讓好像用盡了剩下那一絲清明,緊緊握着溫缇的手,整個人又昏睡了過去。

溫缇一邊給他擦汗,一邊忍不住回想起蘇讓曾經經歷過的痛苦往事。

書裏的蘇讓病嬌陰暗,覺得全天下沒有一個好人,誰都不值得他信任,一切都是因為宋惠妃的所作所為。

當年宋惠妃把他留在身邊,開始時她為了搏一個賢惠的名聲,待他還算和氣親切,蘇讓也很尊重信任她。然而後來等她娘家宋家人一一被參奏彈劾,她本人也逐漸失寵,宋惠妃就發了失心瘋,把年幼的蘇讓關進房間的夾壁裏,對外卻說他貪玩失足落水,掉進了禦花園的湖裏。

皇後一聽說消息,急得當場暈了過去,皇帝命人進湖打撈找不見人影,又叫太監宮女直接下手去抽幹湖水,宮裏宮外都忙成了一團。

喪心病狂的宋惠妃一直囚禁着蘇讓不說,連口吃的喝的也不給他,還進夾壁對蘇讓說,他爹不疼娘不愛,送到這裏就是給她折磨取樂的。

蘇讓年紀小,又餓得沒有力氣,只能哭着央求宋惠妃,宋惠妃聽着他凄厲的哭聲,滿意地轉身走了,任憑蘇讓在一片黑暗中哭喊:“我求你,你別走!”

就這樣蘇讓在夾壁中被關了整整三天,直到宋惠妃宮中的小宮女看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實在良心過不去,跑去皇後面前告了密,這才把人救了出來。

重見天日的蘇讓大病了一場,哪怕無數禦醫禦廚供着,他仍是吃不下睡不着,身子骨慢慢垮了,從此久病纏身。至于人,他更是見誰怕誰,連皇帝皇後過來探病,他也只會哭喊着讓他們出去。

這樣擰巴着長大的蘇讓,一直不招人待見,常被人嚼舌根說他不識好歹陰郁無情,他也不信任任何人,因為世上沒幾個人真心待他。

溫缇看着床上的蘇讓,穿書過來,自己說好要馬上跑路獨自美麗的,怎麽就掉進他這個病嬌反派的坑裏了?

蘇讓眼睛緊緊閉着,遮住了以往犀利陰郁的眼神,薄唇紅得異常,沒有了過去刻薄的樣子。也許這麽多年來,他只有對着自己才會這樣毫無防備充滿信任。溫缇嘆了口氣,算了,掉坑就掉坑了吧。

這時,大總管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着急地說此地四裏八鄉都沒有大夫,看病最近也得去附近鎮子上的醫館。

溫缇急了:“不管多遠,派人快馬加鞭去找大夫,就算綁也要把大夫綁過來呀!”

大總管擦擦汗,出主意勸她:“這裏本就是窮鄉僻壤,綁個大夫過來也缺醫少藥,早些時候我已經派了人去前方的長水城打點收拾,不如我們帶着王爺快些趕去長水城。”

溫缇想了想,蘇讓這場病來得夠兇夠猛,這鄉鎮上的大夫也不知道醫術行不行,的确不如直奔大城市找個靠譜的醫生。

于是一行人立即收拾行裝,連夜向長水城趕去。直到天亮時,車馬隊才趕到長水城。

落腳的地方是一處尋常宅子,但這兵荒馬亂的節骨眼,也沒人計較了。衆人小心翼翼地把蘇讓擡進房間,剛安頓好,就見一個侍衛揪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走了進來。

看老頭哆哆嗦嗦的,手裏提着個醫箱,溫缇估摸着這就是請來的大夫,趕緊喝退侍衛,笑着安撫了老頭幾句話,便請他過來看病。

老頭畏畏縮縮地跟着她走到床前,對着蘇讓望聞問切了一番後,先針灸後開藥,又哆哆嗦嗦地提着醫箱回去了。

過了半天,果然蘇讓的高燒退了一些,人也慢慢醒了。他一睜眼看見溫缇熬得兩眼滿是血絲,立刻心疼地啞着嗓子問她:“你多久沒睡了。”

見他清醒了,溫缇也放心下來,笑着說:“熬個夜怕什麽,不礙事的,一會兒我就去眯一覺。”

蘇讓眉頭一皺,掙紮着坐了起來,他一指床鋪,說:“睡,你現在就睡,我看着你。”

溫缇還想找理由推辭,蘇讓又站起來騰出床鋪,親自動手把她拉過來,命令就一個字:“睡!”

“好,好,你還沒好,別亂動,我睡就是了。”溫缇見他是真的急了,就想随意躺躺搪塞過去,沒想到累極了的她,頭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

蘇讓坐在床邊,小心地給她蓋上了被子。

“王爺!”大總管一進門見他醒了,冰山臉又顫動起來。

蘇讓一擺手:“噓,輕聲點,別吵醒她。”

大總管看了眼睡着的溫缇,立刻從善如流,壓低嗓音說:“王爺,長水城知府有要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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