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沒完沒了的夢。

一片廢墟之間,口鼻萦繞的都是燒灼後的焦味兒,我看得不很清楚,只覺得耳邊一直有人默默的念着一個名字:淇……淇……

“誰在叫我?”

淇,他們說是你……

“我什麽?”我不耐煩的冷聲問道。

他們說是你縱火燒了闕月宮。

闕月宮?哦……我想起來了,闕月宮不是那一世裏,雲川登基後命人修建的宮殿嗎?病太子的畫像就藏在那座宮殿裏,緊鄰皇帝的寝宮,名為闕月,意為月缺,不得團圓。

“我燒了它……也燒了我自己……”,我知道我耳邊的聲音是誰了,于是苦笑,“你恨我啊?你是不是很想親手弄死我?”

不……不要……那聲音陡然間凄然起來,好像死的人是他一樣,比我還像鬼似的哀嚎。

“我不會死在你手裏,不論前世或者來生,你逼我,我就自行了斷,說起來殊途同歸,總之是不得善終。”

不要!我不要你死!這聲音凄凄惶惶,卻又聲嘶力竭,饒是我此時也不由一顫。

“生不如死,我為何茍活?!難道你真當我不知你對我無情無義,難道你非要親手了結我才肯罷休?!”我心頭也苦,苦得難受,只能抱着頭大聲吼道。

你回來……你回來!你在哪裏?!

——一陣巨大的吸力将我縛住,動彈不得只覺身不由己,正如重生那一次,原本已漸漸淡忘的回憶再度湧來,這一次我卻很清楚這聲音和力量要我回去哪裏,我怎麽肯?!

“墨草!白芹!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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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墨草!”

我感覺手碰到一個物體,微涼的指尖讓人很安心,那陣力量慢慢松弛下來,我覺得自己又能動彈了,但渾身乏力,腦海中一陣動蕩,最終失去所有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已距那一日過了半個月。

這一日陽光溫熱,透過輕紗窗,一派寧靜,再憶當日的千鈞一發只覺恍如隔世,我側過頭去看床邊的墨草,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見我好了,你不開心了。”

“你又胡說……”他埋怨似的嗔道。

“你看起來的确不開心嘛。”

“我那是氣的。”他小聲道。

“還在生氣?”我失笑,“我都差點兒死了!”

“你不許胡說了啊!”他急了,伸手就要捂我的嘴,我一叫疼,他又急的自責不已,看得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見狀,知是我又戲弄他,也不惱了,又氣又笑道:“真真是我命裏的魔障!”

“你卻是我命裏的救星,”我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病中曾做了一個噩夢,心裏懼怕,喚你救我,然後你便握住我的手,溫聲勸我‘別怕’,我就什麽都不怕了……”話說到一半,卻見墨草臉色突然大變,我以為我又說錯了什麽,趕緊住口。

他見我小心翼翼,倒是忽然苦笑一聲:“我……?”

我見他神情悲傷不似平常,不敢再出言,只怕又惹他想起什麽傷心事。

他卻繼續說道:“公子以為是我?”

聽畢,我心下也是一頓:“那不然呢?”

“那一日回來後,國公爺見到公子受傷差點兒急暈,忙命人請了煙山四老之一的鋤藥老叟趕過來,這才保住了公子的性命,”墨草眼中神色複雜,“而後吩咐說要靜養,七殿下卻全不許我們進屋近身伺候,他則親自在榻前端藥捧巾,公子醒來時他就在門外,見公子無礙方才離去……所以公子若是病中喚我,我卻是萬萬聽不到的。”

雲川?他?伺候我?

我腦中無端冒出夢中那撕心裂肺的吼聲。

“不論如何,公子在夢中都喚我……”墨草輕輕靠在我身上,“我很知足了。”

我喚的的确是墨草……我記得那會兒怕極,還喚過白芹等人的名字,獨獨雲川,我既知道那聲音是誰,又怎麽會喚他的名呢?

他大可以叫墨草進來伺候,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态?我又看不見他!

我這樣想着,臉色漸漸冷下來,心頭一痛,忍不住“哎”了一聲,墨草趕忙起身以為碰着我的傷口,一疊聲叫妙賞吟情等人端水進來,又起身為我換藥。

我任眼前衆人忙碌,心裏那股子陰郁又悄無聲息地竄了出來……

“公子,”妙賞端了茶從門外進來,“那位阮公子又來了。”

醒來後聽他們說了好幾次:阮竹聲打着靜承侯府的旗號,在一衆王公貴族中是來的次數最多的,也是被雲川趕的次數最多的,後來雲川不知同他說了什麽話,他才沒有再來,可自打我醒過來,雲川回宮,他又開始隔天上門一次。

“就說我睡下了。”我這些日子精神都不大好,藥老也要我多休息,我父親他們都是知道的。

“可是這次一起來的還有陛下身邊的總管大人,”妙賞笑嘻嘻的說道,“還帶了東西來呢!想必是為了您救了七殿下,陛下賞東西來了!”

我一怔:是啊,都忘了這茬,我可不是救了雲川來着?想至此我也好奇,便讓妙賞替我更衣。

等他們進來時,我一眼就瞥見阮竹聲右手上纏着的白紗布,在寬大的袖口裏時隐時現。

但那位總管太監已開始宣讀旨意,我雖疑惑也只能稍後再問,然而這道聖旨到底還是出了我的意料。

大致的意思是皇帝認為我是難得的才德雙全之士,因此特封我為昭華君。

我莫名其妙:推了雲川一把,就這樣才德雙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意識到考試沒有結束,又要開始複習功課了,不過只要能考上,累一點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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