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暗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掩埋一切的方式,我的眼睛酸澀疼痛,就像要瞎了似的,嗓子也帶着宿醉後的嘶啞。

睜開眼睛,入眼不是我房間的床帳,這裏是瑞霄宮的側殿。

我心頭一沉,開始回憶昨晚:我遇見了病太子,然後阮竹聲,然後……然後我記得我找他來着,我找……

想至此我便喊人,一個小太監小跑進屋問我什麽吩咐,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請問……戶部的阮大人可曾來過?”

“你找他有事?”不等那小太監回答,門外響起一個陰沉的聲音,那個陰影一樣的人走了進來,“你退下吧,這裏不用伺候。”

我一想到昨晚喝的多了就有些難堪,身上的衣物只剩下裏衣,面紗也被卸下,我一時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我問你話。”

我突然想到這人是知道我從前和阮竹聲見過面,還知道我為此瞞過他,雖然理由和他所想不同,但心裏多少有些心虛:“我昨天好像……喝多了,我最後只記得是和他一起……”

“在青樓。”雲川站在床邊俯視我。

“我們不是一起去的,”我也不看他,低聲道,“他是和太子一起去的。”

“我知道。”

呵,也是,太子去那種地方,他當然會暗中盯梢。

“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太子走了,你們還屏退旁人獨處一室,最後你還喝的爛醉!”

——“砰”!

他手上把玩的瓷瓶被狠狠摔到了地上,瞬間粉碎,渣子還濺了過來,我下意識一擋,下一刻我的手便被他抓住,他挨近我,表情扭曲,似是強忍又不想忍,眼中肆虐的猙獰看的我一吓,然後他說:“我進去的時候,他抱着你……他吻你……”

一陣暈眩我被他掀倒在床,他壓在我上方,我脖子上一陣銳疼,他複又擡起頭:“吻你?你讓別人吻你?你!”他一只手猛地舉高,我瞳孔一收,眼睛本能地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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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過了好久,上方的人都沒有動靜,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正在此時,他的手卻輕柔地撫摸上我的左臉,然後我看見他搖頭,露出那種我不熟悉的難過的表情:“我一進去看到你在別人懷裏,你和別人親吻,淇……我那會兒恨透你了……還有,你說你不愛我的時候,你用那種我最讨厭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恨你!我恨毒了你了!”

“阮竹聲呢?”我大致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心中一沉:他是皇子,他生氣了,阮竹聲會怎麽樣?

我關心則亂,但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只見雲川臉色鐵青,雙手攥得緊緊的。

我趕緊說道:“我是擔心你和他在青樓起了沖突會被人诟病,你是皇子,你不能……”

“是擔心我?”雲川眼神怪異地歪了歪頭,神經質似的冷笑着,“還是擔心他啊?”

“他做了什麽事我根本不知道,而且我對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他對你呢?”雲川逼近我。

“也沒有!”我幹脆地直視他,然後伸手将他一推,“我擔心你們會被人诟病因為我不想自己也被攪和進去!”發完脾氣我伸手揉了揉眉心:“當時我和他都醉了,他把我當成女人家了罷。”

“他沒醉。”

我一皺眉頭,不願接話。

“我們起了争執,要不是他說……”雲川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但也不再咄咄逼人,盡管還是沒離開床榻。

“說什麽?”我心裏一頓,總覺得好像漏了些什麽要緊的。

“我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麽,”雲川陰沉地回道,“不過我總會知道的。”

我心裏的不安越發擴大,但直覺最好不要深究下去:有的時候,不深究是阻斷發展的唯一方式。

好在我此番再回瑞霄宮,雲川并沒有再限制我的自由,于是我在宮中走動得久了,消息也來得快多了——南柯泠的事有結果了。

有人将此事洩漏了出去,現在人人都在看太傅大人為老不尊致使後院起火的笑話。

終于有閑着沒事兒看了半日笑話的禦史動嘴彈劾了他,太傅之位岌岌可危,朝中甚至有“國公府三代為帝師,也該讓讓位”的說法。

我冷笑:我爺爺還沒死呢,一群人落井下石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便和南柯游同向父親建議道:“太傅之位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只好犧牲南柯泠了。

到底是庶出的,父親仔細考慮過後,次日朝後便自行向皇帝請罪。

君臣兩個商議後的結果是,太傅仍舊是太傅,南柯泠仍舊是國公府的公子,只是他心性不純,不堪大用,往後不能參加任何級會試,已是斷了功名路了。

實際上即便他考了又如何?這個污點已經抹不去了,朝堂之争乃薄冰之行,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成為把柄被人拿捏,何況此事鬧得實在不小。

聽敏貴妃說皇後為了此事,也是在皇帝跟前說過話的,畢竟是自己妹妹留下的骨肉。

我想,這皇後還真是太閑着沒事幹了。

“公子你快救救我吧,自從您讓我給牡丹閣那幾個小丫頭說了五公子的事兒後,她們現在一見我就問我這家的奇聞那家的趣事,無聊死了!”白芹抱怨道。

我才見了扶瑤出來,心情還不錯:牡丹閣這樣的地方,流言碎語的聚散是最為密集的。

真真是大隐隐于市,于我而言若要“隐居”,這樣的地方反倒比尋常深山老林來得方便。我悠哉地想到。

“傻小子,人家那是喜歡你。”

“啊?!”白芹傻眼,“我……我不喜歡她們,我喜歡……良家女子……”

我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麽?論言行修養,自然淑女名媛更好,可論風月情趣,美婢姬伶才是真絕色。”

“公子不是……不好女色嗎?”

“月亮上邊誰都沒去過,沒去過就不能賞了?兩碼子事兒。”

白芹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那樣子看得我不禁莞爾。

這次回宮我的日子便好過多了,雲川對我的看管一松,進出的都比從前方便。

然而我既“投靠”了敏貴妃,再自由也不能和雲宛過從甚密了,而且雲宛自打帳殿夜警一事後,倒是往東宮跑得勤,

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和他的消息傳遞,畢竟敏貴妃攔得住我,卻攔不住南柯游,我與雲宛私交的信件他從來不看。

我回府的日子不定,他只須按照雲宛的吩咐将信卷好,放進我房中帳上的香袋兒中便是。

這幾次信中都提到:雲川和病太子仍是兄弟情深的模樣,病太子如今等于是拿藥培着,但病情總不見好,雲宛還說阮竹聲是太子在戶部的心腹,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風。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謝收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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