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聶浥塵走後,霍白便悄悄跟在聶浥塵的身後,可一落到聶浥塵所住的院落中便見到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分明是有什麽大機緣。可院子面被沈陵布下的禁制遮蔽着,霍白難以窺探其中一二,當即掐訣念咒,想要強行突破。
沈陵明顯感覺到布下的禁制受到了外來的沖擊,然而他現在畢竟能力有限,只能全身心幫助聶浥塵開拓經脈,清除沉疴,任由禁制被一點點強行突破。
一炷香後,沈陵心弦一緊,禁制即将被徹底破除。
一縷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逼近二人,沈陵心中一緊,正要分神查看的時候,卻見那股氣息堪堪停留在屋外,并沒有進入。
自聶浥塵額心漂浮出了一縷瑩潤真氣,貼合在了沈陵布下的禁制之上,縫縫補補竟是将禁制織造得更為牢固,将霍白死死得封在屋外。
霍白驚訝萬分,他将聶浥塵放回便是想要靜觀其變,看看聶浥塵到底是個什麽背景又隐瞞着什麽大神通,竟是能夠不動聲色地将至尊莽鼎徹底煉化歸為己有。
沈陵殘魂微弱,布下的那道禁制自然是十分容易破除,而後來增補上的那層禁制卻讓他棘手萬分。
順着禁制脈絡推算,他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咒術演變,當下有些後悔,自己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腳了,當初為何要放任聶浥塵回來,幹脆直接将他捆了起來日夜逼問就是,聶浥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丁等弟子,即便莫名失蹤了也可以随便扯個借口搪塞過去。
真的是自己大意了!
即便這樣想,霍白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他拼命沖擊着禁制,而禁制卻在他的一次次沖擊下變得更加穩固,臉色越發陰沉,霍白抿了抿唇,掌心一翻,正要使出覆雲掌,卻聽見劍嘯聲不斷響起,忙轉身仰頭看去,暗叫不妙。
聶浥塵屋中所放的這道沖天光柱太過耀眼,竟然驚動了執律長老跟執冊長老,兩位都已經是元嬰期的大能,他稍有異狀便會被發現,忙收斂了一身功夫,正要退下,卻見一黑一綠兩道光芒迫近,執律長老與執冊長老已近在眼前。
清律真人與清書真人原本正在對弈,一盤棋局正殺的難解難分,卻沒料到一道異光沖天而起,好在光柱正氣凜然沒有陰邪之氣,想是哪位弟子勾起了天地機緣,就匆匆趕了過來。
霍白見沒地方躲了就直接迎了上去,道:“拜見師尊,師叔。”他正是清律真人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清律真人見愛徒在此,點了點頭,蹙緊的眉頭稍有放松,“這是怎麽回事?”
“弟子不知。”霍白直言道,“剛才聶師弟與我說了一些大師兄的事情,待他走後我才察覺出他好像有些不對,一路趕了過來,只比師尊師叔快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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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律真人又點了點頭,而此時清書真人已經在查看聶浥塵屋外的禁制,越看越驚,最後訝然道:“這禁制竟是如此奇妙。”
清律真人聞言,忙道:“可能破得開?”
“我從未見過演算如此繁複的禁制,保證二字并不敢說,但可以一試。”躍躍欲試。
清書真人平素極為擅長術法符箓禁制丹藥,即便放眼整個九霄大陸也是執牛耳的人物,他也如此說,那這個禁制定然是十分厲害的。
正要細細推算演化,卻見那層禁制竟然逐漸化開,如同冰雪融水一般消失于空中,轉瞬間便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一樣。
清書真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臉上微微露出遺憾的神情,見此情形,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是我與這個禁制的推算之法有緣無分。”
清律真人卻顧不得這個,見禁制散去自然是好事,當即道:“先進去看看再說。”
“嗯,禁制自行散去有些奇妙,師兄小心。”
兩人先行進入屋內,霍白緊随而止。
房間中,聶浥塵平躺在地上,周身皮膚泛紅,瘦小纖細的身子如同可憐的小猴子一般,清書真人心中不忍,上前攙扶,卻沒料到指尖一燙,哆嗦着将手收回,驚訝地回頭去看清律真人,“師兄……”
清律真人放出一道靈識查看着聶浥塵,霍白亦是如此,只是他怕被清律真人發現,所放的這縷神識微弱得很,兩人一同試探完畢後,清律真人瞪大了眼睛,道:“這孩子竟是有如此機緣,能得汲靈草洗髓伐毛,現今靈根純粹無匹,乃是萬裏挑一的火屬性靈根。只是火屬性一向霸道,而他可能服用汲靈草的方法不對,現下有些走火入魔之兆,所幸無礙,好好調養便是。”清律真人便是火靈根為主的修者,在探測聶浥塵資質的時候眼中難免露出些許羨慕。
兩人為聶浥塵護法,清書真人更是不遺餘力地為聶浥塵調理,用自身純正木屬性功法調和火屬性的暴戾,等到聶浥塵渾身的紅色全部褪去的時候,才将聶浥塵抱回床上。
霍白原以為兩位長老會在确定情況之後離去,卻沒想到居然會一直待在聶浥塵房中等他清醒。
清書真人性子溫和,在幫助聶浥塵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孩子身上有些大大小小的傷痕,想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吃了這麽多的苦,自然十分心疼。
而清律真人卻是另有一番打算。
現下沈陵因走火入魔昏迷不醒,甚至連魂魄都是缺損的,已經算是廢人一個,這千古劍門未來的第一人當然是霍白,然而霍白畢竟只是火土靈根混雜的雙靈根,雖然十分努力但是于資質上還是差得遠。
這修仙一說,勤勉固然重要,但更多的卻是資質。
霍白現今如日中天,但随着境界的提升,受資質所限的情況會越來越多,難免以後落于他人之後,而這聶浥塵才年僅十歲便得了這樣的機緣,一身純粹的火屬性靈根是絕佳的資質,他盡可以将自身火屬性功法傳于聶浥塵,有他的庇護,聶浥塵日後的修行大道将會是一片坦途,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霍白跟從清律真人久了,看他眼神一直膠着在聶浥塵的身上,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麽。
清律真人的打算正合乎霍白所想。
霍白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倒給清律真人吓了一跳。
霍白垂着頭,沉聲道:“求師傅收下聶小師弟為徒。”
清律真人暗自叫好,他正愁不知該如何開口,這霍白居然主動送上了門,可面上不動聲色,冷冷地道:“為何?”
霍白道:“聶浥塵原本是清音真人門下的弟子,自清音真人仙去之後便流落到望川峰上,無人指點法門實在可憐得很。弟子這些年與師弟有過交往,知道師弟其人極為勤勉,一心向學,還望師傅能夠給他一個機會,指引他修仙之途。”
清書真人也說:“我瞧這孩子長得瘦瘦小小的,顯然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并不太好,他現今的火靈根與師兄的靈根正好相同,豈不是師兄與他的緣分,師兄便收了他罷。若不是我是木靈根,我都想收下這個孩子了。”
這番話說來,清律真人自然不再推辭,拿喬拿夠了便點了點頭,道:“那便如此。”
“恭喜師兄。”想起一個規矩,清書真人提點到,“這孩子現今是單一火屬性靈根,這麽好的資質,依照門內規矩,拜師的時候需要經過掌門師兄允許。”
“嗯。”清律真人點頭,“等師兄出關了,我自會與他說明此事。”
後來聶浥塵被清書真人帶回了落雁峰調理身子,落雁峰藏有門派典籍和重要術法卷軸,守衛森嚴,霍白只在清書真人陪同下看望過聶浥塵,其餘時間都被擋在門外,眼見着聶浥塵一日日好了起來,他心中又急又氣,然而轉念一想,等到日後聶浥塵成了他的師弟,兩人相處的日子多了,什麽情況他不能摸透?
這一回想明白,霍白便不再糾纏,轉而回去埋頭苦修。
這件事過後,聶浥塵又昏迷了整整三天兩夜,好在每日有弟子喂食丹藥跟露水助他果腹,不然又要瘦上一圈。
沈陵的狀況比他還不好,原本就是殘魂,為了幫助聶浥塵洗髓伐毛更是消耗了大量的真氣,這一魂三魄極度不穩,若不是清書真人調理得好,怕是又要散去一些魂魄。
昏迷後的第三個傍晚,聶浥塵才清醒過來。
聶浥塵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腦海中被抽成了一片空白,昏迷之前的那些事件如碎片一般在腦海中飄來蕩去,好像來一陣風就能将其吹散。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将眼睛瞪大,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最先入目的是一縷袅娜青煙,一鼎香爐正擺放在桌子上,屋內擺設極為雅致,牆面上還挂着吳道子的孔雀明王像。
青煙缭繞後坐着一個小弟子,偷着打盹的谷辰一點腦袋,頓時驚醒過來,待擡頭的時候,對上一雙漆黑的大眼,眨了眨眼,再仔細看去,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聶浥塵面無表情地問:“這裏是哪裏?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