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靈媒”這一體質極為特殊,即便是記載的書籍也是少之又少,千古劍門藏書百萬,沈陵也只看過一本有關“靈媒”體質的記載。

書上記,“靈媒”可通鬼神,溝通陰陽兩界,其本身便與周遭自然合為一體,任何一種真氣在其體內游走便如同在自然中游走一樣暢通自在。

低等級的靈媒可以與萬物溝通交流,高等級的則可以沒有任何障礙得借助生靈或者死魂之力。

然而沈陵看那書的時候畢竟還小,書上的許多內容雖然好奇但是卻都沒怎麽放在心上。畢竟師尊曾經說過,修者要引氣入體煉氣化神再煉神還虛,雖然吸收之氣的本源是相同的,然後煉化出來的氣卻是不能夠通用的。

這便是修者們常說的魔道不兩立,更甚者,人要修人道,必然要生魂完整,肉體健全,而若是要修鬼道,還要先破其肉身,凝練其魂魄才可以,哪裏有可能來個體質想修人便修人想修鬼便修鬼想修魔便修魔的。

即便是現在,若不是沈陵看到聶浥塵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仍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等逆天的存在。然而他雖然嘴上說推測聶浥塵是“靈媒”體質,但是還是十分不确定。

是與不是還要交師尊看看才是。

想到這裏,沈陵又想起自己的慘痛經歷,盤坐在聶浥塵的識海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真的是……人各有道,人家聶浥塵的道風調雨順,順順利利的,而自己,卻只留着殘損的魂魄被困在這一方天地當中。

如此想着,沈陵卻驟然發現,聶浥塵的識海似是有擴大之相,再一細看,自己放出的那抹查看外界情況的神識也變得明朗起來。

這頭沈陵不相信,聶浥塵更是不信,他連什麽是靈媒體質都不知道。

上一世資質太慘,又被沈陵霸占了身體,沈陵當時還嫌棄他資質太差,從清平真人那裏偷了好多滋補身體開拓體質的丹藥,雖然雜七雜八得吃了不少,但是卻讓他的經脈越來越堵塞,再加上沈陵三五天鬧騰一回,更是折騰得他日漸瘦削,修為不見增長反而下降。

後來沈陵得了一本魔功,便開始操縱着他修魔,想到這裏,聶浥塵黑漆漆的眸子沉了下來,隐隐察覺到了什麽。

他當年由道入魔基本是毫無障礙,那本魔功練起來雖然不說是得心應手,但是只是短短三天就将他經脈內的純正真氣驅逐幹淨。

他擡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一陣激蕩,感覺這一世不僅變了樣子,還會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能抑制住沈陵魂魄的躁動,那他這一世是不是就有可能專心修道,圓了師傅的夢,也圓了自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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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察覺到他的激動,潑了一盆冷水:“你先不要激動,霍白還在看你,他想必也會懷疑你的體質,而且,方才你破開了靈犀木的封印,你家小胖子也是看到的,先想想怎麽向他們解釋吧。”

聶浥塵果然冷靜了下來,才剛勾起的嘴角被沈陵一盆冷水撫平了,他想瞪沈陵一眼,卻又不知道怎麽瞪,只好冷冷地說:“不用你管。”

沈陵:“……”

沈陵瞧他這副樣子,再聯想自己多次好心沒好報當了被狗咬的呂洞賓,也來了小脾氣,靠在至尊蟒鼎上,冷哼一聲,“稀罕。”

聶浥塵:“……”

兩人鬧脾氣的事情姚安自然不會知道,他只是忽然察覺聶浥塵的身體僵硬了起來,想着自己也該哭鬧夠了,連忙抹幹了淚水,吸溜着鼻涕從聶浥塵懷裏脫離出來,眼睛紅紅的,可憐巴巴地說:“師兄我不是故意弄髒你的衣服的,你不要瞪我……”

聶浥塵雖然很想告訴他我想瞪的人是沈陵,但是這時候顯然不會說這麽讓人莫名的事情。

他将靈犀木遞給姚安,姚安怔怔地接過,靈犀木卻在姚安手裏劇烈震動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姚安吓了一跳,問道:“靈犀木的封印怎麽會被解開,師傅說過只有他才能解開的,師兄你……”

沈陵挑了眉頭,嗤笑:“你看。”

聶浥塵:“……”

聶浥塵面無表情地說:“我也不知道。”

沈陵見他果然不需要編借口,暗暗對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霍白走向兩人,道:“兩位小師弟沒事就好,我剛才替清平真人查看了下,現今只是受魔幡魔氣感染而昏迷不醒,待會兒燃點驅邪的藥草讓清平真人吸收一下就會沒事了。”

聽到藥草兩字,姚安立刻繃緊了身子,踏前一步,将聶浥塵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霍白。

方才師傅懷疑霍白在師兄的香爐裏面焚燒了黑珍草的事情,他可沒有忘記!

霍白見狀,眸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冷酷,随即板了臉,道:“我說過黑珍草不是我放的,你何必對我這麽小心謹慎。”他越過姚安,看向聶浥塵,“師弟,這些年來你我相處,你應當知道師兄的為人,信與不信,随你!”正冷着臉要出門,卻見天上劃過兩道劍影,轉瞬間來個人影落到了屋外小院裏。

兩名青年俊朗的修者見到霍白時對視一眼,抱拳拜禮道:“言清,段寐見過二師兄。”

“二位師弟?”霍白感覺有些不妙,這二人是執教真人身邊的弟子,怎麽會突兀地出現在落雁峰上?

言清道:“師尊派我二人來落雁峰接小師弟前去天一峰拜見掌門師尊。”

霍白瞪大了眼睛,随即掩飾掉驚訝,又換做平日裏冷冷的樣子:“掌門師伯的身體如何了?”

沈陵聞言,着重将神識放到他二人身上。

言清回複:“并無大礙。”

沈陵放心地籲氣。

霍白點了點頭,道:“那便好。”他沉默了片刻,終是沉不住氣,“掌門找聶小師弟所為何事?”

一直沉默的段寐忽然沒好氣地說:“二師兄怎麽在這裏?”

霍白答道:“我來看望聶小師弟。”

段寐語氣不善:“落雁峰藏有很多珍惜古籍,即便是大師兄也不敢貿然前來,還得要師尊或者清書真人許可才行,師弟冒昧問一句,二師兄可得了許可。”

霍白沉默不答,他的确沒有通知那二人,可這時他冷下臉,不經意間散發出周身的劍氣,不辭劍在他手中微微震動着,發出淺聲的嗡鳴。

言清見狀拉了段寐一把,道:“段寐,休要逾矩,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二師兄身份尊貴,應當知道這些規矩,不然的話,可丢了清鋒真人的臉面。”

沈陵大笑了幾聲,道:“這言清,段寐還真是跟以前一樣有趣!”

沈陵與霍白雖然并稱為千古劍門二傑,但是各自有各自的擁護者,他們的擁護者自然是看對方不順眼。言清與段寐顯然是站在沈陵這邊的,自從沈陵出了事情之後,他們這些人就在有形無形中受到了對方的諷刺與嘲弄,自然是憋了一口惡氣,而言清與段寐兩人又是一向愛逞口舌之快,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要把這口氣撒在霍白頭上。

反正他們又不怕霍白!

再想起大師兄的狀況,兩人的臉上都有些郁悶與可惜。

多好的大師兄,怎麽就這麽倒黴,走火入魔了呢!

兩人不再耽擱,将聶浥塵送走,而這時,清書真人也回了落雁峰,見到霍白的時候怔了下,随即沉了臉色問他怎麽會在這裏,霍白仍是說來看望聶浥塵,稍稍辯駁了一些後,清書真人心一軟便放他回去,只口頭警告他再有第二次就要罰了。

霍白點了點頭,鬧得有些灰頭土臉。

聶浥塵被言清抱着,有些不自在,渾身都僵硬着,言清的手托在聶浥塵的小屁股上,緊了緊,道:“小師弟怎麽這麽緊張?師尊很慈祥的,你不要害怕。”

聶浥塵板着小臉,抿緊了唇,“我不怕。”

言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你身子都僵硬了,還說不怕?”

段寐看過去,駕馭着飛劍湊近了言清,“給我也抱會兒。”

“去去去,你抱什麽,多危險。”

“小師弟長得這麽可愛,我為什麽不能抱?讓我抱一會兒。”說着,竟是要過來搶。

兩柄飛劍往來,碰撞間擦出火花,沈陵知曉他們二人的本事也不擔心,只暗暗搖頭,“還是如此貪玩。”

“你、你……我給你就是了。”倒不是言清技不如人,只是害怕會傷了小師弟,就停了打鬧,将聶浥塵遞交給段寐。

聶浥塵面無表情地被兩人在不知多高的地方從一柄飛劍上轉移到了另一柄飛劍上。

轉移過程中,他低頭看了下飛劍下的雲層。

山色朦胧,一排排連綿不絕的青山被掩映在雲層之中。

他臉色一白,更是僵硬了一下,忍不住扒緊了段寐的衣襟。

段寐笑了起來,道:“你看,小師弟比較喜歡我。”

聶浥塵實在是受不了了,道:“我十歲了。”

言清與段寐對視一眼:“那又如何?”

聶浥塵:“……不是三歲小孩可以随意把玩的。”

言清大笑幾聲,有些懷念地道:“當初被大師兄接上天一峰的時候,我也是十歲,他就把我的衣領挂在飛劍的劍尖上,一路騰雲駕霧,飛得極快,而那時他的佩劍還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劍。”

聶浥塵:“……”

沈陵:“……”為什麽在這時候說這種事情……

段寐忽然抱緊了聶浥塵,沉聲道:“小師弟,你體內有大師兄的殘魂吧?師傅都演算了出來,你與大師兄今生很難分離了,那麽,我們便會把你當做大師兄一樣尊敬愛戴。”

聶浥塵沉默了一會兒,道:“可我并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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