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連海今夜過得頗不踏實,晚間打坐吐息的時候就感覺心裏一直突突直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果然,亥時的時候有鬼泣宗的弟子偷偷來報,說是他安排在亂萍閣的弟子被莫名其妙地清理了個一幹二淨。

對方挑釁的意味太過明顯,而且亂萍閣是樞紐所在,一旦被摧毀影響甚大,稍有不慎就會讓鬼泣宗的人知道這個消息,如果青鬼老祖因為這件事而發怒的話,不僅可能得不到每月保證自己功力周轉的還原丹甚至可能就此丢了性命。

冷汗出了一身,連海顧不得其它,拿了幾件法寶,急匆匆地趕到了亂萍閣。

還沒踏入閣內,連海卻嗅到了一種魔修的氣味,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暗自道:糟了,莫不是已經叫魔宗的人知曉了,這會該怎麽說辭才好。

想了想,連海小心翼翼地踏入其內,果然見一籠罩在黑色鬥篷中的魔修站在樹蔭下面,一張瓜子小臉蒼白如紙,眼珠子微微凸出來,眼眶泛紅,模樣極為吓人。

連海不認得對方,但是卻認得對方身上的魔氣,是鬼泣宗所屬,但此刻卻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心念一轉,連海頓時低聲喝道:“來者何人?膽敢擅闖我通天教!”

聶浥塵見連海已經進入了他布下的禁制範圍,便道:“連海,你何必與我裝模作樣,竟然連我也不認得了。”

連海頓時怔住,望着青年的面容卻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是敵是友。

聶浥塵冷着聲音,道:“當年你與青鬼老祖見面的時候我便看過你,你可記得?”

這種說辭最為模糊,連海雖然實在是記不得對方是什麽人,但是聽到他搬出了青鬼老祖的名頭便猜測對方是青鬼老祖座下的魔修,眼珠子轉了轉,連海剛想再跟對方攪合會兒*湯,卻見對方忽然掃出一道森冷魔氣,聲音似是裹着萬年飛雪般陰寒冷酷。

“非要青鬼老祖親自出面來問詢你通天教一事嗎!”在沈陵的幫助下,聶浥塵明明是一字一字像是朗讀一樣的音調變得極為冷厲,任誰聽了都會不由自主的恐懼,“我鬼泣宗弟子最近離奇死于通天教,可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與我們翻臉?”

此言一出,正中連海下懷,他怕的就是這個,聽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老祖勿怪,老祖勿怪!此事确實與我不相幹啊。”

沈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操作着水鏡記錄下連海的一切,對聶浥塵道:“稍微一吓便都招了出來,這連海可真不是什麽辦大事的人。”

聶浥塵沉聲道:“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真的值得我們擔憂的是他背後的人。”

沈陵微笑道:“嗯,他們都不及小塵的十萬分之一。”

聶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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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海見對方不說話了,更是吓得渾身顫抖,跟個篩子似的,聶浥塵冷了他一會兒,道:“還敢說跟你不相幹!青鬼老祖吩咐了什麽,你可忘了?”

連海低垂着頭,腹部開始産生了如同蚊蟲啃咬的疼痛感,明明還沒有到必須吃還原丹的時候,他卻因為害怕模糊地感受了副作用,真真是叫人難受。

連海緊咬着牙,拼命止住聲音裏的顫抖,低聲道:“老祖叫我在通天教內布置好眼線,将通天教內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報告老祖,等到日後霍白宗主神功大成之日,幫助霍白宗主一并端了通天教。”

“什麽?”沈陵大驚,道,“我原以為霍白派來鬼泣宗的人來此只是想控制通天教,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大的胃口想要徹底吞下通天教,真的是膽大包天了。”

聶浥塵也道:“通天教根基穩固且建教時間甚長,怎麽可能被一個小小的鬼泣宗給吞并。”

沈陵沉默了片刻,道:“他所說的霍白正在修煉的神功是什麽?”

聶浥塵搖頭,“不知。”

沈陵憂心忡忡:“若是憑借鬼泣宗一門一派想要拿下通天教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霍白練了什麽魔功,日後能夠召集修魔的散修那便……”

後果不言而喻,兩人俱都沉默下來。

聶浥塵面色一厲,繼續問連海:“既然如此,你知道你的使命,可還記得老祖允諾你的好處?”

想到這個,連海頓時有了希望,看來對方并不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面色稍緩,連海道:“自然記得,老祖允諾日後若是拔下了整個通天教便将通天教日常事由交給我來處理,與霍白宗主一同享受無上榮耀。”

“人心不足蛇吞象。”饒是一直好脾氣微笑着的沈陵也忍不住冷了臉,諷刺道,“就憑連海這副樣子,通天教落在他手裏不出一年必會衰落。更何況,即便霍白拿了通天教,他連海也未必能活着看着自己登上通天教掌教一位。”

水鏡已經明明白白地記錄好了一切,沈陵他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便不再為難連海。

聶浥塵放松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好,亂萍閣的魔修弟子雖然重要但并非關鍵,暫時造不成什麽太大的損失,但是如果你就此放任下去的話那就休怪我無情!”

連海聞言大喜,忙叩首道:“弟子知道。”

聶浥塵滿意地點了點頭,連海感覺呼吸一輕,籠罩在周圍的黑煙逐漸散去,不再勒的他幾乎要喘不上來氣,連海正要擡頭再與使者說些好話,卻聽見使者冷聲道:“那些日子殺錯了人,将那兩個小子誤以為是千古劍門的弟子殺了,我們從他們身上得了一株彩蓮,不知有什麽功效,你們通天教記載的書目甚多,幫我查看一下。”将彩蓮抛給連海,連海還沒反應過來,手裏便托着一個閃爍着七彩光芒的蓮花,仔細一看,連海更是欣喜,若不是聶浥塵僞裝的魔修還在,怕是就此大笑起來,将彩蓮直接拿到範青峰面前邀功去。

連海斂了笑容,表情卻因為壓抑的欣喜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恭敬地托起彩蓮,道:“是。”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彩蓮與別的彩蓮不同,是用人的精魂養化而成,所以才能幫助連越道長清理穩固魂魄,這使者顯然不知道這個功效,到時候他找一個別的彩蓮稍微僞裝一下就可糊弄過去。

心裏打定主意,連海萬萬沒想到原以為這次是有去無回卻沒想到是這樣順利。

沈陵道:“你看他開心的樣子。”

聶浥塵:“今夜過後,按照他的性格大概是一刻也坐不住,我們明日再去拜訪連越真人。”

沈陵颔首:“好。”

聶浥塵心裏有些擔憂,得知彩蓮能幫助連越道長解除魂魄之虞的時候聶浥塵詳細問過範青峰,範青峰卻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樣,他又去翻閱了書籍,也沒有明确的描述,因此着實不知道如何将沈陵的那一魄與連越道長的魂魄分開,更不知道這彩蓮之于他們二人的魂魄究竟有何利弊,只是希望明日能夠早去一點在連海施為之時将情況控制住。

……其實他連連海會不會用彩蓮都不知道。

察覺到聶浥塵的心情有些沉重,沈陵安撫道:“小塵可是在替我擔憂?”

“沒有。”

“嘴硬。”沈陵笑道,“明明就是害怕彩蓮傷害我那一縷殘魄。”

聶浥塵別過臉去,“我是在擔心你日後離不開我的身體。”

沈陵眼神變得深沉,意有所指地慢聲道:“何需擔心,我已經離不開了。”

聶浥塵:“……”

被聶浥塵捧在掌心的小刺猬打了個哈欠,翻了個白眼:“湊流氓。”

沈陵低笑起來,見聶浥塵心情化開了才道:“沒事的,如何解開我與連越道長魂魄糾纏的出路現在只有這一個,一味的擔心解決不了問題,試試再說。”

只能如此,別無他法。

聶浥塵點了點頭,身後黑色的鬥篷随風飄揚,蒼白的臉色十分平靜。

連海見聶浥塵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道:“可還有什麽吩咐?”

聶浥塵擺了擺手,一道罡風送了出去。

迎面狂來一道陰風,打在連海的面容上,黑色霧氣撞擊在胸口,連海大驚,在地上滾了幾滾,起來的時候胸口發悶卻沒有往日裏的滲入骨髓的陰寒之氣,而他在穩住身子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查看自己的傷勢而是去檢查那彩蓮有沒有受損。

見此情形,沈陵嘆了口氣,道:“我看連海對範青峰是真心實意的,只是可惜兩者道不同,如何為謀,更別提結成道侶一事了。”

聶浥塵望着連海,沉聲道:“你走吧……”

話音未落,一股隐含之氣從天而降,森森鬼氣籠罩了整個亂萍閣,嗚嗚咽咽的鬼哭聲響了起來,一個頭罩兜帽的老者柱着拐杖從極其黑暗地地方走了出來,面上青筋繃起,目光陰冷地落在聶浥塵的身上。

他拐杖上的那條細小的綠蛇吐着鮮紅的信子,綠瞳一縮,眸子裏閃爍着渴血的光芒。

“哪來的小娃娃,膽敢冒充我鬼泣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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