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穆木甩着柳條蹦蹦跳跳地走在隊伍最前面,柳條頂端挂着一顆龍眼大的珠子,珠子一閃一閃,泛着綠色的光芒。

緊随在他身後的則是先前那三個毫無自我意識的人,三人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閃爍的珠子上面,稍有偏離珠子便會閃爍出鮮紅的光芒,那三人像是忽然受驚一樣走回原來的位置。

再往後便是幾個年輕的修者,聶浥塵被夾在隊伍中間,身上被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繩索束縛着,一頭牽在向陽的手裏。

眼見着日頭西斜,向陽吆喝了一聲:“穆木快走,別耽誤了回去的時辰。”,穆木忙道:“哎哎。”腳步加快,珠子閃爍的頻率也随之變快。

聶浥塵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詭異的事情,沈陵也是饒有趣味,二人渾然沒有階下囚的自覺,十分自然地跟在隊伍中間,要不是身上有繩索捆着,別人看了怕是要以為他們是隊伍是一夥的。

向陽一路上都在背後偷偷打量這個聶浥塵,心思百轉,目光定在浴凰上的時候更是令他感覺十分沉重。

這青年修者究竟是何人?與當年那人有什麽關系?這把劍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把劍離不得少年的身體,若是他輕易碰觸很容易就會被飛劍弄傷,茲事體大他不敢擅自做決定,只好先捆起來交給城主大人看看。

眼前的城牆古樸陳舊,牆面上都是被強烈風沙吹刮出來的痕跡,大門搖搖欲墜,沈陵道:“這城門如此破舊能有什麽防禦作用?”

聶浥塵道:“這是座城中城,又位于地下,沒人入侵要什麽防禦作用。”

“不對。”沈陵指了指城門上的橫柱,道,“這城牆早年定然有十分強大的防禦作用,我研究過些許天工之術,這種構造的城門一般都十分堅固,非特殊手段很難攻破,只是因為時間原因才破敗至此。”

聶浥塵将沈陵的話記在心裏,随着隊伍進了城門。

城內十分寬闊,只有幾家十分穩固的石屋,其餘磚瓦草房盡數坍塌了下來,穆木回城之後十分興奮,嚷嚷道:“王嬸,陳姨,我将你們家的男人找回來啦。”

喊了幾嗓子後,立刻從兩戶石屋中走出來兩個婦女,瞅見跟在隊伍中的失心人後淚花閃爍,各自領了回去,緊緊地拉着對方的手,一人給穆木塞了一口糖,穆木吃得甜絲絲的,笑容燦爛,“不用謝不用謝,這是應該的。”

剩下的最後一個失心人被穆木拉在手裏,神情恍惚,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裏。

穆木回頭對向陽道:“向伯伯,我先帶二哥回去,你先去找三哥,我一會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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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穆木拉着穆火的手往城中心走去,向陽則率領隊伍右拐進來右側的一條大街,早在進城之前聶浥塵的浴凰就被向陽用布罩了起來,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一路走去,街上的路人都對聶浥塵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聶浥塵抿緊了唇,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盯視打量的感覺,就在這時,一道勁風刮來,沈陵驚呼:“小塵小心。”

聶浥塵靈敏地将頭避開,一個雞蛋正砸在對面的牆面上,婦人氣呼呼地站在旁邊,瞪着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着聶浥塵,咒罵道:“你們這些上面的人都不得好死!”

聶浥塵沉了口氣,沒再看婦人,繼續向前走去,內心裏在與沈陵交流。

“我總覺着事情好像跟我們了解到的不太一樣。”

“我不好說……”沈陵也有些迷糊,道,“也許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那婦人還要丢過來穢物,立刻有人上去阻止她,還有人嚷嚷道:“馬嬸別丢了,雞蛋多珍貴啊,你要是不想要的話給我啊。”

聶浥塵這才發現,砸在對面牆上的雞蛋被人用碗接了起來,雞蛋裏還夾雜着牆面上的粉末,那人卻十分開心,捧着碗要回家去。

馬嬸見狀更是氣憤,卻想到是自己一時生氣才犯了蠢,氣得哭了出來。

沈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道:“只一個雞蛋便如此,這裏的物資是有多匮乏。”

聶浥塵指示沈陵看他們的穿着,道:“常年困在這裏,又經常遭受暴風折磨,怕是要山窮水盡了。”

沈陵道:“若是禁制還穩固的話,他們可能會餓死在這裏。可如今禁制不穩固了,常言道哀兵必勝,他們一旦出去定然會掀起滔天巨浪。”

聶浥塵:“……”究竟會如何,聶浥塵并未多言,只是心頭卻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在滋生着。

向陽的隊伍從一側小門進到了一座最大的石屋之中,石屋蓋得極為穩固,石頭之間的切面磨合得極為到位,內裏也很是空曠,感覺有些像是避難的地方。

小門合上之後,他們才稍稍撤去警戒的姿态,向陽吩咐道:“把東西按分類放好。”其它修者便将帶來的東西每人帶了一點從石屋的不同門離去。

屋內就剩下聶浥塵與向陽二人,氣氛極為沉重,聶浥塵等着向陽說話,向陽卻一言不發地看着聶浥塵,忽然似是發了狠,一伸手幻化出一個巨大的手掌,猛地掐住了聶浥塵的脖子,一路推着他連連後退,最後将他按在牆面上。

沈陵緊張地喚道:“小塵!”

“無事。”

向陽死死地盯着聶浥塵,像一頭饑餓了許久的惡狼一般,“你是上面的人派來的對吧?你要殺光我們對吧?”

聶浥塵直接點了點頭。

向陽一變手形,巨掌更加用力,幾乎讓聶浥塵喘不過氣,聶浥塵聲音卻十分平靜,道:“可你十分在意我的飛劍,對嗎?”

被聶浥塵握在手中的浴凰在抖動着,蒙在上面的白布因浴凰的嗡鳴而抖落在地,紅色的光芒環繞在浴凰周身,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發號施令。

向陽的手勁一松,心裏頭的意念被動搖了,“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們這裏誰做主?”

向陽:“……”

聶浥塵一抖浴凰,惶惶劍意鋪散開來,将那只巨型手掌的幻象震破開來,向陽連連後退,因其劍氣震得五內一陣震蕩,險些吐出一口血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聶浥塵。

聶浥塵将浴凰放于背後,兩手舉高,道:“我只是想弄清一些東西。”

對方态度十分誠懇,且毫無敵意,向陽本來只将他帶給穆土看看,讓穆土決定要怎麽處理,可在他見識到這個看似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的實力時便猶豫了起來。

即便是穆土也難以與之抗衡吧?他是不是引狼入室了,這樣的人若真是上面的人派來殺光他們的話,那麽他們的後果……

向陽劇烈顫抖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種他四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恐懼。

“向伯伯。”少年的聲音響起,向陽下意識地一揮手在那裏建立了一堵木牆,将來人攔在後面,“別管我,回去。”

“向伯伯,你在害怕什麽?”穆土破開木牆,一步步走了出來,暴露在聶浥塵的面前。

聶浥塵微微瞪大了眼睛,露出些微的驚訝,沈陵驚道:“是他?”

少年穿着一身短卦長褲,腳上塔拉着一雙破鞋,與他在街上所見到的那些貧苦少年并無區別,但是這個少年表情十分高傲,像是一只鬥勝的公雞一樣,高傲着頭,睥睨着聶浥塵,以一種極為不屑的語氣說道:“我以為向伯伯帶來了什麽厲害的敵人,不過就是一只小耗子。”

小刺猬趴在聶浥塵的肩頭,本來感覺挺沒意思的,都快無聊的睡着了,這會兒聽到穆土的話後怔了一下,随即愣愣地說:“他是在叫我耗子?我可是只刺猬,一只萌萌噠刺猬!”

聶浥塵:“……”

沈陵忍俊不禁:“不是在說你,是在說我家小塵。”

小刺猬認真地想了想,說:“他是挺像耗子的。”

聶浥塵:“……”

眼前這位少年正是那三幅畫中的少年,沈陵的一個魂魄怕是與他離不開關系。

“你就是這次上面的人派來的?”穆土雙手抱胸,驕傲地道,“即便你現在後悔來了這裏,我也不會讓你活着回去的。上面的人,都得死。”

那少年露出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陰冷,聶浥塵蹙了眉頭,沈陵安撫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這樣,喜歡裝腔作勢,小塵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穆土見聶浥塵不回話,額上彈出青筋,怎能如此不給他面子,踏前一步,氣勢外放,聶浥塵仔細看去,這孩子大約十六七歲卻已經有了金丹期後期的修為,若是能潛心修煉的話怕是很快就會結成元嬰,只是這副心性,結嬰的坎兒很難跨過去了。

見聶浥塵還是那副面無表情要死不活的樣子,穆土眉頭一挑,幹脆一擊掌,再張開的時候,手中凝成了無數把土制的長劍,穆土手心一翻,那些長劍紛紛向着聶浥塵的方向奔襲而來。

聶浥塵心裏一沉,不想與這人做無謂的鬥争,直接将浴凰祭出,一道火龍噴湧而出,将那些泥制的長劍都吞噬殆盡,火花滋滋作響,元嬰期與金丹期雖只有一牆之隔,但真正意義上的差距卻是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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