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後和陳俞處決以後,聖上又乘勝追擊,讓刑部往下繼續在京中深挖,所謂有賣則有買,不少或貪嘴或貪財的貴人被挖了出來,該入獄的入獄,該砍頭的砍頭,至此,雲鼎青茶的案子在京中算是告了一段落。

唐蒲離和司南被聖上安排繼續徹查此案,原本的事務便推了大部分到初一身上。二人原本想順着陳俞這條線索繼續往下查,可惜陳俞在府上被盜之後就變得很是謹慎,府上的證據基本上都消除得幹幹淨淨。

這可是十分令人頭疼的事情。蜀中産雲鼎青茶的地方很多,要找出究竟是哪個縣城私賣茶葉宛如大海撈針,一個個排查過去不僅耗時費力,還可能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正以為此事要不了了之,二人怎麽也沒想到,證據能被送上門來。

司南從樞密院得了消息就撒蹄子往尚書府奔去,興沖沖地推開唐蒲離的屋門,結果小五已經在給唐蒲離遞宮裏的消息了。

“大人到底在宮裏有多少眼線啊?”司南喪氣地撓了撓頭,“算了,我回去了。”

“等等。”唐蒲離把小五趕了出去,還讓人順手帶上了門。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司南就被吓得收拾包袱搬回了樞密院,任唐蒲離怎麽好言相勸都不願再回來住,弄得他很是郁悶。

算起來,今日還是司南自那日之後第一次踏進屋裏,怎麽能就這麽放他回去。

“大人都知道了呀。”司南蹙着眉頭看他,“之前查案子的時候我就沒幫上什麽忙,現在想多出些力的……”

“我也才剛剛得到消息,”唐蒲離彎起眼角,拉着他的手讓他在一旁坐下,“這是你們樞密院得到的情報吧?可以也給我看看嗎?”

“就是想拿給大人看才帶來的……”司南将手裏捏皺的紙遞過去。

今日的朝堂上發生了一間轟動滿朝的大事兒,當朝兵部尚書田海林竟然呈上證據,主動請罪,坦白自己曾收陳俞的賄賂,幫其隐瞞私販雲鼎青茶。

據他口供,陳俞是在蜀中山翼州的雲城收的茶葉,雖雲城的知府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這個山翼州的縣令,唐蒲離也剛巧知道。

“魏引,十多年前還不過在禮部,擔任一個小小主事,”唐蒲離翻開陳舊的卷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太|子|黨,估計當時就參與了不少倒賣私茶的生意,後來被調到山翼做知縣,怕也是為了完善倒賣私茶的營生。”

“魏引被調走是在……十二年前的五月初五?”司南歪着腦袋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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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說,唐蒲離也注意到了,喃喃自語道,“五月初五,就在清明之後……那時候祁氏剛剛被滅門,會是巧合嗎?”

司南眨了眨眼看着他,他知道唐蒲離說的是十二年前京畿的那場綁架案。楊左老先生同他講過,唐蒲離幼時的好友祁子英死在了那場綁架案中,而唐蒲離也從那時候一改志向,僞造舉薦信進宮。

“難道……”司南恍然大悟,“唐大人不惜違抗師令,得罪楊老先生也要為官,是為了給好友複仇?”

唐蒲離一怔,手指一動,把卷宗的紙張給摳裂了。

“啊……”司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我瞎猜的,大人不要生氣啊……”

“我有那麽容易生氣嗎?”唐蒲離無奈地笑了起來,“我只是有些震驚,先生竟然把那些都告訴你了。”

“所以我猜對了,是嗎?”

對上青年緊緊追究着的目光,唐蒲離不忍否認,便輕輕點了點頭。見他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高興地笑彎了眸子。

“為什麽這麽開心?”唐蒲離有些奇怪。

“因為終于可以離大人近一些了,”司南笑眯眯道,“大人有好多秘密,都不告訴我,可我想知道。”

“噗……”唐蒲離輕笑出了聲,“這不難啊,你只要每晚都跟我一起睡,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那些事都告訴你啊。”

司南的笑僵在了臉上。

“還是這麽不喜歡我嗎?”唐蒲離狀似苦惱地蹙起了眉。

“這這這是兩碼事吧!”

“這是一碼事,”唐蒲離肯定道,摸着下巴思忖道,“唔,那這樣,今晚你要是在這裏住下,我就告訴你為什麽我要那樣利用太子。”

“……”司南睜圓了眼,“包括為什麽你們要、要……要是那個關系嗎?”

唐蒲離微微笑着點頭。

……突然變得好奇起來了!絕對不是八卦,就是很好奇!

司南磨磨蹭蹭地還沒決定好,唐蒲離就打算要去一趟刑部見見田海林。

于是把選擇扔給晚上的自己,司南便先跟着唐蒲離一道去了刑部。邱水升職之後,刑部的職位有些許調動,刑部尚書是唐蒲離暗中派的人,但為了避嫌,他的手下都是承襲了邱水風格的清流派,為人一板一眼循規蹈矩得很。

比如,不讓兩個人同時探監這種僵硬的規則也遵守得一絲不茍。

唐蒲離對此感到異常不滿,到底多一個人有什麽區別?是多出來的那個人能把地踏穿嗎?

司南看他周身似乎隐隐散出不祥之氣,趕緊主動說要去附近溜達溜達,這才把唐蒲離半哄着推了進去。

唐蒲離點着拐,跟着引路的獄卒來到了關押田海林的牢房前。

關押田海林的是一間可以稱得上豪華的單人牢房,桌椅床板、被褥茶具一應拒簽,除了曬不到太陽之外,一切跟普通的寝屋并無差別。田海林正靠着牆席地而坐,半合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獄卒打開牢門便識相地離開了,留下兩人在幾盞搖曳的燭火下相對無言。

忽然,田海林的嗤笑打斷了持久的沉默,“這裏沒有旁人,唐大人可以不用拄拐了。”

唐蒲離彎起了眼,斂去眸中閃動的精光,“田大人可真是好眼力。”

“如何?要将我滅口?”

“田大人多慮了,唐某不敢。”唐蒲離拍拍衣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動作流暢得哪有半點帶腿傷的樣子。

“是不敢呢,還是因為有利用價值呢?”田海林斜睨了他一眼。

“相信這個問題田大人早已胸有定論,不然也不會投靠到唐某這裏來。”唐蒲離報以泰然的微笑,“田大人手裏怕是有些要命的東西,想要借這裏避一避。”

“本來他們都藏得好好的,可你們把雲鼎青這一查,田某手裏的東西遲早也要捂不住。”田海林眯了眯眼,“唐大人自然要對田某的性命負責,畢竟……”他壓低了聲音,“這東西可是會害得田某被太子和四皇子分食而亡的。”

“該說田大人是好胃口,還是不自量力呢?”唐蒲離用着一貫溫柔的語氣說着不留情面的嘲諷。

“人嘛,年輕的時候總會有那麽一兩個瘋狂的想法,”田海林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而且唐大人,你同我又差了多少呢?”

“可是這樣的籌碼并不夠。”唐蒲離答非所問。

“自然,既然田某在此,那就能拿出更有誠意的東西來。”田海林往他耳邊湊近了身子,“十二年前京畿綁架案的元兇,田某可以給大人指條明路。”

“若僅僅是關于魏引,唐某覺得田大人就不用開口了。”

“自然,魏引是太|子|黨,又是山翼州的知縣,唐大人覺得他與私茶脫不了幹系,與綁架案也脫不了幹系……”田海林壓低了聲音,“可事實果真如此嗎?”

“啊!是司公子!”

剛把唐蒲離送走,背後就傳來一道清脆的歡呼聲。司南轉過頭,見五公主松開了淑妃的手,提着裙子跟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一樣小跑過來。

“見過淑妃娘娘,公主殿下……”司南朝來者行禮,有些不自然地一頓,“還有六皇子殿下。”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六皇子原來都是由明妃撫養在殿內,很少出來走動。司南難得見他竟然與淑妃和沁寧呆在一處,便詫異地愣了愣。

“聖上覺得明妃那兒有些晦氣,不能讓六皇子靜心,便将他暫時托付在了本宮這裏。”淑妃見狀笑了笑,答道。

“公主殿下,請您慢些……”一身宮女服的知雲從後頭跟着跑了過來,着急地提醒道,“這裏是石子地,不平,容易摔倒。”

司南有些意外地看着這小丫頭。當時太子私販茶葉一案告一段落後,唐蒲離突然就要把知雲送到淑妃身邊當宮女去,他總覺得這姑娘性子野,鬼點子多,定要犯事兒,現在瞧瞧倒還挺像模像樣的。

唐大人……看人好準啊。

知雲感受到了他驚詫的注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聽說你又要離京了。”沁寧有些苦惱地歪了歪頭,“明明在京城多舒服啊,為什麽要走呢?”

“因為有個很特殊的人,呆在他身邊才是最舒服的。”司南彎起唇角,蹲下身子輕聲道,“公主覺得在京城舒服,是因為和娘娘呆在一起才舒服呀。”

“好像也是……”沁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是好可惜啊,明明你這麽厲害,卻不能留下來保護父皇。”

“公主過譽了,臣……”

“他厲害個什麽啊,不就揮個劍嘛,奴婢也會啊。”司南的話還沒說完,知雲就尖牙利嘴地打斷了。

“诶?”沁寧奇怪地眨眨眼。

“诶,可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啊。”六皇子也不知何時圍了過來,“明明上次來找我的時候,知雲一直說司公子特別厲害,十六歲就拿了武狀元,劍法很輕盈,跟普通的武生不同,是難得一見的——”

“啊啊啊啊啊啊——別、別別說了!”知雲的臉漲得通紅,大喊着打斷了六皇子的話。

“噗呵呵呵……”淑妃在一旁掩唇笑了起來。

司南被一群小孩子圍在當中,也有點無奈地撓了撓頭。

“五姐也總說你很厲害,真的嗎?”六皇子轉過頭認真地看着他,明明年紀在這三個孩子中是最小的,但說話行事卻是最穩重。

“這……”司南愣了愣。

“那你跟我比一比吧。”六皇子突然說,“如果你真的有那麽厲害,我就拜你為師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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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唐蒲離:才送走個電燈泡的我感覺不妙。

齊安:他要吃人了。

知雲(指上):他要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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