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肖宵覺得如果真照林熙所說,吃飯時把江瑞澤單獨撇下,事後絕對會被念叨死。
她伸出手指戳戳顧缜,問:“怎麽辦?”
顧缜笑了下:“我來跟他說。”
肖宵也不知道顧缜是怎麽跟江瑞澤說的,反正當天傍晚,江瑞澤就出現在了Z大。
彼時,肖宵正在宿舍裏跟三位室友進行友好交流。
相互簡單認識了一下後,睡肖宵對鋪的那位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黑長直姑娘,在其他三人的注視下,從包裏緩緩拿出來……一打撲克。
“來打牌?”黑長直笑得很是溫婉。
後天才算正式開學,肖宵眨眨眼:“好!”
打牌才是增進感情的最快方法!
另外兩位姑娘有些躍躍欲試,又有些遲疑:“學校裏可以打牌嗎?”
黑長直安撫道:“沒事啦,我們只是打着玩兒,又不來錢,不算賭博性質。”
兩位姑娘被說服,其中一位立刻取過自己的涼席鋪在剛拖過的地上,四人席地而坐,黑長直将撲克放到中間,說:“先定好規則,贏的人可以問輸的人一個問題怎麽樣?”
沒有人有異議。
然後幾輪下來,四位認識還沒半天的小姑娘就相互将各自的底細扒了個底朝天。
又打了一會兒,肖宵收到顧缜發來的消息,讓她下樓。
她只能暫時退出牌局:“你們玩兒着,我先出去吃個飯。”
室友一臉“我們都懂”的表情,揮揮手:“去吧去吧。”
肖宵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戀戀不舍:“你們可千萬要等我。”
三人:“……”
離開宿舍園區,肖宵找到顧缜的車,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餘光一瞥,就見到了正坐在後座上的……江瑞澤。
江瑞澤目不轉睛地盯着副駕駛座,長嘆一聲:“爺坐了這麽些年的寶座,這麽快就拱手讓人了。”
“……”
肖宵見他傷心得厲害,試探說一句:“要不換個座位?我坐哪兒都無所謂的。”
江瑞澤還沒說什麽,顧缜已經淡淡說一句:“別管他,就讓他坐後面。”
江瑞澤和肖宵:“……”
肖宵就攤手,一副“我也幫不了你了”的模樣,默默轉回了頭。
等林熙也出來,坐進了林堂哥的車裏,顧缜又去男生宿舍接了陳景明,然後兩輛車一同去了陸滿和張小花的學校接她們。
吃飯的地點訂在一家火鍋店,他們一行八個人,便單獨開了個包廂。
一張桌子,兩邊各一份湯底,一夥人都能吃辣,就都上了鴛鴦鍋,服務員把湯底端上來後,林熙他們正好點完了菜。
江瑞澤喊着要酒:“今天不喝酒說不過去吧?”
林堂哥附和:“就是。”
肖宵聽見,眼睛唰的一亮,舉手:“我要一瓶啤酒!”
然後就被顧缜輕輕敲了下後腦勺。
她連忙伸手捂住,縮着肩膀,看起來委屈極了:“你幹嘛敲我?”
顧缜眼睛眯起,警告式地跟她說:“在外面少喝酒。”
肖宵撇嘴:“我就喝一杯,不會醉的,而且今天是因為有你在嘛,大家都認識,換了其他人我才不喝酒呢。”
顧缜這才松口:“只能喝一點兒。”
肖宵忙不疊的點頭。
他倆躲在角落裏竊竊私語,旁邊的張小花也舉起了手:“我也要一瓶啤酒!”
林熙一個不喝酒的人,眼珠子轉了轉,立刻跟在後面湊熱鬧:“那我也要一瓶。”
江瑞澤嘴角微抽:“我是要跟顧缜喝,你們幾個湊什麽熱鬧?”
最後,也只點了一紮啤的,從裏面小心地分出一瓶,遞給那三個嚷嚷着要喝的女孩兒。
各種肉和菜陸陸續續地上來,女孩兒們紛紛将肉下了鍋,顧缜則被江瑞澤和林堂哥灌酒,雖然只是啤的,醉不了人,但氣氛到了就行。
肖宵涮火鍋的過程中,時不時就看一眼顧缜,見他一杯一杯進肚,目光中漸漸地帶上了擔憂。
又是一杯啤酒喝完,顧缜頭一偏,正好就對上女孩兒那充滿憂慮的眼神,看得他眉心一跳。
中途,肖宵飲料喝太多,去廁所,顧缜在衆人的口哨聲中跟了出去。
肖宵走了幾步,一扭頭,看到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愣了愣:“你怎麽也出來了?”
不等顧缜說話,她又一臉了然地說:“你喝了那麽多酒,是該上廁所了。”
顧缜:“……”
然後就看到女孩兒的臉上忽然有了猶豫糾結的表情。
實在不明白對方的小腦袋瓜裏都在想什麽,他直接問:“在包廂裏怎麽一直那樣看我?”
肖宵“咦”了一聲,驚訝:“你發現啦?”
顧缜扯了扯嘴角:“被你那麽看,任誰都能發現。”
“……”
“所以為什麽要那樣看我?”
肖宵臉上又顯出糾結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她慢慢騰騰地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少喝點啤酒。”
顧缜只當她在關心自己,唇角勾了勾,正要說點什麽,忽然又聽到下一句:“啤酒喝太多很容易有啤酒肚的。”
他的笑便止住了。
肖宵仍兀自說着:“雖然你現在身材很好,但也不能無所顧忌,男人一到中年,就很容易發福的,尤其像你這種經常在外面應酬的,更要注意身材管理。”
她說完,發現身邊忽然沒了聲音,頭一轉,就看到顧缜眉眼低斂,抿着唇一言不發的模樣。
“咦,你怎麽不說話?”
常年健身的顧缜挑了挑眉,看向她。
肖宵不明所以,眨眨眼:“我哪裏說錯了?”
顧缜忽然一笑:“沒說錯,如果我中年發福了或是喝出了啤酒肚,你就不喜歡我了?”
肖宵竟是沒能立刻回答上來。
顧缜:“……”
過了會兒,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肖宵才反應過來顧缜在說什麽,連忙補救一句:“我剛剛只是在想你發福了是什麽模樣。”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我想象不出來。”
主要是顧缜太好看了,肖宵發現不管她怎麽想象,腦海中浮現的始終是這張清俊溫和的面容。
顧缜便哼笑:“放心,就算你能想象得出,也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見男朋友似乎有了小脾氣,肖宵狗腿似的挽住他胳膊,然後肅着小臉一本正經道:“嗯嗯嗯你永遠是最帥最好看的。”
“……”
兩人黏黏糊糊地走到洗手間外,肖宵還挽着顧缜的胳膊,有點舍不得松手了。
顧缜就低頭看她:“你要跟我走?”
肖宵臉一熱,然後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還沒來得及有動作,洗手間裏迎面走出一個男人。
對方不經意地往他們這邊看了眼,當視線掠過被肖宵挽着的顧缜的臉時,忽然就停住不動了。
中年男人盯着顧缜,視線又掃過她和顧缜密不可分的胳膊,皺了下眉。
肖宵偏過頭,看到顧缜也正看向對面的中年男人。
“你們認識?”她問。
顧缜淡淡收回視線,卻未回答,只是笑着對她說一句:“你先進去。”
肖宵聽話地抽出胳膊,進了洗手間。
三分鐘後,她從裏面出來,卻已經看不到顧缜的人,她等了一會兒,不多時看到顧缜從男廁出來。
二人往回走。
肖宵實在憋不住心裏的好奇,問:“剛剛那是誰啊?”
顧缜一笑,這時候沒有再隐瞞:“我爸。”
肖宵:“……”
“可是——”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剛剛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的臉,“他和你不是很像呀。”
“嗯,我長得比較像我媽。”
肖宵便興奮地說:“我長得也像我媽,鎮上的人都說我這張臉就是遺傳了我媽的美貌。”
顧缜聽着她自誇自耀,唇角微微一抽。
然後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讓我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
肖宵被他捏得一邊臉鼓起,含糊不清地說:“哼,我說的都是事實。”
很是理直氣壯,就差插個腰了。
兩人慢慢騰騰地走到包廂外,卻都不是很想進去,于是站在一處不顯眼的拐角處繼續說話。
肖宵還在想關于顧缜父親的事,終于忍不住說:“林熙跟我說過你家裏的一些事。”
顧缜擡眼看她:“她都說什麽了?”
肖宵一邊回想,一邊細細數來:“她說你父親對你很嚴格,你母親也事事聽你父親的,不怎麽關心你……”
顧缜靜靜地聽着,當聽到肖宵說起雪夜那件事時,臉上平靜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你當時是不是很難受?”肖宵仰着頭問,眼底澄亮清澈。
事情太過久遠,顧缜再回憶起來,也只記得那是他七歲時候的事,至于當時是什麽感受,現在早已記不清了,他只略微點了下頭:“大約是吧,沒多少印象了。”
肖宵就很詫異地看向他,說:“怎麽會沒印象了,要是我小時候被我媽在雪地裏罰站一夜,我能記上一輩子。”
顧缜輕輕笑了笑:“類似的事情太多了,這件這算是小事。”
他說得雲淡風輕,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仿佛在談起一件無足輕重的舊事。
肖宵頓時失了言語,不知要說些什麽,心裏面只覺得一陣陣抽痛。
那些事都已經過去,現在的顧缜已經強大到提起那些往事時,心緒不會有絲毫的波動,可正是這樣一種雲淡風輕的态度,讓肖宵更是難過。
她執着地看着顧缜的臉,半晌,她伸出手,輕輕環住了男人的腰,頭抵着他溫熱的胸膛,小聲嘟囔:“如果我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