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過年· (1)

衛延寄完電報就來了衛煦家裏。

衛煦這會也剛剛下班,傅選已經一歲半,這些天能簡單的叫了人,不過叫的不是爹娘,是姐姐哥哥之類的。

衛煦是完全理解的,畢竟平時陪着傅選的人是傅尋跟傅言,都是應該的。

傅則坐在他的面前。

“叫爹。”

傅選低着腦袋在玩玩具,絲毫都沒有理他。

衛煦把外套脫掉放在衣架上,“你是非要跟他過不去嗎?但好像他并不想理你。”

傅尋已經會簡單的寫幾個字,自己坐的特別的端正,專注的寫字。

傅則站起來雙手抱在一起。

“我突然覺得傅選應該是最難管的一個。”

衛煦抿嘴笑了起來,“那怎麽辦?要不趁他小就扔出去。”

傅言在旁邊聽到直接就當真了,特別認真的看着衛煦,“不扔弟弟。”

衛煦摸摸她的腦袋,“不扔弟弟,我跟你爹說笑話呢。”

傅言伸出來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就知道娘最好了,不然我就沒人玩了。”

衛煦揉揉了揉肩膀,“我們的工作最近完成的還不錯,下面應該不會那麽忙碌了。”

傅則本來是想伸手上去給她按摩的,但又把手放了下來,他跟衛煦相處的時間其實一直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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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我過兩天要出差一趟,得你在家裏照顧他們三個了。”

衛煦是要做調研的,這次調研其實已經拖了一段時間了。

傅則挑眉,單手推推眼鏡,“好,那注意安全。”

傅言動了動小耳朵,就又跑過來了。

“娘要注意安全,我在家裏乖乖的。”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着衛煦。

衛煦真是特別喜歡傅言,貼心又很軟和,跟上輩子一點都不一樣,不幸的童年會影響人一輩子,她終于改變了這個結局。

傅尋擡頭看了過來,想說什麽但又沒講。

衛煦也發現了,傅尋不善言辭,也不會直接的表達自己。

衛延喪氣的從外面進來,就看到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看起來特別好。

“堂姐,我來了。”語氣很是不好,有問題找爺爺奶奶總是沒問題的。

衛煦一聽就知道他不對了。

“咋了?”

衛延哎了一聲,“我姐跑了,因為不想結婚吧。”

衛煦跟傅則對視了一眼,她上輩子其實對大伯一家沒有什麽交集,在父母去世之後就更沒有了,對衛桌也記得不清楚。

“然後呢?”

衛延抿抿嘴,他把自己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我覺得我爹娘做的很過分了,唉。”

衛煦聽到他這麽說,對他的好印象又加深了一步,“你做的對,但他們不會輕易改變的,我支持衛桌跟你們家裏斷絕關系。”

她在這上面一向比較犀利,女孩子遇到這樣重男輕女,父母過分的,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心軟。

傅則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衛煦,依照她對衛煦的了解,她不會這麽尖銳的表達出自己的态度,而且衛煦的變化不少,這一點是值得深思的?

傅則壓下疑惑,嗯了一下。

“我也支持,但斷絕關系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相對比較複雜。”

衛延擡頭看着他爺爺奶奶的發言,果然不愧是他爺爺奶奶,想當年他姐姐就很受寵,當然撇除他姐姐本身就很優秀之外這個原因。

“你們說的對。”

傅言過去跟個大人一樣,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堂舅舅不難過,堂舅舅最厲害了。”

衛延覺得姑姑真的很好,是個天使來的吧。

晚上簡單吃了飯,衛延就耷拉着腦袋又回到宿舍了,他突然很煩惱,為什麽不珍惜在現代上大學的生活呢?雖然學醫枯燥了一些,雖然他爺爺會打他,雖然會被姐姐三百六十度碾壓。

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還是睡覺吧,老是想一些有的沒的,明天還要幹活呢!

衛煦剛剛把傅選哄睡,坐在床上拿着蒲扇給他扇着風。

傅則洗過澡穿着睡衣進來,頭發絲還有些滴水,把眼鏡擦擦又戴了起來。

“你一個人在家裏帶着他們能行嗎?”

傅則點頭,“你放心,每個都能好好的。”

衛煦又看了一眼傅則,他們能過到現在也是不容易,原本其實剛剛一回來就做好準備離婚了。

“嗯,收拾一下睡覺吧。”

傅則從她手裏拿過來蒲扇,手輕輕掠過她的手心。

“我給你們扇,有些熱,我給你們扇。”

衛煦還有些不自在,幹巴巴的哦了一聲,就躺了下來,閉上眼睛,但心跳很快,她不能再看臉了。

傅則看她閉上眼睛,輕輕的親了她一下。

“睡吧,明天你們應該是要早點過去開會吧。”

衛煦猛地睜開了眼睛,嘴上還有剛剛的觸感。

傅則看她的反應,疑惑的問了一句,“怎麽了?”

衛煦又閉上了眼睛,“沒事,困了。”

傅則看她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剛剛其實在試探她,似乎是真的不一樣了,那麽從前的一切都有了更為合理的解釋,之前還以為只是重新來過一次引起了的相應變化而已。

衛煦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着的,她本來是想質問的,但又怕引起他的懷疑,還是壓了下去,等到以後他再有什麽親密的接觸,她就找個合理的理由。

七月中旬,衛煦收拾好行李出差,他們一個組一起去的,她是小組長。

進入到戈壁灘的時候,她真的感受到了這裏的貧窮,地理條件的原因,也更是全國的經濟發展問題,這邊還有參見建設的知青,在這裏查看地勢又做研究分析,待了五天,然後準備啓程回家,不過天黑的時候路過草原,就安排住在了幾個老鄉家裏。

傅則近期沒有出差的計劃,倒是正常的上下班,幾個孩子傅選送到托兒所,另外兩個帶着去上班,他們都很聽話,就只是在家裏吃飯的時候才有各種問題。

傅選會說話之後就要強烈的表達自己的意願。

“不吃,難吃。”

這幾個字是說的最清楚的,因為幾乎每頓飯都會講。

傅則做飯只存在是把飯做熟。

衛延過來蹭飯都不那麽勤快了,但還是會去的,看到這個情景,他只想說他爹才是真正的勇士,能這麽直接的說出來自己的意見,是他不敢的。

傅則看着炖的雞蛋,自己嘗了一口,也沒有那麽難吃啊。

“傅選,如果晚上這頓飯不吃,那抽屜裏的餅幹也不能吃。”

傅選能聽懂,撅着小嘴就直接扭頭到一邊。

傅尋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饅頭,然後夾着桌子上的一盤炒青菜,這種情況他是不會插手的。

傅言看了一眼哥哥,也沒說話,只是喝粥。

衛延在旁邊看戲,他更是不敢管,一個是他爺爺,一個是他親爹,他又有什麽發言權呢?

傅選蹬蹬的從板凳上下來,坐到一邊去玩玩具,也不理他。

傅則看他非要鬧別扭,就讓他去鬧,這也沒有辦法。

“你們好好吃。”

吃過飯,衛延幫忙洗碗刷鍋的,本來是想再留下來看會熱鬧的,但想到明天早上五點就要起床,還是趕緊回去了。

傅則給他們三個洗洗擦擦,才讓傅尋看着他們倆,自己去洗澡。

傅尋看着他弟弟嘆了一聲氣,“你什麽時候才能變的聰明一點,傻弟弟。”

傅選沒聽懂,只是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傅言又有些心疼弟弟晚上沒吃飯,但娘說過要再該吃飯的時候吃飯,不能不好好吃飯的。

“大哥,我們能吃食堂嗎?讓爹打飯。”

傅尋抿嘴想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一會跟爹說吧。”

傅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她還不識數,不知道還要再過多久娘會回來。

傅則洗澡也挺快的,洗完倒了水就直接進屋。

“爹,我們想吃食堂的飯了。”

傅尋只找到一個想吃食堂的飯的理由。

傅則看看他們幾個,點點頭,“行,正好我也不用做飯了。”他還省事了呢。

衛煦他們一行五個人,被當地的族長,分配好住在不同的老鄉家裏,也多為帳篷,她住的這家裏有六個孩子,孩子的母親還沒有她大。

女主人是個很內向的人,男主人挺熱情的,還把家裏鹵的肉給拿出來。

衛煦立刻就拒絕了,他們喝些水就行,帶的有幹糧,不給老鄉們添麻煩。

他們家最小的是個女兒,看起來才兩歲左右,比較黑一些,但長得很好看。

“給你,餅幹。”她自己包袱裏帶出來的。

小姑娘怯怯的,又回頭看看她娘。

女主人趕緊把孩子拉了出去,“對不起啊,孩子打擾到你了吧。”

衛煦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但還是沒說什麽,跟她一起分配到這裏的是王道。

“你別給了,他們都是接到過族長的安排,不讓拿咱們的東西。”

衛煦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男主人就從帳篷外面進來。

“兩位客人你們好,住的地方已經收拾好了,這位女同志可以跟我媳婦住在一起。”

衛煦站起來表示感謝。

“真是麻煩你們了。”

男主人擺擺手。“你們都是有文化的人。我們這裏平常也見不着你們這樣的。”

王道哎了一聲,“過獎了,過獎了。”

女主人端着熱茶進來,給放到桌子上,然後又默默出去。

男主人笑呵呵的跟王道聊着天,衛煦喝了一口茶,就先出去了,一出去就看到家裏的幾個孩子都圍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啃肉。

但唯獨三個女孩子沒有上前,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

女主人在旁邊洗衣服,

衛煦看到剛剛的那個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幾個哥哥在吃肉,還把手放到嘴裏,她把餅幹又從兜裏拿了出來,是用紙包着的。

“來,你們三個分了吃吧,很好吃的。”

小姑娘又看看她娘。

衛煦也看了過去,然後笑着搖搖頭,“快點拿着吃了。”

小姑娘沒忍住,還是直接拿了起來。

衛煦總共就剩下兩塊。

小姑娘沒忘記兩個姐姐,都給分了,兩個姐姐就比較膽子大,迅速就放到嘴裏吃了。

衛煦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輕易改變她們的處境,雖然已經是新社會,但這樣的糟粕的思想還是有的,甚至很多年後也依舊會有。

“你們知道嗎?這樣的餅幹在外面到處都有,還有很多別的好吃的,不管以後怎麽樣,都要努力的走出去看一看。”

衛煦也不知道幾個小姑娘有沒有聽懂,但她也只能做這些,這個問題太漫長了,需要很多人的努力才或許能得以改變。

最小的小姑娘還點點頭,像是聽懂了。

衛煦伸手摸摸她的頭頂,“真乖。”

女主人好像才發現,然後把手裏的衣服放下來過來,“沒打擾到你吧。”

衛煦擺擺手。

“沒有,你的幾個女兒真的很乖,你教育的很好。”

女主人沒想到居然能得到衛煦的誇獎,又低頭看看幾個孩子,臉上笑的特別不好意思。

衛煦就在這裏待上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準備回家。

小姑娘跟着她娘站在一起跟她擺擺手。

衛煦是上午十點多到研究所的,他們先回來工作,做報告,以及研究,下午又一起開會,忙到五點多。

秦奉朝也看到他們一個個的很疲憊,“你們先下班回家吧,養好精神才能出更好的結果。”

衛煦打了一個哈欠,收拾東西,她确實累,但還是先去了托兒所把傅選接回來,又去了傅則的科研所把倆孩子接來,她跟傅則走的時候商量好的。

傅選見到衛煦立刻就撲了過來。

“娘,娘。”

衛煦倒是覺得驚喜,這孩子離開幾天居然還會叫娘了。“你真是長進不少啊,走去接哥哥姐姐。”

她到的時候傅則在開會,不過所裏的人也都知道她是誰,傅尋跟傅言也都跟着一起回家。

傅言一看到衛煦就話很多。

“娘,我們這幾天都吃食堂。”

衛煦不用想就知道為什麽。

“那食堂好吃嗎?”

傅言抿抿小嘴,搖搖頭。“娘做的最好吃。”

傅尋無奈的捏捏她的臉蛋,“你就知道吃,你知道你現在胖了嗎?臉上都是肉。”

傅言哼了一聲,走到衛煦的另外一邊,“我不想跟你講話了。”

衛煦看了看他們倆,也沒有說啥,兄妹鬥嘴是個可樂的事情,回家裏先燒水洗澡,頭發散了一下,到廚房裏挖了半瓢面。

“今天咱們吃涼面。”

傅言早早的就蹲在廚房裏等着了,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翹着自己的小腳腳。

“娘,我要吃一大碗。”

衛煦伸手和面,笑了起來。

“好,你吃一大碗。”

傅尋在外面跟傅選玩,家裏又添了不少的玩具,都是傅則在家裏的時候做的。

衛煦把面和好醒着,到院子裏摘上幾根青菜。

隔壁的秦姐下班,路過她家門口看到衛煦回來了,自己家都沒回,直接拐彎到他家裏了。

“衛煦,你回來了啊。”

衛煦把要用的菜給摘好,“對,下午剛剛到的,你這是下課?”

秦娟哎了一聲。

“我跟你說件事情啊。”然後還有些猶豫,但她特喜歡衛煦,又不吐不快。

衛煦坦然的點點頭,“說呗。”

秦娟走到衛煦的身邊,然後湊到她的耳朵旁邊,“我前兩天看到你家傅則跟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走的很近,那小姑娘長得水靈,我還特意打聽了一下,說是新分配過來的,你可看住了傅則。”

她說完又有些後悔,總覺得是自己爛嚼舌根子,但那小姑娘的眼神一看就不對,她可是過來人,不是懷疑傅則的人品,是她覺得男的總是靠不住的。

衛煦聽到微微皺了眉頭,她知道秦姐不是随便亂說的人,一般這樣說,肯定是在心裏翻來覆去的想很多遍了,但傅則不像是這樣的人,不是自己相信傅則,是上輩子的經驗。

“好,我知道了,謝謝嫂子。”

秦娟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但傅則就到門口了。

“秦姐下班了。”

秦娟抿抿嘴,果然不能背後說人,總是能撞到。

“啊,是的,那我就先回去做飯了,我們家老大也放學了。”

衛煦笑着把人送到門口,手裏拿着一把菜,坐在院子裏摘好,剩下的扔到雞圈裏,幾個月前養的雞,現在長得可好了。

傅則把包放到櫃子上,就開始編袖子,準備幹活。

衛煦拿着摘好的菜進了廚房,面也醒的差不多,可以開始擀面條了。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傅則主動開口問。

衛煦不是個別扭的人,手下擀着面條,嘴上就問出來了。

“你們研究所最近去了一個水靈靈的姑娘?”

傅則疑惑的嗯了一聲?

“沒有吧,我們所最近就來了倆新人,一男一女,現在都是在我組裏。”說完又問了一句,“你今天去所裏的時候見到了啊?”

衛煦無奈的笑了一聲,“女同志長的水靈靈的。”

傅則完全沒有懂衛煦的點,“沒有仔細看,你這做涼面,青菜在哪個鍋裏炒,我來燒火。”

他最近也不想吃食堂了。

衛煦搖搖頭,繼續擀自己的面條。

“你燒小鍋吧。”

傅則立刻就開始點火。

衛煦擀的面條勁道,下到熱鍋裏煮完,又撈出來放到涼水裏,最後再把青菜炒一下,弄個熱湯,把熱湯澆在上面,有滋有味的熱湯涼面就做好了。

傅尋自己端着大半碗開始吃,一點不需要人照顧。

傅言也是自己吃。

衛煦做完飯倒是不那麽餓了,準備先喂傅選。

傅選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着,“好吃。”還不忘誇獎。

傅則看了小兒子一眼,他就是來鬧事的。

“我喂他吃我做的飯,他說難吃,不吃。”

衛煦笑了起來。

“那肯定就是你做飯難吃。”

傅則可是突然計較了起來。

“衛延吃的挺好的,他一點都沒說難吃,還是他太挑食了。”

傅選看他爹說自己,擰着自己的小胖手,“難吃。”立刻就給補上了。

衛煦喂他喝了口湯。

“好了,你爹做飯難吃,已經都知道了。”

晚上吃完飯,傅則收拾好廚房裏,然後再去洗衣服,衛煦弄了熱水,給他們每個人洗澡,然後讓他們去睡覺。

自己抱着傅選到他們睡覺的房間裏,給傅選講故事。

第二天一早,衛煦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院子裏似乎有人說話,她好幾天沒睡一個好覺了,看了一眼表已經是六點半了,給傅選蓋好衣服,自己就先出去了。

院子裏傅則在跟一個穿着軍綠色衣服的姑娘講事情,

衛煦瞬間就想起來昨天秦姐說的那個水靈靈的姑娘?

“嫂子好。”小姑娘梳着兩個小辮子,一笑有兩個酒窩,确實很有朝氣。

衛煦也笑着打了招呼,“你好。”

傅則皺着眉頭,還有些不高興,“這個問題我昨天已經給你們統一講過了,為什麽你要再問?搞科研的一個小數點符號都不能錯,你要用心了,如果你以後還是這個态度,那我就要考慮跟研究所彙報,讓你重新回到學校裏上課。”

小姑娘本來還笑的正開心着呢,結果瞬間就被說了一通,馬上眼淚就要掉下來。

傅則還是冷着一張臉,“回去好好想想,研究所不是你的學校,能容忍你一次兩次。”

小姑娘還是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轉身就跑了出去。

衛煦嘆了一聲氣。

“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回事?一點心都不用。”

衛煦幾乎沒見過傅則工作時候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兇的。

“她哭了?”

傅則點頭。

“有什麽好哭的,自己學不好,就好好的學,我今天上班得跟于主任說,以後這樣的學生還是直接回學校吧。”

衛煦看了看傅則,這樣的人當時是怎麽跟自己結婚的?真是奇怪。

“準備弄早飯吧,得去上班。”

傅則嗯了一聲,“廚房裏的粥已經熬上了,你炒菜吧。”

衛煦先準備刷牙洗漱,然後摘了青菜,再煎上幾個荷包蛋。

“傅則,你當時是為什麽願意跟我結婚啊?”她煎雞蛋的動作沒停。

傅則仔細想了一下。

“說實話嗎?”

衛煦沒好氣的回頭看他一眼。“你可以說謊話。”

傅則把盛粥的碗洗好放到一邊。“因為介紹人說你很聰明,學業很出衆。”

衛煦萬萬沒想到,自己困惑了兩輩子的事情在一個普通的早晨,知道了答案,不過也确實是傅則的風格,他一向是這樣的人。

“挺好的,我就當你誇我了。”

傅則擦擦手,“那你呢,你為什麽願意嫁給我?”

衛煦根本就不假思索。

“因為你長的好看。”

傅則也是沒想到自己僅僅憑借的是一張臉,“也是可以的。”

衛煦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之間沒有什麽愛情。

“那有一天,如果你想離婚了,可以提出來的。”她想這句話上輩子就應該說了,平白耽誤了傅則,她因為子女的事情怨過傅則,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國家在航天方面的奠基人,是很有優秀的人物,人總是不能魚與熊掌兼得的。

傅則沉默了一下。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衛煦把煎好的荷包蛋放到盤子裏,轉身遞給他。

“你去叫他們起來吧,我來盛飯。”

傅則接了過來,他其實還有話想講的,但眼下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

衛煦從來不知道他是這樣想的,但她也有一絲絲的疑惑,他們倆現在已經跟上一輩子完全不一樣了,把粥盛出來,上面熱的雜糧面也盛了出來。

傅則讓幾個孩子起來,給他們穿好衣服,給傅選洗臉。

傅尋跟傅言自己就能弄好。

“今天是荷包蛋,每個人都有。”

傅言先是捧場的哇了一聲,然後就先伸手抱抱衛煦。

衛煦把筷子遞給傅則,也沒見他說話,氣氛有些尴尬。

傅尋就瞬間敏感的感受到了。

“爹,娘,你們倆吵架了?”

衛煦看他一眼,沒說話。

傅言也眨巴着眼睛看他們倆。

只有傅選埋頭吃飯,還吃得噴噴香。

傅則吃完飯,照常去把廚房裏的飯碗都收拾好,然後就去上班了。

王餘波看到他來,立刻就圍了過去。

“你今天咋回事啊?那個新來的小姑娘被你說哭了,人家早早的就去你家請教問題了。”

傅則心裏正悶着呢,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後就繞過他,直接到那個小姑娘的工位上,屈指敲了敲。

“跟我去于主任辦公室。”

于主任看着他們兩個。

“啥事啊?”

傅則沒有絲毫留情面。

“她目前在我組裏不及格,于主任麻煩你要不把她調走,要不就送回學校,我們是搞科研的,來不了半點虛的。”

于主任知道傅則的脾氣,當年他剛剛畢業的時候在學校裏就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

“好,我會安排的。”

傅則手上拿着文件就出了辦公室。

王餘波沒一會就從辦公室裏出來,兩三步就湊到傅則的面前。

“兄弟,你咋回事,真不帶了?”

傅則嗯了一聲,“教不了,還哭。”

王餘波一直都覺得兄弟長的這張臉也是白長。

“行吧,我看你啊,真的是對得起,那個閻羅王的外號。”傅則在工作上的态度一直都是這樣,一點瑕疵都不會容忍。

沒過一個上午,全所的人都知道,新來的被調到王餘波組了。

傅則進入工作狀态,重來都是嚴肅的。

衛煦想起來他們倆早上相處的狀态,覺得有些尴尬,不如平常輕輕松松的。

今天傅尋跟傅言是在潘師娘家裏玩。

他們倆也喜歡潘奶奶。

“來,奶奶家裏的糖就給你們留着呢,都多久沒來了。”潘師娘很喜歡孩子,可她恰巧跟孩子沒緣分。

傅尋特別乖的道謝。

傅言更是小嘴跟摸了蜜一樣,“最喜歡奶奶了。”

潘師娘聽見這話心就軟了。

“你就哄我吧。”

傅言吃着糖,又放兜裏兩顆。

潘師娘看着她。“你為啥放兜裏?”

傅言噓了一聲,然後又想想,“我爹娘吵架了,把糖給他們,然後哄哄就不會吵架了。”

潘師娘點點她的小鼻子,“你可真聰明啊。”

中午他們倆都是在這裏吃的,衛煦跟傅則也是在食堂各自吃的。

下午衛煦下班才過來接他們。

潘師娘見到她就讓她坐在院子裏。“我聽說你跟小傅吵架了?”

衛煦一猜就是那倆小孩說的。

“沒吵架,就是有些小問題。”

潘師娘是過來人,一聽就知道肯定出現了問題,“夫妻之間什麽話最好不要過夜,說的明明白白的,能過在一起就過,過不到一起就離,現在是新社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衛煦聽到這話一點都不意外,潘師娘是參加過革命的,是個思想很前進的人。

“我知道的,謝謝師娘。”

潘師娘喜歡衛煦,這些日子也沒少跟她接觸,“上次小傅過來送哈密瓜,我跟他随便聊了兩句,看得出來,他看你看的很重,而且他人品可堪托付,你的眼光很好。”

衛煦是知道傅則這些日子做的事情,“師娘,是我自己的問題。”

潘師娘拍拍她的手,“這世上能做夫妻,就必然是有很深的緣分,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衛煦抿着嘴地點頭。

潘師娘把她送到門口。

“明個把他倆還給我送來,我在家裏也沒事幹。”

衛煦是怕打擾到她,潘師娘的身體并不是很好。

衛延今天是早早的就等在他們家門口了,但一看外面的大門就是鎖着的,終于看到他奶奶回來。

“怎麽才回來啊?我都等好久了。”手裏還提着一條魚。

衛煦拿出來也鑰匙準備開門。

“你在哪裏弄的魚啊?”

衛延特別高興,他自從來還沒吃到過魚呢。

“我托人弄的,特意拿過來,我也過來幾個月了,每次過來都空着手,多不好意思啊。”

傅尋聽着這話看他一眼,之前怎麽沒看出來堂舅舅這麽不好意思啊?

衛煦也早就把他當做家人了,“你好不好意思來還能少了你的飯。”

衛延哈哈笑了起來,他就是故意的。

“對了,你姐回去了嗎?”

衛延點頭。

“回去了,沒有街道開的身份證明,我姐哪裏也去不了,是在一座橋下面找到她的。”

衛煦哦了一聲。

“那婚事怎麽說的?”

衛延又寫了好幾封電報回去,他娘回的居然是寫這麽多,浪費錢,家裏的事情不需要他管看,然後他就打蛇打七寸,說如果不退婚,他就天天發加急的電報,還寫很多字,讓她心疼死,沒想到就這麽解決了,他也是有些意外。

衛煦真覺得衛延在很多事情上是很靠譜的。

“你做的不錯。”

傅則下班去了傅選回來,傅選一回來就去跟哥哥姐姐玩。

衛延高興的跟他爺爺打招呼。

“姐夫,我帶了一條魚來,晚上可以吃。”

傅則嗯了一聲,就先進了房間裏,然後又過來到廚房裏去幫忙。

衛延是個機靈的人,那立刻就察覺到有些不對了?站在廚房裏門口靠在門框上看了一會,他就知道爺爺奶奶感情出現問題。

傅則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他上午也不是生氣,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對衛煦,現在已經完全調整好心态,但還是覺得有些問題。

“我來收拾魚吧。”

衛煦也很意外,不過她還是點了頭,潘師娘說的對,做夫妻是緣分,能夠像這樣做兩輩子夫妻更是緣分。

衛延剛剛準備插手表現一下自己的作用,結果明顯這氣氛就一瞬間變了,作為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他來說,着實有些難懂了,看來他只配吃魚了。

衛煦就把魚給炖了,裏面加了一些蘑菇,還是秦姐給的,然後烙餅,魚肉很嫩,也夠大,蘑菇一起炖的很入味,他們都沒少吃。

衛延吃的很撐,還站起來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才回宿舍的。

傅選睡着之後。

衛煦想起來有個報告還沒看,就拿了出來。

傅則一進屋子裏就看到她在工作,也沒有打擾她,只是坐下來給傅選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風。

衛煦看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揉揉脖子,打了一個哈欠。

“都已經九點半了?”

傅則答應了一聲,看着衛煦。

“今天上午,我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态度,有些抱歉。”

衛煦沒有想到他會跟自己先道歉,“也不是,我确實說的太直白了,只是以為你對我沒感情,所以才會這麽說。”

傅則皺了皺眉頭,“夫妻之間怎麽會沒有感情。”他确實是因為她的優秀被吸引人的,後來相處過程中喜歡上她,這并不沖突,但他突然間有些沒信心,他的這張臉能吸引她多久?

衛煦輕笑了一聲,“我明白了。”

傅則也笑了起來,推了推眼鏡,“有什麽話我們以後就直接說出來交流。”

衛煦沒有遲疑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衛煦晚上睡了一個特別踏實的覺,沒有做夢。

傅則也很踏實。

因為衛桌不用辦婚禮,衛延也不用請假回首都,一直到一月份,快要過年的時候,衛煦跟傅則也要收拾着回首都。

衛延作為知青也是可以請假回家的。

傅則這次回去還要去見一下自己的老師,他寫信給自己了,三分院現在也十分缺人。

衛延也是很久沒回去了,是非常高興地,他總算是能離開這裏了,回到首都看看,還能多吃一些好吃的。

這次回去火車上的人是十分的多,不過這次有人陪着,提着行李,衛煦牽着傅尋跟傅言,傅則背着傅選。

衛延回去的路上還是很激動地。

“堂姐,我回家想吃好多好吃的。”

傅言也趕緊插了一句,“我也要吃,舅舅帶我。”

衛延特別大方的拍拍胸脯。“當然了,有舅舅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大口吃的。”

傅言抿嘴嘻嘻的笑着。

傅選已經過了兩歲的生日,現在說話還算是清楚,也能表達出來自己的意思,不過那個小嘴也挺厲害的。

火車上也是兩天一夜的,到家是大年二十八中午,回來之前就先發了電報,衛成一早就揣着手在這裏等他姐跟外甥們了。

衛煦給幾個孩子都穿的暖和的,不過下了火車還是被迎面刮過來的一陣風給冷到了。

冬天的首都,這種冷是刺骨的,吹得人生疼,不過到家裏就就好些。

幾個人出了站臺,衛成就看到了他們,小跑着就過來了。

“姐,姐夫,我來提吧。”

衛煦把包遞給他,“你啥時候來的?冷不冷啊?”

衛成搖搖頭,“還成,我穿的厚,咱爹娘知道你們今年能回來特別的高興,昨晚上半夜沒睡着。”

傅選也下來走路。

衛延也跟衛成打招呼,他态度很好。

衛成看了一眼,覺得都邪乎,這衛延啥時候還能這樣了?

“走吧,快回家。”

衛煦跟傅則說過,這次回去先去看看她爹娘,然後還得回到傅家住,主要也是她家屋小,住不下。

“走,走。

出了火車站就看到旁邊的一個供銷店門口豎着一個糖葫蘆大串,上面紮滿了紅彤彤的糖葫蘆。

傅言看了一眼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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