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輩· (1)
許勤娘為了閨女,一直在忍,聽了這話差點沒站住,昨天半夜她閨女還一條命還在閻王殿裏,現在就還要生,她氣的腦袋都發暈。
衛煦本來是不想開口的,這是別人的家事,沒人希望別人摻和自己的家事,趕緊扶了一下許勤娘。
“現在是新社會,男女平等,清朝滅亡了。”語氣平淡。
安翠芝往日裏也沒少見到衛煦,知道她是個知識分子,平日裏也說話也都挺好的,現在猛的倒是發了脾氣。
“你這話說的?我想要孫子還有錯了?”
衛煦看了一眼王餘波,“沒錯,你可以再生一個兒子,讓你的兒子再生一個孫子,不就行了嗎?”
王餘波臉上已經非常尴尬了,他跟傅則是大學同學,現在是同事,不想這麽的沒面子。
安翠芝更是氣死了,這是人說的話嗎?她這麽大的年紀,是在羞辱誰呢?
“你,你給我滾。”
衛煦沒想理她,在她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最大的錯誤就是王餘波。
“你好好的處理家裏的事情,許勤是冒着生命生的孩子,她受的罪你應該看到了,外人說再多也沒有用。”
王餘波不自在的點點頭,“對不起啊,嫂子。”
衛煦沒有多待,“嬸子,我就先回去了,許勤有事情随時找我。”
許勤娘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她真希望閨女能有多幾個這樣的朋友。
衛煦提着包又趕着回到所裏,在食堂裏随便吃了一口飯,就又開始工作。
醫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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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餘波下定了決心,他父母是生他養他,那自己的責任是不可推脫的,但他媳婦跟自己已經受罪了。
許勤娘在醫院裏看許勤。
安翠芝拉着王餘波回家收拾東西,“這個地方我一會都待不下去了,趕緊給我把行李收拾好了,一會我都待不下去,還有你那個是什麽同事啊,能那麽說話呢,真是難聽死了,在村裏跟人吵架都沒這麽難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罵罵咧咧的。
王餘波臉色也很難看,“娘,以後我回家看您,就我自己回去,許勤跟孩子都不會回去,而且生孩子這件事情我完全聽許勤的,她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辜負她,女兒更好,我原本都想要個女兒的。”
王餘波娘簡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後伸手就要打他,“你是瘋了嗎?咱們老王家,就你一個獨苗苗啊,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我死也不會願意的。”邊說邊哭。
王餘波也只是沉默,他沒有辦法對老娘惡語相向,也沒有辦法讓一個跟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受委屈。
許勤娘在醫院裏看着自己可憐的閨女,又想想小小的外孫女只能默默的落淚。
許勤是一點多醒的,“娘。”她麻藥勁已經過去了,現在是真的很疼,吸口氣都很疼。
許勤娘趕緊過去,“哎,現在感覺怎麽樣?是不是還疼啊?”
許勤搖搖頭,“還好,孩子呢?”
許勤娘嘆了一口氣,“護士監護着呢。”說完又怕閨女心裏介懷,“餘波跟他娘回去了,他娘要回老家,沒事的,娘在這裏照顧你。”
許勤抿嘴嗯了一聲,她昨天也是沖動了。
許勤娘看她狀态還不錯,就把中午在門口的事情說了,“衛煦平時看着挺随和的一個人,這次也是急了,是真心為你的。”
許勤是個很樂觀的人,聽完還能笑起來,“那是,他們讀書人,罵人是不帶髒字的。”說完又頓了一下,“娘,我只想守着孩子好好的過日子,不想折騰那麽多,他娘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許勤娘嘆了一聲氣,“你能自己想明白最好,可結婚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以後的事情都要你自己抗。”
許勤都明白,“娘,我知道的。”
衛煦下班回家日常接他們幾個回家,本來是怕太麻煩潘師娘的,但是老師還專門跟她說,有幾個孩子在身邊忙着,心态都好了不少。
傅尋跟傅言也都習慣了,站在門口跟潘師娘揮手。
“傅尋,明天來,我接着教你。”
傅尋還挺高興地,立刻就點頭。
衛煦帶着他們倆回家的路上,“奶奶要教你什麽啊?”
傅尋遲疑了一下,“保密。”
衛煦沒想到還有這個保密,“行,保密就保密吧。”拐到托兒所接了傅選,一家四口往家裏走。
傅言拽着衛煦的衣服下擺,“娘,堂舅舅已經好久沒來了?他什麽時候來啊?”
“他不在這裏,去工作了,說是走一個星期,現在還沒回來呢。”衛煦也有些想他了,沒人在身邊叽叽喳喳的鬥嘴也不習慣。
傅言撅着小嘴,“那好吧。”
傅則今天下班也早,他們前後腳進的家裏。
晚上就簡單做了點。
衛煦把中午的事情跟傅則說了一下。
傅則知道這個事情,夾了一筷子菜給傅選。
“王餘波自從過年以來也被分心了不少,工作上的進度,我都有幫他跟着。”重點是怕他不專注,會對數據有影響。
傅言豎着耳朵專門就在聽。
“娘,那我以後可以看到新的妹妹了?”
衛煦無奈的笑笑,“是,不過得等你許嬸嬸出院了。”
傅言特別的高興,又看看她娘,“我可喜歡妹妹了,但是我只要一個弟弟。”
傅選在埋頭喝粥,聽到說他,擡起來頭,“我也想要妹妹。”他還是最小的一個。
傅則聽到這話看向他,“沒有妹妹。”
傅選哼了一聲,他只是想要而已,還不讓小孩子說實話了。
衛煦吃飯,沒有管他說啥。
衛延是走了十三天之後才回來的,整個人都髒的不行。
今天正是周六,家裏剛剛吃過早飯,傅則把碗筷都給洗好,衛煦站在院子裏晾曬衣服,其實他們倆一直都沒休息,上個周六日也是正常上班的,看到衛延差點沒認出來?
“衛延,你去挖煤了啊?怎麽這麽黑?”
衛延把包扔了一下,往院子裏的板凳上一坐,他快累死了。
“姐,容我歇一會。”
傅尋跟陳懷帶着他們幾個出去玩了,這會不知道在玩什麽游戲,突然就跑了進來,幾個人看到衛延也愣住了。
傅言皺着小眉頭走到他身邊,“堂舅舅,你怎麽了?”很是擔憂。
傅尋也是,走過去看了又看。
衛延嘆了一聲氣,“我去工作幹活了啊,有沒有想我?”說着又笑起來,露出來滿嘴的大白牙。
傅言有些糾結的小表情,她之前還想的,但是現在不想了,直接搖搖頭。
“舅舅要洗洗,換衣服。”
傅則聽到外面的聲音,也從堂屋裏出來。
衛煦擦擦手,把他的包提了出來,裏面都是髒衣服。
傅則又接了過來,“我來吧。”
衛延非常感動,他這次是不用自己洗衣服了?
衛延把他的衣服放到盆子裏,倒上水泡着。“你趕緊到屋子裏拿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去澡堂洗澡,換衣服,然後回來自己洗幹淨。”
衛延表情瞬間就垮了起來,他真的是想太多,爺爺上輩子就是個吹毛求疵的小老頭。
“好吧,我現在就去。”
衛煦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你去洗,我給你做飯,回來就能吃。”
衛延又開始高興,“堂姐,我能吃炖的雞肉嗎?咱家裏還有幾只雞呢?”
傅選先直接攔住了,“不行,要吃雞蛋的。”
衛延哽住,他可以動手打親爹嗎?應該也沒人知道吧。
衛煦看他這麽辛苦,“我把上面挂着的鹹鴨給你炖了,行吧。”
衛延使勁點頭,當然行,這個家裏永遠還是奶奶最好,他趕緊進屋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衛煦又開始處理那個鹹鴨,直接在鍋炖煮,然後再烙個餅子,這鴨子也不大,不知道他一個人能不能吃完?
傅選蹲在衛煦收拾鴨子的盆子旁邊,小手攥緊,“娘,我餓了。”
衛煦擡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笑了起來,“距離咱們一家人吃過早飯才過去一個多小時,你怎麽就又餓了呢?”
傅選眼睛都沒從肉上離開,“肚子想吃肉了。”
衛煦也想了一下,他們也确實有段時間沒吃肉了,“行,一會炖好都能吃。”
傅尋一直在堂屋裏跟陳懷趴在一起看書。
衛延回來的時候,衛煦才把鴨子剁成塊。
傅則在廚房裏燒火。
衛延靠在廚房門口,“看我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傅言是個非常看臉的人,這會又湊了過來,仰着小腦袋看着,“舅舅好看。”
衛延一下子就把她給抱了起來,“我就喜歡說實話的小孩。”
衛煦不想理他,“你說說你們這次怎麽去那麽久啊?而且我記得不是有駐紮點可以洗澡休息的嗎?”
衛延把傅言放了下來,嘆氣,“我們去的太遠了,而且過來看病的人比較多,一直都有人排隊,我們也就沒歇着。”
衛煦鍋裏放油,把一點點辣椒還有蔥姜放進去。
“也是,那邊幾乎沒有醫務所。”就算是有,也都一般,所以大家都很看重他們這些人下去,這也是衛生所可以流動性的意義。
蔥花辣椒出香氣,直接把鴨子倒進去爆炒。
傅言站在門口,“香,聞到了。”
衛延也聞到了,他真的要餓死了,這些天真的就是幹餅子加喝熱水,而且那邊說實在的還有些冷,晚上睡帳篷都睡的很不安穩。
傅尋在練習寫字。
衛延轉頭到了堂屋裏,“傅尋,咱們下棋吧,我好久沒下了。”也算是轉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是要饞死了。
傅尋端正了坐姿,把手下的那個字寫完才擡頭看向他。
“堂舅舅,您要是沒事,可以先去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說着還伸手指了指外面盆子裏的。
衛延氣的掐腰,“我是你舅舅,是你的長輩,你得聽話。”
傅尋本來是準備要擡手寫字的,但是聽到他這麽說,嘆了一聲氣,他娘說過是要尊重長輩的。
“那好吧,但是舅舅,您的棋藝?”
衛延咬緊了牙,“我的棋藝很好。”
傅尋手裏捏着筆有些不舍得放手,“那這樣吧,如果舅舅您輸了,就要去洗衣服。”
衛延立刻就直接答應下來,洗衣服就洗衣服呗,反正都是要洗的。
倆人坐在板凳上已經開始下棋。
衛煦已經在廚房裏給加上熱水開始炖了,這個炖的爛爛的,特別的好吃,然後再把白胖蘿蔔削皮切進去一個。
傅選想吃肉,已經沒有別的心思了,幹脆就湊到哥哥舅舅身邊看他們玩,自己趴在桌子上,小胖手墊在桌子上,然後腦袋放上去,百無聊賴。
傅尋的棋藝當然是精進了,他有多學習,想對比衛延又是很久沒下過,第一局很快結束。
傅尋把棋子撿好,準備裝進盒子裏,“堂舅舅可以去洗衣服了。”
衛延這怎麽可能就這麽放棄了,“不是啊,我們又沒說只下一局,我要三局兩勝。”
傅尋震驚于他的幼稚,但還是答應了下來,第二局更快結束。
“舅舅,可以了嗎?”
衛延嘆氣,然後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堂姐,肉炖好了嗎?”
衛煦早就聽說他們在幹啥了,“沒有,還要等會,你去洗衣服吧。”
衛延挑眉哦了下,坐下來就開始幹活,他就不該。
傅尋收好棋盤,哄好長輩真是不容易,他可算是能認真學習了。
傅則在鍋底裏插的都大木柴,這樣炖出來的肉更香。
“對了,還有一個多星期,王餘波的女兒滿月,要在食堂待上幾桌,我怕我沒時間,你有時間就去。”
衛煦知道這個事情,她前兩天去看許勤也被通知到位了。
“好,到時候再說。”
蘿蔔切成滾刀塊下鍋裏,蓋上蓋子繼續炖,蘿蔔清香,中和肉的味道,也更加提鮮了。
開始和面在旁邊用爐子烙餅,這個就很簡單也快,和上醒會就差不多。
這邊的青菜其實品種并不多,要種耐旱的,但是這邊的小蘿蔔跟土豆還可以,所以大家夥種的比較多,也耐放來着。
衛延最不喜歡的就是洗衣服了,但是他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都是自己動手洗,為什麽?因為沒有洗衣機。
他的衣服也不是很在髒,都是風沙跟土,需要多換上幾遍水就可以了,洗幹淨就擰幹晾曬,院子的繩子上是一溜的。
這邊的肉也炖的差不多了。
衛煦嘗了一下味道,就給盛到了一個盆子裏。
傅則給端到堂屋的桌子上。
除了傅尋,其他兩個早早就在旁邊等着了。
衛延也趕緊進屋裏了來。
衛煦跟傅則都不餓,倆人坐在旁邊看着他們吃,随便給傅言傅選編編袖子擦擦嘴。
衛延是直接用手拿起來就啃。
衛煦是把餅切了一下的,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
“傅尋,你吃不?”
傅尋看過來,只是面無表情的搖搖頭,然後繼續寫字。
衛延拿起來一塊餅就着吃,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吃過飯了,餘光看看兩位長輩,以及坐在一邊不吃的爺爺奶奶,他突然意識到,他們都在啃老,讓爺爺奶奶本就困難的生活雪上加霜。
“堂姐,姐夫,你們倆要不也吃?”
衛煦主要是不餓,她也不饞,傅則就更不用說了。
“你吃吧,我們是早上吃的确實多,不餓。”
衛延突然就想起來,他看到過很多家庭裏,父母都把好吃的給孩子,說自己不愛吃,但爺爺奶奶,看起來是真的很飽。
傅選手裏啃了一塊鴨翅,小嘴吃的還挺快。
傅則看着他的吃相就想起來那個格外讓人操心的小孫子,每天都在氣人,這次他會照顧好衛煦,他們會白頭,到時候他會跟她說,這個小兔崽子當時考試全班倒數第一,還說自己啥都會,這麽一想未來的生活都覺得是充滿希望,伸手握住衛煦的手。
衛煦本來注意力還在傅言的身上,怕她衣服上滴上油,就被傅則握着手,她沒有什麽排斥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孩子都有三個了。
“怎麽了?”
傅則的眼睛本來就很好看,這樣看着你,就像是滿心滿眼的都是你。
“沒事,就是覺得現在很幸福。”
整個堂屋裏傅尋在寫字,傅言跟傅選還小,再加上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吃肉上面,根本沒人看他們。
衛延不是的,他都看到了,再次疑問?誰說他爺爺奶奶感情不好來着的,這不是挺好的嗎?自己吃肉還不耽誤看他們恩愛。
衛煦笑了起來,她也覺得現在很好,比往日裏都好。
衛延眼巴巴的看着,還聽見了,他又不是不懂,真不拿他當外人?
傅言啃了兩塊肉,“娘,我吃飽了,要洗手手。”
衛煦聽到這話,松開傅則的手,“走,我帶你去洗。”然後又看看還在埋頭吃的傅選,“你還吃嗎?”
傅選睜着兩只大眼睛,肯定的點點頭。
傅則也站起來去看傅尋寫的字。
衛延看看埋頭吃的親爹,再伸手看看自己,果然,這個飯桌上永遠就只有他們父子二人了,這叫上陣父子兵。
最後一整只鴨子,只剩下一小塊。
衛延自己把鍋碗都收拾好,他有兩天的假期,可以睡懶覺,也可以幹活。
這兩天傅則跟衛煦就專注忙自己的,衛延在家裏帶孩子,等到衛延上班,因為這幾天的忙碌,他也是正常上下班,都比較輕松,還是他自己去接傅選,再去接傅言跟傅尋,看着從托兒所裏出來挎着包的傅選,衛延總有種錯亂的感覺,他之前上小學的時候,他爹工作不忙,也很罕見的來接他了,
“走吧,去找哥哥姐姐。”傅選看着堂舅舅不動,出聲提醒他。
衛延反應過來哦了一聲。
轉眼就到了王餘波在食堂裏待滿月酒的時候。
王餘波還先發了喜糖。
“大家夥都去啊,就在那個大食堂。”
小食堂是他們研究所裏的。
傅則也被發了兩塊。
“我中午就不去了,你嫂子應該會帶着孩子去。”
王餘波站在傅則的身邊,“傅哥,我見嫂子還有些難為情。”主要是上次印象太深刻了,嫂子真的是一針見血。
傅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你嫂子又不是過去見你的,主要是為了孩子跟許勤。”
王餘波挑挑眉,行吧,他是不指望誰了。
衛煦也去不了早的,她也就中午下班能去。
一大早衛延就很高興,吃着早飯就想着中午那頓了。
“堂姐,我今天不上班,就帶着他們三個先去行不?”
衛煦喂給傅選一口雞蛋,跟傅則對視一眼,“你為啥不上班?”
衛延啧了一聲,“請假了啊,自從知道能吃席,我昨天就跟護士長說好了,這段時間我表現得很好,就給我放了假。”
衛煦看他無奈的搖搖頭。
“你就為了一頓飯啊?”
衛延肯定的點點頭,“那是肯定的啊?不然呢?”他可太愛這種熱鬧了,覺得特別有意思。
衛煦不知道怎麽說,就不說話了。
傅則把自己的饅頭吃完,“你最近是不是要考試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衛延還真的忘記了,他一開始就準備的這個基本醫護人員的考試,他這些天進步還是挺快的,會了很多東西,一些對藥品的分類也記得很好。
“好像是下個月中旬,我差不多可能做好準備了。”
傅則推了推眼鏡,“那要考上,不然你就要搬回去宿舍住。”
衛延聽見就宕機了,他太熟悉這種方式了,他的待遇一如既往,沒有一絲絲的改變,上輩子咋說來着,零花錢減半,再不好好學習,就再減半。
“我知道了,我會考好的。”
傅言跟傅選都傻掉了,他們倆又偷偷看看這邊,再看看衛延。
傅尋是沒啥反應,在他看來都是應該的,好好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吃過飯,衛延在家裏洗碗洗鍋,衛煦跟傅則一起出門去上班。
等到十一點多,衛延就帶着他們趕緊去了大食堂,這邊桌子上都收拾好,已經在上涼菜了。
傅尋還牽着弟弟的手,避免他到處亂跑。
衛煦是十一點半來的,她先去看了許勤跟孩子。
“長的真乖,像你。”
許勤頭上還包着毛巾,她的月子要坐的稍微長一些,畢竟出了意外。
王餘波今天是把工作托付給傅則一部分才能過來的。
“嫂子好久不見。”
衛煦也笑笑點頭,“恭喜恭喜。”她已經忘記當時在醫院裏的事情了。
十二點就正式開席。
衛煦找到衛延他們坐下來,這差不多都能認識,雖然不是很熟悉,但也還行,都是雙方的同事。
王餘波跟許勤兩口子也工作很多年,手裏并不差錢,所以滿月宴辦的還是很不錯的,能弄到的肉菜幾乎都有。
炭烤羊排,大肘子,土豆炖牛肉,外加一個爆炒羊肉,總共四個葷菜,其餘的都是素的,這樣的規格已經是頂天的了。
衛延吃的非常滿足,他自從來到這裏就沒吃過大肘子,這肉真的很彈性,但是裏面的瘦肉也很入味,炒的小菜也很好吃。
傅尋沒有多驚訝,他更多的是自己吃飽,然後還能照顧妹妹弟弟。
傅言跟傅選都已經看傻了,好多菜,都好好吃。
散席的時候,席面吃的都挺光的,反正肉是一點都沒剩下,畢竟一桌子做了七八個人呢。
衛煦看許勤那邊也忙,沒有再過去跟她打招呼,帶着他們幾個先回家。
路上衛延打了飽嗝,傅選也打飽嗝。
衛煦就看着他們倆。
“中午不能這麽回家就躺着,要玩會,知道嗎?”
傅尋先點頭,“我會看好弟弟跟舅舅的。”
衛延想說自己不用他看,但還是算了,“對了,堂姐,那傅尋出生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席面啊?”
衛煦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沒辦,但你不知道嗎?那會你也十歲了啊?”真是奇奇怪怪的。
衛延被這麽一問,瞬間後背就都是汗,他應該注意的。
“時間太久,我有些忘記了。”
衛煦也沒有多想,“那會工作比較忙,傅尋出生沒多久就放我娘那邊照顧了。”這些事情她記得比較清楚。
傅選聽完記得今天看到的妹妹,“娘,我出生有這麽多好吃的嗎?”
傅尋也想知道,看着衛煦。
衛煦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想什麽呢?怎麽可能會有?你們三個都沒有。”
傅選有些失望的低着頭,不過有他也吃不上,沒關系。
衛延一直到家裏,都有些走神,他在想如果自己主動招認的話,爺爺奶奶願意認他的幾率有多大?會不會把他當成傻子一樣啊?
衛煦在家裏拿了一份文件就又回去了。
衛延下午跟霜打的茄子一些蔫蔫的。
傅尋都發現到他不對了,想到舅舅心理比較幼稚,他把自己要看的書放下來,特意走到他身邊,跟他一樣坐在門檻上。
“堂舅舅,你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
衛延轉頭看他一眼,“我沒事,就是吃撐了,現在腦袋轉不動。”發呆就好。
傅尋立刻就看出來他在撒謊,“你不想跟我說,可以跟我爹娘說,他們都是大人,什麽問題都會解決的。”
衛延可不敢跟他們說,“你有沒有撒過謊?”
傅尋搖搖頭,“沒有啊,人不可以說謊,舅舅你撒謊了啊?”
衛延擺擺手,他才沒有撒謊,那叫做有效隐瞞而已。
“你去玩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
傅尋很難想象,堂舅舅這樣的人也會有煩惱啊。
王餘波辦完滿月酒這會已經五月初了,天氣倒是不冷,這會才是有些春天的感覺。
衛煦這邊剛剛趕完的項目馬上就能圓滿的結束,實驗效果是好的,首都那邊的反饋也是可行的,下一步就是要大量的投入使用。
秦豐朝要到首都去開會,把衛煦叫到了辦公室裏。
“所裏就先交給你了,我做完彙報就回來。”
衛煦還特意看了看日歷。
“老師,您這次去到首都開會,有些話要三思再發言。”那場十年之久的運動要開始了,而他們這樣的人員,雖然不在主要的漩渦中心,但也在中心的邊上。
秦奉朝還是第一次看到衛煦這麽擔心的樣子。
“你放心,我就是去做個彙報,能有什麽事情啊。”
衛煦想起來上輩子老師算是一直都安全的,因為他們并不在政治中心,很多東西能避免的也就避免了,但現在正是開始的時候,而且據她了解,老師的很多朋友在各大高校當老師,出事的不少。
“老師,是我聽到的首都的消息,近期形勢有變,估計是一場很大的運動,老師您要謹言慎行,早點回來。”她還是選擇直接說了,沒有什麽比人命更重要。
秦奉朝的臉色瞬間就變的嚴肅了起來,“确實,從去年的十一月份發表了那篇文章之後,一直都有各種方面的讨論,但我們就是搞科研的,應該不會?”
衛煦深吸一口氣,“老師,我們搞科研的更是頻繁接觸國外的一些資料,這一次不僅僅是說着玩的,我有預感。”
秦奉朝知道學生不是個随便制造恐慌的人,她能這麽說,肯定就是知道了什麽事情。
“你放心吧,我會記得你說的話。”然後又停住,“如果我有意外,你師娘我恐怕要托付給你了。”他也沒有什麽親戚。
衛煦抿抿嘴,“老師,我想師娘還是更想讓您照顧。”
秦奉朝笑了笑,“衛煦,你是年輕一輩中可堪重負的人,咱們這樣的國家是需要一些人犧牲自我的,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很多人都選擇犧牲了自己,我已經活到現在這個年齡,如果真的出事,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衛煦當然知道,她上輩子就是這樣的想法,這輩子也沒有改變,但她在尋找一個兩全的辦法,如果真的有朝一日需要她犧牲,她也不會怕,但她會跟孩子們說清楚,他們的母親是愛他們的。
“老師,不管怎麽說,我等您歸來。”
秦奉朝揮揮手讓衛煦先出去,他的資料車票都已經準備好了。
衛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日歷,在上面圈出來了一個時間,沒有多久了,如果這次老師彙報順利,那麽他們下面的實驗也會好做,老師也會順利回來。
王道坐在衛煦的對面,他今天是很開心的,實驗告一段落,他們不忙了,甚至可以提前下班休息,大家其實都很累,就算是提前走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衛煦,你怎麽了?從所長辦公室裏出來就發呆?”
衛煦勉強的笑笑。“沒什麽,怎麽你準備下班了?”
王道伸個懶腰,“對,我得回家陪我孩子了,答應他們的。”
衛煦也沒有什麽事情,把桌面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傅則已經給老同學寄了一封信,希望能夠幫到他,但當時他被揪出來做典型的原因是他出身的問題,這個就很難避免,實在不行他會用方法把他勞動改造的地方換成這邊。
衛煦是三點多就到托兒所接人了。
“娘,您今天來的好早啊。”傅選還有些驚訝,而且最近都是舅舅在接他唉。
衛煦想着如果運動一旦開始,她就會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畢竟很多項目都要叫停了。
“你哥哥姐姐今天都在你秦嬸嬸家了。”
傅選伸出來小手抓住衛煦的手指頭,“娘,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來托兒所了,可以跟哥哥姐姐一起在家裏。”
衛煦看他嘴角上還有吃的餅幹渣。
“那你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嗎?你哥哥姐姐自己會吃飯,會洗臉。”
傅選只是猶豫了一會,“那好吧,我還不會。”
衛煦摸摸他的頭,“不要着急,等你再長大一點就肯定會了。”
傅選笑呵呵的點點小腦袋,松開衛煦的手往前面邊走邊跑,還抓路邊的小野花。
傅尋跟傅言中午飯都是在這邊吃的,吃過飯傅尋就教陳懷下棋。
秦娟本來是去廚房裏收拾碗筷了,出來就看到這個,只是覺得有些驚訝。
“傅尋,你怎麽會的啊?”
傅尋擡頭看了一下,“這個我過年回家的時候學的,我爹給我買的棋譜,我就學着玩的。”
秦娟眉頭皺的越來越狠,“那個你下的好嗎?”
傅尋不知道怎麽算是好,“我跟我堂舅舅下,總是會贏他,但是跟我爹下就很難贏。”
秦娟覺得這已經很好了,他們家陳懷什麽都不會?
“那你就替嬸嬸多教教陳懷,他數都數不全二十個,嬸嬸給你做好吃的。”
傅尋覺得自己其實也一般,“嬸嬸,我盡力。”
秦娟擦擦手進到廚房裏,打開櫃子,拿出來一包水果糖,這個可難買了,她平時很少拿出來。
“來,傅尋吃糖,言言也吃。”
陳懷也笑嘻嘻的把手伸了出來,“娘,我也要。”
秦娟伸手啪的一聲跟他拍了一下,“你啥時候會數數再說吧。”
陳懷噘着嘴,“娘,我是您的親兒子。”
秦娟正準備把糖放回去的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你要不是我的親兒子,我已經把你趕出去了。”說完哼了一聲就到廚房裏去放,把鎖也要鎖上,“陳懷,你不要天天出去亂蹿就已經很好了。”
傅尋把自己手裏的糖悄悄給他一顆,“噓。”
陳懷趕緊剝開糖紙放到嘴裏,“好兄弟。”
秦娟出來看到他正在認真的下棋,也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的話有用,也沒有再說,只是拿起來課本開始備課,她今天是休息。
衛煦過來的時候,傅言立刻就跑了出去。
“娘,您今天下班好早啊。”
秦娟聽到聲音也出來,“對啊,今天是不是不忙了?”
衛煦點點頭,“結束完最新一輪的研究了,我這兩天可能都不怎麽忙。”
秦娟也覺得天天這麽忙不行,人不是機器,總是要休息的。
衛煦看着他們家的菜園子裏已經都翻好地了,想起來自家的院子還沒弄。
“秦姐還有菜種不,趁着有時間也弄一些。”幸好現在種還不晚。
秦娟留的有,“行,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
傅言剛剛到手的兩塊糖,遞給傅選一塊,“吃吧,秦嬸嬸給的。”
傅選沒有吃放到了自己的小兜裏。
秦娟把自家剩下的種子都給拿出來了,反正也用不着。
衛煦拿過種子謝過才回家。
傅言跟傅選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衛煦,他們好久沒有這麽多的事情能粘着娘了。
衛煦到家裏先是把菜園子裏上面的草給拔了一下。
傅言跟傅選也都幫忙。
傅尋教了陳懷一局,也回家了。
不管能不能幫忙,衛煦都讓他們幹活的。
地翻好,然後劃分好塊,再把種子給按照規劃的給撒上,她看着種子辨別了一下都有什麽,種類還是不少的。
衛延下班回來還有大半塊都沒收拾。
“給,把這塊地翻一下。”
衛煦準備壓水,一會還要澆地呢。
衛延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被安排上了活。
“堂姐,不對啊,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
衛煦把桶放好,“所裏最近不忙,所以就休息下。”
衛延想起來了,這段歷史,他知道的更多的是爺爺的,據說爺爺在這十年裏也沒有被牽扯,但因為整個大環境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