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親生的· (1)

傅尋默默的在一邊開口。

“是,那可不是油炸的香嗎?”

傅選被親哥怼,敢怒不敢言。

衛煦很久沒做過油炸的魚了,還是把魚剁成魚塊先給腌上。

傅則今天收到同學寄回來的信,他是沒有主動參與,但首都裏的很多同學跟同事,從國外回來的很多都受到了牽連,項目都已經停了,手用力的捏着信紙,這種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但讓人會覺得很無力。

王餘波倒了一杯水走到他身邊。

“你這是怎麽了?可不像你平時的作風。”

傅則把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無能為力,如果我們在首都會怎麽樣?”

王餘波喝了一口水,“在首都?我們都無法自保,你家應該還行,部隊裏沒人敢動,但傅則,他們太瘋狂了。”

傅則擡頭看向遠方,明哲保身是唯一能做的,但也很難。

“好,我下班了。”

王餘波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他轉身走了,這人,不過也是,研究所裏現在是親所未有的輕松。

衛煦在家裏開始炸魚,倒了不少的油。

傅選眼巴巴的瞅着,“娘,真香。”

衛延在燒火,“那當然了,不香能成嗎?”

魚塊外面裹上了面粉,輕輕的抖一下,魚塊再下鍋裏油炸,然後再複炸一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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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煦本來還想再醋焖一下的,但她看着他們都已經人手一塊,自己慢慢的揪着吃起來了,哪還有剩下能夠糖醋的。

魚頭就直接拿來清炖了,等着喝湯就可。

傅則一進院子裏就聞到了香味,他進了堂屋門就看到幾個人各自坐着,手裏還拿着炸好的魚塊。

只有傅言叫了一聲爹,然後低着頭又用自己的小手慢慢的剝魚吃,她很小心的,怕有刺,其他三個人,沒人理他。

傅則無奈的搖搖頭就進了廚房裏,就看到衛煦自己一個人在默默的燒火。

“哪裏弄來的魚啊?”

衛煦擡頭看他一眼,“衛延今天帶着他們幾個去了河裏看抓魚的,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就弄來了一條。”

傅則拉過來一個小馬紮坐在旁邊。

“你們所裏還好嗎?”

衛煦攤開手,“還行吧,現在正是形勢危急的時候,我們倒是閑下了。”

傅則正準備說些什麽,傅選就從外面進來。

“我吃完了,還要再吃一塊。”

傅則不想理他,敷衍的點點頭,讓他自己拿走一塊。

衛煦抿嘴笑笑,“他今天說的要用油炸,說是香。”

“其實這樣也行,我們都能休息一下,不至于這麽忙。”

衛煦主動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叉,“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盡全力就行。”他們不過是這個時代裏兩粒塵沙。

“吃飯吧。”

鍋裏的魚頭已經炖的可以了。

衛煦熱的還有饅頭,喝湯,吃着魚肉,再就着饅頭。

陽歷七月底,天氣還是挺熱的。

傅則被餘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裏。

“這是上面下達的文件,調你離開。”

傅則眯了眯眼睛,伸手拿了起來,他上輩子從來沒離開過這裏。

“是首都的哪幾位打架,把我們這些偏僻角落的人員都當做子彈了。”不過是人家打架的由頭。

餘主任皺着眉頭,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輕笑一聲。

“這是升職,你多想點好的,新建的基地,你去就是所長,挑大梁,不過聽說原定的是調你回首都的,中間有人動了手腳。”

傅則并不覺得回到首都有多好,在政治中心,別說實驗了,每天恐怕就是報告或者是聽別人的報告,離的遠些更好。

“那我妻子呢?”

餘主任還是有些難過的,傅則是他當年向上面打的報告,特意從學校裏要過來的。

“你小子,這個時候就不說不舍的我,先關心你們一家人。”

傅則坐在椅子上,“那不然呢。”

餘主任有些氣急的哼了一聲,“當然跟你一起調走,那邊也有現成的職務适合她,組織上做的還是很體面的,據說還是考慮你們在這裏不安全,畢竟這邊是地處邊境了。”

傅則無話可說,估計這會衛煦也接到了通知,不過衛煦調走更多的是因為上次她帶頭做的聯合抗議書吧。

“好,我知道了,這上面說是八月十五號報道,我這半個月會做好交接的,另外那個監管員什麽時候到?”

餘主任想了一下,“估計就這兩天了。”

衛煦也是在辦公室裏,她也很覺得突兀。

秦奉朝有一百萬個不舍得,但也不能說,“你走之後,會再派人過來,到那邊也是升職,組織上是很看重你們夫妻的。”

衛煦也是無能為力,“好,我知道了。”

秦奉朝抿抿嘴,“這次過去的地方也是中原地區,那邊的地理位置好,環境氣候也好,比咱們這裏強。”能說出來的優點有很多。

衛煦并不開心,但也沒有辦法,“老師,我走之後,您要好好的保重。”

秦奉朝鼻子有些酸,“好,我知道,你就放心吧。”他這一輩子育人無數,但到頭來是連一個學生都留不住,有些哽咽,揮揮手讓她出去。

衛煦手裏握着通知文件,默默的出去。

王道看她出來這麽沮喪,上來拉着她就到角落裏,“什麽情況啊?你真的要被調走?”

衛煦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以後所裏就靠你跟老師了,一定要好好照顧老師。”

王道覺得有些離譜,“上面怎麽能瞎做安排呢。”

衛煦還能不知道,現在的首都已經亂七八糟了,什麽安排不安排的。

“沒有辦法,調職報告已經下來了,在哪裏都得好好幹活,我先回去了。”

衛延今天請假休息在家裏帶孩子。

傅尋還在看自己的書包,他馬上就可以上學了。

衛延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你那個書包有啥好看的?我一個過來人跟你說,上學一點都不好玩。”

傅尋都沒看他。

衛延看他還一幅不相信的樣子,“真的,傅尋,這個你要相信我,上學會讓你心裏的想法破滅的。”

傅尋被他念叨的有些煩,“你又不是我,怎麽會知道呢?”

衛延被怼的一時語塞,他忘記了,上輩子大伯學歷就很高,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衛煦下班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傅則,坐在他們所門口的長椅上待着。

傅則在工作,還是被人提醒了一下。

“嫂子好像在外面?”

傅則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然後直接下班。

“走吧,回家。”

衛煦坐在長椅上擡頭看着他,“你看到我了?”

傅則伸出來手。

衛煦笑了笑伸手握上。

兩個人牽着手,慢慢的走着。

“你收到通知了吧。”傅則先開口問了一句。

衛煦點點頭,“是的,我想你也是,走就走吧,我也想通了,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傅則已經很樂觀了,“那還不如恭喜你升職。”

衛煦沒好氣的看他一眼,“那我也恭喜你。”

兩個人絲毫沒有提內容,都能猜到,依照他們倆的學歷,以及這些年做出來的成績,只要調動必定會是升職,毫無疑問。

“回家跟孩子們說一下吧,傅尋的學估計得到那邊去上了。”

傅則說完跟衛煦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叫了一個名字,“衛延。”都差點忘記他,那次的事情之後,衛延已經是他們非常重要的家人了,跟血緣什麽都沒關系。

“估計他會哭吧。”衛煦想了一下他的脾氣,“他跟我們不是一個系統的,另外他算是知青,調動非常麻煩。”

傅則想了下,“這個事情交給我吧,應該可以帶他走。”

衛煦笑笑,“他聽到這個肯定特別開心。”

倆人一起回家。

傅則在院子裏用草給傅言編了一個小兔子,他現在是很喜歡帶孩子的。

“堂姐,姐夫,你們倆今天去一個地方上班啊,還一起回來的啊?”

傅言已經拿着小兔子跑到他們的身邊,“看,堂舅舅給編的。”

衛煦點點頭,摸摸他的腦袋,“走進屋。”

傅尋跟傅言都在堂屋裏。

“我們有事情通知你們。”

衛延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傅則看了看衛煦,還是他來說,“我跟你們娘要調走了,這半個月就收拾東西走。”

傅尋還算是理解,傅言跟傅選都沒啥問題,他們現在就是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就好。

堂屋裏很是安靜,然後就是衛延啊了一聲。

他當初那麽堅持的來這裏當知青,就是因為他知道爺爺在這裏幹了一輩子,這什麽嘛?居然還調職了,是誰騙了他,不是他親爹,就是他爺爺,那他就是一個人在這裏?他好慘。

“我怎麽辦?”

傅則故意逗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嚴肅。

“你在這裏繼續工作啊,不然呢。”

別看平時傅尋怼他,但聽到這話,還是很難受,“爹,娘,不能讓堂舅舅跟我們一起走嗎?”

衛煦搖搖頭,“不能,我跟你爹是工作調動,伴随着是戶口落地,他是在這裏在冊的知青,不能随意離開的。”

衛延覺得自己的心在哭泣,但沒聲音,被傷害了,他要是走路磕一下,是不是再睜眼就能回去了,這是什麽日子嗎?

“我不想活了。”

衛煦哭笑不得。

“你男子漢大丈夫,才多大就說不想活。”

衛延抿抿嘴,“我舍不得你們啊。”說完他還嘆了一聲氣,生活真沒意思。

衛煦無奈的嘆氣,“好了,逗你呢,你姐夫說會想辦法把你帶走的,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我們都不放心。”

衛延瞬間就又支棱起來了。

“堂姐,你人真好,等我能掙錢了,肯定孝順你。”

衛煦聽着這話總覺得怪怪的。

“不必了,我退休之後有工資,你還是好好養活自己吧。”

衛延哎了一聲,“不行,不行,我得孝順你。”說完又笑着看向衛煦,“還沒說去哪裏呢?”

傅則給衛煦倒了一杯水,“豫中。”

衛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反正去哪裏最後都要回首都,主要是養老來着。

“那我們啥時候去啊,我現在就想去。”

衛煦哭笑不得,“你現在去幹什麽?

衛延啧了一聲,“當然是去吃好吃的呀,我可知道那邊有很多好吃。”

傅選也在一邊聽着,聽到好吃的就立刻過來了。“我也要吃,是什麽呀?”

傅則也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講。“別說這些了,我明天就去給衛延辦他要調走的事情。”但不知道會不會很麻煩,說完站了起來,這邊要來監察員的事情,他也要跟王餘波商量好,晚上要把需要做的事情寫下來交給他。

衛煦編起來袖子,到廚房裏去,總是要做飯。

晚上的飯就比較簡單一些,畢竟昨天才吃了炸的魚。

煮了一鍋小米粥,炒了兩把青菜,最後再炖個雞蛋。

第二天一早傅則跟衛煦就開始忙了起來。他們兩個要把各自所裏的事情都交代好,以及手裏的項目資料。

這樣所裏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們要走了。

王餘波看傅則忙完了一波事情,拉着他到外面聊天。

“我聽說豫中的分所是很重要的,這次把你調過去是個機會,你把握好機會。”

傅則當然知道,上輩子這個分所建立的時候,他也有聽說過,又看了看王餘波。“所裏就暫時交給你了,以及那個監察員的事情,我一會兒交給你一個方案,你等到他來了之後就開始做,一定要把他趕回去。”

上面現在派這樣的人過來,肯定目的是肯定不簡單。

王餘波嗨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所在我在。”

傅則又想起來衛延的事情,就直接去了餘主任的辦公室。

“餘主任,我堂弟的事情,你看可不可以把他調走?”

餘主任想了想,“這個事情并不難,雖然不是一個系統的,應該會同意的,我再跟那邊打聲招呼,然後我把他的戶口一并調過來。但調過去就不能以知青的身份,他前段時間不是參加了醫務考試嗎?就算是工作調動,,這樣起碼以後再調動就容易很多。”

傅則點點頭,這樣也可以。

“謝謝餘主任。”

餘主任嘆了一聲氣。“豫中的所你要加勁幹,首都那邊情況不明,我們不能再有任何損失了。”

傅則比誰都清楚。

八月七號左右負責跟衛煦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完。衛延調工作的通知也已經發下了。

秦姐也知道他們要走,這件事情一開始并沒有對外說。

陳懷這幾天一直都在跟傅尋玩,他以後就沒有這麽好的朋友了。

傅尋也很失落,但又安慰他,“沒關系的,我們以後還會再見。”

陳懷還是有些難過的低着頭,眼眶有些發紅。

“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裏啊。”

傅尋思考了一會兒,“沒有關系,等我們以後工作長大了就可以約着見面。”

陳懷只能無奈的嗯了一下。

“那你不能忘記。”

傅尋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鈎。

秦姐跟衛煦在門口說話。

“你們家這兩天是沒少收拾,有需要幫忙的随時叫我。”

衛煦擺擺手,“不用了,秦姐,我們就一些簡單的東西,其他的也都帶不走,你看看你有什麽要的,可以拿走,那四只雞,衛延一直嚷着要吃,我們準備炖一只,剩下的你跟許勤還有師娘家每人一只,然後其他的就到了那邊估計得重新置辦。”

正說到許勤,她就過來了,這些天一直都在忙孩子的事情,孩子有些發燒,一直在醫院裏挂針。

“我聽王餘波說你們就這兩天了,趕緊過來看看。”

三個人搬着板凳坐在院子。

秦姐頗為感嘆,他們也才熟了沒多久。又嘆了一聲氣,“你這一走我們就很難再見面。”

衛煦也這麽覺得,但沒有辦法,“我們以後可以經常寫信。”

衛煦又把剛剛的事情跟許勤說了一遍。

許勤笑了笑,“多不好意思啊,我是過來幫忙的,還給我帶走東西。”

衛煦笑着看她一眼,“你還跟我客氣啊。”

傅則跟衛煦在家裏收拾了兩三天的時間,衛延也很快樂的幫忙。

八月十號他們才出發。

到火車站是由所裏派的車送過去,從火車站到豫中走了大概四五天的,路上還是很颠簸。

下午火車是八月十四號下午三點左右。

火車站的站臺上已經有人拿着大牌子,上面寫了他們的名字。

傅則手裏提着所有的行李,衛延背上背着一個包,衛煦領着四個孩子。

傅則跟接待的人确認了身份。

過來接他們的是是今年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是傅則以後的助理,叫鄭東。

衛煦也跟他禮貌的打了招呼。

鄭東熱情的領着他們出了火車站。

“傅所長這邊是所裏的安排的車。”

一行人上了車。

鄭東是本地人,然後又跟傅則一直介紹這邊的一些情況。

傅則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講話。

鄭東又從兜裏拿出來幾顆糖,遞給傅尋他們幾個。

傅尋看了看衛煦。

衛煦點點頭,傅尋才從他的手裏接了過來。

“謝謝叔叔。”

鄭東不知道未來領導還帶了這麽多孩子,他兜裏的糖其實是中午給侄子買的。

從火車站到所裏,總共大概開車的話是半個小時。

“傅所長這邊是給您安排的住所,是一個咱們所裏的家屬院,這個是您家的,因為分所剛剛成立,這個院子安排的比較倉促,您不要介意。”

衛延先背着包,帶着傅尋他們進去看看,院子還是挺大的。

鄭東又接着開始說。

“這個家屬院是完工沒多久。”

衛煦也進去看看,房間還是挺多的,而且院子裏的地面鋪的也比較平,裏面的牆也都刷上了白灰,床是每個房間裏都放了一個,只缺一些家用的東西。

鄭東看自己的事情也都忙完了,“那個傅所長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了。”

衛煦把人送到大門口,“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鄭東非常客氣的揮揮手。“應該的,應該的。”

衛煦才把大門關上。

衛延深吸了兩口氣,這邊兒比那裏熱鬧的多了,剛剛坐在車上就發現了。

傅則把東西放下來,看了一圈,是很正常的青磚大瓦房。

廚房也在屋子裏,院子裏什麽都看的出來是有人打掃過的。

衛煦先看了看房間。

“我們得先把用的置辦好,傅則,之前要買東西的票都帶好了吧。”

傅則嗯了一聲,從兜裏拿了出來。

衛煦把裝有一些簡單的毯子的也都給拿了出來,這邊的天氣跟首都的比較像,現在白天是不冷,但晚上可能會有些。

“衛延,你跟一起去買東西。”

衛延正想出去看看呢,立刻就給答應下來了,這種感覺真好,爺爺奶奶走到哪裏都帶着他,要感動哭了。

隔壁就有人過來。

“家裏有人嗎?”

衛煦跟傅則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誰?

“衛延,開門去。”

衛延抿抿嘴跑了出去,從堂屋到大門口還是有些距離的。

衛延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用包着頭巾的嬸子。

“你是傅所長的兒子?”嬸子很是大方,說話聲音有些大。

衛延擺擺手,“我不是,我不是,我姐夫在家裏呢,您請進。”

嬸子笑呵呵的,編編袖子,“哎,你是傅所長的弟弟啊,我聽說傅所長今天過來,知道你們肯定忙,就趕緊過來幫忙了。”

衛煦也從堂屋裏出來。

“嫂子好,我是衛煦。”

嬸子笑着看了一下衛煦,“我知道,我都聽人說了,說傅所長的媳婦也是個知識分子。”

衛煦其實是想說知識分子現在不是個好詞,但明顯看着這位嬸子沒那個意思,是真誠的誇獎的。

“嫂子快進屋吧,就是家裏比較亂還沒收拾呢。”

“沒事,之前那個小鄭就老過來安排,我也過來看過幾次,還沒跟你說呢,我男人也是在研究所裏工作,他今個去開會,走之前安排過我一定來幫忙。”

衛煦嗯了一聲,“這多不好意思啊,我們自己弄也行的。”說完又想了一下,“那嫂子我怎麽稱呼你啊?”

“哎呦,看我都忘記給你介紹我了,我叫胡荷娟,我男人叫秦向前。”

胡荷娟是個很利落的人,穿着打扮,說話也是,看起來是很能幹的。

傅則在屋子裏剛剛挪桌子,這才出來。

衛煦上前給介紹了一下,“這是胡嫂子,她先生叫秦向前,說是你們所裏的。”

傅則知道,他手裏有一份所裏的名單以及各自的背景介紹。

“嫂子好。”

胡荷娟還有些局促,“客氣啥,我來幹活的。”

衛煦自己也确實忙,傅則跟衛延一會出去置辦東西,而且他們剛剛到這裏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是要處好的。

“那就麻煩胡嫂子了。”

胡荷娟不會說很多漂亮話,但人的熱情是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

傅則跟衛延出去買東西。

傅尋他們三個也不閑着,拿個小件的東西還是可以的。

胡荷娟看見這三個孩子,還啊了一聲。

“這是你家的啊?長得可真好。”

衛煦看向他們幾個,“快叫胡嬸嬸。”

傅尋帶頭叫的,傅言就奶聲奶氣的。

胡荷娟自己當然也有孩子,“真乖,我們家那幾個,就不能閑着,在這裏到處跑,今天中午吃過晌午飯,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衛煦看院子裏的壓井也是能用的,一盆子水,地拖一下,擦擦桌椅板凳啥的,該挂上的簾子也要挂上。

胡荷娟比衛煦的力氣大很多。

“沒事,放着我來就成。”

衛煦覺得這新鄰居真的很好,幹了好一會,“嫂子休息一下吧,不着急,這也沒多少了。”

胡荷娟擦擦-汗。

“這點活哪有多少,我之前帶着幾個孩子在村裏的時候,那是自己一個人下地掙公分的,一點都不覺得累。”

衛煦是能看的出來,雖然自己手裏也有繭子,但多數是常年累月握筆寫資料留下來的,她的是幹活磨出來的大片的老繭。

“嫂子家裏幾個孩子啊?”

胡荷娟也比了一下手指。

“也是三個,老大是個閨女,老二是小子,我們家老三也是閨女,跟你們家這三個也差不多大。”

剛剛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還到廚房的爐子給點上,燒了一茶壺的水,在那邊常用喝茶的杯子是帶着的。

“嫂子喝口水。”

胡荷娟端起來就大口喝完。

“說實話我跟向前是娃娃親,我比他大了五歲,我等他等到二十多歲,他說他要參加高考,我就把自己攢的錢都給他,我娘說我傻,但我覺得他肯定能考上,結果是真的,他是我們村裏唯一一個大學生,後來他沒說不要我,我們結婚,還有了孩子,到去年我們全家才在一起。”

衛煦默默的聽着,她通過胡荷娟的描述,秦向前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嫂子,你真厲害。”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帶着三個孩子。“孩子的爺爺奶奶呢?”

胡荷娟嘆了一聲氣,“我男人他爹娘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沒了,那會我家的條件比他家好,我就覺得他太可憐了。”

衛煦聽完覺得挺好的,起碼沒被辜負。

“嫂子,你是個好人,當然值得最好的。”

胡荷娟還有些不好意思,“啥好的不好的,我就是沒上過幾年學,總是害怕,我原先不想來這大城市裏的,但是他非要我來。”

衛煦真的覺得很好。

傅則跟衛延也帶着東西回來了。

“堂姐,你看這買的成不?”什麽鍋碗瓢盆都買好。

衛煦接過來直接放在桌子上,打開看了一下。

“這些還可以。”

衛延看看家裏。

“收拾的好快啊,都弄好了。”

傅選過來拉着衛煦的胳膊。

“娘,我餓了。”

衛煦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好,我們一會去國營飯店吃,來這裏的第一頓,先吃頓好的。”說完又轉身看向胡荷娟,“嫂子也一起去吧,在這裏幫了我們那麽多忙。”

胡荷娟笑着擺手,“就幹點活,不值得的,你們先忙着吧,我也得趕緊回去,得去找我們家那幾個孩子。”

衛煦還想勸說兩句,結果她就走的更快了,也不等送,還是等到明天買點小禮物給送過去吧,人家平白過來幫忙幹活的。

“那咱們去吃飯吧。”

衛煦進屋拿上錢跟票,這會才六點多,天還沒完全黑。

這邊的國營飯店也是很符合當地的飲食習慣,面食比較多。

“就每人一碗羊湯燴面嗎?你們三個吃一碗。”

衛煦給他們都點好了飯菜,前面交了糧票跟錢,找個位置坐下來。

傅則明天就要去上班,衛煦可以再等兩天,她那邊的情況不是很着急。

“衛延,你明天在家裏多幹活。”

衛延現在特別聽話,只要讓他纏着啃老,怎麽着都行。

“好,我肯定好好幹活。”

衛煦閑着沒事,就把今天新認識的鄰居的事情跟傅則說了一下。

“其實吧,多的翻臉不認人的,能遇到這樣的,還真的不錯。”

衛煦覺得還是要把自己的格局放大。

衛延在旁邊耳觀鼻鼻觀心的聽着。

傅則點頭,“人堅守本心,不忘善良才是最好的。”

兩個人說着話,反正他們幾個也都不是很聽的懂,幸好燴面上來的比較快。

“來,你們的總共四碗。”

衛延伸手接了過來,“這好大一碗啊。”

端來飯的同志聽到這話很是驕傲,“那是,你們是外地人來的吧,我們這邊的量給的多,保管吃的飽。”

衛延頗為肯定的點頭,他這麽大的飯量都能吃飽。

衛煦又去要了三個碗筷,給他們三個分開。

這羊湯燴面是真的羊湯,湯非常的鮮,面條非常的勁道,裏面加芫荽,還有幾片羊肉。

傅選也覺得好吃,他年齡最小吃的最快。

“娘,我還要。”

衛煦又給他撥了兩筷子,“你慢點吃,別嗆着。”

最後四碗燴面吃的特別的幹淨,湯都沒剩下多少,主要是他們這幾天在火車上也沒吃啥好的,又累又餓的。

吃過飯一家人才慢悠悠的走回去,這猛地一換地方,還有些不習慣的。

到家之後,傅則燒了一大鍋的熱水,這院子裏放的有柴火,估計也是鄭東準備的。

衛煦今天下午打掃衛生的時候,就想好用這件比較小的房間先用來洗澡的。

折騰到晚上九點多,才全部躺下來休息。

衛煦第二天都沒按點起來,只有傅則自己起來,洗了一把臉。

院子裏靜悄悄的,早上有涼風,還挺舒服的,他去國營飯店買的早飯自己吃完,就拿着包先去上班。

衛煦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摸了一把床頭櫃上放着的手表,已經是八點了,她坐起來嘆了一口氣,伸了伸胳膊,因為這幾天的奔波,現在是哪哪都酸痛,看着旁邊還睡得很好的傅選,也沒有管,穿上外套就先出去,随便把頭發挽了一下。

衛延已經非常有精神氣的坐在板凳上悠閑的喝着八寶粥,吃着水煎包了。

“堂姐,你醒了啊?”

衛煦坐在一邊看了他一會,“你幾點起來的?”

衛延喝了一碗粥,“也就七點半吧,換個新環境有些好奇。”

衛煦看他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年輕人。

“好,我今天得先去傅尋的學校給辦下來,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了,不知道學校那邊現在報名有沒有什麽要求?”

衛延聽着一口一個水煎包,“好,我在家裏看着他們倆。”

衛煦站起來洗漱好,然後去叫他們幾個起來。

“衛延,你把粥再熱一下。”

衛延大聲哦了一聲。

等到傅尋他們起來,再吃完飯就已經是快十點了。

“你們幾個在家裏,我跟傅尋去學校報名。”

這邊的小學距離家裏特別的近,就隔了一條馬路,現在大街上标語已經都拉上了,小學裏倒還不明顯,進到小學裏,打聽了一下,找到了主任的辦公室裏。

“麻煩你出具一下你們夫妻倆的工作證明。”

衛煦證件是都帶着呢。

“麻煩了。”

主任也沒有為難他們,辦的倒是很順利。

“拿着這個去繳費就好了。”

這個時間基本沒有什麽繳費的,他們繳費也不用擠來擠去的。

傅尋看着這個學校還是很喜歡的。

“娘,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衛煦伸手摸摸他的頭,“學習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讀書也不只是為了能學到學問,等你慢慢的就會懂了。”她所求的并不多。

傅尋乖乖的點了點頭。

衛延在家裏正在給傅選玩彈珠,他可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欺負的對象了,回回都能贏傅選。

傅選已經輸的都噘嘴了。

“等我大哥回來,他肯定能贏你。”

衛延哎呀一聲,“你怎麽還輸不起呢,不就是玩了彈珠嗎?我又不是都拿走,最後還會給你的。”什麽都要叫大哥?他爹小時候真的不咋地啊,他小時候就不一樣了,有人欺負他,一般他都找他姐姐的。

傅言在一邊自己玩,她也等哥哥回來。

衛煦又帶着傅尋去了百貨大樓,有賣學習用品的,在這個年代,她跟傅則兩個人的工資是非常夠花的,就是一些限定的東西會不夠,比如說每個月的油,米面這些,錢是不缺的。

“買些筆跟本子,你要用的。”

傅尋認真的挑選自己能用到的,也不多要。

“娘,這些就夠了。”

衛煦過去結賬,然後又去菜市場買菜,這邊的菜市場也是有着嚴格管控的,割了一塊五花肉,一把豆角,雞蛋,蔥姜蒜,一兜小豆芽,十斤的面五斤大米,還有暫時做飯用的油鹽醬醋,這才回家,一推開大門,就看到傅選緊緊的握着自己的小拳頭生氣的坐在小板凳上。

“你怎麽了?在這裏坐着。”

傅選看到他們回來,立刻就跑起來蹬蹬的蹿到傅尋的面前。

“大哥,堂舅舅欺負我,他彈珠總贏我。”

衛煦還以為是啥大事呢,聽到這個就沒有再管,自己提着東西進了廚房裏。

傅尋嘆了一口氣,“堂舅舅太幼稚了,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別跟堂舅舅一般見識。”

傅選是個很好安慰的人,就這麽說上兩句,自己再思考一下,點點頭就算是沒事了。

衛延在堂屋裏玩玩具,是他爺爺新做的,他爺爺會畫圖紙,還學過一些機械,做上幾個玩具還是很手到擒來的,這些組裝的是在西北的時候做的,全部都給帶回來了。

傅選進屋看到他在擺弄。

“堂舅舅,你為什麽也玩玩具啊?”

衛延真的很想理直氣壯的說一句,我才是小輩來着的。

“因為我小時候沒玩過,所以現在長大了要補回來。”

傅選是個忘性很大的孩子,這會已經不計較剛剛還氣的不行的事情。

“唉,堂舅舅好可憐啊,這玩具都沒玩過嗎?”

衛延正兒八經的看着他,他沒有玩具玩怪誰啊?還不是怪你?還好意思問?

“因為我爹不好。”

傅選瞪大了眼睛,想了半天都在想他爹是誰?但他也給忘記了,算了,也不重要。

“那堂舅舅你玩吧,看在你好可憐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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