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後的決定

那次偶然的相遇,改變了任傑的一生。

因江懷秋的激勵,他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依然堅持練習地板舞,并開始學習對力量要求沒那麽高的鎖舞和自由式街舞。

在同齡舞者紛紛開始分化的十四歲,任傑奪得街舞大賽Juste Debout少兒組全舞種1on1比賽冠軍;十六歲時奪得國際四大街舞賽事UK BBoy自由式街舞組冠軍;十七歲拿了Summer Dance Forever自由式街舞冠軍;沒過多久又和朋友組隊奪得了Juste Debout成人組鎖舞2on2冠軍。

如果沒有遇見江懷秋,他也許會走上同樣的路,只是要晚幾年——

他那麽喜歡街舞,喜歡地板舞,應該不會放棄,只是需要時間消化打擊。然後在分化後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追不上同齡人而再次消沉。

之後他也許會振作起來轉學其他舞種;也許就此放棄,去讀書考大學。就算日後分化,重新開始練舞,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已然浪費。

是江懷秋教會他堅持,用天賦和努力為自己的夢想開疆辟土,他始終銘記,并一直想當面和他說聲謝謝,這也是他進入娛樂圈的初衷和最終目的。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完成心願後便功成身退離開這個圈子,畢竟他對這裏爾虞我詐互相傾軋的風氣十分不适。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接受星核娛樂五年一九分成合同的原因,賺的少點無所謂,年限別太長。

誰知進圈後才知道,這個圈子比想象中大得多,如果不是處于同一圈層,幾乎沒有直接交流的機會。好在他運氣不錯,被《ACE》選中成為舞蹈導師,完成心願指日可待。

至于心願達成後退圈做什麽他完全沒想過,大概不是開個舞蹈工作室當老師,就是加入朋友的廠牌,繼續打比賽賣課。

“不管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麽,希望你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目送保姆車離去,任傑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想着江懷秋說的話。

[……在出道的這兩年裏,你真的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值得追求和銘記的東西?]

“值得追求和銘記的東西……”任傑低聲呢喃着,拿出手機點開視頻APP,找到了TRI第一次登臺表演的視頻。

那是牛油果視頻的打歌節目。他們作為剛出道的組合,和其他四個男女團以游戲的形式決出勝負。第一名可以表演完整曲目,第二名只能唱兩分鐘,第三名一分鐘,第四名三十秒,最後一名只能清唱兩句說一下歌名。

他們三個人拿到了第一名,得以全妝登臺表演出道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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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傑永遠記得當時的心情。

錄影棚裏大概有三百名現場觀衆和近百人的工作人員,而節目播出後,将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人通過視頻觀看他們的舞臺。一想到這點,他全身微微發抖,心裏似乎揣着一只欲破胸而出、仰天長嘯的猛虎,興奮得難以言喻。

任傑甚至覺得,當時的心情比站在被喻為街舞奧林匹克,高盧Juste Debout的決賽場上,捧起冠軍獎杯時更加激動。

而後者明明是他一直追尋的夢想。

視頻播放完畢,任傑又點了重放,看了好幾遍才收起手機朝酒店走去。

他似乎,知道該怎麽選了。

***

“這麽關心任傑啊?人退不退圈你都要管。”保姆車上坐回江懷秋身邊的李笙笑着說。

“我不過是愛才罷了,”江懷秋白了他一眼,“他實力、外形都是業內頂尖,如果因為一點挫折就要退圈,實在可惜。”

李笙點點頭:“确實,不過我倒覺得他不是因為這些所以想退圈。”

江懷秋眉頭微皺:“那是因為什麽?”

“對啊,被人欺負成那樣了,想退圈也正常吧?”Yuki忍不住插嘴道。

李笙淡淡一笑:“如果是因為被人欺負,受到不公待遇,所以想退圈的話,哪怕嘴上不說,行為舉止也會帶點怨氣。可任傑的态度一直很平和,而且他看着也不像是介意這些事的人。”

江懷秋想起錄制節目時,話少卻言簡意赅,安靜且舉止有度的任傑,不得不承認李笙說得對:“……那你覺得他是為什麽?”

李笙兩手一攤:“我怎麽知道?”

“……”

眼看江懷秋臉都黑了,李笙心裏暗自發笑,嘴裏卻一本正經道:“而且現在主要問題也不在他身上。”

江懷秋一怔:“你的意思是……星核?”

“對,不管任傑最後的決定是什麽,他和星核的合同還有三年才到期。”

“我記得你說過,任傑成為《ACE》導師這事,可能還有內幕。”

“不然他一個能被經紀人放鴿子的底層藝人,如何能保下這麽大個資源?”

“……看來還是得先查清他和星核的事才行。”

“這事就交給我吧,正好過兩天要回燕京。”

“嗯。”江懷秋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腦海中卻浮現出任傑為數不多的舞臺表演——

那極具表現力的肢體動作,完美契合音樂的律動,如果不能被大衆欣賞,那就太可惜了。

***

“現在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打死不進那個圈子了吧?只是錄個街舞節目就把我惡心得夠嗆,真進了圈還不得把我惡心死?

“所以我就鬧不明白,你到底是中了什麽邪,當年非得入圈,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那麽多前車之鑒啊!”周文傑舉着炸雞翅恨鐵不成鋼地指着任傑。

任傑偏頭躲過他的指摘:“也沒那麽糟。”

“怎麽沒有?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我錄節目遇到的那些糟心事?”

“說了,”任傑端着自己的炸雞挪了下位置,免得周文傑的唾沫星子濺過來,才緩聲道,“但那只是個例。”

“個例個屁!”周文傑破口大罵,“一群人為了一點鏡頭睜眼說瞎說,明明誇不出什麽東西,就他媽硬誇!我就不明白了,上個節目而已就能把臉撕下來讓外行踩?

“還有那個祁東,就他媽離譜!是,我承認他長得是不錯,舞跳得也還行,但說他是街舞圈神顏的人是眼瞎嗎?你不就是這兩年沒出來嗎,一群人跟他媽失憶一樣!

“最他媽離譜的是,居然還有人以為他就是你!別說顏值差億,這年齡也對不上啊!你拿世界冠軍的時候,他還在大學街舞社玩泥巴呢!”

周文傑氣得灌了一大口可樂,打了個氣嗝才接着說:“你也是,你說你跳舞的時候怎麽就喜歡戴帽子?搞得你那些視頻錄像要不年齡太小,要不就被帽子擋了大半邊臉,你還不讓我們出來說話。我跟你說,再這麽下去,你那三個世界冠軍都會被腦殘粉安他腦袋上。”

任傑無所謂地笑笑:“他不是沒認嗎?”

“他敢認嗎?老子不怼死他!有本事把冠軍獎杯擺出來啊!”

周文傑狠狠咬了一口炸雞,嚼了幾口後忽覺不對:“诶不對啊!你當初不讓我們對外說這些,不就是怕影響你退圈嗎?現在聽你的語氣……這是改主意了?”

“也不算改主意吧,就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麽了?”

見周文傑一臉困惑,任傑勾起唇角:“想在更大的舞臺跳舞。”

“……”

這個理由是如此的理直氣壯,周文傑愣是想不出任何一個可以反駁的點來。悶頭啃了一會雞翅,他忽地擡頭道:“所以你今天特意叫我來說那倒黴經紀人的事,不是為了吐槽抱怨,只是陳述事實?”

任傑點點頭:“對,然後想請你幫個忙。”

“我能幫你什麽?我平時連娛樂新聞都不看,對你這行一竅不通也沒什麽人脈。”

“別的不用你做什麽,就是錄節目的時候,開車送送我。”

“嗨就這事啊!沒問題!包在哥身上!”周文傑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對了,這屆JD看了嗎?大小龍這次老牛逼了!就是運氣不好,八進四遇上了大魔王和他徒弟……”

敲定接送的事,周文傑和任傑聊起街舞比賽和老朋友,兩人就這樣窩在酒店裏,吃完了兩桶開封菜外賣全家桶,晚上又點了些燒烤一起看游戲直播。

等到要走了周文傑才想起來問任傑:“話說你錄的是哪個節目來着?”

“……”

“诶不是哥不關心你啊!你也知道哥今年做了JD華國區的裁判,前半年都在忙這事,等把華國區冠軍送到高盧才消停下來。而且你也知道,自從上完那個街舞節目後我就退網了,遠離腦殘粉保智商。”

任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周文傑的解釋:“我正在錄《ACE》,錄影棚有點遠,開車要一個多小時……”

任傑說了什麽周文傑已經聽不到了,他腦子裏現在只有三個字母閃閃發亮,整個人愣了足足五秒才回過神來,确認般問道:“ACE?”

“對。”

“熊貓視頻的那個ACE?”

“嗯。”

“就是選秀那個?”

任傑終于察覺到了不對:“是……怎麽了?”

周文傑搖搖頭:“沒,沒啥。那我什麽時候來接你?”

“後天早上九點。”

“行,我知道了,後天見。”

“後天見。”

到了錄制的日子,任傑睡得正香忽被一陣鈴聲驚醒。

等他迷迷糊糊找到源頭拿起酒店電話的話筒,便聽到前臺小姐用十分溫柔的聲音說:“任先生,前臺有位周先生找你。”

任傑眯縫着眼睛,看着窗外不見一絲天光的天色,滿臉茫然:“……誰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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