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談判技巧 (1)
街舞源自街頭, 舞種繁多，且每個舞種發力方式都不一樣。不是說跳街舞的不能伴舞，實際上街舞裏還有都市編舞這種專門編舞的舞種, 許多明星舞臺背後都有編舞師及其舞團的身影。
但任傑不一樣。他小時候學的是地板舞, 後來學鎖舞和自由式街舞，除了鎖舞, 其餘兩種都是鬥舞型舞種, 擅長的是1on1鬥舞，哪怕為了2on2排排齊舞，也是以創意配合為主, 并不追求整齊劃一，更不會為人伴舞。
而且很多鬥舞型舞者都很排斥齊舞, 不是看不起，是無法配合。因為都市編舞會用到多個舞種, 鬥舞型舞者又都有自己的節奏和發力方式, 光是記動作就是個難點，更別說要跳得齊整了。
至于給人伴舞, 那更不可能了。鬥舞人, 鬥舞魂，喜歡鬥舞的舞者都個性強烈表達欲旺盛，哪怕平時看着是個悶的，一旦站上鬥舞場整個人氣質都會發生變化。
讓他們跳齊舞最後還能有個作品證明他們的價值, 給人伴舞算什麽？無名英雄甘當綠葉？
在這種情況下，任傑說要給人當伴舞, 對于街舞圈的小夥伴來說, 這幾乎能和愛情宣言劃等號了。
爸爸群成員挨個爆過粗口後, 有人心存僥幸發了條信息。
鐵彤不哭：也許是和娛樂圈哪個愛豆前輩合作？比如Ada？一起跳那種？那也還好吧……
最佳拍檔：不是, 是給歌手伴舞。
鐵彤不哭：（F開頭的一條語音信息）
東東什麽時候練Breaking：彤兒，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還想着東東呢？
鎖住東東：喜歡了七年快八年了，哪那麽容易放下，是吧彤兒。
鐵彤不哭：你們倆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
鎖住東東：嘿，怎麽跟師父說話呢？
東東要黑怕：說來說去這人到底是誰？
最佳拍檔：……反正是個長得巨牛逼的人，而且我估計東東還沒意識到自己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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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東要黑怕：啥意思？
鐵彤不哭：長得巨牛逼是什麽意思？有多牛逼？
最佳拍檔：就是東東意識上還把人當朋友，但行動上已經開始劃地盤了。
東東什麽時候練Breaking：沒看懂。
鎖住東東：這很東東。
東東要黑怕：确實。
東東什麽時候練Breaking：啥？
鎖住東東：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東東現在打死不練Breaking了吧？
東東要黑怕：對，你們這些BBoy不懂他。
東東什麽時候練Breaking：我艹你們大爺！
[東東什麽時候練Breaking退出群聊]
鎖住東東：@最怕拍檔所以是什麽意思？
東東要黑怕：什麽叫意識上當朋友，行動上劃地盤？你跟東東說啊！強|奸|犯法。
最佳拍檔：……
鐵彤不哭：@最佳拍檔那人長得到底有多牛逼？有照片嗎？
***
4月9日，《ACE》第三季第二期二次評級在熊貓視頻準時放出。上線十分鐘，就上了兩個熱搜，一個是#ACE提前分組#，一個是#任傑愛豆妝#。
——二次評級就搞X創作，這也太嚴格了吧？
——嚴格點好啊，這樣才能選出唱跳俱佳的愛豆，以前選的那都是啥？
——這麽早就分組了，不利于培養團魂吧？
——說得其他選秀節目出來的組合多有團魂一樣[狗頭]
——早點分組也能早點培養團魂，我覺得沒什麽不好，而且後期肯定會重組，我現在還蠻期待後面的規則。
——其實我也覺得分組這麽早不好，看結果也知道，AB級根本不會帶F級玩。
——為什麽AB級就一定要帶F級？如果真有實力，那就從F級爬上來啊！就像洛小北一樣。
——洛小北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上期節目看得出來他真不會跳舞，結果這一期就跳得像模像樣了。
——說是任傑給補課了？貌似聞到了瓜的味道[笑而不語]
——第一次看到Alpha化這種妝……好帶感[舔屏]
——任傑一出場我立馬一聲老公！太好看了！
——真的好好看啊！！！為什麽其他Alpha不化？明明這麽好看！Alpha男明星都給我化這種妝！
——以前不是沒人化，但都妖裏妖氣的，為什麽任傑就很好看啊？
——以前TRI的時候一直get不到任傑的顏值，現在我宣布，任傑就是我新任老公[親親]
——任傑這個妝莫名讓我想起江懷秋那個妝……
——米國演唱會對不對！江懷秋那個妝簡直了！只能用魅惑衆生來形容！結果後來出了那事，一群人罵他狐媚子惹禍精，他就再也沒化過類似的妝了[哭泣]
——這個熱搜認真的？一個Alpha化愛豆妝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嗎？娘得要死一群腦殘粉還一個勁地說好看，惡心死了。
——妝好看，但造型太拉了，這件外套完全不搭啊！下次換個造型師吧，不然白瞎了這張臉。
孫家寶接到公司運營部的電話時并不意外，只是當他聽清對方說的話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站臺？什麽牌子？”
對方态度很強勢：“一個護膚品，诶你到底要不要？不想要我給別人了。”
孫家寶心裏憋着氣，語氣卻帶着幾分讨好的味道：“別啊姐，您給我說說，哪個護膚品啊？知道是什麽牌子，我們也好提前做準備不是？”
電話裏的女聲不耐煩地回答：“姿妍。”
孫家寶一聽這名字，血壓瞬間飙升，語氣卻更熱絡了：“謝謝姐！那站臺是什麽時候呢？什麽？明天下午？哎呀，這可能不行啊……沒有沒有，沒有接私活！這不是12號就要錄二公了嗎？其他導師都沒時間，只有任傑有空幫忙盯彩排，這都約好了實在推不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那算了。”
孫家寶冷笑着聽着耳邊的忙音，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兩步。
《ACE》第二期播出後，任傑大出圈了一回。在沒有任何營銷助力的情況下，帶大名的熱搜最高沖到了熱搜榜前五，讨論度一直居高不下，兩天時間微博粉絲狂漲兩百來萬，各項數據閃瞎人眼，随便誰看一眼都知道，這是即将大火的前兆。
這兩天孫家寶一直在等公司的電話，誰知卻是這個結果。
居然讓任傑去給微商站臺……就算他的合同只剩三年，公司有所顧慮，也不應該這麽埋汰人啊！
正氣着，手機再度響起，孫家寶一看來電顯示，連忙整理情緒接起了電話：“喂任傑啊……你說什麽？”
***
“你說什麽？”江懷秋看着李笙，瞪大了眼睛。
“任傑和星核續約了。”李笙又重複了一遍。
“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在燕京星核總部簽的約。”
“……”江懷秋皺了皺眉，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續約這麽大的事，任傑這小子居然一聲不吭地就簽了，也不怕被坑一把？
以前沒人商量就算了，現在有他，有老師在，難不成還找不到一個幫他拿主意、掌掌眼的人？
江懷秋越想越氣，等到了影視基地，他連自己的休息室都沒進，直接就闖入了任傑的休息室。
人還是那些人，任傑、孫家寶、周文傑坐在沙發上齊刷刷地擡頭看着他，陳芝芝似乎還沒到，休息室也還是那樣，半新不舊沒有任何變化。
江懷秋冷着臉走到任傑面前，徑直問道：“你和星核續約了？”
任傑愣愣地應了一聲：“……嗯。”
“幾年？”
“三年。”
聽到只有三年，江懷秋臉色好了點：“怎麽就突然續約了？條款那些都看清楚了嗎？”
任傑點點頭，起身道：“公司那邊主動聯系說要續約，條款我仔細看了，在接受範圍內我就簽了。”
“那怎麽……”還是這麽點人？江懷秋沒把話說完，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任傑笑笑：“原本公司是要給我配齊，但我覺得人貴精不貴多，與其匆匆忙忙招一群人，不如慢慢來，至少現階段我身邊還用不着太多人。”
孫家寶接話道：“公司有提過要給任傑簽個造型工作室，但因為已經有郭老師了，我們便給拒了，公司也答應負擔造型費用。”
聽到這些，江懷秋終于放心了。
盡管還不知道分成的具體情況，但看任傑處理這事的細節也能看出，這小子是個有主意的人。而且星核突然提出續約，其內部應該達成了共識，為了留住任傑，這方面的條件肯定會适當讓步。
發現自己似乎在鹹吃蘿蔔淡操心，江懷秋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咳，既然你考慮清楚了，那就這樣吧。确實在事業剛起步的階段，單打獨鬥不如背靠大樹……那我先過去了，一會見。”
“我送你。”
任傑把江懷秋一行人送出門，轉身就笑開了花，興高采烈地坐回沙發，拿起手機對周文傑說：“來，繼續。”
周文傑對他這眉開眼笑的樣子簡直沒眼看，應了一聲便埋頭打游戲不想再看。
孫家寶在一旁看着，笑呵呵地說：“江老師對你的事可真是上心啊！”
任傑聞言嘴角一翹：“秋哥就是這樣，人特別好。”
……剛才他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看着可不怎麽好。
孫家寶兩手擱在肚子上，看着任傑和周文傑埋頭打游戲，陷入沉思。
***
第二次公演規則和第一次最大的區別在于，不再是同曲目對抗。組合選曲後，由上一期得票最高的組合自行決定對決組，依次類推，直至所有組合形成兩兩對決。
而重新組合結果也基本如導師所料，勝組大多數維持原樣，少部分吸納了敗組評級高的練習生。敗組人員變動很大，但除了不到三人的組合自動解散外，其他組合形制都在，并沒有因為人員出走而分崩離析。
大眼睛Beta的三人小組穩如磐石，嘉樂四子則邀請了圓臉Omega和洛小北入組。最終圓臉Omega加入了嘉樂四子，洛小北在禮貌拒絕後和剩下的三名成員維持了組合。
等到選擇對手時，大眼睛Beta組出人意料的選擇了同樣全員為A級評定、已出道多年的回鍋肉三人組。
小黑屋采訪時，偏科生Beta面對鏡頭笑嘻嘻地說：“比賽當然要跟強者比，不然沒意思。”
寸頭Alpha則雙手抱胸酷酷地說：“欺負明顯水平不如我們的人，丢份。”
然而私下裏，大眼睛Beta卻狡詐地笑道：“和敗組比勝之不武，還會成為淘汰別人的惡人；和勝組比就算輸了，按個人評級咱們也不會被淘汰，傻子才選敗組呢！”
從結果來看，大多數排名靠前的組合都不是傻子，基本選了實力相當的對手，而處于中流的組合則專挑菜雞下手。
如此一來，整個舞臺既有精彩的舞臺，又有逆轉反盤的熱血與淚點，整體比第一期還要好看，火藥味當然也更濃。
除此之外，節目最大的亮點，大概就在于任傑的造型了。
男人穿女裝不稀奇，正如江懷秋所說，穿着裙子上紅毯的男星都不少見，更何況只是一件針織外套？
Alpha穿女裝也不算什麽稀奇事，不少Alpha穿着女裝出現在雜志封面上，甚至還有特意化了大濃妝，提醒人們打破性別偏見，倡導平權等等。
但能化着濃妝穿女裝，還穿出頂A氣質的，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
這就導致錄制現場出現了些微的尴尬。舞臺如果夠精彩，現場觀衆還會不吝掌聲和熱情；如果稍微平淡無趣一點，他們就會盯着導師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哪怕大多數時候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
之前只有一個江懷秋享受這個待遇，情況尚算可控，現在再加上一個任傑，全場三千人，幾乎一大半都盯着導師席發呆，沒人看舞臺，那場面說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總導演也只能慶幸自己在正式錄制之前錄了足夠多的反應鏡頭，縫縫補補一下播出時場面不會太難看。只是可憐了現場表演的練習生們，結果如何幾乎一目了然。
錄制結束後，幾位導師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雖然疲憊，精神卻很亢奮。
“知道淘汰規則後，這幫小子也不敢亂來了，創作部分聽着順耳多了。”林哲笑道。
鄭琪琪附和道：“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懂得放棄也算是人生一課吧。”
“是啊，不過如果這幫小子以為這樣就能安枕無憂的話，那可太小看節目組了。”林哲嘿嘿一笑，轉頭看向任傑，“小傑，這期節目播出後，你怕是又要上熱搜了哦！”
任傑一臉無奈：“林老師……”
林哲哈哈大笑，鄭琪琪用手指捅了捅他，憋笑道：“不要說你不想上熱搜啊，不許凡爾賽！”
“我是真不想上啊，”任傑嘟囔着，“而且這個妝真的太濃了……”
“這有啥，效果好不就行了？”鄭琪琪不以為然。
“可是……”
任傑欲言又止地看向江懷秋，對方感受到他的視線，看了他一眼又自以為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笑着說：“琪琪姐說得對，效果好就行。”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就看着我說啊！任傑更委屈了。
江懷秋完全沒有注意到任傑的情緒，等回到休息室，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言自語道：“要不……下次公演也換個妝吧……”
Yuki聞言頓時兩眼放綠光，聲音都高了好幾個音階：“真的嗎懷秋！你真的想換嗎！”
江懷秋被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換個妝而已，至于這麽激動嗎？”
“怎麽不至于！你自己算算你都多久沒換造型了！這個妝我都要化吐了！”Yuki一點沒摻假的熱淚盈眶，看着似乎很想嚎啕大哭一場，“你要是同意，下次公演我給你化個比任老師還厲害的妝！”
江懷秋悚然一驚：“可別！太濃了，我可不想……”話說到一半他抿了抿唇，沒說下去。
Yuki也反應了過來，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連忙找補道：“對對對，是有點濃，也不一定适合你。要不這樣，等我回去和郭郭商量商量，咱們也別一次性變太大，就小調整一下，做個小突破，怎麽樣？”
江懷秋考慮再三，終于點點頭：“……好吧。”
Yuki暗自松了口氣，第N次想穿越到兩年前，把嘴過江懷秋的鍵盤俠和營銷號全部拖出來鞭屍，然後在他們的屍體上插一面大旗，上書：人類美學史之恥！
因第二天要錄淘汰單元，林哲又順理成章地組織了團建，酒過三巡後順嘴問起了任傑和星核續約這事。
“這麽算的話，”林哲掰着手指頭算了算，“你和星核的合同就還有六年？”
“嗯，按月算差不多五年多一點。”任傑放下酒杯，認真回答道。
“分成呢？能說嗎？”鄭琪琪好奇地問。
“沒什麽不能說的，”任傑笑了笑，“包括我剩下的合同，分成全部按四六算。”
“四六？”江懷秋摸着後頸，露出驚訝的表情，“星核這麽大方？”
“其實原本公司是想直接續五年，按五五分成，我沒同意。”
“……”
衆人一下沉默了。能把五年五五分成的合同談成三年四六分成，別看少分了一成，合約期限可是整整少了兩年！而且看他的樣子，談判也沒有借助外力，全靠一己之力達成……這小子利害啊！
林哲上下打量了任傑好一會，忍不住問出了大家的心聲：“你怎麽談的？”
任傑愣了一下：“就……說我不想續那麽久，如果合作愉快，可以提前續約，如果我資質不夠，公司也不會損失太多。”
“……星核就這麽同意了？”鄭琪琪瞪大了眼睛。
“差不多吧……”任傑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拿起金湯力喝了一口。
其實遠沒有這麽簡單。
對于經紀公司來說，沒誰會嫌棄合約時間太長，哪怕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對公司來說也沒什麽損失，更何況是任傑這種眼看要發光發熱的娃？而且在星核內部，想給他下絆子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
孫家寶那天接到運營部的電話，讓任傑去給微商站臺這件事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打時間差，在公司聯系他們說續約這件事前，先給他倆埋個雷。
無論是執行經紀目光短淺接了微商站臺，還是因為站臺推遲簽約，或為了簽約推掉站臺，都是很好做文章的點。
只是對方低估了孫家寶，也低估了公司對任傑的重視程度——星核提前聯系了任傑，并稍微透露了一些意向，給他留出了考慮和準備的時間。
任傑挂斷電話後，立即聯系了孫家寶，兩人馬上動身返回燕京，第二天下午由孫家寶開車前往星核總部。
路上孫家寶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在停車後拉住要下車的任傑，開口道：“任傑，你知道公司繞過我直接聯系你說續約這件事的意思嗎？”
任傑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還跟我說，還要我陪你去談判？”
“寶哥，我知道誰對我好。”
“……好，只要你不嫌棄，哥陪着你！”
兩人就這樣單槍匹馬地沖進了星核總部，面對公司副總謝陸白以及法務部的專業律師。
其實星核一開始提出的條件更為苛刻。十年約，前五年四六分成，後五年五五分成，理由是公司給了任傑出道的機會。
任傑直接拒絕了。
“分成我們可以再談……”
“和分成沒關系，”任傑直接打斷了律師的話，“如果我願意簽長約，當初就不會堅持只簽五年。”
“但是公司為了捧你，也給了不少資源……”
“我很感謝公司的支持，不然也不會坐在這協商續約的事。”任傑頓了頓，直視副總謝陸白的眼睛，“我希望能和公司達成互利共贏，并長期合作下去。”
一直沒說話的副總謝陸白笑了：“既然想長期合作，為什麽又不願意簽長約呢？”
“長期合作是建立在雙方合作愉快的基礎之上。”
謝陸白垂目隐去眼中的欣賞，撇了律師一眼。律師會意，改口道：“既然你堅持不簽長約，那麽五年四六……”
“三年。”
“……五年，五五，這個條件已經非常優渥了，你考慮清楚。”
任傑沒有說話，從背包裏取出三個獎杯，放在了謝陸白的辦公桌上。
“三年，四六。”
謝陸白神色不明地掃過三個獎杯，起身系上西裝紐扣，對着任傑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
任傑在街舞圈是個十分神奇的存在。
說他有名，那真是如雷貫耳，只要一提東東，國內外的大神們能誇上三天三夜不重樣；說他無名，那也确實比不上參加街舞節目的那幾個，新生代沒一個認識他，對于任傑這個名字也十分陌生。
會這樣，其實是無數巧合促成的。
任傑學街舞的時候，華國街舞還處于起步發展階段。
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廠牌工作室，舞團不多，水平也參差不齊。大家跳的是英文歌，看的是油管視頻，各個都學大神穿搭，一排小孩站一塊，一眼看過去全都一個樣，是男是女都看分不清。
就連名字也都向大神看齊，各種外號花名，反正沒人用本名。任傑便是因此以小名東東勇闖各大賽事，冠軍拿了好幾個，大家也只知道東東不知道任傑。
因為從小練的是地板舞，為了保護頭皮，他習慣了帶帽子跳舞。練地板舞帶毛線帽，後來練鎖舞和自由式街舞，也不摘，只是帽子種類變多了。
再加上練舞早，身邊一起練舞的小夥伴要不早早“回歸正途”上學考試脫離這個圈子，要不就像周文傑一樣混成了大神之一，穩坐裁判席。而他的師父本身就是街舞圈元老，和新生代玩不到一起，他的事也就成了小圈子的談資，根本出不了圈。
之前擔心自己的冠軍身份會被人利用炒作，影響到退圈，任傑把這事捂得很緊，那群師父朋友也幫他保密，搞到現在街舞圈好多人只聽過東東其名，完全不知道他是誰在哪做什麽。
結果他現在非但不想退圈了，還把冠軍獎杯拿來當談判籌碼。
如果是幾年前，這三個世界冠軍還沒有這麽大的份量。可是自從去年祁東因為街舞綜藝大出圈，并簽約星核的對家公司元宇文化，營銷做得飛起後，這三個冠軍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
簽訂合約的這些內幕任傑不願細說，是覺得自己那點成就在江懷秋等人面前完全不夠看。他們每個人都是獎項羅列出來能砸腳面的人物，他說太多反而有點班門弄斧、誇誇其談的意思。
殊不知，他這樣含糊其辭，反倒勾起了林哲幾人的興趣，追着他問個不停。
“不可能，這些經紀公司是什麽尿性我們還不清楚？能從藝人身上壓榨出十分油水，就不會放過一滴，就憑你幾句話他們就把條件放寬了？我不信。”林哲搖頭道。
“就是，”鄭琪琪附和着，“你現在眼看就要火了，就算最後兩年走下坡路，對經紀公司來說也是穩賺不賠，為什麽答應你只簽三年啊？”
“可能是因為……我的…有說服力……”任傑含糊地嘀咕了兩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的什麽？”林哲卻沒有被他呼弄過去，追問道。
“就是…獎杯什麽的……”
“獎杯？”鄭琪琪兩眼放光，“什麽獎杯？”
“就……”任傑實在招架不住，忍不住求救般地看向身旁的江懷秋，卻發現他手撐着脖子，半躺在桌上，眸光內斂，似乎是醉了。
在酒吧暧昧的燈光下，褪去妝容刻意強調的立體感，江懷秋的面部線條看着十分柔和，瑩白無暇的肌膚泛着光，鼻頭臉頰染着一點粉，完全不像是一個快滿二十七歲的男人。
他雙眸微阖，眼線弧度因此愈發地清晰可見，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一把小鈎子，死死鈎住了任傑的視線，讓他看得目不轉睛，喉嚨發幹，好一會才找着自己的聲音。
“江…秋、秋哥？”
“嗯……”江懷秋含糊地應了一聲，菱唇輕啓，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這個時候林哲和鄭琪琪也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懷秋？懷秋？奇怪，這才喝了多少？以懷秋的酒量應該不至于啊？”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鄭琪琪說着伸手摸了摸江懷秋的額頭，“有點熱……懷秋？懷秋醒醒！”
“熱……”江懷秋被鄭琪琪推得徹底趴在了桌上，嘴裏口齒不清地呢喃着，臉頰貼着冰冷的桌面磨蹭，衣物外露出的皮膚染上薄紅，看着似乎還有越來越紅的趨勢。
原本江懷秋的長相就偏美豔那一挂，現在因為身體難受無意識地做出這種動作，看得在場三人齊齊一愣。
好在林哲見多識廣，很快就反應過來，厲聲道：“任傑，你背上江秋，咱們走！”
林哲的話一下子劈開了盤旋在任傑腦海中的旖旎，來不及反省，他抿唇起身，抓住江懷秋的手臂就把人往背上帶。
鄭琪琪也連忙起身搭了把手，嘴裏擔心地問：“怎麽會突然發燒啊？要不要打120？”
林哲挂斷打給李笙的電話，心底隐隐有個猜測，嘴裏卻附和道：“有可能，我已經聯系李笙了，快走吧。”
任傑一聲不吭地背着江懷秋跟着二人下樓，脖頸處不斷地被灼熱鼻息侵襲，他卻再也沒有剛才的旖旎心思，心中只有焦急和悔恨——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江懷秋狀态不對？
一行人剛出酒吧就迎面撞上了來接人的李笙和大秦。大秦一看江懷秋的狀态，立即上前将人挪到自己背上，二話不說就往大門跑。
李笙落後一步，感激地對三人點點頭：“放心吧，我已經聯系好醫院了。”
林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說：“嗯，你也放心，節目組那邊我去說。懷秋‘退燒’後，讓他給我打個電話。”
李笙和他對視一眼，随即點頭應了聲好便匆匆離去。
林哲悄悄吐出一口氣，看向任傑和鄭琪琪：“好了，放心吧，李笙這人絕對靠得住。”
頓了頓，他又故意笑道：“我們繼續？”
鄭琪琪看了一眼還盯着李笙去向、一動不動的任傑，苦笑道：“這哪還有心思繼續啊？”
林哲拍拍任傑肩膀，滿腹話語最終還是只說了三個字：“……放心吧。”
另一邊，李笙一路小跑到會所停車場，便看到英子和老何守在保姆車門外。除了Yuki已經回酒店休息，司機老何、兩名保镖以及他，之前都在會所大廳旁的休息室。
現在大秦和江懷秋在車裏，英子身為未婚Alpha不敢上去，老何則是在幫忙望風。
李笙走到車門前，敲了敲車窗：“大秦？情況如何？”
過了一會，大秦的聲音透過車門傳來：“我給曾理打了個電話，他說懷秋這個情況不能貿然注射抑制劑，讓我給他換張阻隔貼，先回燕京做檢查。”
李笙來回踱了兩步：“懷秋這個樣子不能上飛機……這樣，英子你打抑制劑，我們輪流開車，走高速回燕京！”
英子點點頭，從車窗接過大秦遞出來的無針注射器直接就摁在了手臂靜脈上。不一會，黑色保姆車駛出停車場，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
任傑一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顆大樹下，腳下是郁郁蔥蔥的草地，周圍則是茂密的森林。
森林很大，樹木參天蔽日，卻一點也不陰暗。陽光穿過樹枝的縫隙灑在草地上，形成一個個頑皮的光斑，随着風不停地躍動着。
任傑沒有追究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就像回到了家，貪婪地呼吸着異常清新的空氣，讓沁人心脾的負氧離子浸潤身心。
忽然，一個成熟飽滿的柿子不知從哪裏落入他手中。紅色薄皮下，盈滿了香甜可口的汁水與柔嫩果肉，輕輕一捏，柿子便會随着手指的動作改變形狀，嬌弱柔嫩，不盈一握。
任傑出神地看着手裏的柿子，手稍稍一用力，果皮破開，汁水果肉頓時湧出，順着他指節分明的手指滑到手肘，落到小腹，然後順勢而下……
任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根據遮光窗簾隐隐透出的一點光線，勉強判斷出天亮了。他正要摸手機看時間，卻突然感受到兩腿之間的涼意，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掀開被子一看，任傑臉色露出些微尴尬的神色，然後開始回憶昨天晚上的夢境。
就只是夢見森林了啊……為什麽會……而且觸發點是什麽？明明睡着前還在想秋哥生病的事……不知道秋哥怎麽樣了，怎麽會突然發燒啊？今天的錄制他能來嗎？還是說會缺席？也許會推遲錄制？但林老師和琪琪姐的檔期不好調整吧……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任傑把床單和被套拆了下來，簡單搓了兩把就扔在一邊等客服人員收拾，然後進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後便接到孫家寶的電話，經過兩個小時的路程，任傑出現在熊貓影視基地三樓的休息室裏，守着打開的房門等待錄制開始。
孫家寶見他隔一會就看一次門，有點動靜就想往外蹿，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別看了，江老師今天缺席錄制。”
任傑一怔：“通知了嗎？什麽時候的事？”
“總導演上午就在群裏發消息了，你沒看到嗎？”
“我沒注意……”任傑頓了頓，又問，“那總導演有說秋哥的情況嗎？”
“沒有，只說是生病了，這次錄制缺席。”孫家寶看着他，正想說點什麽，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下一秒任傑便蹿了出去。
“……”孫家寶無奈地跟出去，不出所料地看見他跟在林哲身後，靈魂三問。
“秋哥怎麽樣了？什麽病？好點了嗎？”
林哲被他堵在門外也不生氣，眼神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幾眼，才笑着回答：“沒事，就是急性腸胃炎引起的發熱，人好多了，但需要休息，所以我自作主張給他請了假。”
聽到這話，任傑終于放心了，長舒了口氣：“那就好。”
林哲見狀眸光閃動，忽然問道：“小傑，你身體感覺如何？”
任傑一愣，不知怎麽就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想起那個熟透的柿子，那種軟嫩無骨的手感，以及它在手心破碎時流淌出來的香甜汁液，臉莫名地紅了起來。
“挺、挺好的……”
看見他的表情，林哲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任傑目送林哲進入休息室，滿臉迷茫——
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BBoy和BGirl是專跳地板舞（Breaking）舞者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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