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備料（11）
陳千語一直都覺得高幼薇在扮豬吃老虎，一有什麽事兒就哭爹喊娘比隔壁巨肺女都要上道，可陳千語還真就吃她這一套。陳千語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架不住臉皮薄心腸軟，什麽事只要對方多求幾句多半都能答應。
高幼薇一定就是看準了這點，居然要綁架她上電視……只是在微博發過幾張自拍就引來一堆嫌她胖要她整容的留言，真上了電視還不得管了她祖宗十八代。
但高幼薇這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纏着她讓她難開口拒絕，還說她明天就回法國去了，回國行蹤已經敗露，她爸千軍萬馬馬上殺到她得火速逃命。廚神大賽一事也由莫岚和她聯系，過段時間她再回來領着她和制作人一起吃吃飯。
終于把高幼薇盼走了，陳千語這一天馬不停蹄一直在開會，中午去滇菜館正準備吃飯，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下期雜志因為更換了紙張有點問題，她又叫上行政一起奔到印刷廠去了……
馬上就要發行了到這個節骨眼上說一半都要重印，行政頭都大了。陳千語說那就重印，開一晚上機器能印好嗎？印刷廠說可以，行政把她拉到一邊說：“重印的話成本怎麽辦？跟王總打招呼了嗎？”
陳千語說：“就算廢了一半，但該重印就得重印，誰都希望自己花錢買的東西物有所值。今天你心疼這點錢，明天雜志就賣不出去。現在實體書市場競争有多激烈你也知道的吧。”
陳千語的話有些不客氣，行政不算她下屬卻被她結結實實教訓了一頓，也沒吭聲。
往回走的時候日沉西山，陳千語開車到家門口才想起來忘記買手機了。
只好再借用一天——經過張靜欣家門口的時候陳千語在心裏默默對張老板說了聲感謝。
陳千語一整天都沒撈着吃的那叫一個饑腸辘辘，往回走的路上餓過勁兒了沒想着吃，一到家那勁兒又返了回來餓得她生無可戀。
這時候就特恨住太遠，空有海景房沒有外賣。
打開冰箱發現莫岚不知道什麽時候來過，把她冰箱填得滿滿，要什麽食材有什麽食材，估計是高幼薇的糖衣炮彈。
肚子陣陣雷鳴，陳千語挑來挑去拿了倆雞蛋來到廚房，廚房裏一個炒鍋一個煎鍋，櫃子裏還有高壓鍋湯鍋奶鍋各種鍋。陳千語一手握倆蛋将煎鍋擺好，倒上油，盯着燃氣竈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沒動彈，放下蛋去院子裏涼快涼快。
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她餓得有點發暈。
西班牙火腿吃完了，日式酸奶也見底了，下次一定要跟莫岚說別給她準備什麽牛排什麽海蝦了，能不能直接給扛箱泡面來？
海風吹來帶着點兒院裏的花香的确很舒服，可是再舒服也不能解決她的口腹之欲。她站起迎着風，念想着喝點西北風能不能頂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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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張靜欣今天這麽早回家，也沒算到在她餓得想啃土的時候會又聞到從張靜欣的院子裏傳來的飯菜香！
陳千語腹中慘叫用僅存的一點力氣跑上樓，扒在陽臺上往張靜欣院子裏瞪！
張靜欣的院子裏升起炊煙，海風帶來的不止有花香，還有隔壁鄰居的烤肉味。
陳千語閉眼感受：這是烤五花、雞翅、牛舌，還有些海味，蝦、海腸、扇貝……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雖然陳千語一直不待見海腸的長相，可難得張老板這麽好興致她也不計較這麽多了！一個人燒烤可沒勁，正好我冰箱裏還有些海蝦和牛排，拿去陪你吃頓飯吧！
陳千語想要甩身嘻笑狂奔，忽地又彈回了原地。
張靜欣站在燒烤架前忙活，從她身後走上來一個女人。
原來她有客人。陳千語認出這個人就是早上奧迪車裏帶墨鏡的女人。
那女人貼在張靜欣身後似乎在跟她說着什麽，張靜欣挪了下肩膀把她的下巴挪開，轉身唇張合了下，說得太小聲陳千語沒能聽見。
路過的倆保安看見陳千語趴陽臺半個身子都飛在外面，吓着了趕緊叫她：“陳小姐！你這是幹嘛呢？小心着點兒快回去！”
保安那嗓子都是練過的有破空之功，把全神貫注的陳千語吓得一哆嗦差點真的掉下去，連帶着張靜欣那邊也聽見了，兩人往陳千語這兒看。
陳千語就像是刻意偷窺的變态被抓了現行，臉上燒騰得厲害，正要往屋裏縮的時候奧迪車女人在張靜欣的臉上落下一個吻......
我去！我都看到什麽了！
陳千語趕緊把窗簾合起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趕緊給我熱鬧熱鬧。
這樓都是怎麽設計的，怎麽可以這麽直觀地看見別人院子裏發生的事兒呢？不僅飯菜香滿處串，連恩愛的場面都藏不住。嗯，看來張靜欣和女性朋友的關系很近很熱乎嘛……怎麽現在彎的那麽多？
陳千語想發條微博，啪啪啪打完字：現在年紀大點又漂亮獨立的女生不要以為就沒人要，指不定身後追着一票喜歡她喜歡得死去活來的姑娘呢！
寫完覺得不好，有隐射高幼薇和自己的嫌疑。高幼薇可是加了她的特別關注，發一條新微博她那兒都往屏幕上蹦推送的。這被她看見指不定又會多想。多想就算了，再打飛的飛回來哭鬧那可真受不了。
删了，重寫：
我知道張老板總是不給我投食的原因了，一定是因為我從來不拐“彎”抹角。
想了想，OK，找個配圖就發出去。
這手機都一個款式的也不好，陳千語用順手了忘記這是張靜欣的了，進入相冊去找配圖——為了工作需要經常要在微博上發個配圖賣個萌什麽的，手機相冊裏存了一些可愛的表情來刷萌感。進了相冊感覺不對啊，怎麽這麽空蕩蕩的？馬上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可是，眼睛卻無法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了。
側面的，正面的，45度角的……拉近景的遠景的9宮格連拍……
這是張靜欣的手機吧？怎麽一張她自己的照片都沒有，全是那個奧迪女人的照片？
陳千語眼皮直跳，打開一張看大圖。這姑娘妝很濃，幾乎都不修圖，除了拍照角度QQ空間了一點基本上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嗯……張老板的女朋友還是蠻漂亮的嘛。”
陳千語莫名心塞，打算不再在家裏悶着，就算一小時車程她也要開出去吃飯！
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陳千語興致勃勃地開車到她來到一處熟悉的小區，那是個老小區，6層高的紅磚房，小區裏雜草叢生垃圾一堆堆一個月。昏暗的樓道裏白天都不見得能透進光，寫滿了辦證電話間隙中蓋足了裝拆空調通下水道的聯絡方式。
當初陳千語大學畢業沒向家裏要錢，用投稿賺來的一點可憐的稿費和一位同學一起租了這裏的房子。當時年紀小，心懷夢想，整個人就像是上緊了發條，根本就不覺得這兒環境惡劣。就算小偷來這小區偷東西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随性，陳千語都沒搬走。
其實她是舍不得，舍不得這裏便宜的房租還有小區門口那家無論春夏秋天風吹日曬都從日落出攤一直營業到淩晨兩點的小攤。
小攤賣燒烤和麻辣燙，還有些簡單的炒菜。夏季提供飲料啤酒，因為實在太好吃，老板又頗為大方，經常給顧客抹個零什麽的，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陳千語就是聞到張靜欣烤肉的味道忽然想起這多年沒光顧的小攤。當年她搬離這裏直奔東三環的時候還想着以後一定要再回來吃，可人就是這麽容易喜新忘舊的動物，從這兒搬走後這是第五年了，陳千語第一次回來。
将車停在路邊，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半，小攤上還有幾個下夜班的男子和一位坐在角落裏打扮得五顏六色的女子。
陳千語搬了椅子坐好，叫老板。
“老板——”
“哎，來了，想吃點什麽？”
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瘦小男子，臉上總是挂着笑，無論對着誰都是一副脾氣好好的模樣。脖子上挂着髒兮兮的圍裙，手裏的大勺滴着湯汁。老板一見到陳千語突然愣住，緩了半天臉上的笑容将皺紋都擠到一塊兒去了，用勺指着她：“大明星！陳千語！哎喲都多久沒見了，今兒您怎麽想起回我這兒來啦？”
陳千語沒想到老板還記得她，周圍的食客紛紛回頭，陳千語如果再沒出息點兒這能把包舉起來擋臉。
“好久沒回來了，今兒特別想吃您這兒的烤串，先來十個串，四個雞翅兩個脆骨，來盆水煮魚。”
“好咧！馬上！”
“還有一瓶啤酒，我自己去拿麻辣燙。”
“行咧！”
陳千語走到麻辣燙的爐子前邊，聞了聞香氣，果然還如同五年前一樣，十年老湯放在街邊炖麻辣燙，也只有這位市井高人才能這般舍得。
陳千語回頭看一眼老板背影，老板寸頭，一半的頭發花白了。短袖短褲拖鞋，雖穿着邋遢，皮膚卻很白，很明顯是常年在室內工作的人。
老板從水桶裏抓了一只活魚，摔在厚木樁板上，橫過刀砸在魚頭上砰砰作響。魚被敲暈，凸眼張唇，拍了幾下魚尾鼓了幾下鮮紅腮，不動了。
從尾鳍往魚嘴劃口，力度剛剛好劃在內髒表層。老板甩刀定板，将內髒掏出丢在垃圾桶裏。溫水清洗魚身，小刀斜向魚頭刮除魚鱗，再洗一遍，去頭去尾，沿魚骨平刀片肉，刀刀飛快，片好備用。
陳千語見過許多大廚殺魚，老板無論是手法還是速度絕對一流。
“姑娘，別看了。”老板回頭把簾子拉上，笑嘻嘻道：“祖傳手藝，可不能被人偷師了，抱歉抱歉啊。”
陳千語這才發現手裏想要裝麻辣燙的盤子裏空空如也，一雙眼睛只顧着盯老板做菜了。
“職業病，別介意。”陳千語道。
老板笑得爽朗，半透明的塑料簾子之後，火光沖天，辣椒油香撲面而來，陳千語回神先吃點兒麻辣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