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腌制（9）
張靜欣揉面發面擀面一氣呵成。待鍋中娃娃菜與松花蛋和鹹鴨蛋熬出了香味，新鮮的手擀面也做好，張靜欣把大顆娃娃菜撈出只剩一些好咀嚼的嫩葉，韭葉寬的面入到濃湯裏煮個三四分鐘便出鍋了。
面上鋪兩片薄薄的叉燒，張靜欣将面端到陳千語的面前：＂胃不好只能吃點面了，陳老師別介意，我家中食材都是一早去買最新鮮的，現在只有這點兒材料只能将就着吃了。大美食家，請嘗嘗我的快手面。＂
一面對食物，以往嬉笑怒罵的陳千語立刻不見，神情專注而嚴肅，執筷捏勺一看二聞三嘗，濃湯入口的一瞬間她的表情和動作都凝住了。
坐在對面的張靜欣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沒事兒吧陳老師，有點兒誇張了啊。＂從昨晚開始張靜欣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你沒事兒吧＂。
陳千語還不回話，夾起一根面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面煮的時間不長但因為擀制的薄所以入味還保持着筋道的口感。面湯口感上層次分明，鮮而不鹹，有一股蔬菜特有的清甜。
這道上湯娃娃……面，用的湯肯定不是這短短十多分鐘內熬成的，是熬了許久的老湯。鹹蛋是這道菜最重要的提味食材。鹹蛋切碎熬煮後整顆蛋黃幾乎融化入湯中，令湯喝起來更濃稠，與娃娃菜的香甜融于一體，飽含鹹香。手工制面糅入了油，口感柔韌彈牙，其厚度适中，濃湯均勻入味，與面本身的香味交融。一口面合着湯入口，松花蛋的獨特口感在後味中異軍突起，一碗面有多方口感，雖是快手面卻絕不敷衍。
陳千語吃了這麽一小口花了很長時間認真品嘗仔細回味，腦子和味覺相輔相承正緊鑼密鼓地分析這碗面個中奧秘。
等陳千語回過神正想要問她高湯奧義，卻發現張靜欣不知何時趴在藏青色的桌布上睡着了。
＂張老板？＂陳千語輕輕地喚她一聲，沒有反應。
柔和的吊燈燈光之下枕着自己胳膊入睡的張靜欣側臉清秀，一雙濃密的睫毛交疊在一起，從眼眶向外伸展。這次陳千語看得真切，張靜欣沒有塗抹睫毛膏也沒有夾過，末梢卻微微卷翹……
張靜欣的睡臉安靜和悅，陳千語悄悄放下筷子和勺，将吊燈關掉——不要打擾她的睡眠。
寧靜的海岸，清晨的客廳內，一人安睡，一人吃面。空氣中還有湯面的香味，陳千語一口接一口喝湯的聲音和張靜欣緩緩的呼吸聲交融在一起，随着太陽的升起陽光照射入屋，食飽的幸福感和另一些說不清的感情在一同發酵。
＂不好意思啊陳老師，我也不知怎麽回事居然睡着了。＂
沿海公路上張靜欣開着她的途觀載着陳千語往外走拿車去，張靜欣順便也去店裏看看。
陳千語趕緊說：＂張老板你每次這麽客氣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大早上五點鐘就起來給我煮面吃，要說不好意思也是我來說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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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欣笑笑：＂胃現在什麽感覺，好點兒了嗎？＂
＂嗯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陳老師就是工作太忙吃飯不太規律吧？其實不應該啊身為美食家不僅知道什麽好吃更知道吃什麽好，保養好胃是最基本的看家本領吧。＂
陳千語苦笑：＂張老板就別數落我了，我胃是老毛病了，這幾年都挺注意的了沒怎麽犯，昨天是太疏忽。＂
張靜欣：＂那下次可別再胃痛了啊，不然去醫院做個胃鏡可得難受得你一整天吃不下飯了。作為大吃貨陳老師這胃可是革命本錢。＂
張靜欣有些啰嗦，兩個人圍繞着胃和吃的話題侃了好一陣子。雖然話題一直在食物上打轉，陳千語卻始終沒問當初為什麽死活不給她吃一道菜的張靜欣會突然轉性淩晨起床為她做面吃。就像張靜欣已經過世的媽媽，若是願意說她總是會說，不必勉強去問。
陳千語望着美麗的碧海藍天，陽光罩在她身上非常溫暖，這暖暖的感覺鑽進她的心窩裏，教她自在又安心。
就像張靜欣這個人給她的感覺。
現在、此刻，就很美好。
到了花前月膳，陳千語下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閃身回來道：“張老板，你長年做菜，為什麽手可以那麽嫩？”
張靜欣好像沒有想到陳千語會突然問出這麽奇怪的問題，愣了一愣，随即笑了：“這可是商業機密，現在還不能洩露。”
“商業……機密？”
張靜欣挑了挑嘴角算是留下一個笑容，将車拐到花前月膳後院去了，留陳千語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陳千語捂着胃好好伺候着，這一周以來都按時吃飯，以面食為主米飯一口都沒吃，更是戒掉了早上的咖啡下午的茶，租了一家近郊配大陽臺的山景房酒店，每天去錄完“決戰舌尖之巅”後就回到酒店對着山啪啪打字、整理圖片和材料寫新書。
新書初稿給莫岚看過後提了三點整體結構上的意見讓陳千語再修改一下基本就能定稿了。陳千語說最近錄影比較頻繁，估計定稿得下個月再交。莫岚說不急不急啊，高總說了一切以陳姐身體為重，讓陳姐安心錄影。
陳千語明白高幼薇為什麽丢下這麽一句話讓莫岚擔着，前幾天錄影的時候的确出現了一點點狀況，但她确實問心無愧，就算王制作過來單獨找她聊了她也依然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
她絕對是個不願意說慌的人。
周六晚上十點五分，近日最火爆的美食節目“決戰舌尖之巅”新一集已經開始五分鐘了，剛剛打烊送走最後一批客人的花前月膳中西芹正在打掃餐廳地板，秋葵一個箭步從後廚飛了出來，從收銀臺的抽屜裏找出遙控器打開電視，鎖定“決戰舌尖之巅”。
“喲，陳老師。”張未童松開小領結，單手撐在秋葵身邊跟她一起望向懸挂電視，“沒想到小秋葵也是陳老師的粉絲？”
“決戰舌尖之巅”剛剛開始，正在跳開場舞，一位位知名評委在音樂聲中亮相。有旋身跳舞的，有走模特步的，有說自己的slogan的……
“咿——”張未童嫌棄道，“真尴尬。”
張靜欣結賬的空隙擡頭看了一眼，正好陳千語安靜地走出來，笑着對鏡頭招了招手。
張未童：“嗯，還是喜歡陳老師這樣的，對不對，姐。”
張靜欣沒理她，繼續結賬。
秋葵和張未童一起熱烈回顧上幾期節目的亮點：“那個做淮揚菜的大廚分明做的很好，為什麽會被那個什麽玉龍酒店的大廚給PK掉了？看得我都上火了。”
張未童笑道：“小秋葵，你認真可就輸了。你知不知道這個玉龍酒店的老板方總就是這節目的幕後的投資人，這節目為的就是捧自家大廚給酒店打廣告的，再多厲害的大廚都只能露個臉而已啦。別上火哈。”
秋葵嘟嘴：“可是……這多不公平啊。”
“有錢給就公平喽，你看。”張未童指着鏡頭裏那個濃眉大眼端着一盤“神魚躍龍門”笑得很得意，“這就是玉龍酒店的行政主廚，他這道菜一出來這些評委肯定沒一個敢說個‘不’字的。”
張未童的話剛說完，鏡頭給到了陳千語，陳千語夾了一口魚肉送入嘴裏，皺眉，将筷子放下，一個字總結：“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