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第三章(5)

這過敏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便消失無蹤,可一整天上班時許時光卻頗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

羅芙看見了,以為她是情傷未愈,立馬又開導上了。許時光壓根沒聽,腦子裏就想着今早在輸液室醒來時的場景——她腦袋枕在丁一肩膀上,睜眼就看見他熟睡的臉。

懾人的黑眸緊閉後,丁一的臉竟有種孩子氣,眉宇濃密,鼻梁高0挺,嘴唇……

當觀察到丁一嘴唇時,許時光瞬間驚醒——這可是丁一啊,號稱她蘇菲立體護圍幹爽超長410mm夜用潔翼衛生巾的丁一啊!

居然連蘇菲都不放過,許時光瞬間覺得自己實在太邪惡,從肉體邪惡到心靈。

正在那忏悔着呢,同事叫她,說林總有請。

林總辦公室的家具全是原木制造,簡約綠色,許時光走進時恍惚間便有種置身森林的感覺。

大boss工作一向忙碌,開門見山外加言簡意赅地詢問許時光最近負責的那單gg設計進行得如何。

這單gg是許時光與羅芙負責的,是為一家私人婦産醫院定制的無創人流gg。醫院院長非常難伺候,許時光與羅芙改了無數遍,仍舊不符合他老人家的意思。

最後狠狠心,弄一女的躺手術臺上,周圍衆多醫生像她親娘般伺候着。一覺醒來該女笑如春風,伸個懶腰,比做了個全身spa還舒服,完了嬌羞地對着熒屏道:“xx醫院,無痛無創,排除憂患,一身輕松。” 院長終于滿意了,可許時光的社會責任感卻遭受到嚴重打擊,悄聲對羅芙道:“我們這算不算誤導社會無知少女?以後人口負增長什麽的不會把咱倆弄出來鞭屍吧?”

羅芙咬咬牙:“誰讓少女這麽無知來着,還沒學會避0孕就做0愛,跟沒拿駕照就開車一樣,都違法。”

為了獎金,為了生存,許時光只有犧牲自己的業界良心。

“明天就要去給客戶做展示了,別出什麽岔子。”林總囑咐:“好了,出去工作吧。”

還順便贈送了許時光一個微笑,這微笑,熨燙極了,像大冷天一塊柔熱純棉毛巾罩在臉上。

沒錯,這男人就是純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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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迷得昏頭轉向地,正要出門,忽聽林總問道:“對了,你那個叫向真的朋友,我不小心弄丢了她的電話,能重新給我下嗎?”

林總口氣頗為不經意,許時光也沒多想,就給了。

當晚許時光與羅芙加班,盡力将手上案子做得盡善盡美以便第二日給客戶觀看。出公司時天已經黑透,且天公不作美,飄起了小雨,路上行人稀少,兩人分別在城東城西,不順路,便準備各自打車回家。

許時光攔下輛車,一腳剛踏上,忽然聽見羅芙的尖叫聲:“搶劫!”

猛回頭看見一高個男正拉扯着羅芙的手提包,許時光趕緊沖過去幫忙,并高聲叫喊呼救。那賊人見勢不妙,慌了神,又不舍手上的名牌包,極惡貪欲下竟掏出一把尖刀,燈光下閃着幽冷光芒,向着羅芙的右手劃去。

許時光沒多想,下意識就伸手去擋,幽光閃過,左小臂處随即起了一陣火辣辣的灼熱。

此時,周圍已經有幾人圍攏過來,那賊人見勢不妙,甩下包,慌不擇路奔入小巷,消失無蹤。

在燈光下一照,許時光這才發現自己左小臂上被劃了好長一道口子,也不知是否傷到了什麽血管,鮮血大滴大滴淌下,那情形,看得人肝膽俱寒。

羅芙早已慌得跟什麽似地,攔了輛車,扶着許時光直接往最近醫院趕。

傷口的灼熱感過後,疼痛感一發一發襲來,許時光一邊忍受着劇痛,還要一邊安慰受驚的羅芙,手機響了好幾遍,也沒空閑去接聽。

連着兩天都挂急診,許時光覺得老天爺果真比白雪公主裏的皇後還惡毒。可當她看見急診室裏負責為自己縫針包紮的醫生時,才深覺自己還是把老天想得太善良了些——面前這醫生正是幾天前貌似被自己甩了實際是甩了自己的前男友游彥臣。

游醫生穿着白大褂,一向淡靜的臉上也出現了碎裂痕跡:“時光!”

許時光一向覺得,命最重要,所以趕緊着放下前仇舊恨,将手遞給游彥臣。游彥臣也不敢怠慢,連忙消毒,打麻藥,縫針。

不敢看自己皮肉被縫合的場景,許時光撇過臉閉上眼,暫時喪失了視覺,觸覺卻變得格外敏銳,竟感覺到游彥臣時不時碰觸自己的手在微顫。

許時光想,疼的是她不是嗎,他做什麽要演出這番感同身受?

處理完後,游彥臣本想說什麽,但緊接着又進來一個頭部受傷的男人,只得靜下心來繼續當白求恩。

許時光安靜退出診療室,門外的羅芙哭得一雙眼睛跟兔子投胎似的,一把抱住她,哽咽道:“時光,你對我真好。”

“姑奶奶別這麽煽情,我小心肝受不住的。”許時光趕緊打個寒戰。

“我說真的,你一直都待我這麽好。”羅芙咬牙:“要不,我進去幫你把游彥臣這個白眼狼給滅了,以此為報。”

許時光冷哼:“人家手上現有麻醉劑和手術刀,你還沒動手就要被擱歇菜。”

羅芙偃旗息鼓了,又道:“對了,剛一個叫丁一的男的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看你在縫合,我就接了,告訴他你在這醫院,他讓你別走,說馬上就來接你。”

許時光覺得自己是手受傷又不是腳受傷,便想打電話讓丁一別來,可一連打了好幾個都沒通,無奈只能在原地等待,讓羅芙先回去。

羅芙本來不肯,但想到許時光受傷,明天只能自己一個人去見客戶,必須要準備充分不能熬夜,這才作罷。

許時光獨自坐在醫院大廳裏,大而透明的玻璃門外是靜寂的夜,棵棵大樹只餘下黑與灰的形,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麻醉效力過了,手臂開始拉扯般地疼,剛沒發覺,現在回想起來,傷口就劃在原來的那個疤痕上。

也好,以一個傷痕覆蓋另外一個。

多像人生。

那個傷疤,是不規則的圓形,還是許時光在游彥臣的出租屋裏幫他做最愛的炸藕圓子時,一不小心油鍋進了水,滾燙的油立時濺在左手手臂上。

正在複習的游彥臣趕緊着沖過來,将她的手拿到冷水下沖洗,又找出藥膏仔細塗抹。

當時記得他的手也是顫抖着的,像是被燙傷的是自個。 “沒事,一點也不痛。”許時光反倒還安慰他。

他對她,也不能算沒愛過,許時光想。

老吳有次喝醉了,勸她:“妹子,你真不能再寵游彥臣了,男人不是用來寵的,是用來折磨的。”

許時光雖然醉得頭昏眼花,可還在笑,邊笑邊想,她哪裏舍得折磨他呢。他可是她費了好大功夫才追來的,供着都來不及呢。

手臂上的繃帶是白色,眼角處闖入的衣袍也是白色。許時光沒有擡頭,随游彥臣在自個面前站了許久,才嘆口氣:“我要是知道你在這間醫院,我是不會來的。”

“時光,你別這樣。”游彥臣喃喃道。

“好,我不這樣。”許時光站起來,直視着游彥臣:“我認栽了,我也不恨你了,咱們都放下吧。”

玻璃門內的白色讓她覺得窒悶,白色的繃帶,白色的衣袍,白色的日光燈……她想要去到外面的夜裏沉浸。

剛站起越過他身子還沒走上兩步,他從後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頸脖上,引發了細微的疼,她低着頭,看着那雙牢牢環住自己的手,骨節均勻,格外好看。

他的手,和雪一般白。

永遠記得那個下雪的冬日,冷得刺骨,許時光肚子裏卻起了饞蟲,游彥臣便陪着她在離家不遠處烤燒烤。羊肉串刷上辣椒油,塗上孜然,灑上鹽,在炭火上煎熬出誘人的香味,她一連吃了十多串,直到打了飽嗝,這才作罷。可嘴上手上卻沾滿了紅紅的辣椒油,游彥臣拿出紙巾為她擦拭,邊笑怨道:“一股孜然味,難聞死了,晚上我去睡沙發。”

他仔細地擦拭着她的手,許時光低頭便看見他那白0皙均勻的手指,握着她的,動作格外輕柔,仿佛要與地上的雪融成一片。

她忽然就起了歹意,像只考拉般四肢攀附在他身上,大聲笑道:“你敢,今晚你休想擺脫我!”

他向來是臉皮薄的,不喜在大庭廣衆下做出親密動作,趕緊将許時光從身上拖下。許時光不滿,嘴唇微嘟,紅色的辣椒油沾在上面,仿佛塗了一層美味的唇彩。他忽然笑了,拉起大大的圍巾,将兩人的臉擋住,然後……吻了她。

雪紛紛揚揚落下,他們在雪地裏擁0吻,許時光的眼裏一直含0着舒暢的笑意,那些笑意越飄越高,一直往上,上到天際。

那天到底是幾年前,許時光已然忘記了,可卻永遠記得那個雪夜,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年輕而美好的場景。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

掙脫開回憶,許時光擡起眼,玻璃門外,是黑黝黝的天,還有一雙黑黝黝的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17號晚上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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