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3)
第十章(3)
林沛然沒有理會秦婉,而是請許時光來到書房。此刻他整張臉全是紅腫,完全看不出是平日那個成熟穩重受無數女人*慕的林總。
“向真,她……怎麽樣了?”林沛然用紙巾捂住流0血的鼻子,很是狼狽。
“如果我說她不好,你會怎麽做?”許時光問。
她聽見了自己語氣中的刻薄,但是她忍耐不住。
雖說向真是心甘情願,可這個男人卻仗着她的心甘情願繼續好好地生活着。
本來是兩個人的罪孽,為什麽受到指責迫0害的永遠都是女人。
“我真的不知道向真懷0孕的事,是秦婉偷偷打聽到的……我沒想到她竟會這麽做。”林沛然臉上忽然出現一種悲涼的扭曲:“時光,我能做點什麽,請你告訴我。只要我可以,我什麽都願意。”
“你想補償向真來減輕你的負罪感?”許時光怒極反笑:“林沛然,你想用什麽來補償,你能用什麽來補償?你是要給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還是要抛妻棄子與她重組家庭?”
林沛然不說話,手微顫着,捂住鼻子的潔白紙巾逐漸浸滿鮮血,那些血那麽重那麽濃,像是要滴落在地毯上。
許時光忽然覺得一陣惡心:“我來是想告訴你,向真不會需要你的任何補償。她覺得自己和你一樣,都是罪人。所以請忘記這一切,不要再去打擾她。林沛然,如果我是你,我會珍惜現在擁有的所有,誘0惑無處不在,但是人是高等動物,應該有責任感以及抵抗力。以後請記住今天的教訓,收起你的獸性,不要再禍害其他人了。”
話已至此,許時光不想再和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轉身快步走出了書房。
而客廳裏,那個有着溫婉氣質的女人還是坐在沙發上,如一具木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她的發型仍舊整齊服帖。整個人背脊挺直,似乎随時準備抵禦着外來的攻擊。
看見她,許時光只覺出了一個字——“累”。
她在與整個世界為敵,獨自。
許時光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直直向着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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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婉卻叫住了許時光,聲音冷漠如冰:“既然這麽恨我?為什麽不打我罵我再走?”
“我為什麽要恨你?”許時光站定,轉過頭反問。
“別裝得這麽善良好嗎?”秦婉微笑,那笑意突兀地浮現在臉頰上,像是藝妓的厚厚脂粉:“我打傷了你最好的閨蜜,三番兩次想要謀害她肚子裏的孽種,設計逼你辭職,還教唆羅芙背叛了你,我做了這麽多,難道你不該恨我?”
許時光遠遠地看着她,只覺得疲倦:“你不要多想了,向真也清楚自己對不起你,她再不會出現于你們生活中,請你放心。以後情緒上來時不要沖動,如果你出什麽事,你的孩子怎麽辦?”
“你們都可憐我對不對?是啊,丈夫已經不*自己了,都跟別人有了孩子,卻還不肯放手,我跟那些市井婦人有什麽區別?”秦婉的嘴唇突地顫抖起來,仿佛暴雨擊打下的梨花花瓣,有種扭曲的楚楚可憐:“可是我放不開,你以為他對我就沒有狂熱過嗎?我并非是死乞白賴地上趕着嫁給他的,我是他千辛萬苦追來的!曾經他也多*我,追我的時候,幾天幾夜等在樓下,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接了好幾份工,一個月便瘦了十斤,他以前看着我,眼睛裏就像是撒了條銀河,全是星星……但結了婚,有了孩子,生活平淡了,*也湮沒了,他的*便轉移到了別人身上。憑什麽?我做錯了什麽?我養育孩子,我每天做好飯等他回家,我比以前更加*他,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會令他一夜之間*上別人?我沒有!……你不會懂那種感受的,丈夫躺在自己身邊,心裏卻在想着另一個女人。而我卻不能吵也不能鬧,因為害怕失去他。我不能怪自己的丈夫,只能怪其他的女人,所以……做了那麽多血腥的事。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甚至看見動物的血都會害怕得顫抖,可我現在卻能面不改色地踢她的肚子。知道嗎?我不敢照鏡子,我不敢承認鏡子裏那個嫉妒的潑0婦就是自己。”
秦婉雙手捂住臉,歇斯底裏地哭了出來:“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和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許時光回答不出,秦婉的哭聲像是染着血腥氣撲面而來,令她窒息。
錯的,都是錯的。
為什麽人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欲念,為什麽要用自己所謂的真*去傷害別人,為什麽不能*上一個人就是永遠。
她不懂,真的不懂。
臨出門時,許時光看見了玄關壁紙上的斑斑血跡,那是王示留下的。
這件事裏,每個人都受了傷,有些傷見了血,有些傷隐藏着,等待慢慢潰爛。
沒有一個是真正的贏家。
之後,許時光不分晝夜地照料着向真。她的傷勢恢複得很快,人也越發安靜,有時看着窗外的樹木便會發呆一下午。
王示買了鑽戒,當着丁一與許時光的面對向真求了婚。
“我一定要照顧你和孩子。”他的眼神堅定而執拗。
向真沒有回話,王示将那戒指強行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許時光看着,只覺得那鑽戒的光刺得她心疼。
出院的前一天下午,許時光拿着向真最*的姜花來到病房。看見潔白清幽的姜花,向真心情似乎好了些,拉着許時光的手撫在自己小腹上。
許時光竟感覺到了一陣蠕動,不知怎地,眼睛就這麽濕0潤起來。
她終于能夠理解向真為何要千方百計留下這個孩子。
那是一個鮮活嶄新的生命。
人越長大,越陳舊,越罪惡,這個世界總是需要新生的純潔的孩子來洗滌。
“你也趕緊生一個吧。”看許時光這麽動容,向真笑道。
“還早呢。”許時光忙擺手。
“早什麽呢?難道你和丁一還是第一天認識?”向真正言:“時光,看着你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和丁一在一起真不容易。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和他好好的。”
許時光本來想插科打诨開個玩笑,可看向真那般少有的嚴肅面貌,也不得不正經起來,忙點了頭。
“其實王示真心不錯,他肯定會對你和孩子好的,向真你也別多想了,就安安心心跟他一起過吧。以後咱們四人,不,是四個大人加一個小孩,不知多開心。”許時光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就算是天塌了也能想到美好的明天。
向真垂下眸子,什麽也沒說,只是淡淡地笑着。
“明天我和丁一王示一起來接你出院,帶你去吃好吃的。”許時光看看時間不早,便起身告別。
在走到門口時,向真忽然叫住了她:“時光。”
許時光轉過頭,看見向真對着自己微笑,那笑顏如姜花般白淨無暇。
“再見。”她說。
隔天,當發現向真不辭而別後,許時光才明白了這句“再見”的含義。
向真留下一封信,許時光展開,裏面只有寥寥幾句話——
“時光,請你們原諒我的離開。這個城市有太多不堪的過往,讓人無法面對。我想要去一個寧靜的地方,誕下孩子。今後可能都不會再歸來,但我的心與你們同在。告訴王示,這輩子我總是辜負了他,請他找個值得的女孩對待。時光,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好好與丁一在一起。我永遠想念你們。”
随着信封留下的還有那枚戒指。
就如同王示說的,向真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一時不要便是一輩子不要。
在盡全力的調查後,仍舊找不出向真的下落,王示從歇斯底裏的狀态裏逐漸平靜下來。
時間就這麽張牙舞爪地過去了。
許時光明白向真,她必定會盡全力照顧好自己,保護腹中的胎兒,不用為她太過擔心。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與丁一好好過日子,就像答應過向真的那般。
春暖之後,很快進入初夏,許時光時不時會回憶起手心裏向真那個孩子的蠕動。每想念一次,心便融化一次。
終于在這天晚上,當她與丁一情意正濃時,許時光開口:“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丁一忽然停下動作,黑暗裏,一雙眸子閃爍不定。
“怎麽,你不喜歡小孩?”許時光訝異。
“喜歡,只是……現在還早。”他在她額上留下個吻,随後翻身睡去。
不知是否是自個多心,許時光總覺得那個吻似乎沒有以往的熱度。
她也鬧不清丁一為什麽說現在還早,按理說他們的關系應該正是蜜裏調油的階段。平日出去,丁一也總是喜歡逗街邊的可*小孩,以前也曾說過要她生一兒一女這樣的話。
仔細想來,他的轉變應該是從接到神秘電話徹夜未歸的那天開始的。從那之後,他似乎就沒有再提過要孩子這個話題。
這個疑惑壓在許時光心裏,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向真不在,剩下的只能詢問王示,死馬當作活馬醫。
于是這天許時光直接殺到王示辦公室,由甜美小秘書通知後放她進去。
向真離開已經幾個月,王示外表看來是恢複了,可許時光總能從他眉梢眼角看見淡淡的悵然。
只是他不說,她也不會提。
各人都有各人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