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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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最後是被周渡勸着一起去的。
趁着周凝去買飯的功夫,周渡和他說:“上回的事我給你道歉,我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林晚都做好被冷言冷語相待的準備了,簡直受寵若驚。
周凝的家人願意接受他,他高興得快哭了,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麽,周渡又說,“你要是拿我當哥呀,一會兒一塊去醫院看看,你和小凝都健健康康的我才放心。”
林晚是通點人情世故的,這是給他臺階下,又是當哥的要求他做的第一件事,不能駁人家面子,再害怕也還是答應了。
他怕的不是醫院,是那件白大褂。
而醫院裏有好多好多白大褂,林晚只覺得走到哪眼前都是白花花的,幾乎喘不上來氣。
“別害怕寶貝,我陪着你呢。”
周凝始終牽着他的手,林晚幹脆閉着眼,眼不見為淨。偶爾偷偷擡起頭來看,面前一定是周凝安撫人心的笑,和聲細語地哄:“就把腳包紮一下,沒事的。”
林晚覺得他好像不那麽怕了。
處理完再陪周凝去看alpha方面的專家。
周凝:“醫生!我易感期為什麽那麽暴躁,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好怕傷到我老婆。”
“是在暫時标記後突然爆發的易感期?”
“是的。”
醫生檢查完給了個中肯的回答:建議別太壓制x欲,保持身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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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是憋出來的呗?真給我周家丢人。”周渡斜他一眼,“你倆不會結婚這麽久沒幹過正事吧?”
“怎麽可能……”也差不多,感謝易感期,昨天剛圓的房。
周渡心裏本就起疑,再看看林晚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總有種說不出的蹊跷,“來都來了,你倆做個婚檢呗。”
“哥你別鬧…”周凝接了個電話,臉色瞬間凝重起來,“急事開個會,哥你先送小晚回去吧……行嗎小晚?”
林晚乖乖地點頭,周渡對他态度好一分,他就能把他當親哥看。因為喜歡周凝,連帶着他的家人一起喜歡。
周渡也滿口答應,等周凝走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晚,“你臉色不太好,我正好有個朋友在這,帶你做個檢查吧。”
林晚一聽不是要回家,神色馬上慌張起來,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沒事。
剛才怕周凝擔心一直忍着,實際這裏奔走的白衣飄飄的醫護已經讓他快窒息了。
他越這樣周渡就越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怕查出什麽來呢?
“你這樣哥不放心呀。還是說你記恨我說給周凝找老婆的事,信不過我?”
林晚趕緊搖頭,又聽見他說,“周凝專情,只要你一個。你要是真有什麽事,他得多傷心呀。”
周渡輕輕摩挲他的肩膀,周凝也經常這樣做,林晚多少覺得安心了一點。咬着牙同意了。
“婚檢查什麽你查什麽。”周渡低聲和醫生朋友交代,“哦對了,順便找人給他看看嗓子,看還有的治嗎。”
吩咐完就把林晚托付給醫生,自己去處理點私事。沒個把小時就接到電話:“渡哥你快回來吧…你帶來的那個omega不太好……”
周渡心跳都漏了半拍,“哪不好?”
“本來前面還挺配合的,李主任給他看嗓子的時候突然就失控了,剛打了鎮定劑…”
“小狐貍…小…小晚,你還好嗎?”
周渡也害怕了,林晚縮在病床上嗚咽,誰叫都不應。完全不讓碰,不停地發抖,眼神要多絕望有多絕望,別提多可憐了。
“對不起啊,哥帶你回家好嗎? ”
林晚聽不到他說的,仿佛又回到那些日子,眼前都是血,他自己吐的血。
父親怕他是啞巴嫁不出去,又舍不得去醫院花錢,請了個江湖醫師給他看。那醫生走街串巷,醫術全體現在那身白大褂上,空有皮子沒有裏子。
開了點邪門的藥逼他喝,林晚日日嘔血,脖子裏裏外外腫得不像樣,奇痛無比。他還說把毒排出來就好了,結果當然是越治越糟,林晚能活着是他命大。
最後都有些神志不清,記不清醫生的臉,只記得那鮮亮的白。
所以他真的很怕穿白大褂的人,拿着那些醫用器具碰他,哪怕這次是真的想給他治病。
周凝開完會才看手機,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林晚眼睛已經腫得像爛桃一樣了。
他可能是哭累了,倚着床頭打瞌睡,但有一點風吹草動又馬上機警起來。
緊抱着膝蓋,只占一小點地方。像個毫無攻擊性的動物,保全自己的方式只能縮小再縮小,祈禱所有的傷害都看不到他。
“小晚…”
周凝心疼得說不出話,才幾小時的功夫,林晚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他才後知後覺地體會到,林晚當時主動提出帶他去醫院,需要多大的勇氣,又是多大的創傷,才能讓他對這個救死扶傷的職業充滿恐懼。
“我來了,我們回家好嗎?”
周凝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把聲音送出來,“你看天都黑了,我們回家吃飯吧。”
他試着向前一步,林晚就向後縮,已經退到無處可退,只能睜大眼睛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可怕。
林晚這會兒倒是安靜了,但是不想有人靠過來。
“好好好,我不碰你…別怕,別怕寶貝。”
周凝後退幾步,留給他足夠的空間。他看不了林晚那樣陌生的眼神,又必須看着,放柔了聲音哄,“我是周凝啊,你別…別怕我呀……”
他說到後面已經哽咽了,手遮着臉,一心只想着沒護好林晚,自責又愧疚。
林晚安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從恐懼到麻木的狀态中拉回神智。眼前的這個人是周凝,周凝哭了。
慢慢從床頭爬到床尾,到離他近一點的距離。伸出手,用口型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