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着季憐星倉皇而逃的樣子,江曙覺得有點好笑。

她其實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她,不是不想,而是覺得她在躲,不知道她如此躲避是什麽意思。

剛剛目光對視那瞬間,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是想不起來。

這女孩妝有點兒濃了,就有這麽一個印象。

她還從來沒見過誰穿這麽一身來的,不像是來睡覺的,像是來開演唱會的,有點兒像樂隊鼓手。

雖然妝濃,但還是看感覺得到五官沒什麽挑剔的,是江曙喜歡的那種長相。從眼神和打扮來看,年齡不會超過25歲。

挺好的,年輕一點,容易掌控,大多數沖着錢來的,給點錢能打發。她不喜歡拖泥帶水,各取所需,不要糾纏的最好。

江曙看向小圓桌,上面是剛剛沒喝完的紅酒。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溫水順着她的手臂緩緩流淌,塗滿霧的玻璃上沾染了幾滴水珠。

她一直保持站姿,眼神空洞,好像在發呆。

是什麽時候喜歡江曙的呢?大概是五年前,初入大學時,開學典禮上,那場精彩的發言,讓她對這個自信又美麗的大四學姐一見鐘情。

在N大,沒有人不認識江曙,季憐星知道自己只是衆多愛慕者之一,她們之間差距太大,沒奢望太多,所以默默喜歡她好幾年。

沒想到畢業後老板還是她,開心歸開心,更沒奢望過有什麽交集,畢竟大家都知道,江曙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

可是,孩子都有了,她還這樣?季憐星心亂如麻,掬了一捧水拂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些。

期間想了很多,又沖了一會兒澡才關掉花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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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上放了一條裙子,是長款黑色吊帶睡裙。

季憐星猶豫了一下,經驗不豐富的她試圖去理解老板的想法,江曙把這條裙子挂在這兒,是不是要讓她穿上?

她拿起裙子看了眼,她基本上不會穿這種款式的睡裙,雖然是長裙,但這領口有點過深了,有點容易走光,猶豫歸猶豫,但還是穿上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江曙躺在床上,阖上眼睛,有點困。

覺得那家夥洗澡洗得有點太久了,不知道在磨叽什麽。

啪嗒一聲,浴室的門開了,她睜開眼,懶洋洋的,擡頭去看季憐星。

季憐星就站在浴室門口,裙子深領口的設計,能看到鎖骨周邊的雪白肌膚。長發搭在肩頭,幾撮頭發黏在一起,烏黑的發上帶着水汽。

她沒穿鞋,赤腳踩在毛絨墊上,腳趾白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隔着幾米遠,江曙覺得自己聞到了淡淡的無花果香,很特別的香味。

她那張臉和剛剛也不同,如果說剛剛是一幅濃重的水墨畫,那現在就是沒上畫的白宣紙,一張臉幹淨得像清晨的小茉莉。

是屬于那種皮相骨相都好看的美女,鼻眼比例相當完美,江曙看着她愣是沒舍得眨眼睛,覺得季憐星素顏好像比煙熏妝好看很多,這長相讓她相當滿意。

“過來。”江曙朝她招手。

季憐星腳如灌鉛,她很難受,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江曙起身,半靠在床頭,“過來,我不會傷害你。”她聲音柔和了些,等待着季憐星。

季憐星朝床邊走去,踩在地板上有種冰冰涼的感覺。

她的心跳在加快,因為江曙看着她,她也看着江曙,那是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狠狠鈎住了她的心。

走到床邊,江曙伸手摟住季憐星,将她朝自己懷裏帶。

季憐星很少和別人擁抱,印象中上一次還是和媽媽。她只能貼床跪着,下巴靠在江曙的肩膀上,雙手懸在空中無處安放。

她的心跳變得更快。

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江曙身上的香,好像和剛剛不同,不是雪松也不是玫瑰,是一種她不知道的植物香味,冰冰涼,冷冷的,慢悠悠飄進她的鼻腔裏頭,再流到心裏。

“你好像很緊張。”江曙眯着眼睛笑着問她。

“可能吧。”季憐星擡了一下肩膀,想保持一點距離。因為她有點兒暈,也有點兒熱。

“我都能聽到你的心跳了。”

季憐星不說話,腦袋嗡嗡直響。

她該怎麽辦,是不是該做點什麽讓對方滿意?可真的很難堪,不單單是因為這個人是江曙,真實原因是她在實際操作上也不會,在這方面,她是一片空白。

江曙卻不在意,手放在她的肩膀,輕輕擁住她,“幹嘛這麽緊張?”

季憐星不由自主地顫抖,連帶着說話的嗓音都在抖。

“我不知道。”她說話時唇色蒼白,看起來像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江曙好像明白了什麽,“你不會是第一次吧?”

“不是。”季憐星秒答她,是介紹人要她這麽說的,至于為什麽她也不知道。

江曙伸手,把臺燈關掉,屋子裏一片漆黑。

她握住季憐星的手腕,觸碰到一個冰冰涼的東西,好像是手鏈,江曙把它取下來放在枕頭下。

季憐星閉上眼睛,按下心裏的慌張,不知道江曙下一步會有什麽動作,她渾身僵硬,變得很緊張。

“你遲到了五分鐘。”江曙貼在她耳邊輕輕呵了氣,暖意鑽進季憐星的耳朵裏,彙聚成一團火。

光線暗了下來,視覺上減弱,她什麽都看不到,于是變得更加緊張。

“而且裙子不是給你穿的。”

季憐星聽了,覺得有些難堪,原來裙子是她的,所以不是讓自己穿的?

江曙捏住季憐星的下巴,将她下巴微微上擡,湊近一些,鼻尖在季憐星的鼻尖上蹭了一下,緊接着,吻了一下。

沒想到江曙會親她,江曙的唇很軟,帶着一點點葡萄酒的微甜和酒香,觸感讓季憐星想起了愛吃的果凍。

初吻給喜歡的人應該是一件幸福的事,可季憐星內心卻五味雜陳,一直都在“繼續”和“不要繼續”中徘徊。

天花板被潑了一層厚墨,什麽都看不到。

江曙抱着她,雖然這只小金絲雀是拘謹了點兒,但她有這個耐心去慢慢融化她。

只是單純的擁抱。

“等一下。”她推開江曙,聲線顫抖,帶着哭腔,她們的擁抱戛然而止。

江曙最怕女孩子哭,以為她已經哭了,于是抽了一張紙遞給她,“怎麽了?是我的問題嗎?”

季憐星沒接紙,而是推開了江曙,說:“不是,是我心理有問題。”

她腦子很混亂,想表達的意思是自己心裏過不去這道坎,而不是真的“心理有問題”。

“我現在就要離開。”

江曙愣了一下,還是說:“好,我給你開燈。”

“別,別開。”季憐星從床上下來,動作有些慌張,她記得她的衣服在桌子上。

江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這個女孩有點太奇怪了,覺得整個過程都能感覺到她是個矛盾糾結體,到底為什麽能糾結成這樣?來之前不就應該想清楚了?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穿好了,好像又蹲下開始穿鞋。

“你要走?”

“嗯。”季憐星在穿她的馬丁靴,系鞋帶是如此地漫長,她恨不得立馬離開這個地方。

“有點晚了,回家不安全,我在隔壁給你開個房吧。”

“或者我送你也行。”

季憐星沒回答她的問題,憑着方向感去開門,一道白光撞入黑暗,江曙眼睛晃了下。

“砰!”

門又被合上,唯一的光被黑暗吞噬。

房間裏又暗又黑,江曙才意識到,今晚這只小金絲雀是被她吓跑了嗎?

不到一分鐘,手機屏幕亮起,她收到一條短信:

【抱歉,錢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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