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季憐星躺在床上, 床頭櫃上放了一盞臺燈，淡橘色的光芒灑滿整個房間。
卧室裏很安靜，季憐星盯着自己的腳趾發呆。
隔着那道木門，浴室花灑的聲音逐漸清晰, 于是她的呼吸頻率變快了些。
江曙在洗澡, 江曙給她送吃的, 江曙陪她過夜, 江曙真好。
江曙的到來, 讓季憐星短暫忘記了悲傷。
季憐星一直都覺得，人最可怕的就是對別人抱有太大期望，不過，大伯曾經也對她說, 人最可怕的就是對別人完全不抱期望。
于是關于“期望”，季憐星向來都小心翼翼, 她在找她對江曙期望的平衡值，不要太多，不要太少, 希望能剛剛好。
浴室內，江曙加快了沖澡的速度。
這裏空間太小, 加上燈光光線不是很足，顯得有些寒酸, 至少對江曙來說是這樣的。
這就是小刺猬生活的環境，一想到這兒, 心疼的情緒又漫上心頭。她不知道季憐星怎麽想, 總之她一點都不想讓季憐星繼續住在這裏。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那個被江曙壓下去的想法又浮現出來。
兩個月之後, 她甚至想出錢幫季憐星找新的住處, 就算不是情人的關系她也願意這麽做，她太心疼這個女孩子了，想愛惜她得緊。
江曙很快關掉花灑，用季憐星給她的新毛巾擦了身體，于是目光落在了那件粉色T恤上……
算了，穿就穿吧。
只要季憐星開心就好，大伯的事情一定讓她很傷心，如果這麽一件粉色T恤能讓她心情好點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江曙人高，但很瘦，T恤穿在身上有種oversize的感覺，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挺陌生的，這種為了讓別人開心而妥協的行為還是第一次，而且竟然還挺開心？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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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從窗戶那邊吹來一陣風，江曙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直往季憐星卧室走。
“小刺猬。”她對着門喊，“我進來了。”
聽到房間裏翻身的聲音，“快進來。”
門被推開，季憐星先看到的是江曙身上的粉色T恤。
T恤上面印着一個可愛的小兔子，衣服很薄，所以有些透。
季憐星看到圖案上飽滿圓潤的兔子耳朵，她忙目光下移，結果視線落在江曙的腿上。
她的腿不僅長，而且直，因為喜歡運動，所以腿部線條相當流暢，性感又迷人。
感覺看哪裏都不對，季憐星只能低下頭，有些慌張地拿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裏，好像這樣就能擋住她的羞怯似的。
“江總，快上來。”季憐星拍拍床，掀開被窩一角，“別感冒了。”
江曙沒挪步子，而是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的布局，出乎意料，她竟然挺喜歡的。
很難描述，這房間裏東西很多，有吉他、海報、CD架、而且竟然還有一個複古播放機。
東西雖然多，卻很幹淨整潔，且空氣中夾帶着熟悉的香味，聞上幾口，會覺得和主人差不了多少，冷感中帶着迷人。
江曙有些好奇，她看到一張海報，是一個剃着光頭帶着耳釘的外國人，五官深邃輪廓分明，眼神中帶着陰郁。
“這是誰？”
“一部電影的主角。”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哪部電影？”
季憐星露出笑容，卻不給她答案，“不告訴你。”
江曙眉毛上揚，“看他的眼神和表情以及色調，讓我想起了暴力美學。”
“他的确是一部暴力美學電影裏的主角，性、毒l品、背叛、糜爛這四個詞可以描述他的生活。”
“那為什麽你還貼這麽一張海報在這裏？”江曙有些不解，“難道你喜歡那樣的生活？”
“當然不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堕落，保持理智，認真生活。”
季憐星覺得江曙像個好奇寶寶，東看看，西望望，穿着那條粉色T恤，在房間裏晃來晃去，有點可愛過頭了。
“那這個呢？還能放麽？”江曙指了指那個複古播放機。
“可以，你可以在CD架上找你喜歡的磁帶，放進去就行了。”
江曙蹲在架子邊上挑選磁帶，一邊挑一邊感嘆，這年代竟然還有人聽播放機的，而且還放磁帶，別說，還挺特別。
見架子上的近百套磁帶，國內國外的都有，江曙不禁感嘆：
“你不該搞金融的，你該去搞音樂。”
季憐星聽了只是笑，沒接她的話，她覺得搞音樂似乎還差了一截，業餘倒是可以的。
“唉，太多了，我選擇困難症。”江曙放棄了，目光轉移到那把吉他上，問季憐星：“你什麽時候學的彈唱？”
“小時候，挺小的，我媽是音樂老師。”
江曙瞬間明白為什麽上次在酒吧覺得季憐星嗓子不錯了，原來這是基因啊。
說起小時候，江曙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擡頭看向季憐星。
“小刺猬，你還記得上次，你跟我說你小時候挺圓滾滾的嗎？”
“記得啊。”
“那你記得你說你要拿照片給我看不？”江曙笑意漾開，眼裏裝滿了開心。
“噢~”季憐星心想她早就忘了，要不是江曙這一環扣一環的提醒她，“好吧，我給你看，但是你不許笑我。”
“放心，保證不笑。”
季憐星從床上下來，在她的小錢包裏拿照片，那是九歲時候的樣子，也是胖到巅峰的模樣。
當初這張照片給喻夢看的時候，喻夢打死都不相信這是季憐星。
季憐星抽出相片，拿出手時還有點猶豫，但她看到江曙那期待的眼神。
唉，算了算了，給她看吧給她看吧。
于是相片被遞到江曙手裏，江曙迫不及待看了一眼。
一個圓滾滾，比江小檀還圓的女孩站在一座土房子前，雙頰堆了兩個紅蘋果，拍照時比了一個耶，笑得可開心了，甚至開心到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哈？這是你？”江曙難得驚訝一回。
“嗯啊。”
“噗嗤！”
“喂，你說了不笑的。”
江曙極力收斂住自己的表情，“我沒笑啊。”
剛開始江曙只是草草瞥了一眼，的确是忍不住笑了，緊接着，她拿着照片，沒忍住多看了幾眼，眼裏的笑意開始消散，唇角的笑漸漸凝固。
照片上的女孩腳邊有一個彩色游泳圈，十幾年前，那時候特別流行的球，主要以藍白黃為主。
“這個游泳圈？？？”江曙指着照片，有點語結。
“這個游泳圈啊，我的啊，怎麽了？”
江曙回憶起那個暑假，她跟着外公去看望戰友。
她跑去河邊玩，不慎落水，有一個胖胖的小女孩朝她游過來，遞給她那個游泳圈......
“你老家在哪？”
“洛爾縣啊。”
“洛爾縣。”江曙重複她的話，表情不太平靜，“是不是有一條津鵝江？”
季憐星被她這反應搞得一愣一愣的，連腦回路都慢了半拍，思考了幾秒才回她：“是啊，津鵝江。”
空氣沉默了。
江曙捏着照片，一會兒低頭看照片，一會兒看季憐星，好像要把照片中的小胖妞和季憐星好好重合一下似的。
“你小時候和你現在長得真的很不像。”
“然後呢？”
“難怪我找不到你。”
季憐星黑人問號臉，“你在說什麽啊？”
江曙直搖頭，眼神裏多了一種情愫，她伸手，緊緊擁着季憐星，在她耳邊低語：
“小刺猬，你是天使。”
季憐星：“？”
“第一次在酒店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江總，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是天使。”江曙重複這句話。
季憐星聽得糊裏糊塗，江曙今晚怎麽了？怎麽滿口胡話壓根聽不懂在說什麽。
“什麽天使？”
“沒什麽，照片上的你太可愛了。”江曙把照片還給她，“好好保存。”
“江總，你好奇怪。”季憐星忍不住表達，“我的照片到底怎麽了？讓你情緒變化這麽大？”
季憐星還想繼續問，但江曙好像并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有點想睡覺了。”江曙摸到床上，把被子蓋在季憐星身上，又蓋在自己身上，伸手關掉了小臺燈。
視線突然變暗，江曙已經躺下，可季憐星挺急的，畢竟江曙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江總！到底是什麽！搞什麽神秘！”
“沒什麽。”黑暗中，江曙漾出笑容。
“那你就是覺得我小時候胖！是不是！”
“哈哈，激将法沒用。”
季憐星氣不過，一個翻身，壓在江曙身上，借着窗外一點點光亮，一只手卡住江曙的脖子，問她：
“江總，你到底說不說？”
季憐星平生最讨厭有人說話只說一半。
“不說。”
季憐星貼近一些，湊到江曙臉面上，再次問她：“江總，最後一次機會，不說我就不客氣了。”
季憐星純粹是心急了吓唬江曙，真的要做什麽她是完全不會的。
兩人貼得夠近，隔着薄薄的睡衣，好像感受到彼此身體的曲線。
莫名其妙的，呼吸好像變得焦灼起來，季憐星好像也意識到了這個動作似乎有些......
她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該下去還是繼續保持這個姿勢。
咕嚕。
季憐星喉嚨滑動了一下。
江曙發間的馥郁鑽進季憐星的鼻腔裏，緩緩散開，暈了一層熱意。
明明是秋天，為什麽比夏天還熱？
季憐星大氣不敢一口，小心髒狂跳。腦袋裏浮現出那天晚上，她們差點......她在等江曙說話，可江曙好像變成了啞巴。
“咳。”為了緩解緊張，季憐星輕咳一聲。
黑暗中，季憐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着，江曙冰冷的胳膊圈上季憐星的脖頸。
冰涼似雪，遇上滾燙肌膚，這樣對比起來，季憐星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
“不是不客氣嗎？”江曙圈着她，将她往下帶，一聲輕笑，“你的不客氣呢？”
“我......”季憐星腦袋嗡嗡響，“你......”
“我怎麽？”江曙被她的結巴逗笑。
“你別這樣摟我。”季憐星羞得不行，要不是沒開燈，她覺得她的臉燙得能把紅薯烤熟了。
“我怎麽不能這樣摟你？”江曙摟得更緊了。
“我會熱。”季憐星聲音在抖。
“為什麽會熱？”江曙指腹在季憐星脖頸間輕輕觸碰，似有似無，又撩又癢。
“因為會熱。”季憐星完全沒有邏輯，她的腦袋已經亂成粥。
“你仔細想想，你為什麽會熱。”江曙竟然還不放過她。
季憐星閉上眼睛，接近崩潰。
“江總，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