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嚴佑雲懷抱着蘇姝子站在門外，對着蘇娴的背影不住的揮手，目送着镖車徹底消失在了視線範圍內，才回去。
回到院內的蘇姝子情緒很是低落，嚴佑雲不知怎麽勸慰，索性讓她在屋內躺着，自己去為她張羅一些能夠開心的東西。
嚴佑雲看見什麽都覺得可以，又都覺得不夠可以，索性一股腦的全要了，摞成小山一般準備給姝子送去。
“既是蘇姑娘走了，我們……”李感言眉目間透露的兇惡讓嚴佑雲知曉了他的想法。
“殺人是殺不盡的，倒不如讓人活的生不如死，才是殺人誅心的道理。”嚴佑雲冷笑着。
“王爺是想？”李感言困惑了，王爺一向喜歡幹脆利落，光明正大，而今是有什麽什麽想法。
“既然師姑想出去散散心，就随她去好了，總歸有我在。”嚴佑雲笑道：“我只管在這等着她回來了。”
“要讓蘇姑娘知曉麽。”
“這種瑣事不必師姑操心的，更是沒必要知曉。”嚴佑雲的目光轉向了蘇娴的屋子，眼中瞬間溫情了許多：“張羅着姝子的起居吧。”
李感言應了一聲，心內已是有了主意。
第二日早飯過去了一個時辰，常嬷嬷匆匆的送來了兩碟子菜，連食盒也沒有掀開，忙着要照顧自家孩子去了。留着姝子并沒有什麽心情的吃了幾口後，扔下了桌子，安靜的在屋內練着字。
嚴佑雲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着，欲言又止。
“你娘往常這麽走，你适應麽。”
“習慣呀。”蘇姝子神情如常的繼續寫着：“我會自己洗漱會梳頭，餓了等着常嬷嬷送來，也不用我洗衣做飯刷碗，自己找樂趣打發度日就好了。”
“你孤身一人不怕？”
“滿院子還有別的人，習慣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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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這個年紀，總歸會怕黑怕冷清怕一些蟲子什麽的。”
“娘說了，世道中最難辨的是人心，蟲子鬼怪哪有人心可怕。镖局內到處都是人，還是避着些好。只要我在院內小心不亂走，就是不怕的。”
“那你也不好整日裏都在院內呆着吧。”
“娘說了，镖局有家塾，但我年紀太小，去了師傅必要分神照顧我，給師傅塗添了許多麻煩。還是等着再大一大送我過去，而今不好整日裏瘋玩兒亂跑，沒得讓她擔心。”
“你娘倒是為你考慮的周全。”嚴佑雲心酸的感慨着。
“她是我娘。”
嚴佑雲被噎住了，他本是覺得委屈，沒想着蘇姝子如此通透了。
“辛苦你了。”
“我又不是一直這樣的。”蘇姝子奇怪的看了嚴佑雲一眼：“原本有照顧我的嬷嬷的，年前回家去了，想必不會回來了。母親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拜托常嬷嬷照顧我，攏共沒有幾個月。”
“我看你并不怎麽想吃常嬷嬷帶來的東西，是已經涼透了還是不和胃口？我給你帶了些點心，你嘗嘗？”
“你放在那裏吧，我若是餓了會吃的，謝過你了。”蘇姝子仿佛并不在意的繼續寫着，連頭也不擡，嚴佑雲心內犯起了嘀咕，揣測不明白蘇姝子是真的不餓，還是撐着不說。
“我放在這裏了，你餓了記得吃。”
“多謝了，我餓了會吃的，現在是要練字的。”
“吃完記得要刷牙的。”嚴佑雲不放心的囑咐着。
蘇姝子終于擡起頭看他，你好煩的眼神送給了嚴佑雲後，嚴佑雲忙走出了院子，在外面團團轉了一個時辰才敢再回院內，甚至不敢在院內多做停留，腳步極快的回到了屋內。
剛到屋內，李感言便推門進來了，笑道：“王爺剛出來，長小姐将點心吃的幹幹淨淨了，應當是餓了。”
“既然如此。”嚴佑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話并未說出口。
李感言垂下頭，不敢過多揣度，心內也有了想法。
眼看着午飯過去了一個多時辰，站在院門口的嚴佑雲，終于等來了常嬷嬷。
看着提着食盒腳步匆匆而來，滿臉厭煩的常嬷嬷，嚴佑雲伸手攔了下來。
“姝子有我照顧，便是不麻煩了。”
頓時常嬷嬷喜笑顏開道：“那多謝了，老身還有事，自去忙了。”
忽而想到了什麽，常嬷嬷确認道：“老身便再也不用來了。”
嚴佑雲冷淡的嗯了一聲，實在是懶得理會。
看着常嬷嬷歡天喜地的遠走，嚴佑雲目光陰沉道：“她倒是不好奇，為何內院裏會有男人。”
“想必是顧家心切吧。”李感言籌措着詞彙，唯恐雲王爺真的動怒。
死了一兩個庸人自然不打緊，只是怕雲王爺氣壞了身子。
“随便誰與她說什麽，都會信嗎？”嚴佑雲冷笑着：“還是因為不上心所以信了？”
“什麽樣的肮髒穢物也敢送給我的女兒吃！”嚴佑雲掀開了食盒看了兩眼，怒火更勝了，往地上重重一掼，食盒滾落在地，碗筷摔了出來，飯菜沾染泥土，淩亂的不成樣子。
“無知蠢婦罷了，王爺不要動怒。”李感言掃了一眼地上的吃食，心內只覺過分。
按理說，常嬷嬷如何照顧姝子都無可厚非，憑着兩家的情誼罷了。但蘇娴如此厚待與她家，禮物上更是妥帖不曾虧欠，常嬷嬷仍是如此，着實是欺負人了。
“我不會對她動怒，更沒有必要動怒。你叫厲家的婆子進來打掃幹淨，咱們的人誰都不許搭理他們。”嚴佑雲冷笑着：“我帶着姝子去找厲撼霆吃飯，倒要好好的惡心着他。”
“是。”李感言心內暗暗叫苦，何必要惹雲王爺生氣呢。鬧到了最後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還是好說的，誰又真的能讓雲王爺生氣麽。
“我來找厲當家的吃飯。”嚴佑雲懷抱着困惑的蘇姝子，似笑非笑的堵在了厲撼霆的門口。
“王爺來同我一起吃？”嘴裏含着菜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厲撼霆措不及防的站起身：“我已遣人給王爺備好了飯菜，王爺稍等，即刻請他們送過來。”
“厲當家的吃什麽，我跟着吃什麽好的了。”嚴佑雲安頓着蘇姝子坐了下去，自己也坐了下去，對着厲撼霆笑道：“難不成厲當家的嫌棄我？”
“王爺千金之軀，怎能如此屈尊降貴，”厲撼霆陪笑着：“還是請人送來吧。”
“很是不必的，我今兒帶着姝子厚着臉皮在厲當家這叨擾了。”嚴佑雲親切的招手道：“厲當家坐吧。”
“外院魚龍混雜，人員嘈亂，雖是镖局行不缺好手，還是請王爺挪步內院吧。”
厲撼霆陪笑着不敢落座，一是嚴佑雲在這，他許多事不方便處理，二是，他實在不習慣在飯桌上還有恭維客套的小心謹慎。
嚴佑雲似笑非笑的望着厲撼霆，并沒有絲毫想走的意思。
“來人，把我之前備好的試毒針拿過來。”見是送不走雲王爺了，厲撼霆神色嚴肅道。
嚴佑雲笑笑，并未阻止，沒有再說什麽。
小厮極快的回來了，厲撼霆接過了試毒針，每個菜紮了一遍，自己也跟着吃了一遍。
蘇姝子困惑的看着厲撼霆挨個菜吃了一遍，但嚴佑雲并未舉筷，依舊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雖然不明白當家伯伯在做什麽，仍是不出聲的看着。
厲撼霆此刻覺得自己像極了宮內委曲求全的小太監，即便試完也不敢落座，恭謹的給嚴佑雲和蘇姝子遞上了筷子，低聲道：“王爺請用。”
“厲當家的也坐下吃吧。”嚴佑雲終于發話，厲撼霆才算是能坐下去了。
“多謝雲王爺。”
厲撼霆心內委屈巴巴，明明是在自家吃飯，卻要如此的卑微。
“姝子張嘴。”
蘇姝子乖乖的張嘴，由着嚴佑雲喂了她好大一口青菜，用力的咀嚼着。
再得一口糖醋裏脊，姝子依舊大口吞咽着，嚴佑雲笑眯了眼睛，誇道：“真是好孩子。”
厲撼霆覺得額邊的青筋蹦的歡快，卻不敢表露分毫。為何要在他的面前好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關鍵是心中再有微詞，手中都不敢用力，唯恐捏碎了筷子。
興致缺缺的夾了幾筷子面前的青菜，再也吃不下去什麽了。
他心馳神往的糖醋裏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