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庵堂

◎被送去庵堂◎

這兩人同在一府,朝夕可見。韓氏又生的美貌嬌柔,楚楚可憐。

平安是個單純憨直的,如果表妹有心勾引,他豈能禁得住?

倘若一來二去,兩人私下有些首尾。以老太太對外孫女的維護,屆時肯定會逼着平安娶了韓氏。

她還指着平安娶個高門大戶家的小姐呢,怎麽能跟表妹糾纏不清?

更何況韓聽雪先時落水,被張家二郎摟摟抱抱。後又婚前失蹤,成為全京城話柄。

無論如何,盧氏都不能接受兒子娶這麽一個女子。

一丁點可能都不允許存在。

當晚,盧氏就同丈夫說起此事。

周家二爺既無爵位,又無功名,每日醉心書畫,對于家事從不上心。

聽妻子憂心忡忡說起兒子和外甥女,他有些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慢吞吞道:“也行啊,他們倆能成,你也不用擔心了。”

說完他就又繼續躺下。

盧氏氣得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周家二爺倒抽一口冷氣,似是才回過神來:“怎麽了?你是不滿意?”

“滿意?滿意個鬼!你外甥女名聲怎麽樣,你一點兒都沒聽說嗎?”盧氏氣急了。

周家二爺困意消散了大半,語速仍然緩慢:“你說這個啊。外面說的都是假的。穗穗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她沒有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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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說着就躺了下去,眼睛一閉,直接裝睡。

盧氏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自言自語:“我是瘋了才跟你說這些。”

成婚多年,丈夫時常把她氣個半死。

這個人眼睛裏只有書畫,除此之外,萬事萬物皆不上心。

一開始,她覺得這是好事,并暗暗欣喜。後來她才發現,有這麽一個相公,真是折磨死人。

他功不成名不就,以前依靠父親,現在依附長兄,這也就罷了。

兒子讀書、參加科考、議親,周家二爺連問都不問。

仿佛周平安只是她一個人的兒子。

盧氏一直督促兒子讀書上進,也是期望他能有出息。

夜裏安靜,周家二爺呼吸均勻綿長。

不知是真睡着了還是在假睡。

盧氏越想越氣,還夾雜着濃濃的心酸和委屈。

她暗暗擦拭了眼淚。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二太太就跪在了春晖堂外。

丫鬟看見後,大吃一驚,忙不疊去禀報老太太。

人上了年紀後,覺少。

老太太早就醒了,聽聞此事,臉色驀的一沉:“讓她進來。”

見到老太太,盧氏再次跪了下去。

瞥了兒媳婦一眼,老太太沉聲道:“起來說話。咱們家沒動不動下跪的規矩。”

二太太擡眸,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

她并未起身,而是帶着哭腔道:“老太太若不答應,兒媳婦就不起來。”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哂笑:“答應你什麽?”

“兒媳想要帶着兩個兒子出去另住。”

“你說什麽?”老太太面露驚愕之色,“你再說一遍?”

“兒媳不孝,想要帶着兩個兒子出去單住。”

老太太這次确定了,她沒聽錯。

她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這是想要分家,還是要和離?”

盧氏神色不變,一字一字說地格外清晰:“兒媳不敢,兒媳只是想帶着兒子出去,暫時正一正家風,免得以後再議親時,遭人嫌棄。”

老太太雙目微阖,籠于袖中的手不停地輕顫。

時下人家,最講究和睦。父母尚在,斷無分家出去另過的道理。

盧氏聲稱不是分家,不是和離,只是帶兒子出去。可她的真實意圖,老太太豈會聽不出來?

分明是在逼她重罰穗穗。

老太太不想重責外孫女。

因為她很清楚,一旦這樣做了,就是在告訴外人:穗穗真的犯了大錯。

——那相當于是在給穗穗定性。

老太太冷笑,微微睜眼:“你想逼死穗穗?”

“怎麽會呢?誰不知道表小姐是老太太的心肝肉?”盧氏嘆一口氣,“我也是沒別的法子了。平安一天大過一天,兒媳婦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他和表小姐再長期共處。既然不能讓表小姐另居他處,那只能我們母子出去單住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太太霍地站起身,“這麽說,二太太也不必出府另住,我和穗穗出去單過就是!”

她正在氣頭上,剛一站起,就覺眼前一黑,直接站立不穩。

一旁的丫鬟見狀,連忙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連早膳都沒吃,就又躺下了。

相熟的大夫診脈過後,說是急火攻心,并無大礙,喝兩劑藥就好。

二太太盧氏一直在春晖堂外候着請罪。

其餘諸人也擔心不已。

韓聽雪守在外祖母床前,眼尾泛紅,眸間含淚。

——她早已從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擔心、自責而又歉疚。

唯恐外祖母更加難過,她強忍着淚意。

老太太睜開眼睛,輕聲道:“哭什麽?我又死不了。”

韓聽雪擦拭了一下眼淚,努力彎起唇角:“我知道外祖母沒事,是我突然想回家了。”

她聲音輕快:“我離家三年了,現已長大成人,是時候回去看看了。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給外祖母添麻煩。”

老太太沉默了。

穗穗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你二舅母她……”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盧氏父親生前對老太爺有恩,兩家才做了兒女親家。

老二萬事不管,盧氏嫁到周家來,沒少受窩囊氣。

也是因為這些緣故,老太太對兒媳婦一直格外寬仁,不願以孝道相壓。

可她也不想委屈了女兒僅剩的骨血。

擡手摸了摸穗穗的發頂,老太太輕聲道:“說什麽胡話?你回去?回哪兒去?那邊要是待得下,你娘走的時候,又何必安排你進京?”

韓聽雪心裏一酸,眼睛水霧氤氲,聲音也不由地哽咽了幾分:“外祖母……”

她原本想着,或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能在平江伯府終老也好。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竟然也成了一種奢望。

怕招惹得外祖母更傷神,韓聽雪穩了穩心神,快速擦拭掉眼淚,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那,我不回南邊,就在京中立個女戶怎麽樣?我爹娘給我留了好幾間鋪子,生意都還行。我住在外面,一輩子不嫁人,吃喝不愁,時不時地回來陪外祖母說會兒話,那才是有滋有味呢。”

老太太笑了笑:“真是傻孩子。”

孤女在外生活,又怎會容易?

盧氏自知闖了禍,依然不肯退卻。

她告罪之際,仍不忘自請離去。

老太太擺一擺手:“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們先退下吧。”

衆人只得暫時離去。

臨近黃昏,老太太将一衆晚輩召集到了一塊兒。

見衆人已到齊,老太太強打着精神,盡量神色如常:“我想讓穗穗去白雲庵暫住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驚:“老太太!”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老太太擺了擺手,“我近來身上不好,有仙人托夢,說需要有個孝順晚輩在菩薩跟前替我念經祈福。穗穗願意替我前往。我就同意了。”

大家心知肚明,所謂的仙人托夢只是借口,主要還是因為先前的事情以及二太太的鬧騰。

周平安蹙眉:“孫兒覺得不可!因為……”

不等他把話說完,二太太盧氏就皺眉低斥兒子:“不準胡鬧!你表妹這是要盡孝呢。”

“盡孝”這個理由一出來,其餘人就不好反對了。畢竟阻攔就是不準人盡孝。

“可是……”

“好了,就這麽定了。”老太太一錘定音,令衆人退下,只留下了外孫女。

不同于在大家面前的強打精神,此刻只有祖孫二人,老太太臉上疲态盡顯。

她拉着穗穗的手,輕聲問:“送你去白雲庵,你怨不怨我?”

“不怨。”韓聽雪搖一搖頭,“我知道外祖母有難處。而且白雲庵挺好的。”

她這話也不是安慰外祖母。

白雲庵主靜心師太,是她母親周薇的親姑姑。

這個姑婆早年随着高祖皇帝征戰,江山大定論功行賞時,她拒絕了賞賜,選擇遁入空門。

白雲庵依着平江伯府的田莊而建,旁邊就是周家家廟。

“穗穗,你先去那裏待一段時間,當是散散心,也省得在家裏受氣。說不定還能搏個孝順的名頭。若是住不慣庵堂,就住田莊裏。你姑婆性子好,決不會為難你。等過一年半載風頭過去,再接你回來,給你找個好人家。”

說到這裏,老太太重重嘆一口氣:“是外祖母沒本事,委屈你了。”

韓聽雪笑意盈盈:“才不是呢,外祖母安排得很好。我一點兒都不委屈。”

她真沒覺得多難過。

因為她早就做好了青燈古佛的準備,現在和她想象中唯一的區別是念佛的地方不同。

韓聽雪要被送到白雲庵一事,姬暄當晚就聽說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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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這一切全拜表妹所賜】

【盧氏真惡心】

【太子你看看你老婆委屈成啥樣了】

【撒花撒花撒花】

【盧氏不壞?她也是那個時代的女人,她最知道這麽做會對一個女人有多大的影響。家裏別人都明白,只有她為了自己的腦補逼人到這種地步。我估計男主都想不到女主家裏有人是這樣的,可能以為至少家裏人會護着吧。】

【我感覺盧氏的丈夫這種人更讨厭一點。】

【倒不是盧氏壞吧,只是她這麽多年喪偶式育兒,肯定特別看重兒子啊…從她的角度一點沒問題啊,反倒是男主,遲遲不出手,難道他不知道女主會受責難嗎?他給我一種女主已經是自己囊中之物了,所以根本不着急的感覺。他要再不做點什麽,我對男主的觀感就要跌破底線了…】

【盧氏好壞啊啊啊啊啊,可憐的娃沒父沒母真的被欺負】

【抱抱女主】

【無父無母的孩子太可憐了】

【明明女主啥也沒做錯,最後還是要被迫退讓,想想看還是社會主義好呀】

【盧氏真壞】

【來啦】

【撒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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