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懷疑
◎奇奇怪怪◎
這個想法讓她心裏打了個突。
夜燈朦胧, 韓聽雪的視線不由地被身邊人的耳朵所吸引。
她半擡起身,換了一下角度,從這個視角看過去, 真的是一模一樣。
這世上怎麽會有兩只一模一樣的耳朵?
她記得很清楚, 小時候明明聽人說過, 每一只耳朵都是獨一無二的。
夜深人靜,韓聽雪動作極輕,可還是驚動了熟睡中的人。
姬暄意識朦胧,微眯着眼, 輕聲問:“穗穗, 怎麽了?”
“沒事。”韓聽雪壓下心頭的疑窦,胡亂應了一聲, 重新躺下。
姬暄思緒還有些混沌,長臂一伸,将她攬在了懷裏:“還早, 再睡一會兒吧。”
“嗯。”韓聽雪沒再說話, 緩緩阖上了眼睛。
枕邊人呼吸均勻綿長,她還能隐隐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平時她半夜驚醒,很快就又能重新睡去。可今夜不知怎麽回事,她竟久久難以入睡。
狐貍面具下的耳朵和太子的耳朵來回出現……
太子的臉上覆蓋着狐貍面具……
韓聽雪感覺自己好像無法直視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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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迫使自己驅走那些古怪念頭。默念好一會兒的心經後,她才勉強睡去。
次日清早,韓聽雪被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吵醒。
她睜開眼睛,偏頭看去,見丈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身了, 正在床邊穿衣。
可能是不想吵醒她, 穿衣這種瑣事, 他都是自己來,并不讓宮人內監服侍。
朦胧的燈光灑在他身上。
寬肩細腰,身形高挑挺拔。
韓聽雪此前沒太留意,此時越看越覺得他的身形好像和那個怪臉人極為相似。
當時看不清怪臉人的面容,對他的身形,她記得很清楚。
此刻回想起來,幾乎和眼前人重疊在了一起。
“殿下……”
太子回眸,眉梢眼角漾起淺淺笑意:“嗯?吵醒你了?”
聲線清冽,如同淙淙流水。
和怪臉人那嘶啞難聽的聲音迥然不同。
“沒有。”韓聽雪搖一搖頭,順勢驅走心中雜念。
她感覺自己魔怔了,毫不相幹的兩個人,怎麽會把他們聯想到一塊兒去?
人有相似,耳朵長得像可能也不奇怪?
再說,高高瘦瘦的人,身形不都是差不多這樣嗎?
韓聽雪阖了阖眼睛,自嘲一笑,心想,可能真是糊塗了。
太子是何等樣人,怎麽會做出為了一本賬冊将人擄走的事情?就算真要這麽做,也輪不到他親自出手逼問。
她在東宮時間不長,可也很清楚,東宮屬官不少。太子吩咐一聲,自有人去做,無須事必躬親。
把太子殿下和那個怪臉人放在一起對比,是對他的侮辱。
她心內隐約有些慚愧和自責,他們是夫妻,她怎麽可以有這樣荒謬的想法?
可是,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太子已穿好了衣衫,轉身近前,見她重新合上了眼睛,睫羽卻仍在不停地顫抖。他輕笑一聲,故意逗她:“又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你別跟我說話。”韓聽雪甕聲甕氣,又擡手堵住了耳朵。
太子伸手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極好說話的模樣:“行,那你睡,不打擾你。”
韓聽雪不說話,心裏嘀咕,不打擾我還捏我鼻子啊?
“你再睡一會兒吧,不必急着起。”
韓聽雪“嗯”了一聲,悄悄睜開眼睛,目送他離去。
說是再睡一會兒,但她又哪裏睡得着?
在床上賴了約莫半刻鐘後,韓聽雪起身穿衣,後又讓宮女幫忙绾髻。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有些早。
還不到十一月的中旬,天就漸漸冷了下來。
清早起來時,只覺得天陰沉沉的,過得半個時辰,竟有鵝毛大雪搓綿扯絮一般紛紛飄落。
或許是因為名字裏帶了一個“雪”字,韓聽雪對雪景有種說不出的好感。
她裹着紅色大氅,站在廊下看雪。
寒風撲面而來,她并不覺得難受,只覺得好玩。
紅衣白雪,俨然若畫。
姬暄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面。
韓聽雪遠遠看見他的聲音,眼睛一亮,戴上兜帽向他走了過去。
她剛行數步,就見太子大步向她走來。
距離不遠,他很快行至她面前,執着她的手,快步重回廊下。
頭頂有了遮雪之物,太子擡手拂去她兜帽上的雪花,溫聲問:“怎麽不撐傘?”
“就那麽一丁點路,不要緊的,再說,我有帽子。”韓聽雪不以為意。
這點雪算什麽?又不是下雨。以前在平江伯府時,她還跟表妹一起團過雪球呢。
太子笑笑,沒多說什麽,捏了捏她的手,感覺冰涼涼的,幹脆将她的手塞進了他袖中。
宮女就站在不遠處,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麽都沒看到。
韓聽雪卻因為這舉動在人前太過親密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試着掙脫了一下,沒能掙開,小聲道:“我的手不冷……”
這話說的比較心虛。
因為她的手掌貼着他的手臂肌膚,體溫的對比太過明顯。
暖意沿着手心很快傳至四肢百骸,她心裏也暖暖的。
“嗯?”太子似是沒聽清。
韓聽雪笑了笑,改口道:“我說我下次帶手爐。”
她方才是一時興起來看雪,自己也不覺得冷,所以沒帶手爐。
要是帶着手爐,肯定不至于手涼。
“嗯。”姬暄略一颔首。
說到手爐,他記得有個青花紋的銅手爐,穗穗非常喜歡,可以讓人找出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張尚書的夫人溫氏邀平江伯夫人方氏到家中賞花。
——張家暖閣裏有些花開的正豔,在冬日裏更是罕見。
不過,方氏心裏很清楚,名為賞花,實則另有事情商量。
果然,你來我往寒暄了幾句後,溫氏提起了兩家兒女的事情。
“他們年紀也不小了,兜兜轉轉的,不如挑個時間,把婚事辦了吧。”
過了年,張遜就十九了,長子在這個年紀,妻子都已經懷孕了。溫氏免不了着急。
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方氏竟道:“什麽婚事?嫂子糊塗了,咱們兩家的婚事不早就取消了嗎?”
方氏一臉茫然不解之色,和前幾次大不相同。
溫氏愕然:“弟妹,上次你不是……”
明明之前提起時,周家也默認了啊。
“什麽上次?”方氏幹脆裝傻充楞,“嫂子說什麽?”
“就太子妃出嫁前啊。你當時不是沒反對嗎?”
方氏笑了笑:“你說這個啊,嫂子你有所不知。雖說我也是做娘的,可這女兒的婚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做主的。我也覺得倆孩子很好,這不是沒緣分嗎?出了這麽多波折,也沒成,可見是天意。咱們何必要逆天行事?”
那天與女兒談心之後,方氏就悄悄使了力,帶着女兒去寺廟求簽。用了點小手段,得了個“下簽”。說寶瑜和張家二郎沒有緣分,不可強行成親之類的話。
這種事情,人們往往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二人親事确實一波三折。
老太太沒多說什麽,平江伯到底也心疼女兒,禁不住夫人軟磨硬泡,終于改了口。
反正他們之間早就沒了婚約束縛,另行議親也不違道德。
方氏這才松一口氣。
此時方氏又煞有介事,說起寺廟求簽一事,末了連連嘆息:“可惜他們沒有緣分……”
溫氏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頗覺惱怒。
張遜和周大小姐早年定下婚約,也曾合過八字,從未有人說過二人沒緣分。
平江伯府祖上确實不錯,但現任平江伯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甚至周家上下都找不出一個在朝中說得上話的。
她丈夫是當朝尚書,兒子進士及第,這是兩家長輩定下的親事,因為特殊原因才被迫取消。所以張家不計較之前丢了那麽大臉,想着重提婚約。
沒想到周家竟不願意了。
若不是表小姐做了太子妃,哪能輪到周家對着張家挑三揀四?
溫氏臉頰發燙,心中怒火翻湧,感覺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她咬了咬牙,冷聲道:“既是沒緣分,那就算了。”
遜兒又不是娶不到媳婦,人家不願意,沒必要硬巴着不放。
氣氛有些尴尬,方氏也不好久坐,匆匆離去。
一回平江伯府,她就将此事告訴了女兒,讓其放心。
“真的不可能了嗎?”周寶瑜怔怔地問。
“真的,張夫人臉色很難看,肯定不會再提了。張家也要面子的。”
周寶瑜輕輕點一點頭:“嗯,這就好。”
不知道為什麽,經過這麽多波折,在得知自己和張遜大概再無關系時,她放下心的同時,竟還有些悵然若失。
她阖上眼睛,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前世兩人相處的一些畫面。
曾經,她真的以為自己很幸福。
可惜那也只是她以為的。
“你放心,娘以後會給你找個更好的夫君。你如今是太子妃的表妹,還愁找不到好人家?”方氏含笑安慰女兒。
聽到“太子妃”三個字,周寶瑜只覺得一陣煩躁。
好端端的,為什麽又要提太子妃呢?
她寧願從來都沒有這個表姐,也不想生活在其留下的陰影裏。
可是,一想到表姐會死于流放途中,她并不覺得多快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她不希望表姐過得很好,也不希望表姐就此死去。
這場雪洋洋灑灑,下了兩個多時辰。
下午雪停了,韓聽雪收到了雲安郡主的邀請。
雲安郡主昨日哭得眼睛紅腫,肚子還咕咕直叫。
這狼狽模樣,在小叔叔面前也就罷了,被這個小嬸嬸看見,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一心想扳回局面。
因此今天眼睛消腫後,雲安郡主穿上自己漂亮的狐裘大衣,打扮一新,邀請小嬸嬸做客。
韓聽雪正好無事,收到帖子後,欣然前往。
有前車之鑒,此次她穿的很厚,還特意帶了手爐。
成婚後的第一天,太子就給她新派了宮人和女暗衛。
她之前曾在舅舅家裏被人擄走過,因此對自身安全這一方面看得極重。
連去赴雲安郡主的邀約時,韓聽雪也不忘帶人。
東宮與尚雲宮頗有一段距離。
韓聽雪不乘轎辇,晃晃悠悠前去,順帶欣賞途中風景。
一路上時不時地會看到掃雪的宮人內監。
韓聽雪心情不錯。
待見到小郡主打扮齊整,容光煥發後,韓聽雪心情更好了幾分。
看樣子,應該是從孟書傑一事中走出來了。
“小嬸嬸。”雲安郡主福身施禮。
韓聽雪擡手去扶,聲音輕柔:“郡主不必多禮。”
她簡單了解過這個郡主的身世,對于太子的親人,也難免會因愛屋及烏而生出好感。
“小叔叔沒一起過來嗎?”小郡主随口問。
韓聽雪笑笑:“殿下有事要忙,沒法過來。”
小郡主只是随口一問,并不十分在意,聞言只“哦”了一聲,擡手輕撫了一下頭上的發簪。
韓聽雪不由地看了過去,見是一枚鳳銜珠金簪。
烏發金簪交相輝映,異常鮮亮。
韓聽雪輕聲誇贊:“好漂亮的發簪。”
小郡主聞言,眼睛一亮:“你也覺得漂亮是不是?”
這可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
畢竟昨天太丢人了。
“是啊。”韓聽雪點頭,大方承認,還多評價一句,“跟你的寶石玲珑耳墜很配。”
一看到耳墜,不免想起耳朵。
一想起耳朵,戴狐貍面具的怪臉人登時閃現在她腦海。
小郡主不怎麽喜歡這個小嬸嬸,但此刻感覺其眼光還不錯。
這可是她靜心挑選出來,好扳回局面的。
姬君平眉眼彎彎,禮尚往來:“小嬸嬸的發簪也很好看。”
韓聽雪微微一笑:“是殿下挑的。”
“哦。”姬君平不再多說什麽了。
小叔叔挑的,那當然不會差。
少時宮人奉上茶水糕點。
雲安郡主和太子妃相處時日短,沒太多共同語言。
怕兩人對坐尴尬,她幹脆邀請小嬸嬸品鑒書畫。
——太子妃模樣清麗,又是探花之女,多半懂字畫。
小郡主珍藏的書畫極多,随手拿出一幅就是珍品。
韓聽雪看在眼中,暗暗稱奇。
她家裏也有詩畫,但遠不能與小郡主的相比。
忽然,韓聽雪視線微轉:“這是……”
“哦,這不是名家所繪,是我爹留下來的。怎麽混到這裏頭了?”小郡主愣怔一瞬,輕聲解釋。
韓聽雪聞言,心下歉然,低聲道:“抱歉,我不知道。”
聽說小郡主是遺腹女,從未見過自己生父。
“我爹畫技也不差吧?你看他這山水,挺好看的啊。還有這房子,建在水中央,是不是很有意思?”小郡主能看出父親畫技平平,一心從內容上為其找補。
韓聽雪方才匆匆掃了一眼,并沒留心看,此刻定睛看去,見是一幅風景畫,果然隐約能看見水上的房屋。她勉強笑笑:“是挺有意思的,這種房屋很少見。”
她曾經也住過十幾天這樣的房子,不過與畫裏的并不一樣。
“是吧?”見對方很配合,給自己、也給亡父面子,小郡主看她也更順眼了一些,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啦,我小叔叔好像就有個這樣的房子。”
韓聽雪心裏一咯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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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這麽快就要被拆穿了嗎哈哈哈哈】
【就這樣掉馬了嗎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自家侄女坑了】
【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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