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複仇

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在混亂中把夏翎盈推進了病房,蕭莫言坐在椅子上,用手緊緊的抱着頭,鐵青的臉色一言不發。阿森也一直守着,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看到當時慘烈的情景也大概能猜到些許,但到底是蕭莫言,蕭家的主人,他一個下人又能苛責什麽?

蕭莫言現在都快後悔死了,當鮮血蔓延周身那一刻,夏翎盈的決絕徹底擠垮了連日以來頑固與執着,她似乎忘記了,她的生命中,除了夏翎盈,一直有徐奶的陪伴,一直有聖皇支撐着讓她呼風喚雨,享盡人間繁華。而夏夏呢?沒了徐奶,夏翎盈就只有她蕭莫言一人,那麽固執的非要經營自己的事業,夏翎盈是不是預料過會有這樣一天?可是為了自己,她又義無反顧的放棄……那一刻的決絕,她怕是把夏翎盈的心都傷透了吧。

蕭莫言固執的等待,不肯回家換衣服,阿森勸了幾句沒用就只能寄希望于醫生,足足等待了幾個鐘頭,等醫生從搶救室出來時,阿森搶上前去,蕭莫言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醫生的臉,卻是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問。

摘下口罩,醫生看着阿森,說:“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蕭莫言懸在嗓子眼的心落下,身子一下子軟了下去,攤在椅子上,重重的喘着氣。

“我看那姑娘三十多歲了還生的那麽漂亮,有什麽想不開的?她這段時間不能再受刺激了,家人都要注意些,盡量不要忤逆她的意思,再引起情緒波動。她的身體一直很虛,在來之前,怕是也沒少折騰,這一次,傷口也夠狠了,幸好送的及時,不然這命就沒這好搶救了。”

“是是是,那醫生她要什麽時候醒來?”

阿森往屋裏看,醫生搖了搖頭,“這說不準,黃院長已經跟我打招呼了,一切都是最高規格,還給你們安排了陪床。”說完,醫生的視線落在了蕭莫言身上,他想了想,總覺得這滿身鮮血狼狽的女人在哪兒見過。

聽到這個消息,阿森也是松了口氣,他送走醫生後走到蕭莫言身邊,安慰:“小姐,夫人她沒事了,您回去吧,我守着她,等醒來第一時間告訴你。”

蕭莫言搖了搖頭,聲音是大難不死後的虛弱:“我等着。”

“可您這身體……”阿森有點為難,“還有您這衣服……”

蕭莫言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衣和滿手已經幹涸凝固的鮮血,她想了想,說:“我馬上回去換,你守在夏夏身邊不要離開等我回來。”

“是。”

阿森畢恭畢敬的應了,看着蕭莫言急切離開的腳步,他舔了舔唇,這……夫人,這次的管教是不是有點太狠了?那一下,她就不怕真的救不過來嗎?

******

夏翎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她感覺眼皮很沉,想要說話,口又幹渴的很,她低頭,看着趴在床邊的蕭莫言,似是安心一般又閉上了眼睛。

有陪護的床蕭莫言不去睡,一直固執的守在夏翎盈身邊,只有看她醒了才會安心。原本透支又受到驚吓的身體卻怎麽也扛不住了,她趴在床上就那麽睡着了。

夏翎盈想要去摸她的臉,可手腕處的傷口卻像是撕裂般的疼痛,她皺了皺眉,忍不住吸了口氣。

就這麽一下,蕭莫言就醒了,她一下子站起身來,緊張的看着夏翎盈。

“夫人,你醒了?”

一聲“夫人”,夏翎盈表面上雖然沒有回應,可心裏卻在流淚。對于這頑劣到極點的人,她有着深深的無力和挫敗感,如果今天不是她的決絕,她也許真的就失去蕭莫言了。這種事,只能發生一次,她無法承受第二次。

蕭莫言細細的看着夏翎盈的眼,看見她沒有清醒的跡象,有些挫敗的垂下腦袋,頓了一會,蕭莫言轉身去倒水。她記得醫生囑咐過她,人醒來後一定會口渴,可這麽久都沒醒,幹脆還是先喂點吧。

看了看杯子上的習慣,蕭莫言撇嘴,直接把管抽出來扔一邊,她倒也幹脆,反正夏翎盈現在也沒醒,就算生氣也不知道,蕭莫言仰頭自己先含了一口,一手撐在床邊,喂向夏翎盈那幹裂的唇。

一口又一口,蕭莫言喂的認真,而裝睡的人似乎也有些動容,整整喂了一瓶水,蕭莫言滿足的把被子放一邊,自言自語:“多久了。”

也許別人不明白,可夏翎盈卻很明白她這句“多久了”是什麽意思。是啊,這樣肌膚之親有多久沒有過了?蕭莫言總是那麽固執冷漠的一次一次推開她?

許是經歷了餘生,許是心真的被傷透了,一股叫做“複仇”的情緒在夏翎盈心底如蔓藤般悄悄滋生。

第二天一大早,蕭莫言是被吵醒的,滕闫氣勢沖沖的帶着阿丹走了進來,她先看向病床上的夏翎盈,随後惡狠狠的剜了蕭莫言一眼。

蕭莫言沒什麽可說的,只是滕闫帶着阿丹沖進來的感覺多少有一種娘家來興師問罪的感覺,居然自虐一般的,蕭莫言的心裏好受了一些。

“你出來!”

滕闫壓抑着怒火低聲說,蕭莫言自從接手聖皇之後還沒人敢跟她這麽說話,阿丹和阿森都有些緊張,可出乎倆人預料的,蕭莫言居然悶着頭跟着滕闫出來了。

滕闫兩手叉腰,對着窗戶深深的吸氣,她努力克制着要抽蕭莫言的沖動。蕭莫言沉默的站在她身後,足足等了五分鐘,滕闫轉過身看着蕭莫言,“你是怎麽照顧她的?”

蕭莫言不出聲,這話也是一直回蕩在她心底的問話,是啊,那個一直自诩要把夫人寵上天的人到底是怎麽照顧人的?

忍不住心中的氣,滕闫推了蕭莫言一眼,蕭莫言一個踉跄,站穩身子,擡起頭看向滕闫。

滕闫眼裏都是心疼與仇視,她有些哽咽的低語:“蕭莫言,我知道你的地位和身份,我也沒有權利和立腳點這樣對你。可就算我求你了行嗎?你不要再這麽折磨夏夏了,你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她是怎麽過的嗎?為了你,她放棄了多少,到頭來你給她的是什麽?你到底說了什麽話讓她連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以前的夏夏最瞧不起的就是輕生的人,現在呢?為什麽她會躺在那?你告訴我為什麽?”

懊悔的淚一滴滴流下,蕭莫言都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夏翎盈。可她就是被失去徐奶的痛和心中的自私鬼迷心竅了,才會這麽一次次在夏翎盈本就要堅守不住時傷害她,她心中的傷痕,是自己一刀又一刀劃傷的。夏夏……

“蕭總。”

阿丹扶住了蕭莫言,有些憤怒的看着滕闫,“你幹什麽?小姐身體這樣你還推她?”

“你也少給我廢話,你們這種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的人我一個不想見到!”

滕闫氣勢洶洶的走人了,阿丹扶着蕭莫言,安慰:“蕭總,你別往心裏去,滕闫就是這脾氣,她沒有惡意,她——”

“我知道。”

蕭莫言的聲音沙啞無力,阿丹沉默了,正在這時,阿森推開門跑了出來,“小姐,小姐,夫人醒了!”

蕭莫言一下子推開了阿丹,沖一般的往屋裏跑,被推到一邊的阿丹摸着胳膊撇嘴,感情剛才柔弱都是裝的啊。

******

夏翎盈是醒了,可這次醒來後,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不同。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失望,她對所有人都還算客氣,唯獨對蕭莫言,像是空氣一般忽略不見。

前兩天蕭莫言還能接受,知道這是夫人生氣她應該受着,可當出院那天,夏翎盈居然說要去滕闫那借住的時候,蕭莫言坐不住了。

“夏夏……”

連“夫人”兩個字提都沒敢提,蕭莫言在大家面前前所未有的丢臉,滕闫冷哼一聲,繼續收拾夏翎盈的行李。夏翎盈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看向別處。

蕭莫言扭頭去看阿森和阿丹,讓她憤怒的是她發現幾個月的時間,阿丹已經不再是她的人,阿丹正認真的跟在滕闫身後,細心的幫她打包行李,滕闫雖然還是愛理不理,可倆人動作一致,居然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阿森一個大老爺們,終究不知道女人的世界應該如何插一腳,他搓着手,有些尴尬的看着夏翎盈,“夫人,家裏都準備好了,您的房間每天都在收拾。”

“呵,阿森,從今天起別再叫我夫人。”

夏翎盈很冷的一句話幹脆利落的拒絕了阿森,她仍舊不去看蕭莫言,而是看向阿森忐忑的眼睛,“你不知道你們蕭總已經跟我分手了麽?”

房間裏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大家齊刷刷的将視線落在蕭莫言身上,蕭莫言一張臉憋得通紅,看着夏翎盈想說話又不敢說。

正好這時候醫生走了進來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被圍攻的蕭總偷偷舒了一口氣,醫生對夏翎盈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微微一笑:“恢複的不錯,回家後好好養着,別再想不開了,這麽好的生活等着你,沒必要為一個人一件事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那一下也夠狠了。”

說完,醫生走了,而此時,一直站在阿森身邊的蕭莫言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走到了滕闫身邊,低着頭,與阿丹一樣認真的幫她打包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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