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陸岩難以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看陸辭骁的眼神也有點一言難盡。
他不是出差了嗎。
不是說要下周二才回來的嗎！
幾個小時前，他還特意打電話讓自己回家陪老媽沈美人吃飯，結果他跑這來了。
難不成這宅子的主人，大有來頭？
陸岩閉了閉眼，目光落到坐在陸辭骁對面，頭禿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銀白的發絲老者身上，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小魚，這是你朋友？”他幽幽出聲，眼底分明寫着委屈。
來之前她是怎麽說的——
就一個教書的。
那是國內古代服飾複原、修複第一人，國家博物院特邀文物修複顧問，古董鑒定大師，城大歷史系教授！
業內鼎鼎大名的大拿。
早知道要見的人梁教授，他絕不會空手來。
“叫他老梁就好，教歷史的。”宋錦璃渾不在意。
空氣突然安靜。
梁教授沒說話，陸辭骁擡了下眼皮，也沒出聲。
陸武偷偷看了眼陸岩，目露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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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不會真的是他女友吧？
三少下了飛機就給二少打電話問他是否回家吃飯，之後匆忙趕來這裏，他還以為真的是為了鑒定那支剛收到的簪子，誰知道是為了堵人。
看情況……宋小姐對三少好像真的沒感覺啊。
“老梁，你有客人在怎麽不提前說一聲，你說了我可以先去偏院等着。”宋錦璃往前走了幾步，看到陸辭骁側臉，詫異了下。
他出現在這裏，很違和。
不是說在外地嗎，穿越回來的？
“這是來找我鑒定東西的人。”梁教授擡起頭，看到陸岩手裏的木盒，眼神一下子亮起來，“啧，有事求我。”
這套點翠頭面他親自畫的圖紙，本以為要等上一年才完工，她幾個月就做出來。
沒事求他才怪。
“不是你在求我嗎。”宋錦璃拉着陸岩一起坐下，偏過頭，陸辭骁忽然看過來，漆黑的眼瞳深潭一般。
她若無其事地看回去，沒打招呼。
陸辭骁微微眯起眼，跟梁教授說：“既然梁老有事，那等鑒定結果出了我再過來。”
在外，陸岩不喜歡陸家二少這個身份，有外人在，他們會互相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陸武又看了眼陸岩，默默在心裏給他點了根蠟。
往回二少拍電影，不管遇到什麽問題三少都幫他解決，這次是真的不管了。
就因為他偷車不算，還成了宋小姐的男朋友。
他們的關系看起來是真的好。
“行，回頭我看完了通知你。”梁教授不在意地揮揮手，一雙眼像是黏在陸岩手裏的木盒上，舍不得挪開一寸。
陸辭骁優雅站起身，垂着眼眸看了看梁教授，又看看宋錦璃，薄唇輕啓，“告辭。”
陸岩哆嗦了下，脊背本能繃緊。
這切開黑在生氣。
誰都知道他生氣哄不好，誰惹了誰倒黴，不然也不會被稱為海城第一惡人。
自己應該……沒做什麽吧？
之前沒少偷開他的車，沒見他生氣。
“不送。”梁教授扶了下眼鏡，臉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愛徒，快讓我看看你複刻的怎麽樣了。”
這是年初出土的一座古墓裏的陪葬品，工藝極其的複雜。
除了點翠還有花絲鑲嵌工藝，華美異常。
為了能夠準确修複，他死皮賴臉磨了宋錦璃三天，她才答應先複刻一套出來。
才半年不到就能看到成品，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誰是你徒弟，別亂喊。”宋錦璃嫌棄地瞥他一眼，偏過頭，朝陸岩點點下巴，漫不經心的語氣，“打開給他看看。”
走到門口的陸辭骁腳步頓了頓，拿出手機給宋錦璃發了一條消息：出來。
雕花的玻璃門關上，裏邊傳出來的聲音小了一些，宋錦璃的回複橫在屏幕上：五分鐘。
陸辭骁回頭，視線透過玻璃門落到垂着腦袋的身影上，微微揚眉，語氣說不出的随意，“陸武，去車上把冰激淩拿來，四分鐘。”
陸武：“……”
這是要明搶嗎？
然而他不敢不從，三少真生氣，不止陸岩涼涼，他也跟着涼。
五分鐘倒計時最後一秒，宋錦璃從梁教授的茶室裏出去。
漫天夕陽鋪下，男人斜斜倚着廊下的柱子，細碎的黑色發絲落在眉骨處，夕陽浸染了一貫疏冷的眉目，是畫卷裏唯一鮮活的亮色。
聽到動靜，他徐徐擡眼，根根分明的長睫輕顫了下，露出一雙潑墨般的瞳仁，直直看過來。
“你……找我有事？”宋錦璃放低了嗓音，态度疏離地朝他走過去，“說吧。”
對着他那張臉，她有點淡定不了。
不管什麽時候出現，都是一幅精雕細琢百看不厭的畫。
陸辭骁的目光落到她身後。
“三少。”陸武穩住呼吸，捧着包裝可愛的冰激淩，戰戰兢兢上前。
他掐着時間跑回來的。
宋錦璃下意識偏頭，看到他手裏的冰激淩包裝上異樣顯眼的logo，幅度小小的舔了下唇。
半溏的冰激淩好吃到每天限量供應，成為初級會員的福利是多買一份，中級會員兩份，只有高級會員才能預定。
她挺能吃，然而幾年下來才混到中級會員。
可是這家店只開在海城，這裏沒有。
“拿來。”陸辭骁長臂一伸，拿走陸武手裏的冰激淩，垂眸看着眼神都跟着亮起來的宋錦璃，低沉磁性的嗓音多了幾分誘哄的意味，“想吃？”
陸武：“……”
三少這是在哄人？
“嗯。”宋錦璃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陸武，目光落到陸辭骁身上，夕陽落入她的眼底，如層層鋪開的秋泓漾滿了細碎的金光，“想吃。”
陸辭骁這是在套路自己？
莫名被看穿的陸武：“……”
宋小姐應該不知道，三少把店都給買了吧？
他不敢再看，自己走遠幾步避嫌。
陸辭骁把冰激淩給宋錦璃，沒問陸岩的事，語氣随意又散漫，“跟梁老很熟？”
按照陸武之前查到的資料，她這幾年很可能大部分時間都在海城。
騙子。
“還行吧。”宋錦璃低頭打開蓋子，拿起金屬的小勺子挖了一口冰激淩送進自己嘴裏，滿意眯起眼。
功課做的不錯，是她喜歡的酸檸檬味。
陸辭骁站直起來，手指動了動，伸手将她拉入懷中從身後抱住，“我說的同居，不只是住在一起。”
他等這天等了五年。
年少輕狂，他仗着自己重生知道一切，跟着她去了國外，僞裝了聲音容貌，等着她像上輩子那樣欺騙自己，利用自己。
結果，自己陷了進去，她揮揮衣袖走的幹脆利落。
渣女。
“我能反悔嗎？”宋錦璃整個僵住。
不止是住在一起……這不符合他的人設。
她穿進這個世界七年，只做過一件大事——
反套路了一只花孔雀，在對方深陷時，分手消失。
消失之前，她還在他肩膀上咬出一個傷口，帶他去紋成心形紋身。
那人絕對不是陸辭骁，他們身上的氣息不一樣，聲音不同，長相倒是有幾分相似。
“不能。”陸辭骁低下頭，下巴擱到她肩膀上，低沉的嗓音多了幾分喑啞，“怕了？”
“那倒沒有。”宋錦璃轉過身，徐徐仰起臉看他，“我還有事，今晚回去可能會很晚，明天再搬去。”
她也想看看他能犧牲到什麽程度。
反正只剩一年，就當是看戲。
“回去吧。”陸辭骁喉結滾了下，松開她。
宋錦璃放松下來又吃了一口冰激淩，這才腳步輕快的往回走。
陸辭骁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身上氣勢一收，四周的氣溫霎時低了幾度。
半晌，他捏着手機，邁開長腿往外走。
陸武慌忙跟上。
宋錦璃抱着冰激淩回到梁教授的茶室，一口一口吃着，難得安靜，沒打擾梁教授研究她新作的頭面。
陸岩看着她手裏的冰激淩，想問她冰激淩的來歷，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信母豬會上樹，都不信陸辭骁會給女孩子送冰激淩。
“我手裏的資料還不夠，不過你複刻的這個基本上還原了九成。”梁教授拿着手機仔細把各個細節拍下來，激動的手都有些抖，“說吧，什麽條件。”
當初找她幫忙就說過，當是欠她一個人情。
“他準備拍一部古裝片，沒有請到合适的美術指導。”宋錦璃倒向沙發靠背，杏眼眯起，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懶散姿态，繼續吃冰激淩，“就幾個月，不用很久，服裝設計方面我可以給你打下手。”
“你後天去幫我的得意門生裴詩芸錄個節目。”梁教授故意板起臉，“必須去。”
裴詩芸病倒了，博物館那邊還不熟悉第一次展出的幾件服飾，只能抓她幫忙。
宋錦璃偏頭瞄他，“行吧，反正我沒事。”
梁教授摸了下鼻子，輕咳一聲，“合同準備好明天就簽，劇本先發過來，正好我這段時間也得閑。”
“沒問題。”宋錦璃爽快點頭。
陸岩：“……”
就這麽越過他談好了？
不用問他是哪個朝代，具體做些什麽，報酬也不提？
陸岩擡頭看着仿佛撿到寶的梁教授，想到他主持過的複原和考古工作，心潮澎湃。
呂大師在影視界出名，論學術，跟梁教授是雲泥之別。
論設計，也遠遠不及梁教授。
事情談妥，宋錦璃被梁教授拉着讨論了下花絲鑲嵌的工藝，走出茶室外邊早已黑了天。
別院的傭人準備好了晚飯，三個移步餐廳用飯。
梁教授喝了口酒，聊起宋錦璃的師父，登時變得幽怨，“你說你學什麽不好，偏偏學她摳門的毛病。我多好，你叛出師門我天天請你吃好吃的。”
宋錦璃的師父制作首飾的技藝爐火純青，尤其點翠技藝，是業內的頂級大師。
她天賦好會鑒寶，人又坐得住，一年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順利出師。
他第一次見宋錦璃，就想收了當自己的關門弟子。
“我有錢。”宋錦璃不為所動，甚至故意炫富，“比你有錢。”
梁教授：“……”
紮心。
一頓飯吃到8點多。
陸岩和宋錦璃回到海城将近淩晨。
宋錦璃在陸岩住的公寓樓下停好車子，陸岩的助理謝宇忽然從樓裏沖出來，神色焦急。
她降下車窗，餘光掃了眼剛醒過來陸岩，好奇看着謝宇，“出了什麽事？”
“小魚姐，出大事了！有人在網上爆料你是小三，還放了你和岩哥的合影。”謝宇快急哭了。
他看到消息就聯系陸岩，結果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劇組的人都知道他要跟宋錦璃去見個朋友，他沒招，只好跑來公寓等着他們回來。
“你說什麽！”陸岩猛地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找手機。
宋錦璃看了眼陸岩，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博。
金牌導演陸岩出軌。
小三憑不要臉上位。
金牌導演人設。
熱搜前三，每一條都和陸岩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陸辭骁：渣女，用完就丢。
宋錦璃：技不如人。
陸辭骁：……
